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非人异闻录 作者:虫电宝
正文 第2节
非人异闻录 作者:虫电宝
第2节
“大仙的思路岂是我等凡人能猜到的,我看你也甭琢磨了,先把糖糖送回去吧,你看她,吓得都快癫痫了。”
顾异只能先绕路送发抖的唐镜回宿舍了,顺带叫郭毓秀一人搭地铁回去,郭毓秀冲他比个中指。
唐镜抖得筛子似的手机都不划拉了,嘴里直念叨:“太吓人了,太吓人了,瞧见那眼神了吗,我的天哪!”
顾异满脑子都是岳云鹏的脸,抬头看一眼内后视镜:“唐镜同志,你忘了你是什么身份了吗?不信苍生信鬼神,还是党的好儿女吗?”
“不是,”唐镜揉揉眼,“有那样的眼神吗?”
“人家小姑娘年轻,眼轮匝肌灵活点不行吗?至于大惊小怪吗?”
话是这么说,似锦确实看起来不太正常,尤其是听说了何易晞这个神棍来过以后,说不定把魂勾了呢。
呸呸呸,想什么封建迷信呢。
案件侦破没有进展,唯一的幸存者跟鬼上身了似的,顾异心里烦躁,开着小车穿越半个市区打算去现场看看,堵在市中心的朱雀大街上,隔着老远看到一小萝莉,长得挺漂亮,穿的却像上世纪九十年代,孤身一人在斑马线上一蹦一跳——闯红灯。
她灵活地躲过一辆两辆飞驰而来的汽车,在最后一秒黄灯停在了路当间儿,一辆路虎呼啦啦冲来,明显是位置太高没瞧见小萝莉,径直就要撞上了。
顾异一个急刹卡在路上,再一眨眼,路虎跑了,斑马线上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后面皮卡哐哧哐哧绕到他身边开车窗骂他:“你他妈会不会开车!”
顾异比了个中指踩离合挂挡,暗骂了一句:“我靠!”
大白天见鬼,看来是少觉了,顾异变道改变目的地决定回家补觉去。
还没到家门口,顾异看见平时在楼下晒太阳的二楼大爷跑到楼后头乘凉来了,搬着个小马扎坐着,手里小音响还在咿咿呀呀唱“世上哪有尽富豪!也有饥寒悲怀抱,也有失意痛哭嚎啕……”,顾异随手把车停了,问他:“大爷这天乘凉不冷啊?”
大爷摇头晃脑:“楼前儿让人占啦!”
顾异拐到楼前一看,一辆大货车堵在路口,正往下搬家具,顾异仰头一瞧,正巧搬他们这个单元。
“几楼的啊?”顾异看到搬家师傅扛了个猫爬架从车上下来,眼睛一亮。
“四楼的。”
“哎哟!”顾异一听,这是隔壁啊,有猫,要是个妹子就更好了,他乐的屁颠屁颠上楼,对面门开着,师傅踏进门了,他不能进,杵在门口往里瞧。
嘿!两只花狸,还是橘色的。
也不怕人,瞧见猫爬架搬上来了,立刻身手矫健蹿了上去。顾异那脚眼看收不住,馋的口水直流。
“顾支队长,这么巧,来替我搬家?”顾异脚没迈进去,鼻尖一厘米处闪出个柱状体,把他卡在门口,口水也堵回去了。
谁能想大白天见鬼,还有个神棍搬自己家隔壁了呢?
寸劲儿!
“我靠!巧个屁,我住这!”顾异狐疑地盯着何易晞半晌,“你跟踪我?”
何易晞跟听了笑话似的噗嗤一笑:“顾支队长家里要是没镜子,赶明我送你一面。”
顾异听出来了,这是嘲讽他自作多情呢,他现在没心情计较这个,往里逼近一步:“你对陈似锦干了什么?”
“我干了什么?”何易晞眨眨眼,好像不明白顾异什么意思,“常规问话,她一直情绪很激动,不能正常交流,我就回来了。”
“你放——”猫爬架上两只橘猫嗖地蹿到门口,从喉咙里低吼,眼里冒绿光。顾异话堵在嗓子眼,没说完。
有的人看起来青年才俊前途不可限量,但实际上遇到喵星人就废了,比如顾异这样的。
何易晞也不吭声,擎等着他把那个“屁”字说出来,楼下“哒哒哒”的突然传来高跟鞋声,顾异扭头一瞧,上来个陌生女人,领着个小女孩,上到四楼跟顾异对了个眼。
“叔叔好!”小女孩长的挺甜,扎一个马尾辫,一对小酒窝,讲文明懂礼貌,冲他俩大老爷们笑。
眼前有祖国花朵儿,顾异也不好意思讲那些“屎尿屁”了,对着小女孩笑,嘴角咧一半,何易晞电线杆子似的堵到他脸前,俯身对小女孩说:“你好。”
顾异瞧出来了,这人真的有病,把眼前小姑娘当西王母转世,赶着献寿呢,他也不示弱,挤到跟前,呲一口白牙。
俩一米八几大老爷们往楼梯口一竖,生生把整个路都堵死了,就跟要打人似的,陌生女人笑的比较僵硬:“搬家呢?”
“他搬我不搬,我住402。”顾异指指自家门牌号,“大姐您上楼去啊?”
陌生女人一听顾异自报门牌号,笑容轻松点了:“哦,您是小顾吧,我听王大爷说了,我月初搬来的,就住您楼上。”
顾异这段时间都是忙到深更半夜才回家,楼里搬来了新住户他都不知道,楼上楼下的都是邻居,人家打招呼了顾异也跟着客气,伸出手来:“您好,您贵姓?”
“免贵姓王。”
女人风衣长裤跟顾异短袖牛仔裤简直不是一个季节的,短暂的握了个手,手腕露出一截,纤细苍白带着块不一样的颜色,速度太快顾异没看清。
“我叫赵恬恬!”小姑娘也跟着自报家门,一脸骄傲,特别逗趣。
两只大橘猫从门里钻出来在赵恬恬脚边蹭,亲昵的用尾巴勾她,顾异看的心里直痒痒,赵恬恬开心大叫:“哎呀,大猫!”
王大姐又跟何易晞打招呼:“您刚搬来啊?”
何易晞点点头:“鄙姓何,单立人带一个可,何易晞。”
说着话还递了个名片过来:“请多指教。”
顾异心里直骂何易晞s_ao包,瞪眼瞧名片上写的什么,可惜何易晞手速太快,没看清,估计单身上下五千年了。
“王茹。”王大姐报了姓名,从楼梯扶手边上尴尴尬尬地挤过去。
顾异又扭头想跟何易晞继续刚才的话题,搬家师傅抱着个天青色的玉壶春瓶上来了,后面跟着个大床头:“让让,让让。”
何易晞眼疾手快把瓶子抱在怀里,让出道来,大床头擦着顾异脸颊进屋了,何易晞跟在后面指挥:“放那屋,拐弯,别碰着了。”
顾异也想进去,被两条橘猫像看门狗一样拦住了,没办法,只得向后转回家去了。
回家也不闲着,觉也不睡了,游戏也不打了,衣服都没脱,时不时就着猫眼往外看对面,差点看出个大小眼来。搬家搬了仨小时,期间王茹又带着赵恬恬上学去,跟何易晞点个头,何易晞把门关了,走廊里安静了,不知道他在干嘛。
顾异干脆抵在门边玩手机,局里官博下面一划拉,全是问凶案进展的,还有骂他们效率低下的,还有出谋划策一堆馊主意的,什么真相只有一个,就是x团外卖,什么凶手是个独生子女,仇视二胎之类的,下面有个人回复他,这只能怪父母没有做好凶手的思想工作,不能怪凶手仇视二胎,两人你来我往唇枪舌剑竟然为一个假想凶手吵起来了,顾异看着好笑,往下拖拖,一句广告cha进来:意外怀孕怎么办,xx医院三分钟解决您的烦恼。
“三分钟,你当上厕所呢。”顾异自言自语一句,倏忽脑中什么东西一现,他没捕捉到,门外倒是有响动了。
他隔着猫眼瞧,晚上八点四十五,何易晞神色轻快带着俩大猫出了门,行,别人溜狗他溜猫。
顾异跟在身后出了小区门,打了辆车跟在何易晞那辆后面:“师傅,前面那辆车牌号海l8xxxx,跟紧了。”
司机师傅一听ji,ng神大振,屏息凝神挂挡油门水沟漂移,给他表演了一路速度与激情,临了还问顾异:“警察同志,我这跟踪技术怎么样?”
“牛逼,中情局训练出来的吧。”顾异脑浆都晃成浆糊了,还不忘要票,“你怎么知道我是警察。”
“一般说这话的,要么是警察,要么就是追债的,您看着也不像个有钱人,那就是警察叔叔了呗。”
顾异:“……行,火眼金睛。”
何易晞又跑到似锦的医院来了,顾异说话功夫人影都挤没了。
医院这个地方,白天是人,晚上也是人,就没不热闹的时候,住院部倒是没白天那么热闹了,这年头有电梯脑残才爬楼梯,顾脑残走在楼道里,一片昏暗灯光,配着个绿莹莹的安全通道,突然肚子一阵绞痛。
盯梢盯了一天忘记吃饭,顾异临走前从冰箱里拽了包牛奶喝了,也没看日期,如今看来应该是过期没跑了。
又一阵疼,顾异俩大腿打颤,一咬牙,当年红军爬雪山过草地都过来了,他爬个楼有什么不能,爬!
“啪嗒”一声,一个羽毛毽子擦着他肩膀就落了下来。这谁啊,在楼梯间踢毽子,多危险呐!顾异抬头去望,隔着两层伸出个小脑袋来,俩黑眼珠子极大,跟顾异撞了个对着,忽然弯弯眼笑起来了。
“咯咯……”小孩笑声清脆,回荡在楼梯间里,顾异一个五讲四美坚持马克思主义坚信无神论的大好青年,脑子“嗡”的一声就炸了。
这小孩,是今天顾异在朱雀大街见到的那个。
ji,ng神思想一松懈,腹内立刻一片汹涌澎湃。顾异打开防火门冲进了最近的厕所里。
拉肚子这东西就跟厕所里贴的标语似的,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挂念着陈似锦,顾异厕所上的都不安稳,提溜好裤子望着盘旋而上的楼梯有点打怵,但幸好楼上就到,顾异一鼓作气蹿了上去。
楼上楼下风景差别太大,乌云盖顶遮云避月,一大姐从病房里走出来,晃着手机:“怎么回事?停电了?”
医院停电,那影响有点可怕,更何况楼下亮如白昼,楼上乌漆嘛黑,顾异摸着墙边扶手又开始打怵:“前面那大姐,是人是鬼?”
大姐拿手机胡乱扫他:“小伙子怎么说话呢?”
“大姐,别扫了,我又不是二维码。”顾异被大姐晃的眼晕,“找找值班护士去吧。”
顾异跟大姐反方向行驶,奔着陈似锦病房去了,里面只有外面一床亮着个小台灯,橘黄光线朦朦胧胧跟小桔灯似的。绕过手术帘,似锦的床,空的。
被褥铺的平整,跟没人睡一样,老头也不在,何易晞也不在。
什么情况,何易晞给陈似锦办理出院了?
门外一声猫叫,从黑不拉几的走廊里传来的。医院走廊里能有猫叫,这也太诡异了,顾异想起来何易晞那两只大花狸,掉头追出去,外面还没来电,也没什么喵星人,一穿着睡衣的小男孩正挂着吊瓶在走廊里学猫叫呢。
住院住的闲得慌没事找事。找护士的大姐又折回来了,看见小男孩站在门口嘴欠,一把拉住:“宝宝你怎么出来了!”
“您儿子出来练口技呢。”顾异跟在大姐屁股后面,问她,“大姐,护士找着了吗?”
“没人,找遍了,一个医生都没瞧见。”大姐一直走到走廊尽头1031停下,扭头不满,“小伙子你跟着我们干嘛?”
“怕你们黑灯瞎火的路上不安全。”顾异嘻嘻笑,露出人畜无害的招牌笑容,一口白牙打广告不用特效。
然后嘴就咧不动了,顾异瞧见陈似锦正杵在1031病房里,空出的病床旁边,听见门口有响动,似锦抬头看了看,行,这回黑眼仁都没了,光剩一对白内障。眼轮匝肌灵活这种解释已经不能让顾异自己个儿信服了,这是直接病变了。
那大姐还带着儿子往病床走,一大活人站在她们床边竟然跟没瞧见似的,小男孩脱了鞋仰面躺下,陈似锦低下头来,贴着小男孩的脸,这么刺激都没反应,看来是真的没瞧见。
大姐给小男孩剥桔子:“宝宝要不要吃?”
小男孩也是真懒,直接张开口冲着大姐,陈似锦的口水都快滴到小男孩嘴里了,画面太美顾异没眼看,忙大喊一声:“别动!”
隔壁床小孩被顾异吓了一跳,睁眼瞧瞧他翻个身又睡了。大姐吓得一哆嗦,橘子咕噜咕噜滚到床底下,气的指着顾异鼻子骂:“小伙子这里是儿童病房不是ji,ng神科!你要嚎去旁边五仙山上嚎没人拦你!”
“对不住啊大姐,”顾异陪着笑脸拾起橘子贴到大姐耳边,“您儿子床边有东西。”
大姐气的想拿橘子扔他:“你,你这人有病吧你!”
顾异用眼神瞟瞟床底:“不信您看看床底下是不是有道影子?”
顾异低头捡橘子,正巧看到陈似锦虽然瞧不见人,但能瞧见一道黑黢黢的影子,拉长了从床底下伸过来。陈似锦嘴巴一合,口水滴到小男孩鼻尖上,小男孩伸手挠:“这房顶怎么漏水啊。”
大姐脸色煞白,她也看见了床底下的影子,上下牙打架:“宝宝……啊,从,从床上下来,快……快点!”
小男孩莫名其妙:“我刚躺下呢。”
顾异也跟着催:“你妈让你起你就起,要听大人的话。”
小男孩只好坐起个上半身来穿鞋,陈似锦一瞧,哟,小男孩要跑,喉咙里咕噜噜两声,突然伸手冲小男孩后脑勺抓去——
“喵——”一声猫叫撕裂空气,一道橘色闪电嗖地扑来,一脚踏在陈似锦后背上,陈似锦站不稳撞在病床上,又扭头回扑,手术帘倏忽掀起,何易晞拎着把剑,从眉心戳到后脑勺,给陈似锦做了个大脑穿刺。
陈似锦咣当撞在病床上滑了下去,顾异目瞪口呆,下一秒就伸胳膊卸何易晞手里的剑。
“干什么干什么!怎么还在病房里打起来了!都出去都出去!”走廊突然大亮,套着毛衣外套的护士小姑娘带着个口罩走进来,看着俩大高个扭在一起,又不敢太靠前。
顾异吃了一惊,赶紧扭头看,何易晞被他向后扭着胳膊,一病房的人都齐刷刷的看他,哪有什么陈似锦,两只大花狸缩在病床边上,护士又开始喊:“怎么回事,谁家带的宠物,带出去带出去!”
顾异又去看那大姐,眼瞧她垂着头一动不动,心里紧张,松了何易晞跑过去喊她:“大姐,大姐您怎么了?”
大姐晃了晃身子,睁开了眼,一脸的惊恐,看看顾异又看看何易晞,立刻去看病床上的儿子。顾异心里一跳,这大姐是个知道的!
何易晞松松胳膊还一脸轻松跟小护士解释呢:“同事,同事,闹着玩呢!”
说罢窗户一开,俩花狸身手矫健居然从窗户跳出去了。
小护士惊呼:“这里是10楼!”
“没事,死不了。”何易晞安慰完小护士又安慰大姐,神情温柔跟圣母玛利亚似的,“不用担心,你儿子没事了。”
“她儿子没事,我看你有事。”顾异右手一拽,搭在何易晞脖子上,“大仙,聊聊?”
这厢还没解决,顾异手机就响了,贴着大腿根一阵痒痒,他卡着何易晞接电话,郭毓秀声音巨大:“顾队,哪呢?快点来医院!”
“我就在医院呢,怎么了?”
“你在医院你不知道吗?陈似锦死了!”
第5章 5
“陈似锦怎么回事?”钟建林晚上十点又抱着保温杯坐在了局长办公室里,呼噜一把秃顶,等着听汇报。
“根据陈似锦外婆所说,九点四十的时候陈似锦吊瓶挂完了按铃没反应,她就出去找护士了,中间不过五分钟,陈似锦就开始出现很严重的室颤,护士过来正好赶上,虽然抢救时间比较及时,但是还是没救过来。”郭毓秀举着小本,手腕一歪,龇牙咧嘴,赶紧用小本挡上,手背上露出一块青皮,这是刚阻止顾异对何专家的鼻梁进行惨无人道的问时候被顾异打的。
“陈似锦是猝死?”
“对。”
郭毓秀一瞧,钟局两条长寿眉倏忽拧在一起,瞧瞧他又瞧门,心里暗道不好,果不其然钟局张口就问:“我听说顾异也在现场,怎么不是他来汇报?好像何专家也在?”
“顾队……咳,他那个,在和,何专家交流案情,咳。”郭毓秀两眼眨的,都快眨出鱼尾纹了。
“交流案情?”钟局镜片反光,一副大boss派头,两手托鼻孔,“说吧,在哪呢?”
“讯……讯问室……”钟局办公室的门呼啦一开,唐镜猛地缩脑袋,听见郭毓秀扯嗓子喊,“钟局!钟局!”
然后冲她比划个砍头的动作。
讯问室里咣当一声,顾异椅子一甩,大马金刀坐下,身子前倾:“给你个机会,自己交代,怕你细皮嫩r_ou_不经打。”
“不合适吧,顾支队长。”何易晞眨眨眼,“我好像没什么需要交代的。”
顾异桌子一拍:“今天晚上去医院干嘛了?”
“凶手能在极短的情况下杀害四个人,甚至包括一名成年男性,同时没有留下任何指纹、脚印,包括dna,说明他是一个十分冷静、有计划而且具有很强的反侦察能力的人,同时,根据现场的一些作案特征,比如厨房被清理干净的血迹,尸体摆放位置、姿势,甚至是给大女儿换了新衣服盖好被子这些固定行为,可以推测凶手有一定的强迫症行为——”
“谁听你说这个了,回答我问题,晚上去医院干嘛了!”何易晞洋洋洒洒马上要开专案会了,顾异巴掌当惊堂木,甩在桌上,噼里啪啦放鞭炮似的。
“我怀疑凶手可能会再次行凶,所以去看看她。”
“看看她?”顾异唰的站起来,绕到何易晞身侧,又是一巴掌哐哐响,“哄谁呢?看看她,把她看死了?您跟我解释解释今天晚上什么情况?”
何易晞眨眼:“顾支队长,你在说什么?”
“那剑、那猫还有那大脑穿刺,你使的什么妖法?你不跟我说清楚,今晚甭想从这里出去!”
“妖法?”何易晞手指弹钢琴一样在桌子上敲,脸色不变心不乱跳,嘴角抿着个魅惑众生的笑:“陈似锦死于心源性猝死,她冠状动脉狭窄是先天性的,我就算是会做法,也不能改变她生理结构吧?顾支队长是不是没听我的建议回家补觉,都出现幻觉了?”
“你放屁!”顾异可算逮着机会放“屁”了,大跨一步,揪住何专家衣领,往桌上一压,那架势,跟欺负良家妇女似的,“不是看陈似锦吗?你告诉我,你去1031病房干嘛?我告你,你要是不招,老子有的是办法对付你!”
“顾支队长,什么年代了,还兴老虎凳辣椒水呢。”何易晞衬衣扣子被扯掉两颗,锁骨都露半截了,还跟没事人一样,忽然压低声音,“而且就算我招了,你觉得有人信吗?”
“我——”顾异被堵的哑口无言,医院的事说出去,确实没人信,就连顾异自己都不信,但天底下哪有那么巧的事儿?前脚瞅见陈似锦脑袋被戳个洞,后脚人就死了。
经过一秒钟思考顾异拎起手铐就给拷上了,讯问室门咣当一声被踹开。钟局脸黑的像包拯,踱着步进来:“行啊,顾异,受害人没看住,案子也不查,跑这交流案情来了。”
“是顾支队长单方面跟我交流案情。”何易晞煽风点火火上浇油,晃晃手铐,一对桃花眼笑成一条缝。
顾异一瞧,这人明里暗里告状呢,眼见钟局的脸上演红与黑,就差犯高血压了,赶紧解释:“钟局,我拷他是有原因的!”
钟局气的就差抄鞋底子抽顾异了,铁砂掌往桌上一拍,指着顾异鼻尖:“有个屁原因!还不给解开!”
顾异不愿意,垮个脸,站的还挺直。
“杵着什么?是不是还得要我亲自动手?”
顾异不情不愿给解开了,何易晞还当着他脸前揉手腕:“陈似锦的死因我刚才已经解释的很清楚了,如果顾支队长不相信可以去问问陈似锦的主治医生。顾支队长似乎对我抱有一些偏见,虽然我不太清楚原因,但是这样下去顾支队长老琢磨我有什么问题,影响案件侦破方向,会拖慢工作效率,凶手的冷却期是15天,已经过去两天了。”
顾异梗着脖子分辩:“胡说八道!我有偏见?923晚上你在现场,今儿晚上你又在,你前脚到,陈似锦后脚就死了!别告我你是死亡天使,走哪哪死人!”
钟局吼他:“顾异你闭嘴!这个支队长你要是没本事干,就让郭毓秀来干!”
郭毓秀门口探头瞧热闹呢,一听点自己名吓得脑袋往后抽,抽半路听见钟局又喊他:“郭毓秀这案子你牵头配合何专家工作!让顾异在家清醒两天再来上班!”
“啊?”郭毓秀傻眼,瞧顾异,顾异还跟那脸红脖子粗呢没工夫理他,又稍息立正,“是!”
“老子还不稀罕呢!”顾异手铐往桌上一撂,谁也不给脸,出门还瞥郭毓秀一眼。
郭毓秀往后缩脑袋。
钟局骂走了顾异,又给他擦屁股,安慰半晌何易晞,别跟顾异置气,他脑子有坑,何易晞听的呵欠连天好歹放行了,局里出来一下楼,顾异从大柱子后头闪出来:“何大仙,捎你一程?”
无事献殷勤,非j,i,an即盗。
何易晞揣兜:“顾支队长逼供不成,改怀柔了?”
顾异嗤之以鼻:“顺道而已,我怀也冲着姑娘怀,您靠边吧。”
车何易晞大大方方坐了,反正不坐他也得挤地铁,还对着后视镜整整衣领,十一点半的海晏大道挺宽阔,他侧脸瞧景,手指在腿上弹琴,明明灭灭的光就在他脸上来回晃,每一帧都仿佛拍海报。
顾异承认他好看,但是没心思欣赏,他心里揣着事,琢磨一路,钟局磨嘴皮子的功夫他气已经消了,他也瞧明白了何易晞这人是仗着自己没证据嚣张跋扈,心里头打算盘:“我一天二十四小时就跟你,我不信你在我眼皮子底下作妖。”
这事一直想到家门口跟何易晞分道扬镳,一把按住何易晞开门的手:“大仙您家里收拾好了?不然先屈尊上我那边住两天?”
何易晞比他高那么一点,垂眼看他:“盯梢?”
“瞧您说的,我这是客气。”
“那你可得盯紧点。”何易晞笑笑,收拾东西,跟顾异进了家门,留下家里头两只大花狸吱吱挠门,他当听不见。
顾异家里乱点,但他不介意,哪个单身狗家里不乱,乱才是温馨表现,何易晞眼神里透露着股嫌弃:“顾支队长,我睡哪?”
顾异一人自然没有睡俩床的爱好,他叨着个牙刷:“你爱怕挤啊,我床那着呢。”
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顾异躺在床上戳成一根木棍,床再大也绷不住俩一米八几小伙子睡,忒挤点儿!
何易晞跟他客气:“不然我睡沙发吧。”
顾异按住他,往床边挪挪:“别,就这睡,睡着了就不觉得挤了。”
睡哪也不行,就得睡他顾大爷眼皮子底下!要不是手铐扔讯问室了,还得给他拷床头上。
何易晞失笑:“什么歪理邪说。”
顾异没心没肺,一挨枕头就眼皮打架,但是他还得盯着何易晞,连打几个呵欠强撑清明。
何易晞脑袋枕着手,侧身问他:“受害者的尸体解剖了吗?”
顾异揉眼:“啊?……没呢,家属不同意,等您明儿个去做工作呢。”
“顾支队长有没有想过,你们的侦查方向是错误的呢?”
一句话把顾异刺激ji,ng神了:“你这是什么意思?自己个儿还没撇清呢,又来质疑我们思路有问题?你是夜观星象观出来的吗?”
何易晞寻思耐下性子提点他两句,谁知道这位大爷y阳怪气半梦半醒都不忘挤兑他,正想回敬他,楼上突然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如水倾泻,灌进顾异耳朵眼儿里。
还是德彪西的那首《月光》。
顾异一听就招架不住了,就差找俩火柴棍支棱眼皮了,嘴里还念叨:“楼上那小姑娘这么晚了还练琴呢……”
何易晞问他:“你怎么就知道是赵恬恬呢?”
“不然是谁?”顾异撩不动眼皮了,说话都迷糊了,“谁家爹妈……三更半夜弹琴影响孩子睡觉,有……病吗?明天可还上学呢……”
何易晞从睡衣口袋里掏出张黑白两寸大头照,照片上那人抿嘴瞪眼面部肌r_ou_紧张,拍的跟遗照似的,正是床上躺着的这位大爷,背心裤衩玉体横陈,就跟小火炉似的往外冒热气,给他拍扁了往漫画书里那么一cha,活脱脱直球思维热血男主,还得带个备注——处男。
这会儿不知道梦见什么了,眉头倏忽皱起来了,眼皮动动,嘴巴乱撇,跟条小狗似的,何易晞看着直乐,伸出手在他眉心抚了一把,那人瞬间就脸色平和,五官舒展,又迷蒙过去了。
楼上的钢琴声突然错了个音儿,断了,然后又继续从头弹起来,一遍又一遍,每次都卡在相同的位置,断了又续上。
顾异睡的稀里糊涂还带做梦的,梦见唐镜过生日,大家聚在一块庆祝,季良披个白大褂带着手套从厨房出来,推着个小桌:“今天我们吃火锅。”
顾异眼一瞟,吓了一跳,三层小桌上中下摆的全是人体组织,周围人大喊:“吃吃吃!”甩开腮帮子就吃了,顾异慌的不行,但是实在太香了,他忍不住——
然后他就饿醒了。
一睁眼,自己一人摆成大字横在床上,要盯梢的人早没了,顾异打一激灵,又闻见饭香味,推开卧室门,早饭摆了一桌,何易晞掂着两根筷子夹了个包子,米粥还冒着热气,两只大花狸一只在桌上盘着,一只在椅子上盘着,瞧见他还双眼一眯打个呵欠,活脱脱大爷样。
顾异心潮澎湃,趿拉着拖鞋往椅子旁边挪,猫大爷勉为其难给他腾出半拉屁股大小,顾异坐的跟小媳妇一样,手指颤颤巍巍就想 猫,猫大爷头一扭,嫌弃。
“顾支队长睡眠质量挺好。”何易晞早上睁眼,买了早饭,把家里两只猫接过来,叮了咣啷一顿响,顾异愣是雷打不动,估摸着在他床边唱ktv都不带能醒的。
“何专家这话怎么说的,你那屋又是尘又是土的,打扫还不得打扫到后半夜去,睡我这多好。”顾异人没盯住,脸微微一红,嘴上还不能输,又偷偷瞄饭桌,伸手抓包子,何易晞筷子头一敲:“顾支队长太自觉了点。”
顾异撇撇嘴:“何专家一样的东西吃两份,胃口不小啊?”
何易晞筷子一顿:“就着您那口气,吃得下吗?”
顾异被堵了一嘴,无言以对,五分钟洗漱完毕顺带呼噜呼噜一头炸毛,又挨着椅子边坐下,抓起个包子,那么大的个儿,一共三口解决,那厢何易晞一口嚼八下,刚吃完,擦擦嘴,放下筷子,派头优雅,知道的这是喝粥吃包子,不知道还以为米其林餐厅吃2000一碟的水煮西蓝花呢。
顾异嚼着包子偷偷观察何易晞,不巧跟他对上眼,连忙视线往回撤,落在碗沿儿上的筷子,噎了一瞬:“这是什么?”
何易晞瞄一眼不解其意:“筷子啊,也难过顾支队长不认识,毕竟吃饭都用手。”
“我呸,筷子我不认识吗?”顾异挨呛,就着粥把包子灌下去了,“这不是我家东西,哪来的?”
“当然是我自己的。”何易晞又开始擦手,指头透着粉白带着光,削葱似的又好像白玉似的。
“你吃饭用这个?”顾异伸手想碰,何易晞瞪他一眼,“这什么材质的?这上面是什么?”
“乌木镶银。”
“吃饭就吃饭,还用个镶银的筷子,你是怕我下毒还是怎么着?”顾异上一次见到银筷还是他妈给他刚出生的大侄子送礼物,这边人兴给小孩儿送银碗银筷,讨的是个吉祥,还没见过真的有人用银筷吃东西的,这何专家,就是s_ao包。
何易晞端着碗往洗碗池里放,回身把手伸到顾异鼻子下面:“早饭二十块五毛,五毛免了,给我二十。”
“我靠!舍得用银筷子吃饭,舍不得那二十!”
“那是我用,你用得要钱。”何易晞晃晃手,“赶紧。”
“沾过你口水的东西,我还不想用呢!”顾异嚷嚷。
第6章 6
何易晞收拾完了就坐在桌旁看顾异,饭桌上的橘猫站起身抻抻腿把尊驾移到何易晞腿上,何易晞手一推:“起开,一身毛。”
橘猫冲他狂甩尾巴,表示大爷不高兴。顾异看不过去了:“哪有你这样的,养了还嫌掉毛的。”
何易晞瞄他一眼:“吃快点,我要出门。”
大仙还挺自觉配合顾异呢。
顾异又用筷子指指:“有名字吗?”
“有。”何易晞指地上那个,“母的叫周朝,公的叫周夕。”
“一对?”顾异觉得这俩名起的奇怪,一般宠物都叫个宝宝豆豆的,怎么还有人起个人名的。
“不是,是兄妹。”
顾异眨巴眼儿,跟身边猫对上,猫也冲他眨眼。顾异兴奋:“他喜欢我嘿!”
周夕嫌弃的直接下地跑了。
俩人身长体重踩得楼梯间登登响,一下楼正撞上赵恬恬立在楼门口,打着红领巾背着小书包,扬声喊:“叔叔好。”
顾异笑眯眯掏车钥匙:“上学去啊?”
赵恬恬酒窝一露,乖巧点头。顾异又问她:“你妈妈呢?”
“妈妈生病了,今天爸爸送我。”赵恬恬声音脆生生的像刚熟的苹果,格外有朝气。
应声儿开过来一辆雪佛兰,车窗落下露出个脑袋来,喷着发胶带着眼镜,衬衫笔挺,长的还挺知识分子,对着顾异与何易晞点头微笑。
赵恬恬熟练地钻上车,又喊:“叔叔再见!”
顾异挥挥手感叹:“赵恬恬他爸还挺文雅,像个当老师的。”
“眼下无r_ou_,眉轻眼轻,气丧神亡,油竭灯熄,不是什么好面相。”
“哎哎哎,收收,把你那封建残余糟粕思想收收。”顾异车开到面前拉开车窗喊。
何易晞屁股挨着车座:“你像个当刑警的。”
顾异不满:“你怎么回事?还带骂人的?”
顾异被钟局免了官,现在最大的职位是何大仙的专职司机,何大仙倒是挺给面,叫他直接开去了水晶花园。
痕检正在复勘现场,一片黑了吧唧的,见到顾异来了,小跑过来,指着地上的荧光痕迹:“顾队,你看。”
从客厅陈期尸体所在的位置露出两个模糊的脚印,然后滴落的血迹零零星星延伸至了两个孩子所在的次卧,顾异顺着摸到床边,没了。
“从血迹移动方向可以看出来这个人是从客厅往次卧走,血迹应该是从手上或者手臂上滴落下来的,在给两名受害人盖好被子以后,血迹被床上的被褥擦拭干净。”痕检拉拉被子,边角上挂着几片血迹,像是给两个小孩掖被角的时候蹭上的。
“也就是说,凶手在客厅杀害了陈期之后,来到次卧对另外两名受害者行凶,完成行凶过程之后帮他们盖好了被子。”顾异看了一圈因为抢救陈似锦被破坏了的现场,忘了自己是平民老百姓,“血迹送去检测一下。”
“别测了,肯定是陈期的。”何易晞双手揣兜,一双桃花眼盯着天花板,跟翻白眼似的。
顾异想不明白了:“那这个时候,孟雪在干嘛?”
“她会不会喝了安定所以睡着了?”痕检cha话。
“前三起案件,女性受害者的胃容物都没有检测出安定成分,这次我估摸着也差不多。”顾异用胳膊肘顶何易晞,“大仙,您给通通灵,回顾一下这里发生过什么?”
何易晞俩手掏出来架胳膊上:“客厅的脚印,大小像个女人的。”
顾异这厢当起捧哏来:“没错。”
“洗衣机发现凶手行凶时穿的衣服,大小尺寸也是女人的。”
顾异:“是这样的。”
“陈期与陈思凡的死亡时间比孟雪早一个小时,假设孟雪处于清醒状态,那么为什么她什么反应也没有?她的身上没有任何约束伤,只有几处刀伤,很浅也不致命,没有丧失行动能力,在其他三人被害之后,孟雪与前三起案件中的女性受害者相同,选择了自杀,为什么会这样呢?”
顾异当然也想不明白,他要是想明白了,案子早破了:“你的意思是说孟雪跟凶手是一伙儿的?还是说孟雪在凶手的胁迫下完成了一些特定的行为?”
何易晞白眼一翻:“我都说到这份上了还听不明白,你脑袋是五仙庙里的和尚敲着念经的吧。”
顾异手都抬起来两寸了,脑袋里的小人劝他:“算了算了,杀人犯法。”
“你们就没想过这里根本没有什么凶手,三名受害者都是孟雪一个人干的,然后她选择了自杀?”何易晞叹口气,绕过床往外走,顾异紧跟在后面驳斥他:“杀了人再自杀?拉倒吧,一起我信,四起都是?是不是巧了点?怎么着,这四个人组成复仇者联盟了还是自杀协会了,动机是什么?你别告我最近流行这个,你当这是流行性感冒呢?”
何易晞没理他,电话倒响了,顾异新鲜,见了这么几天,何大专家的手机就跟摆设似的,没见他碰过,今天居然有人给他打电话,何易晞接了,侧过身讲的像蚊子哼哼,顾异听不清,冲他背影比个中指,自己电话也响了。
郭毓秀大嗓门透过来:“顾队,家属不让剖,我做主硬剖了啊,等出了结果我给你电话!”
顾异笑眯眯:“旺才,你可真乖。”
郭毓秀力拔山兮气盖世:“滚!”
何易晞电话挂了,仍旧双手揣兜,顾异嘲讽他:“大仙我觉得我们这活不适合你,要不您还是夜观星象吧。”
“这里没有第五个人留下的任何物证,没有一个人对凶手有过印象,受害人之间没有交叉点,凶手就跟化进空气里似的,你甚至不知道他是男是女是人是鬼,只要他停手,你们永远抓不到他,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完美的犯罪?”何易晞走到门口,让出条道来,对着顾异背影说,“顾支队长,你是真的相信凶手另有其人,还是觉得,这样没办法给被害人家属一个交代呢?”
“这个世界上当然不存在完美犯罪,只是因为我们还有发现凶手的破绽,另外就算是杀人后自杀,那么被害人内脏呢?凶器呢?犯罪动机呢?我从来不怕不能给被害人家属一个交代,我怕的是给他们的交代不是事情的真相。”顾异一脸的油盐不进,晃晃车钥匙,“走吧,大仙,现场看完了,跟我去家具城?”
上家具城就一个目的——买张床。
“我觉得你没这个必要,反正你也是个叫不醒的。”何易晞觉得顾异纯粹是多此一举,就是仙人渡劫天打五雷轰都不一定能把他叫醒,睡一个屋有什么意义吗?纯粹就是浪费钱,“再说了,也放不开。”
“床头柜挪挪,我睡门边上,没问题。”顾异也不讲究,随便挑了张就打算掏钱。
卖床的老板用怪异的小眼神来回打量他们两个,半天不太确定的问道:“就这床?你俩睡得开吗?”
顾异眨眨眼:“就是睡不开才买呢。”
老板的眼神更怪异了,顾异浑然不觉,扬手嘱咐:“送这个地址啊老板。”
隔壁店铺女老板肚子不小,估计快临盆了,还在家具城里吸甲醛呢,倚在门框上:“小伙子买床不买床垫呢?”
老板吆喝:“要买也在我家买,别抢我生意啊。”
女老板啐他一口:“哟,我就是看人小伙子长得好看搭句话,能把你急死。”
老板看来是玩笑开惯了的,也回敬她:“都要当妈了还念叨小鲜r_ou_呢,老郑人呢,怎么把你一人留这?”
女老板:“劳动人民哪有那些讲究,老郑看货去了,忙不过来,我临产期还半个月呢。”
顾异嘴不闲着,跟着瞎掺和:“我妈说了,肚子尖生儿子,我看大姐你怀了个大胖小子。”
女老板笑眯眯一摸肚子:“哟,小伙子说话真讨人喜欢。”
何易晞走到一边按按床垫:“得了,你就是把人哄上天,人也不会白送你一床垫。”
女老板今天大概心情好,乜他一眼还带着笑:“这小伙说的,大姐不送你床垫,送你俩枕头总还做得了主。”
说话间往店里头找枕头去了,刚走两步,突然崴了一脚,连忙扶住旁边的床,嚷嚷:“哎哟哎哟!”
老板听见响动,站起身往隔壁一瞧,女老板扶在床头上捧着个大肚子站都站不起来了,忙大腿一拍奔过去:“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女老板大喊:“要生啦,要生啦!”
三个老爷们都傻了眼。
顾异的小车又滴滴答滴答地汇进了海晏市的车流中,何易晞陪女老板坐在后座,衬衫袖子挽起来露出形状好看的腕关节来,扶住她安慰:“大姐,您放松,深呼吸。”
女老板一把抓住何易晞的手腕,好像抓着公交扶手,何易晞疼的皱眉咬嘴唇,跟涂了口红似的,顾异车开的一路火花带闪电上了高架桥,大姐往外头一瞅:“下来下来!”
“去市医院得走南阳路,下来堵成狗,大姐您是打算给小孩起名叫车生吗?”
大姐疼的抽气:“不去市医院,我要去淮山妇幼保健院!我要在那生!那里医生好!”
顾异刹车一踩嘴里念叨:“讲究还挺多。”
顾异毕竟是个生活体验不怎么丰富的小伙子,头一次见孕妇临产,又慌又乱地往女老板指定就医地点蹿,偶尔抬头一瞧,何易晞倒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好像有丰富经验的妇产科大夫,还在那对着女老板做呼吸训练。
颤颤悠悠地进了医院,医生面色沉着摘了口罩,对他俩说:“你们两个谁是家属?”
顾异:“我们……路过的。”
“已经开两指了,可以送待产室了,你们两个通知一下家属。”说罢潇洒走一回了。
又是一阵忙活,顾异与何易晞四条大长腿伸在走廊中间,面面相觑。
“何大仙,看不出来,你还有接生婆的天赋。”顾异就是累,嘴巴也不能闲着,也得挤兑何易晞,说话间一伸手,碰在了大仙手上,手腕上一道青痕,被女老板捏的,“想不到那大姐小小的我还有大大的梦呢,疼吗?”
何易晞顺着顾异眼神看向自己手腕,抬起来转转:“还行,以前接生过。”
顾异惊了,一双单眼皮能撑出三层眼皮来:“给谁啊?”
“猫。”
“您哪凉快哪呆着去吧。”顾异头又扭回去了,
何易晞看见顾异撇嘴的嫌弃样逗趣,扑哧一声就笑了。
“大仙您笑点这么低吗?是不是掉路上了,要不我们——”顾异说话间又扭脸过来,看见何易晞弯着个眉眼笑,被晃了一瞬,话在嘴边打了个转又吞回去了。
何易晞听顾异话说一半没动静了,扭头等他下文呢,医院的清洁员阿姨拉着个大桶穿过走廊,拉下口罩指着他俩大长腿:“麻烦让让,让让。”
一时间走廊里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他俩身上,唰唰唰地又收回去了。顾异没去过妇产科,但是职业素养让他对周围的环境挺敏感,他碰碰何易晞:“哎你觉不觉得这人特多?”
何易晞瞧瞧正走过扶着肚子散步的准妈妈,掏出了手机:“海晏市800多万人口,有多少待产孕妇,这里有海晏最好的妇产科,人当然多。”
手机伸过来屏幕对着顾异脸,屏幕上面列着淮山妇幼保健院的讨论帖,他新鲜了:“嚯,你还会上网呢?”
何易晞不乐意了,抽回手机:“你什么意思?”
顾异浮夸地将他上下一打量:“没啥,瞧着您像刚出土的,色泽还新鲜呢。手机别收啊,给我留个电话。”
何易晞手掌一翻,揣兜里了。
“加个微信也成。不然有事我上哪里找你?”
何易晞又掏兜,手机没拿,拿出来张小纸片递给顾异。顾异心猜不会是名片吧,低头一瞧,果然,设计的还挺文艺,上半段磨砂的,写着何易晞的大名,下半段不透明,写着行小字“百无禁忌居”:“您多大老板啊,还随身携带名片呢,烧得慌吧。”
又翻到背面,字还挺多,上面四个字“经营范围”,下面列了一堆:文玩字画、遛狗找猫、家宅风水、除魔降妖、协助破案、偷拍捉j,i,an。
顾异:???
业务面还挺广泛。
最下面一行小字写着某个路段几号,大概是地址,顾异一瞅就乐了,扭头对何易晞说:“瞧不出来,你还是个商业奇才。”
“生活不易,赚钱养家。”顾异笑的实在太贱了,何易晞纳闷,“你笑什么?”
“替你高兴。”顾异睁眼说瞎话,听到何易晞说养家又一愣,“养家?看不出来,你都是有家室的人了。”
“嗯。”何易晞瞄他一眼,“y亲。”
“……”这话要是季良说的,顾异非挤兑他不行,奈何这话从何易晞嘴里冒出来,顾异就哑了炮了,他突然觉得这人,似乎可能大概也许说的是真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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