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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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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论如何养成摄政王 作者:昼眠夕寐

    正文 第17节

    论如何养成摄政王 作者:昼眠夕寐

    第17节

    亓御翻墙掠影穿过傅府长廊,寻到傅长画。阔别多日的傅长画没了从前的故作深冷,换上了傅家人独有的儒雅面具。

    “你来作甚?”傅长画仍未寻到叶唤真,难免记恨亓御。

    “傅老太爷与崔老先生所谋之事,你可知道?”亓御长身玉立。

    傅长画漠不关心:“那便恭喜你了!”

    “我帮你找回叶至,你帮我毁了博山香院和金风庐。”亓御开门见山。

    傅长画缓慢的转着头颅,眯着眼望着亓御,他一字一句道:“你想做什么?”

    “傅老太爷与崔老先生自以为给大晋选择了一个合格的主人,我却觉得他们所设想的大晋仍旧无法阻止更多人为之丧命,也无法让更多人为之一振。”

    选拔人才的渠道被几个世家把控,军队被一代军侯把持,帝王究竟是这个国家的君主,还是世家军阀的傀儡?

    答案不言而喻,亓御不打算掌握什么帝王权术,玩弄人心真情始终是无能之辈。既然他们想换个傀儡,不如全盘打乱,重新布局。

    “攘外必先安内,这内你能安的了吗?”

    亓御所谋太大,由上自下的动荡,稍不留神就是前功尽弃万丈深渊。

    “为他人而左右,恕我不能。”

    傅长画长呵一声,他当初不惧酷刑严惩,离开傅家最后不也一样老老实实回来了吗。置身事外的老一辈们不动声色把控了一切,身在庙堂之人还在做着权臣黄粱美梦。

    谁的段数更高一筹?不言而喻。

    至此,亓御能够明白一件事,他前世能轻易匡扶少帝,是有人想要他站在权利巅峰,受权势呼唤取而代少帝,难怪少帝能与文臣联合毒杀他,这是狗急跳墙,而从未有问鼎之心的他是蒙头不知。

    亓御苦笑,这几个老头子云里雾里的是要搞死他吗?他老子居然能够视若无睹?!

    与此同时,被伍子逢护送下江南的亓冶见到了亓仪。

    书信一封寄尊父,望父可知儿郎意。不愿乱世为傀儡,执掌九州国统齐。

    亓仪粗砺两指夹住薄纸,好一句执掌九州国统齐,曾几何时他眼见着自己跟随的第一任主帅长昭公主血浇战火,也只不过换来区区数年安稳。

    他也曾起誓天地要守护谢氏王朝,守护那段十载之差的忘年之契。然,数十年的战火纷飞,虚历三朝,先先帝使女代为亲征,先帝在位期间不仅无所作为更添腥风血雨,当今圣上受先帝影响,胸怀的不是天下,始终是一个小家。

    至于亓御所言扶持的锦王,他至始至终都未放在心上,再多的豪言壮志也抵不过残酷现世。他曾在内心坚守护佑,曾起誓于长昭墓之诤言,如今已风化成沙。

    年年今日,岁岁今朝,长了年岁便再也不是当初的自己。变化无常,于这世间最寻常。

    然,他也想知晓敢书执掌九州国统齐的儿子,能乘风破浪行疆几万?

    子向宏图父当允,沉戟新华穿青云。老臣之心未沉藏,不求国祚,但求国无困。

    博山香院里一身青衫的谢陵手执书卷,容色温和的与一书生叙话。

    “谢兄今日所言门第之见令在下很是动容,不知可否稍作逗留再言些许?”书生乃是博山香院佼佼者之首顾琛。

    谢陵温暾笑笑,言辞浅淡:“顾同窗乃是天资佼者,悲叹门第悬殊而造成的情殇之余,可曾感叹自己之哀?博山香院一句以身奉君国,便将众多才华横溢、满腔抱负的大好青年拘在一间书院,在下觉得悲哀。”

    顾琛无言暗伤,此生若是能三元连中,以状元之名堂堂正正立世,他何必来走博山香院的举荐之路。数年来科考出身的十个有十个是裙带关系,朝堂动辄党派之争,天下的学子又何尝不是分门别类?

    博山香院与金风庐虽不挂世家之姓,但顾琛等人也不是傻子,他们跟谁姓,入朝后站谁的队,早在他们自视为青山子那一刻起,便已是板上钉钉的事。

    都说书生意气,然他们这些手无缚ji之力的书生在世家风头正盛时,连意气用事的勇气都没有。尊卑有别,他们这小门小户在世家面前卑微低下,似乎已经成了平常。

    顾琛道:“谢兄不是常驻院中之人,应该知晓当下形势。即便走出去了,又能如何?”

    谢陵揽袖伸出一截白皙手臂,缓缓张开修长五指,语气深重却沁人心脾:“青山依旧在,我等当以身奉君国,君不明,我等当醒君,国不宁,我等当定国。才不负诗书华年。”谢陵莞尔,继续道:“顾同窗可惦念生死?若惦念,便当从未听过这番话。”

    顾琛深深看着谢陵,秀致容颜眉目生辉,谢陵这样温静柔软之人尚能说出昭昭明理,他又岂会畏惧?

    双掌一触即热,两股热血沸腾。寂静的院落里驻足众多青年,细碎光y落在所有为现实无言压抑隐忍的蓬勃青年肩上。天际流云轻飘飘,有风缠绕枝头抽出的新芽,嫩青在无声中茁壮迸发。

    尹沉水跃墙穿廊,无声无息进了博山香院。谢陵正在等他,叙话从一杯清茶开始。

    无心饮茶的尹沉水低着声道:“你所谋之事,亓御不知?”

    谢陵轻轻摇头,细长的睫羽上落着淡淡烛光,他道:“以亓御处理各州折冲府的作风,傅氏门下的博山香院,卢王门下的金风庐,你觉得他会如何处置?”

    尹沉水左手摩擦着右手,微微抿唇继而道:“毁了,最好。就像不愿被聚齐注册名录的折冲府,直接摧毁。”

    谢陵深吐口气,抬高眼睑道:“他明明不想死人,而这些被世家洗脑的学子转不过党派这个弯,哪怕稍微转慢些,就会错失稍纵即逝的生机,亓御的手上本不必增添这些人命。”

    而且杀人的感觉并不好,这是他从屠府中清醒后所感。

    尹沉水也明白这个,便道:“可是这些学子自己起事,朝廷会更乱,宫里病帝皇帝只怕经不起这番动荡。”

    “一味粉饰太平,日后腐r_ou_烂到心腹岂不更致命。更何况,这天下是万民的天下,皇兄已经用完了谢氏的私心。”

    王府。

    管家领着来自太原王家的人,中年人见到王渊澄便是一跪,道:“家主此番命小人来,是告知寒公子少夫人人选已定下。”

    王渊澄手间无力,猛然睁大双目,不解看着来人。

    中年人便道:“家主的意思是,病帝垂危,亓家父子拥兵自固,李荣业等世林派也立不了什么丘郡世子,至于锦王能否成为新帝仍是个未知数,所以这边只要顾好金风庐,不让博山香院独占鳌头,日后无论新君是谁,王家都有人在朝。”

    王渊澄了然,父亲的主意果真是老j,i,an巨猾,他寒色问道:“少夫人是卢氏何人?”

    中年人道:“沅公子堂妹,家主让寒公子暂避沅公子。”

    暂避?难不成卢氏出什么事了?卢沅一支地位要动摇了?他方想着私下寻卢沅问问,哪知中年人生寒冷厉的眼神便投s,he到他身上,他顿时明白了父亲与卢沅一支怕是断交了。

    大晋皇宫,傅长书颤抖着接过顾长福手中的书信。帝王无声沉睡,至于何时能再次醒来,天地间无人再知晓。撕开信封,谢阳当日那封染血长书早已不见踪迹,唯有三行抱歉:

    长书以寄长书,

    辜负你十载守候,

    落空你一生欢喜。

    痛心入骨已经不足形容傅长书现下的知觉,这是谢阳利用他十年周旋傅家给他的答案。终是一生梨花寂落,阑干萧瑟,无人再临雕龙宝座俯视他、算计他。

    云织素衣遮凝碧,独坐香山享寂寥,这是十年前一心向往清净寂然的傅长画。谢郎心有东风图,不甘囹圄贵妃牢,这是傅长画心中十年不改的谢阳。只是心有东风图的谢郎捱出了贵妃牢,却最终被困于江山牢,至死不得出。

    “皇上还有否其他托付?”傅长书圏禁眼眶酸烫。

    季长福不抬头,只是缓慢吐字:“皇上原本让我告诉傅大人,信中所言皆是言不由衷,后来却是换了封书信,原来的话也不必言了。”

    “再无其他嘱托。”

    傅长书冷冷呵笑,寒声:“我不还有联姻价值?不是还能与亓御周旋?不是还能辅助锦王?皇上舍得放我出这宫宇了?”

    季长福只当听不出傅长书话中冷嘲热讽,复述一言:“写第一封书信,皇上曾告诉老奴,他想放您走,由衷的想。”

    十年不回应他的感情,十年来却又愁眉不展的与他畅言心事,任他十年长伴君侧。这三句话究竟是抱歉还是拒绝?谢阳还是没有给他一个明确的答案。论驾驭心术,傅长书仍旧钦佩谢阳。

    三行言词,就能让他放下过往,回归香山独寂然吗?谢阳是高看他还是低看自己?灯灭茶凉,已经冰凉的人是无法回答他了。

    第39章 叛道离经

    业成早赴春闱约,要使嘉名海内闻。三月春闱将至,本应是天下学子最热血沸腾的月份。然,却未有预料中的兴盛之景。

    京府繁华依旧,热闹不改,只是缺了该有的鲜活生机,闲时书斋人头攒动,书生之心不在春闱,仍旧为世家青睐奔走。

    顾琛摇头,时下盛行之风,于这混乱暗黑的时代并不是什么好事,反将整个天地狭隘化为一方波光粼粼、表面光鲜亮丽的死海。所有的一切都毫无原则的、浮躁的依附于一层金玉其外的表面。

    迎面而来一二金风庐的兴门之人,顾琛低下半头,不是为了避免与金风庐的学子无谓争端。而是羞愧难当,无论是修身治国齐家哪一个追求,金风庐的学子都要比他们放的开,哪怕仅是追求个人光宗耀祖,也光明正大的无所畏惧。

    尹沉水同金风庐的刑生与谢陵、顾琛碰头,刑生淡淡平视二人一眼,最终目光落在顾琛身上,他道:“我金风庐学子是出了名的恣意肆为,博山香院的学子一素温良恭俭,若是行不来叛道离经之事,就不要勉强为之。”

    刑生明若观火的目光以及凭轼旁观的谢陵、尹沉水,让顾琛五内俱焚,一颗心仿佛在经历万箭攒心的挣扎。

    越是循规蹈矩、越是熟读经史的人,就越难接受非人间正道的野路子。他们碰头可不是为了什么江山万里,而是要举事破坏科举正常进行。

    顾琛直视对上刑生一双黑亮如顽石的眸子,语气浅而稳重:“我等都是大晋子民,那有什么青山兴门之别,自当勠力同心。”

    具体举事自然由举事之人详细谋划,尹沉水却是将谢陵拽到一边上,难得一本正经道:“此举最后能否成事,不是要看朝廷妥协,更是要世家门阀退让。尤其是傅王卢三家,李荣业那个老东西肯定甩手壁上坐观。”

    谢陵思量后,道:“卢家不是因为你寄去那封书信,长房与二房相争,怕是不愿再生乱了,傅家前朝有傅长书后傅长画,想来不难,至于王家,我自有办法。”

    王渊澄不是缺个祭品吗,大不了送给他。

    “那事后呢?拿什么稳住这些世家?”不能在朝中安cha人,那就只能在后宫动手脚了。

    “你是说联姻?”自古最少需要代价且能平息大动荡的法子,不做他想必是联姻。

    “你这是还没坐上皇位,就给自己整了乌殃殃一堆ji,ng明媳妇儿啊!”尹沉水啧啧感慨,“果真是会享齐人之福的人呐!”

    谢陵:“那,我送你一二个?”

    尹沉水一摸大腿,两眼ji,ng光:“你说的!”

    谢陵偏头哑笑,尹道长除了钱财居然还有喜欢的小娘子。

    谢阳殡天一事,傅长书瞒住了所有人,以龙体有恙之名封锁了整个嘉康宫。禁军有统领来禀他,锦王殿下要调动禁军,现下亓御辗转各州折冲府,锦王身边定然不少护卫。

    为何还要调动禁军?

    待傅长书明白的了禁军的去向,不禁莞尔,他本欲借老爷子们的计划让亓御主动解决各自为政两大书院。没想到锦王殿下先亓御一步跳进坑了,傅长书考量着是否调动禁军配合。

    不知怎么的他又翻阅了谢阳留与他三行言辞,谢阳挂念的人不多,但最后的绝笔却谁都没提。他揣测不出其中意味,是因为愧疚怕麻烦他?还是觉得无言胜有言吃定了他?

    千思万虑之后,他也未曾想过,兴许是怕挂念的人里也有一个他。

    最终,傅长书应允禁军调动。他还是觉得亓御与他殊途同归,锦王此举成便挽救皇室威统,不成也有亓御善后。

    如果说战场只是亓御等这样能够持刀卫国的地方,那持笔的书生是否就报国欲死无战场?非也,天下之大,岂会辜负一寸丹心。

    春闱举事来的突然,会试场地被一群身着不同色衣的书生围的水泄不通。里面的人望不见外面,外面的人望不见里面。兴许是上面的意思,维持考场秩序的官员兵士皆不上心。

    会试不得不由此往后延退,至于何时能继续,当天在场的官员都不敢一口应答。

    佚名曰,宁可得罪小人也不得罪君子。小人还能与其玩点y私论句歪理,但试试与君子掰扯掰扯,三句就能给你定下各种古今人神公愤的罪名,且能给列举的跟老太太的裹脚布一样又长又臭,你还需一脸惭愧受教了。

    博山香院的学子是此类君子的典范,金风庐学子则是煽风点火点燃公愤的好手。君子与小人可谓并驾齐驱,骈头发难。

    傻眼的不只是诸曹尸位素餐的考官,还有一众自视甚高的高门子弟。要知道这些人平日里可都是捧着他们走的,为得他们一眼高看那是挤得头破血流。

    更劲爆的让人掉了下巴的是,以章台楼之类风月场所也掺和了一脚。那些极其有名的头名花君竟扬言参考,一日不允,便堵门一日。

    一整日吵吵闹闹洋洋洒洒的度过了。

    叶唤真再次见傅长画是在章台楼,是时章台楼走水,大火绵延吞噬着整座华贵雕梁画柱的楼宇,而逃生的大门却是被人紧紧锁上。

    叶唤真与苏见机等手下锤砸阁窗,才发现四周被人铁板封死。叶唤真暗自懊恼,章台楼是卢氏产业,他千防万防还是被卢氏算计到如斯地步。

    为了平复现下纷乱,卢氏选择了同亓御一样的谋划,直接火葬整个章台楼。如此一来少了添乱的人,更是威慑了所有举事的金风庐学子。

    人惊四散,整个章台楼充斥着死亡的恐怖,一半慌张一半诡静。叶唤真喘着粗气坐在大堂正中央的楼阶上,看着一众捂着口鼻还在寻求生路的清倌。

    他明白章台楼附近必是被卢氏重兵埋伏,即便这些人逃出去,也会被伏杀。

    阿萧静默的坐在他身畔,突兀问道:“高明王府远在烟花扬州,王爷何必掺和这些事?”

    “就是因为在扬州,所以才知道你们过得如何。”他眸光微微闪烁,继续道:“高明王府是借永贞王府起势,仔细算来也不算光明发迹。”

    出身不高,发迹史也不甚光明,虽说是替当年的新君谢阳铲除了永贞王府,背后捅永贞王府一刀至今也还令那些自诩尊贵高门后背发凉。总觉得高明王府出来的人不是什么正经人,烟花扬州就更出不来什么温良恭让的端正之人。

    傅老太爷的对叶唤真的看法本就如此不堪,出了傅长画给流连风月高明王当亲卫之事,便更加瞧不起他了。书香门第世代出进士的傅家,他那时势造出的y雄老子以及爱钻花楼不爱诗书的他,确实不配踏足傅府。

    他拢共就去了傅府两趟,第一趟门前带回了被打成死狗的傅长画。第二回是陪锦王进学,尽管好好表现,末了还是收到傅老太爷一句威吓以及竖子不足与言。不过好在亓御履行承诺,傅长画回了傅家。

    一阵茶白色浓烟呛得叶唤真泣涕如雨,他却是用袖子一把抹了干净,极其不讲究。若是傅长画在,定又如吐槽他养鱼一般鄙夷冷嘲。其实他也不是想养鱼,做这么无聊的事全是因为傅长画不舍那身青衣,不舍那点文人风雅。

    “王爷还是不要用袖子抹这脏污。”

    热浪迎面,将叶唤真额前那点碎发一股脑掀起,他捂着脸,嘟囔了句:“都给我火燎燎出幻听了!”

    哐咚的一声,一柄宝剑带着剑鞘嵌入木质的楼阶,剑鞘外的花纹被摩擦发亮。叶唤真想着临死前不仅幻听,还幻视了。

    他看着那柄宝剑,虽然没有各种名贵宝石加持,但是花纹ji,ng细鲜见的ji,ng致。就跟他当初揣着一个用心,却摆着一张臭脸刻意随手送给傅长画的一样。

    “真败家,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找来有思宝剑就这待遇!”叶唤真嘀咕,而后仰头长无奈叹道:“罢了罢了,反正还有一个兵器库给傅静美那货败家玩。”

    “那兵器库是给他建的?”有人问道话。

    叶唤真以为阿萧在问,便也用心点头道:“看他偷着习武,挺喜欢武学,找不来什么葵花宝典之流秘籍,只好给他弄个兵器库玩玩。我又没有打打杀杀的爱好,要给自己玩也是搞个乐器库。”

    语毕,叶唤真还没等着下一波热浪,就被人提着领子,直接甩在肩上扛出去。叶唤真猛然睁眼,发现苏见机一脸重获新生的喜悦告诉他:傅亲卫长来救他们了。

    叶唤真一愣,第一反应居然伸手掐了掐眼下的腰,手感很真实。

    傅长画深吸一口气,自顾自挥着叶唤真惋惜的宝剑,不让一滴血jian到叶唤真本就脏兮兮的衣服上。

    第40章 第二把火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既已经提刀切肤,岂有再留后患之理。章台楼一把大火自焚的同时,金风庐亦是烽火连天。

    火光映衬着谢陵的面容,两道黛眉微拧,眉心锐气十足。

    禁军还没到?

    尹沉水与孙思清极其手下忙于应付流火中凶徒,无暇顾及滔天火势。

    叱咤的火声里熊熊烈火吞噬着能工巧匠们建筑的书庐,瀚海书林与昔时光景皆付之一炬。火光摇曳中,青年驻足静视着他们曾经的一切不复存在、灰飞烟灭。

    这把火焚烧了多少典籍与多少梁柱,谢陵不清楚。但是金风庐与众多学子似海如林的旧情,是彻底烧成灰了,连风都不需要借助,就能消失不见。

    铁血手腕对于战争的效果也许会十分给力,但是对于一群讲究香火情、同窗情、师生情等等的书生,怀柔政策才是最有效的。

    然而,高高在上惯的世家是无法摆低姿态去迎合长期身份低微于自己寒门。以致于暴动发生之时第一反应就是血腥镇压。

    禁军与官府衙役浩浩荡荡而来,黑衣凶徒见状一番挣扎不过,最终选择撤离。饶是如此还是有不少来不及躲避的书生横死刀下,焦土混合鲜血,泥泞不堪的同时也浇息了不少火星。

    禁军盔甲撞击声与众人脚踩焦土吱呀作响交织成一首沉重的亡曲,萦绕在生者的脑海久久挥之不去。

    “博山香院可也会出事?”尹沉水目之所及皆是焦黑。

    “傅家还不至于此。”谢陵摇摇头。

    傅家二子与主家不同心,接受博山香院的傅长画还不至于要滥杀无辜。

    思来想去谢陵还是决定去一趟博山香院,以防不测。

    博山香院没有遭人火烧,但寂静程度却令人汗毛直立,莫名生出恐慌忐忑。

    一见状,谢陵想也不想便冲进院子,一道雪白的光从其眼前滑动,他来不及过去只能粗暴的抽出胜邪,灌注全身之力扔掷出宝剑。

    两把利器相击,擦出零星花火。借着微弱火光,谢陵瞧见那举刀者冷峻的眉眼,尽管戾气充盈其眼廓,却在与谢陵目光相交之际敛去重重y翳,化为一潭幽清的泉水。

    “亓御!”谢陵惊呼,“你怎么在这?”

    换而言之,你动作怎么这麻利万幸他来的及时,不然刀下的顾琛真的要人头不保。

    “你别激动,不用杀他们!”谢陵满面急切,生怕亓御再挥动手里的刀。

    从昏暗月光里信步而来的亓御,微微低着头颅,掩去嘴角弧度,随意扔了刀,手里领着青衫男子到了谢陵身前。

    借着火把炙热的火光,谢陵发现这人并不是他以为的顾琛,甚至不太像博山香院的书生,满面病态白倒是很像一些沉溺风花雪月的瘾君子。

    “傅家不会大肆杀戮,小惩戒还是会有”亓御略顿了顿,“杀ji儆猴。”

    比如杀了顾琛这样为首生事的。

    谢陵不解:“那这人?”

    亓御与其目光相接,道:“顾琛被我的人劫走了,自然需要个替身,不然怎么杀ji儆猴。”

    由经亓御解释,谢陵明白了,这才发现此人与顾琛身形倒是很相像。

    他道:“你不是下各州,整顿折冲府了吗?怎么有空来?”而且还没有趁着卢王大肆杀戮之际,杀戮博山香院的学子再嫁祸卢王甚至将脏水泼到傅家身上。

    亓御略略合了合眼皮,道:“府兵制的问题,一时半会也解决不了,便来看看。”倏地目光掠向谢陵,看的谢陵心里一阵打鼓,亓御这才笑笑道:“殿下能阻止明枪,想来暗箭必是难防,所以我替殿下一防。”

    谢陵心里剖析着亓御的话,继而睁大双目:“你不打算毁了两家书院?”

    亓御偏头,看着烛光摇曳里的博山香院里的学子,留给谢陵自己的侧脸,缓缓道:“本来只打算留些好苗子,不过,殿下既然想保他们,那便保着。”

    由谢陵亲自保住的这些人虽未必一生都会忠诚与谢陵,但在不久将来会是谢陵绝对的助力。至少在威信民心这一块,谢陵已经拥有了自己筑基。建设起高楼大厦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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