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非人异闻录 作者:虫电宝
正文 第7节
非人异闻录 作者:虫电宝
第7节
行,俩人的爹妈都挺有文化,就顾异没有。
“我们去办公室说吧。”校领导又臊眉耷眼的回办公室了,谭敬亭收了手引着他俩往前走,一路穿过几个教室,听见几声清脆的“老师好”,一派青春气息扑面而来,瞧见站在走廊上的女生直看着仨人红脸,顾异恍惚间就好像回到了学生时代。
他又戳人何大仙儿:“哎大仙儿,年轻真好啊。”
何易晞余光瞥他:“顾支队长心理年龄也挺年轻的。”
顾异瘪嘴在心里骂他。
谭敬亭从抽屉里抽出来张合影,人不多,只有三十几个人,长相水平参差不齐,顾异略略扫了一圈,就看到了那四名死者,分散在不同的位置,咧着嘴角,应付了事。
“这是?”顾异瞟了一眼就递给何易晞了,何易晞垂着眼,又看了一圈,也没瞧出有什么花儿来,还了回去。
“我们学校的艺术生平时文化课是cha班到各个班去上的,只有专业课才会聚在一起上,但其实也教不了什么东西,平时他们都有自己学习的画室,我也就是个监督他们写作业的。”谭敬亭动作轻柔的将照片收了起来,看起来颇为爱惜。
顾异在小本子上唰唰记:“能给我们说说出事儿的四个孩子吗?”
“这四个同学挺优秀的,并没有什么出格的行为,也没惹出来过什么乱子,具体的情况估计问孩子的父母比较清楚,哦这个袁灵素同学,是我们学校学生口里的‘校花’,长得很漂亮,家境也很好,平时追求者不少,甚至还有外校的学生,黄警官来学校调查的时候我也才知道孙明阳同学一直很喜欢袁灵素同学,有时候会帮他赶走一些难缠的追求者,所以可能会有人对他产生一些过激的想法也说不定。”
顾异叼着笔帽乱咬,又开口:“我有个问题很想问谭老师。”
谭敬亭笑答:“你问。”
“你的学生一而再的自杀,你就一点儿都没觉得不对劲儿吗?”
谭敬亭像是早就料到顾异会问这个问题一样,“哦”了一声轻拍一瞬裤腿:“高中生正值青春期,情绪不稳定非常常见,而且自杀情绪极容易在青少年之间传染,发生这种事儿我也很遗憾,但是警察调查之后已经以自杀结案了,我也不好说什么。”
顾异眼睛眯了眯,15的双眼放光,跟何易晞对视一眼又扭回去看谭敬亭,手指在笔记本上来回划了划:“你们班上最近有发生什么比较重大的事情吗?可以引起学生情感变化的?”
谭敬亭挠挠头,眼神一移,大约是在思考,又看向顾异摇头:“好像没有,要说最近发生的事儿,也就是去长生镇进行了一次集体写生,但是那期间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儿。”
“长生镇?是林阳市的那个古镇吗?”
“对。”
顾异又开始下笔记,顺带张口问:“孙明阳死的时候身边有一封情书这事儿你知道吗?”
谭敬亭点点头:“知道,当初是我认出的笔迹,不过袁灵素同学不是说有不在场证明吗,已经没有嫌疑了。”
“那你能认出来这个吗?”顾异手机点开,从相册里划拉出一张图片递到谭敬亭的面前。
图片上是一张不知道从何处撕下来的纸,写了几行怪异的句子:“我紧握拇指,我的脏腑向外开放,我的脏腑好像连接到别处,总觉得有点冷。”
谭敬亭拿起来瞧瞧,因为思考而皱起眉头,顾异一双眼睛紧盯着他,似乎想看出来点儿什么,半晌谭敬亭转身摊开桌上的一摞作业本,平铺了一桌子,对着手机挨个比对一阵,指着一页说:“应该是她。”
顾异连带着何易晞凑过去瞧,作业本封面上的名字,写着端端正正的三个字:杨星子。
“能带我们见见她吗?”顾异抬起头来。
作者有话要说:
工作跟公检法沾不上边儿,所以工作流程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基本都是瞎比吹
为什么案子来回就他们几人儿查
因为没经费……
第24章 23
谭敬亭站起身来推开门:“好,她是我们学校的广播员,现在应该在广播室里。”
广播室不在教学楼上,他三人儿顺着通道出了口字型的教学楼,往科技楼去,科技楼y沉沉的这点儿几乎是没人的,采光也不是很好,顺着楼梯上到三楼,谭敬亭把挂着广播室牌子的门儿推开了。
杨星子从椅子上转了个身,站了起来:“老师好!”
小姑娘长得挺清秀,还有点偏瘦,眼角下挂了一颗泪痣,仿佛是泪盈于睫落下来的,平生添了两分味道。
就是五十三中这校服,丑了点儿,套在她身上,好像个麻袋。
顾异开门见山,先亮证件,小姑娘一瞧,眼神儿就开始带怯,谭敬亭安慰她:“杨星子,警察同志有几句想问你,你就照实说,没事儿的。”
杨星子点头,顾异就摊开小本儿问:“你们班有四名同学自杀这件事儿你知道吧?”
杨星子又点头,顾异往前翻翻,找到直播间的名字念了出来:“那他们在死前会直播这件事儿你知道吗?”
杨星子明显的愣了一瞬,眼下的泪痣动了动,就好像活了一样:“这个我不太清楚,大家看x音的比较多,很少有人再去看直播了。而且我很少有时间上网,也不怎么看直播。”
顾异眉毛扬扬,大概是觉得这话有一定的可信度,又把手机掏出来了,杨星子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脸上带起些迷茫,又仰头皱眉:“这字迹确实像我的,但是……这不是我写的啊。”
顾异:“是吗?这几句话你有印象吗?”
杨星子还是摇头。
顾异:“这张笔记是在袁灵素同学的尸体旁边发现的,10月6日晚上7点到10点你在什么地方?”
杨星子歪着头想想:“我在……家。”
“有什么人和你一起吗?”
杨星子的眼睛眯了眯,将面前三个人看了一圈,又低下头轻轻吐出来三个字:“我……爸爸……”
顾异顺着遮挡着女孩儿脸部的长发往下看,只能看见白净的半张脸,抿着嘴角,似乎没什么表情,他在本子上又写了“杨星子爸爸”几个字,而后他又扭头去看何易晞,这半天的功夫,大仙保持沉默是金的状态假装自己不存在,他手指绞在一起放在腿上,感觉到了来自顾异斜眼儿的视线,只好把杨星子打量了一番,开口问她:“你跟之前出事儿的四个同学关系很好吗?”
杨星子点头:“我们班的同学挺团结的,关系挺好的。”
“一个班三十多个人,关系再好,也分个亲疏远近吧,你跟那四位同学,有多么好?”何易晞手指松开,在裤腿上弹琴,嘴角勾起,又用他的颜值去糊弄人。
杨星子瞄他一瞬,大概是被那笑容闪着了,眼神迅速挪开眨眨眼,垂下头:“就是很好吧。”
顾异瞥他一眼,问的什么狗屁问题,叼着笔帽刚张口:“你——”
外面一阵的音乐声忽然响起,顾异一听这熟悉的声音就头痛。杨星子猛地抬头“啊”了一声:“哎呀,要上课了。”
谭敬亭点点头:“你先回去上课吧。”
杨星子乖乖说了声“再见”快步跑走了。
谭敬亭又扭过脸儿跟他俩笑:“我们班的同学因为人不多,又经常集体活动,所以关系都很好,很团结,杨星子是班长,成绩优异,同学们都很喜欢她。”
何易晞嗖的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顾异一脸不明白瞧他,稳坐军中,不动如山,何易晞只好又买回来扯他胳膊把人架起来:“谭老师,你知道班里有哪个同学跟杨星子同学关系最好吗?”
谭敬亭对这个问题似乎颇为意外,他摸摸鼻子,又想了一阵,吐出个名字来:“我想应该是成思思同学吧。”
顾异手腕一翻使出个一阳指就往何易晞后腰上戳,何易晞脑后长眼一把就给逮住了,还用眼神儿警告,顾异用嘴型给他比划:“走什么?”
何易晞笑笑:“谢谢谭老师的配合,我们先走了。”
顾异:???
俩人儿出学校的时候,一大群的家长还围在门口呢,坐着的大妈拎着个水杯,从包里掏出了个ji蛋,喝了两口白开,开始剥ji蛋吃。
自打何大仙儿回自己家住以后,顾异就几乎没再尝过早饭是什么滋味儿了,看见那白ji蛋又光又嫩的,生生给他看饿了,他咽口口水,趁大伙儿沉迷煮ji蛋的时候风紧扯呼。
坐上车了还左右瞧一圈儿,捂着半张脸往窗户外面瞧,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多大腕儿呢,确保了安全又开始埋怨何易晞:“何大仙儿,你干嘛呢,我话还没问完呢。”
“还问什么?课程表啊?”何易晞把窗户打开一点儿,顾异立刻越过来给关上了,末了还抬起头白他一眼:“一会儿学生家长找来。”
何易晞身子往后缩缩,给顾支队长那大骨架腾地儿,看见他脑袋顶的发旋在他面前晃悠两下,一股的温热就像太阳能似的隔老远都能感觉到,何易晞眼神儿顿了顿,又挪开了:“你刚没听见杨星子的话吗?”
“什么话?”顾异坐正了身子,又戳何易晞,“安全带,绑好了。说跟那几个同学关系很好?”
“她是这么说的吗?”何易晞拧头系安全带,“她说的是班里的同学关系都挺好的。”
“啊?有什么不对吗?不是谭老师也是这么说的吗?”
何易晞眼皮一撩,翻起白眼来,顾异往一边儿斜一边儿看后视镜一边儿抗议:“有话您说话,卖什么关子啊,不然我涨租了。”
“顾支队长是不是忘了,你才免了我一年的租?”何易晞听见顾异一个“我——”字出口,剩下的话又咽回去了,一脸的吃瘪样儿,又乐:“杨星子的回答,不够正面,说明她在回避,或者说她不愿意承认。”
“哦?”顾异听完眼神一亮,脑子里发散思维,红灯都没瞧见,何易晞眼疾手快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这事儿有点儿意思,可以把他们班的同学叫来单独聊聊,说不定会有突破口。”
“还有一件事儿。”何易晞扬起脖子,摸了摸下巴,撑起一条青白的弧度,又把手拍顾异后脑勺上,“绿灯了,顾支队长。上一个留了纸条儿的小姑娘可死了啊。”
“你的意思是说——”顾异一愣,脚下一松,瞬间小破车熄火了,留下身后一串的喇叭猛催,后视镜里露出个脑袋来跟他比划,顾异淡定从容起步挂挡,视而不见,只可惜又红灯了。
袁灵素的父母看着挺憔悴。
当然这事儿发生在谁身上,谁都得憔悴。
袁灵素的家境比较优渥,出事当晚父亲尚在国外出差,这事儿后来让黄文海接了手,顾异也就走了,此刻再瞧他们家,明显没有第一次来的时候,收拾的那么妥帖整洁了。袁灵素爸爸开了门,也没心思跟他们露个笑脸儿甚至多说一句话了,丧子的痛苦让他力量殆尽,甚至站也站不住,很快的坐到一旁兀自抱着肩膀垂着头。
袁灵素的妈妈眼睛红肿,坐在沙发上,一边儿的桌上还摆着袁灵素的照片儿。一见着顾异就开始抹眼泪,像是想起来之前的事儿似的问:“你们怎么又来了?”
顾异跟何易晞落了座,往周遭看了一圈儿,再看袁灵素妈妈的表情,立刻头大如斗,猛戳何易晞还带努嘴的,何大仙儿十分无语,但谁让顾异是老板呢,只好开口安慰人妈妈:“发生这种事儿确实很让人难以接受,我们也不想来打扰您,主要是袁灵素同学这件事儿还存在一些疑点,现在转到市局来了,所以我们过来问问情况。”
袁灵素妈妈也懒得跟他们寒暄,一听到“袁灵素”仨字儿立刻泪如泉涌,抽张纸巾出来擦眼泪,还带着哽咽:“有什么您问吧。”
何易晞继续当他的“沉默的大多数”去了,顾异“呃”了一声开口:“我们想知道袁灵素同学最近有没有一些异常行为?比如经常谈及生死的话题,会莫名的情绪低落,生活习惯发生改变之类的。”
“警察同志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们素素有抑郁症吗?”袁灵素妈妈那厢擦着眼泪,听到这里眼睛一瞪,带着点儿愤慨,才停了一瞬眼泪又往外涌。
顾异赶紧抽张纸再递过去祭出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我没这么说过。”
何易晞瞥他,露出个悲天悯人的佛相,就好像要当场坐化了,接他的话茬:“您不要太在意,我们只是常规问话,排除袁灵素同学自杀的可能性。”
估摸着是何易晞的颜值又起到了决定性作用,袁灵素妈妈深吸一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她爸过几天过生日,她还跟我说要计划给她爸一个惊喜,她怎么会自杀呢?她那么爱惜自己的脸,怎么会舍得,舍得——”
袁灵素爸爸叹了口气,眼圈跟着泛红,上来拍拍妈妈的肩膀。
袁灵素妈妈喉头一哽,几乎哭出声儿来,揉着眼又道:“要说情绪不好,上个月学校组织了一次写生,素素回来就直说不太舒服,去医院看了几回也没查出来什么,后来过了没两天就好了,我们只当她在那个地方吃坏了——”
说到这儿,袁灵素妈妈突然从沙发上翻了起来,一把拉住何易晞的手:“警察同志,不会是去长生镇出了什么事儿吧?”
何易晞僵硬的笑笑,又安抚袁灵素妈妈:“至于是不是在长生镇出了什么事儿,我们会去调查的,您就不要太担心了。”
袁灵素妈妈松了手,忽然捂住了脸:“肯定是在那儿出了什么事,不然我们素素,怎么会……我就说不能让素素去那么远的地方,我不放心,素素她爸非说学校组织的活动不会有事儿的,我说过了……我不该让她去的……”
说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哽咽化作撕心裂肺的哭腔,一声又一声的化成刀子,往所有人的心头上划。
第25章 24
顾异从大门迈出来,一脸的刚过九九八十一难,还自言自语:“后边儿几家我能让糖糖和郭儿去吗?”
何易晞仰仰头下楼:“我觉得后边儿几家大同小异吧。”
顾异“啧”一声就准备痛斥何易晞冷血无情,还没张口肚子开始打鼓,何易晞瞄他一眼,又往他肚子上挪:“顾支队长你肚子住了个雷公吧。”
顾异抬表一看一点半,又跟何易晞呛:“我靠,我这叫为人民服务废寝忘食。”
何易晞理都没理他推铁门出去了,顾异搁后边儿喊:“哎大仙儿你说大同小异是几个意思?”
何易晞揣手往天上看,刚刚还是一片的晴空万里,白云千载空悠悠,突然就变了天,没见了光芒万丈,周围一切就跟调了对比度似的,一股的y风直往裤腿里灌,何易晞手脚灵活立刻往小车儿里钻:“这几个孩子的自杀方式非常的残忍,远非一般的自杀方法可以比拟,这比自我毁灭冲动占领上风还要疯狂,就像是在暴怒之下做出的选择,而且袁灵素几天前还计划在她爸爸过生日的时候给他一个惊喜,一个有自杀倾向的人是不会做这种积极正面的计划的,我估计其他几个孩子也差不多。”
顾异:“你是说这四个孩子不是自杀?”
“那倒未必。”何易晞看见顾异侧目看他一眼就要张口,抢先系上安全带,“你们不是也没在当时进出的人群里排查到可疑人员吗?”
“你说……”顾异脑海里思绪乱飘,看见前车窗一片乌云跟着他们走,变化诡谲,随风拉扯,一张嘴欲张未张,仿佛有难言之隐。
何易晞也不问,就擎等着顾异说,好半晌他终于下定了决心,期期艾艾得往外吐字:“你说……会不会是……”
顾异的嘴巴圆的跟尖叫ji似的,然而那字儿还是没说出口,何易晞瞧见他拧巴的五官乐:“哟,顾支队长,对我这封建糟粕改观了?”
顾异脸上一阵火辣辣,腾出手来摸鼻子,脸红着还得傲个娇:“想不到您对自己定位还挺稳呢,我就这么一问,爱说不说。”
何易晞挪挪腿,不怎么舒坦,两手抵在一处,又看顾异一双眼睛乱眨,摸完鼻子摸嘴唇,等得不耐烦,才慢条斯理开口:“这事儿……我现在也说不准,如果真的是,那要找到刺激源才行。”
“刺激源,那是什么?”顾异眨眨眼,他听不懂这么专业的词汇。
“让疯子活在梦里的东西,就好像赵恬恬,她就是王茹的刺激源。”
顾异恍然大悟点头,实际还是没听懂,但他面儿上不能输。何易晞撩眼皮,懒得戳穿他。
小车开回局里,俩人儿在附近的小咖啡店里点了两份意面,小店儿环境不错,周围几个机关单位的女同志经常吃腻了食堂跑到这里聚餐,放着首小野丽莎的《玫瑰人生》,一排的绿植好像森林似的,墙上还挂了本市许多摄影爱好者的作品。
顾异不懂什么情调,只觉得一进门闻见饭味儿,肚子叫的更响亮了,何易晞手架在桌上仰脸儿看照片,留给顾异半张侧脸,落在橘色的暖灯等下,唇峰落下连着上翘的嘴角,开始跟着背景音乐哼哼。
声音低沉轻柔,又让顾异想起来第一次见面时候记起的三月春雨,勾的人心里痒痒,他又开始浑身难受,总觉得跟何易晞对面坐着,还要正面看着他,莫名臊得慌,眼看何易晞要把视线从照片上撤回来,他赶紧挪开头,越过何易晞肩头,身后坐着店里唯二的顾客,一男一女,男的表情尴尬形容拘谨怎么看都像是来相亲的,顾异看见那男的模样儿就想起来自己相亲时候的窘迫了,十分没脸看,身子一起,又挤到何易晞旁边儿来了。
何易晞推他:“顾支队长你跟周朝一个毛病吗?我坐哪儿你坐哪儿?”
顾异厚脸皮嘿嘿笑:“你好看。”
身后的女生回头看他一眼,看见俩老爷们儿肩并肩挨一块儿坐着,顾异正侧着个脸跟何易晞笑,怎么看都觉得不太正常,又倏的把脸扭回来了。
何易晞听见这话一阵的ji皮疙瘩往外掉,总觉的顾异眼珠子一转要打什么歪主意,送饭的服务生过来了,疑惑看看对面的沙发,再看看挤在一块儿的俩人,问他俩:“先生,我们家的沙发坏了吗?”
顾异一愣,摇头:“没,喜欢坐这儿,暖和。”
何易晞抬头望天。
服务生迟疑点点头,放下面没五分钟又折回来了,举着束手捧花放在桌上,粉色的干花一小捧,充满了韩式风情。
顾异稀里哗啦面条吸到一半儿,眼瞧见服务生要走赶紧吆喝她:“这是干嘛呢?”
服务生笑笑:“是这样儿的先生,今天我们这里搞活动,凡是两个人来吃饭的,都送一束花儿,虽然……”
她把俩人儿看看,嘴里顿了顿:“也送。”
说完整整围裙就走了。顾异两只手指头捻住花往何易晞怀里丢:“不要白不要。”
何易晞又接着拎起来丢回去:“那您自己怎么不留着?”
“我一大老爷们捧束花像话吗?”
何易晞叉子一放,手指在桌子上弹,跟顾异微笑:“我就像个女的吗?”
顾异又嘿嘿笑:“你好看。”
身后的女生又把头回过来了,没两秒站起身来喊了句:“买单!”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两个男人,当众调情。
郭毓秀跟唐镜的收获不怎么尽如人意,耷拉着脸儿迈进办公室,突然瞧见自己办公桌上有束花,惊喜的叫了一声:“这是哪个小天使送给我的?”
何易晞但笑不语,顾异直挠鼻子。
郭毓秀往顾异身边儿一坐,长腿一抻:“我们跟那家公司联系了,之前的直播记录并没有留存,直播间的注册资料属于第一个死者田景明的,此外这四个死者在自杀前都登陆过直播间。”
唐镜叹了口气:“本来我觉得同一个班级的学生连续自杀这种事儿只会出现在电影里,现在我开始有点儿相信他们真的是自杀了。”
“唐镜同志,坚定一点儿。”顾异当成敲警钟呢猛敲桌子,“这四个孩子一点儿自杀倾向都没有,就算是自杀,很有可能有人引诱教唆他们自杀,这是什么你知道吗?”
唐镜嘟囔:“故意杀人……”
顾异扬眉毛:“不错啊,爸爸没白疼你。”
唐镜翻个白眼,把花儿丢顾异面前,顾异惊诧:“你怎么知道是我给你的?”
“我鼻子都闻着你的味儿了!”
顾异不信,自己低头抬起胳膊闻:“糖糖,想不到你还是条母——”
唐镜一套黯然销魂掌就要向他天灵盖儿袭来,顾异立马住嘴,转移话题:“我们在走访调查过程中,发现袁灵素身边儿留下的这张字条笔迹是一个叫杨星子的小姑娘的,她是这四个死者班上的班长,根据她的描述,案发时她和她父亲在一起,这事儿我们过后会去调查。还有他们都提及了上个月整个班级都集体去了一次长生镇写生,这条线儿也要查一下。”
何易晞拧着眉毛看白板上挂着的那张字条照片,默声儿念了一遍,手指动动开口说道:“这句话,为什么要写这句话呢?”
唐镜一愣,扭头问他:“何专家,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吗?”
“这句话来自于京极夏彦的《姑获鸟之夏》,只不过——”何易晞说到一半儿声音小了下去,唐镜愣是支起耳朵也没听见后半段,又问:“何专家,然后呢?”
“他是个太监,下面儿没了。”顾异抓紧机会,赶紧挤兑何大仙儿,看见何大仙儿眼神飘飘悠悠的来了,又拍腿,“嗨,青少年正处于喜欢这种佶屈聱牙的段子的时候,抄个一两句也没什么稀奇的。”
郭毓秀眼睛一亮:“嚯!顾队,您还会用成语呢!”
顾异咧嘴点头:“呵,我高中语文老师长得美,我那会上课的时候——。”
还没等他嘚瑟完,纪然推门就进来了,小心翼翼的跟顾异报告:“顾队,前两个案子的证物都已经转过来了,我询问了一下分局的同志,发现一件事儿,我觉得有必要跟您汇报一下。”
顾异颇感意外“哟呵”一声笑了:“小纪纪你这种觉悟,很值得在场的每一位学习。”
郭毓秀和唐镜同时端起杯子喝水,暗自撇嘴。
“那个……我,”纪然翻翻小本,“田景明死的时候,现场留下了一部手机,是死者本人的,他在死之前登陆了直播间,并且给张淮发送了直播间的登录账号和密码,而张淮死的时候,身边留下了一个面具,比较恐怖,像是万圣节用来吓人的那种道具,分局在追查来源的时候,发现是孙明阳在几个月前购买的,而孙明阳死的时候,他身边留有一封情书,笔迹是袁灵素的。”
顾异本倚着桌子坐的吊儿郎当,听到一半儿身子不自觉的坐正了过来,直到听到最后,他终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郭毓秀拿手指头在空气里点点点,又挠挠后脑勺:“也就是说……”
何易晞张开口:“杨星子有危险。”
第26章 25
顾异推门就要往外走,听见身后没动静儿,回头一瞅何易晞还在椅子上坐着晃腿:“你急什么?”
顾异又折回来伟光正:“为什么不急,人命关天,万一她出事了呢?”
“直播间开播了吗?死者都是在直播之后才死的,现在直播间还没开呢。”
顾异想想有道理,少见的没呛何大仙儿又坐回来了,还掏出手机看看:“我设了提醒,如果直播间开播我会收到通知。”
说完手机一收又想起什么来问郭毓秀:“四个孩子的电脑查过没,有没有在最近上过什么网站进过什么论坛之类的?去年不是有个什么自杀游戏风靡全球吗,查查看是不是又出什么新玩法儿了。”
郭毓秀点点头,开始往本子上记,那厢何易晞又开口了:“还有一件事儿需要查一查。”
“什么?”郭毓秀和唐镜异口同声。
“同学关系,还有那个谭老师。”
顾异立刻接话:“大仙儿你会数数吗?这是两件事儿。”
何易晞闭嘴不说话,笑的宽宏大量,其他几名同志立刻觉得自家队长像个傻叉似的,摇头叹气。
外面轰隆一声打了个响雷,何易晞手指纤长又抬起来了,指着顾异跟周围人说:“你们队长饿的时候肚子叫起来也是这动静儿。”
“嘿——”顾异摔了手里的笔就想冲上来,还没来得及迈步,外面瞬间大雨倾盆,天色也跟着一瞬间暗如傍晚,墨蓝里滚着大团的云,办公室里漆黑一片。
“开灯啊小纪纪。”顾异看见纪然还在旁边儿站着发呆,又使唤人去开灯。
电灯刚闪烁两下亮起来,电话又突然炸了,一个劲儿狂响,顾异就不爱听这声儿,催的人心里急躁,唐镜接起来刚“喂”了一声,神色忽然紧紧,又“啊”了一声,接着“嗯嗯”两声,最后道了声儿“好的”挂了电话。
顾异从头到尾欣赏一遍又给唐镜打评语:“糖糖同志,您这表演的哪个年代的默剧啊?”
唐镜没接他玩笑话,两条韩式平眉往一块儿挤:“顾队,刚分局来电话,说赵晨死了,跳楼死的。”
“赵晨?”顾异一愣,又确定似的问,“是……那个赵晨吗?”
“您还认识哪个赵晨啊?”唐镜看看窗外,雨点儿噼里啪啦往玻璃上撞,就跟下的是雹子似的,想想要出外勤,心情雨夹雪。
顾异拍拍裤腿站起来:“你就别去了吧,我跟锅儿去看看。”
何易晞有点儿意外,顾异跟膏药似的天天贴他,居然没拉他一起,又去看顾异,正好跟顾异对个眼神儿,顾异就好像知道他要问什么:“你就在这儿呆着吧,细皮嫩r_ou_的让雨淋坏了。”
唐镜一听乐,跟何易晞说:“何专家,您也有妇女同志待遇呢。”
何易晞脸儿黑黑,再看看顾异,转转杯子没吭声儿。
外面这雨下的再大,也禁不住围观群众凑热闹的热情,穿着拖鞋举着伞围着警戒线外边儿看,血水混着雨水一股股的往下水道里流,顾异跟郭毓秀套着个雨衣站在尸首旁边儿瞧,雨声儿大的说话都困难,顾异冲一边儿分局同志吼:“是自杀吗?”
分局同志睁不开眼:“是!家里没人儿,自个儿跳下来的!”
顾异转一圈儿,看见赵晨脖子歪着,趴在地上,大概是脑袋先着得地,当场去世,流了些血也被雨水一块儿带走了,痕检配合着法医把赵晨翻过来,顾异突然皱了皱眉。
赵晨穿着件居家服,套着拖鞋,头发散落被水一缕一缕的黏在地上,眼睛瞪得极大,表情却很惊恐,一大片的血迹从腹部蔓延开,浸shi了居家服,却没有被雨水冲走。
更奇怪的是,周围的人好像压根儿没看到赵晨腹部有血似的,开始搬动赵晨,顾异扯扯郭毓秀:“哎锅儿,你瞧瞧赵晨身上有什么不对的吗?”
郭毓秀明显楞了一下,又眯着眼仔细看赵晨的身子:“有个小猪佩奇。”
顾异抽他,仰头往楼上望去。
王茹死后,赵晨搬了家,小儿子被爷爷奶奶带回去看了,自己独居,他那层的窗户还开着,天气忽明忽暗,只能看见一个黑洞大张,恍恍惚惚似乎有个人头探了出来,圆圆的小小的,扎着两个麻花辫儿。
顾异脚下又滑了一下,被郭毓秀扶住了:“顾队,您这朵娇花儿是让雨淋蔫了吗?”
顾异跟他逗:“我这是让生活的悲剧压弯了腰。”
“顾队,你说,”郭毓秀看着赵晨被抬走,地面儿上依稀的血迹都被大雨给冲走了,要不是这儿的人群,这儿的警戒线,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这算是迟来的正义吗?”
这一问就跟拷打在顾异的灵魂上一样,充满内涵发人深省,顾异一脸的深沉,挠挠包在雨衣里的脖子:“迟到的正义跟坟头蹦迪有什么区别?”
郭毓秀忙竖大拇指:“深刻。”
屋外大雨还是没有个停的迹象,带起整个海晏市一股子潮味儿,何易晞透着窗户玻璃往外看,窗外的景儿就跟嵌进毛玻璃里似的暧昧不清,扭过头来问顾异:“你说你看到赵晨腹部有血迹?”
“也许大概或许是有吧,毕竟别人儿没瞧见呐。”顾异晃手柄摇杆把里面的游戏挨个看了一遍,选了个蜘蛛侠准备开 ,还指挥何易晞,“大仙儿,做饭去啊,我饿了。”
何易晞垂着头,好像没听见。
“大仙儿?您秒睡啦?”顾异一手握着手柄侧身去戳何易晞肩膀。周夕一听见游戏音乐响起来立刻从卧室里飞奔而出往顾异身上猛扑,嘴里还大喊:“别动我存档!”
十斤大肥猫“喵——”的一声就压在顾异身上了,周朝不明就里,跟着就扑,二十斤重量压在顾异背上,差点把他压成高位截瘫,顾异手才伸出去一半儿被猛地一扑直接刹不住车了就往何易晞身上撞过去了,何易晞当然是没睡着的,余光瞥见一个黑影儿冲着自己砸过来扭头一接,抱顾异一个满怀。
顾异碎发扫过他脸颊,带起阵痒意,整个人严丝合缝的嵌进他怀里,突然骂了句:“我靠!”一张嘴一阵温热的气息吹在脖子上,跟激起了一片涟漪似的打着圈儿往外扩,何易晞不自觉的缩缩脖子,手搭在顾异腰上又落了回来。
顾异俩手摸索摸索撑着沙发靠背直起身来,一抬眼就发现何大仙儿一双桃花眼在他脸对面几厘米处闪,像是水头极好的翡翠,映出来一对顾异的影子,三九天的雪意扑面而来,顾异看见自己一对影子晃晃,是何易晞眨了眨眼,跟他说:“起开。”
这才回过神儿来,发现自己这姿势,是对何大仙儿来了一个标准的“沙发咚”,忙松手回来跟周夕兴师问罪,结果周夕抱着手柄离他似乎好几丈那么远,口中念念有词,白光一闪,给手柄布了个结界。
“我靠!”顾异胸膛里止不住的心脏,扑通扑通乱跳,还想跟何易晞告状,一扭头人已经走了。
顾异低头抚着胸膛,就好像要把他快飞出去的小心脏按回去似的。
周夕不让他碰游戏机,只能无聊玩手机,打开微博翻了两页,又看到局里官博底下一堆留言抗议的,还有放照片儿的,都是家长围在五十三中门口捧着孩子遗像的照片儿。
他觉得有点犯乱,忽然想起来件事儿,又开始搜“长生镇”仨字儿。
长生镇是个蛮有名气的古镇,历史悠久,出过几个大商贾,修的是青砖黛瓦的房,铺的是已经被前人磨的平整的石板路,虽然来往游人络绎不绝,商铺林立卖的都是些义乌市场特供,几串红灯笼挂在墙边儿,乌蓬小舟河上轻晃,夕阳斜照,一抹红痕入水,依旧好像有一股子穿越了千百年的味道。那儿是周围几个市的学生写生首选的好去处,去好几回的大有人在,最多也只听说过古镇被商业化搞得四不像,却从没听说过有学生在那边儿写生出过什么事儿。
顾异搜了半天的新闻,也没见搜出来一条不一样的东西来,又点开相册对着照片输那段诡异的句子,今天何大仙儿没说完的那句话。
顾异搜到了那篇儿《姑获鸟之夏》,他将开篇儿的那段儿念了一遍,从“我浸泡在暖和的液体里”到“母亲”又觉得语文白学了,只好从别处点开了一篇儿评论,看到那篇儿帖子说道:“我一直以为那液体是羊水,没想到是福尔马林”。
他愣了愣,因为顾异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但这句话有有什么问题呢?他想不明白何易晞为什么欲言又止,年轻人儿写过比这更颓的他都见过,再转念一想,这可能就是代沟吧。
随即将页面关上了,他又觉得无趣,按了手机眼巴巴对着手柄,一心想玩蜘蛛侠,厨房里呼哧呼哧往外飘饭香味儿,周朝又冲过来哄他:“你走!不要在我家蹭饭!”
顾异戳她脑袋:“周朝你长行市了是吧,要搁过去,我就是地主老爷子,你家那位男神寒冬腊月天气还得去我家交租,你还敢赶我走,我送你上山跳白毛女!”
周朝眼睛一瞪,就要上来咬他,顾异一把钳住两只猫爪,手机忽然亮起来。顾异斜了一眼,突然抓住手机,划开了屏保,看了两眼冲进了厨房:“直播间开播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无纲裸更,水出一片儿的汪洋泽国
我也想玩漫威蜘蛛侠,作为纽约皇后区最牛逼荡秋千选手我才跑了30_(:3」∠)_
第27章 26
直播间开了播,主播没来,观众倒是呼啦一下全涌了进来。顾异的手机差点被卡到死机,弹幕一条一条在屏幕上跳,他拎住何易晞就往外拖,何大仙儿叹口气,叫过周夕来,接力木奉交给他,叮嘱别烧糊了,跟着顾异出门去了。
大雨仍旧未停,砸在挡风玻璃上,被雨刷刮掉一层很快又模糊起来,只能看见十字路口的红灯隐隐绰绰的轮廓,何易晞拨通了郭毓秀的电话,他刚接起来,就听见顾异隔着老远对着电话喊:“直播间开播了,赶快联系直播网站!”
郭毓秀还没来得及回答,电话又挂断了。
顾异用了他高超的剐蹭技术在小区找了个空隙塞了进去,从后座拎出一把伞来扔进何易晞怀里:“举着。”
说完车门一关就把衣服往头上罩,何易晞愣愣,拎着伞从车里出来了,顾异锁了车迈步就要跑又被一把拉了回来,顾异脑袋从衣服领子底下伸出来往天上看,看见一片的伞面:“干嘛呢大仙儿跟我雨中漫步呢。”
何易晞把伞往边儿挪挪,沉声说了句:“雨有点大。”
“嚯!一根藤上七朵花,风吹雨打都不怕,我一大老爷们还怕这个。”顾异又把伞往回推推,何易晞没做声儿,有雨珠顺着伞尖滑进了后颈,有点凉,慢慢的往衣领里面滑,还没来得及焐热,杨星子家就到了。
开门的是杨星子她爸。
长得普通中年男人的模样儿,长得还挺温和,眉眼带笑,打量一遍他俩,把人往里面引。顾异亮亮证件,也跟他笑:“大哥您好,之前联系过的,市局的。”
男人立刻就握顾异的手,忙不迭点头:“对对对,之前联系过,坐,坐。”
顾异跟何易晞往里面走,还扭头问了句:“要换鞋吗?”
男人跟他客气:“不用,换什么鞋啊,反正地也不干净。”
杨星子听见客厅的动静儿,从卧室里跑出来,依旧套着校服,宽宽大大松松垮垮罩在有些瘦削的身上,马尾辫放下来,不知道是灯光的问题还是脸色不太好,有些青白,见俩人儿坐下来,有点局促的绞手指。
男人又指挥杨星子:“星子愣着干嘛呀,还不叫叔叔好。”
杨星子又蔫了吧唧的叫了声:“叔叔好。”也不知道是冲谁。
男人扭过身问:“哎警察同志,不是说明天去警局吗?怎么今天晚上就来了?”
顾异将男人看看,又看看杨星子,他在这之前大体了解了一下杨星子的家庭状况,杨星子的亲生父亲在杨星子还没出生的时候就意外去世,留下她妈和她这个遗腹子,杨星子她妈拉扯她一段时间,又再嫁给了继父杨年,谁知没过几年,她妈肝癌去世了,只留下了杨年与杨星子相依为命,唐镜一边儿听,一边儿叹气,感叹这小姑娘命苦。
“我们怀疑杨星子同学今晚要出事,所以过来看看。”顾异有点儿后悔,他已经把唐镜叫过来的,只不过仨人儿的声势太浩大了,也没地儿呆,总不能叫何大专家现在回家吧,只能咧嘴干笑。
杨年一愣,又重复一遍:“怀疑?”
“是这样儿的,您知道前几个孩子的情况吗?”顾异见杨年摇头,把手机露出来给他看,“前几个孩子死前几个小时内,都曾经在这个直播间里出现过,今天晚上这个直播间又开播了,根据我们调查到的一些线索,怀疑杨星子同学今晚可能有危险,所以还得麻烦您让我们今晚上在这儿呆一阵。”
杨年听到一半儿的时候,眉头就皱起来了,随后很快舒展开,笑着又站起来跟顾异握手:“哎呀,是你们辛苦,还麻烦你们这么晚过来一趟。”
顾异只得配合他演出握了一通手:“应该的应该的。”
眼看杨年眼神儿飘过来了,何易晞选择视而不见。
此刻的直播间里主播仍旧没来,弹幕刷的飞快,不是在讨论今晚是谁来,就是讨论今晚是个什么死法,杨星子倒了两杯茶给他们俩摆上,又径直回屋里写作业去了。
三个老爷们陷入了莫名的尴尬之中,说话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杨年带着笑又推推茶杯:“警察同志你们喝水。”
顾异又摆手:“不渴不渴,您忙您的。”
杨年又问:“吃水果吗?”
顾异再摆手:“不麻烦,您忙您的。”
杨年点点头,点开个中央二套,盯着屏幕猛瞧,里面的财经类新闻循环播放,催人入眠,顾异脑袋歪了歪,眼前景色就开始朦胧,瞬间手背被人弹了弹,再睁开眼看见何易晞在瞧他,又坐正了身,打开直播间瞧,还是没什么动静。
顾异就在于瞌睡的抗争中渡过了漫长的几个小时,一直到半夜,直播间还是没人,许多兴奋地观众都颇有遗憾的刷了句:“走了,明天还要上课/上班。”
纷纷退了出去,但仍旧有许多观众并没有走,他们甚至开始嚷嚷起来要是主播五分钟内出现他们就刷跑车之类的。
杨年终于关了电视,客厅里连绵不绝的嗡嗡声终于停了,陷入一片寂静,他站起身来又扭头看他俩,似乎是不打算走了,又犹豫的问了一句:“你们两个……”
顾异跟刚反应过来似的“啊”了一声又站起身来搓手:“哦我们那个,在客厅等着,你们去休息吧。”
下了雨的晚上还是有点儿的冷意,杨年点点头走进卧室,抱了床薄被出来,递给顾异:“晚上比较冷要不您俩先盖盖?”
顾异接过来晃脑袋:“您客气您客气。”
杨年又摇摇头,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停住步子,回头说道:“警察同志您说我女儿有危险?”
顾异纠正他的说法:“是可能有,我们目前只是怀疑阶段。”
杨年又了然赔笑:“哦哦对,您看你们两个也不太方便,星子她一个人在房间里睡我也不太放心,要不这样儿吧,我把客房的钢丝床抱过来在她屋里守一晚上,如果出了什么事儿,我还能有个照应,您二位也多眯眯。”
顾异“呃——”了一声感谢话还没出口,杨年就转了方向往客房去了,搬出来个钢丝床立在杨星子门口,又敲敲,喊了句:“星子,爸爸进去了?”
杨星子的声音从卧室里透出来,带着点儿闷:“您等下,我收拾一下。”
杨年又垂了手在门边儿等等,跟顾异对上视线,又开始笑,就跟让人点了笑x,ue似的,片刻杨星子打开门,问杨年:“需要我帮忙吗?”
杨年笑笑:“不用。”
说完迈进卧室,合上了门,从门缝里传来的一丝光亮熄了,只剩下了客厅的一盏落地灯,透着没有暖意的橘色光芒,落在沙发的一角。穿堂风从厨房往客厅串,何易晞起身关了窗户,又坐了回来,合着双手闭目养神,世界陷入一阵令人惬意的寂静之中,仿佛天地骤然缩小至一隅,只留下身旁那人的呼吸声,但也只不过片刻的安静,顾异左摇右晃小ji啄米终于没有抵抗得住瞌睡这种享乐主义的腐朽,身子一歪,靠在了何易晞肩头,发梢还带着水气,氤氲往下透过衬衫,泛着shi意,黏在皮肤上。
何易晞不怎么舒服的睁开了眼,垂眼角看他,眼皮微颤,带着睫毛扇扇,胸腔起伏,带出鼻息落在他颈侧,何易晞不自觉的捻了捻手指,晃晃肩膀,纹丝不动,行,睡的还挺熟。
顾异只觉得眼前一片白茫茫,就好像是漫天的大雪,直冻得他手脚冰凉,身子打颤,他尝试动了动身体,旁边忽然蹦出来一个大暖炉,火烧的正旺,顾异不由自主的往暖炉旁边儿靠,还满足的蹭蹭,没想到暖炉是个活的,一蹦三尺高压在他胸口上,眼看就要着了,顾异猛地一睁眼,发现自己的口水顺着唇角都快滴到大仙儿的衬衫上了,连忙忽的坐起来擦嘴巴。
一抬手发现薄被盖在自己身上,何易晞正扭脸儿看他,顾异拇指一伸:“哟大仙儿,你练得什么护体神功啊,都不冷的。”
何易晞一双眼珠子往天花板上翻。
忽然之间杨星子卧室的门开了,露出个脑袋来,然后是整个身子,不知道为什么还穿着个校服,慢慢走了出来,顾异猛地一惊,低头看看手机,直播间里弹幕不断,居然还有人锲而不舍的等着,时间是三点过半,窗户外面的小区,一整片的漆黑。
杨星子木着一张脸,像大门口走去,顾异直觉不对,起身就要喊她,被何易晞蓦的一拉:“别喊她的名字。”
顾异被这句话惊了一瞬,问他:“你的意思是说……?”
何易晞摇头:“还不知道,她要出去了,跟上去看看。”
杨星子旁若无人的走到门口,拉开门迈了出去。
顾异紧跟着往外走,却一脚踏在了土路上。
他终于吃惊变成了震惊,确认一般踩踩脚下的路,坚硬夯实,带起一阵浮土,忙回头去看何易晞,还好人还在,但门却不见了。
“我靠!这是怎么回事!”顾异一把拉扯住何易晞,拽他一个踉跄,何易晞回扶顾异站稳了,四处望望:“你想知道当初王茹是怎么行凶的吗?”
“啊?”顾异不解,怎么突然提到了王茹。
“说不定很快你就知道了。”
何易晞带头顺着土路往前走去,映着皎白的月色,完全不见有来时的风雨迹象,时而有风拂来,并不算是太冷,四周都是低矮的平房,青砖墨瓦裹在围墙里,全都熄着灯,似乎没有人居住,顾异不清楚这条土路通向哪里,只盲目跟着何易晞走。
只是走了没多远,忽而闻到了一股极其古怪的味道,夹杂在风中往脸上扑,何易晞停了脚步,顺带着也止住了顾异的,顾异还未反应过来,突然看见不远处浓浓的黑幕中,有什么东西走了过来。
第28章 27
那东西掩映在黑幕之中只能看清大致轮廓,身影拉的极长,像个人形,拖起地面一阵沙沙声,古怪的味道越来越浓,何易晞推着顾异往后退退,顾异有点愣,没肯动,那东西由远及近终于在一片月色下露出了模样。
瞬间顾异尴尬起来,装模作样咳了一声,还有点儿不确定问何易晞:“那什么,咳,他是不是没穿裤子?”
何易晞眯着眼睛望了一望:“何止没穿裤子。”
那东西确实是个人形,但是不是人就不好说了,正拖着步子往前走,脸上看不清模样,因为带了个怪异的面具,极近极致的向后拉扯着嘴角,佯装出一个夸张的笑脸,手中还拖着个东西,像是铁棍之流,看不分明。
顾异悄没声儿的往外掏枪,虽然不知道管不管用,但好歹是个心理安慰,他碰碰何易晞:“大仙儿,汝可识的此物?”
何易晞瞄他一眼:“你叫他一声儿,你看他敢答应吗。”
“那你可拉倒吧。”眼看那东西走进了房子的y影里,顾异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两步,脑袋转了一圈,突然“啧”了一声,“大仙儿,这东西……不会是杨……”
那东西步履缓慢,逐渐变得清晰,顾异话还没说完,忽然觉得有其他响动,再极目望望,那东西前面居然还有个小身影儿,正颠簸的跑着,衣衫宽大相互摩擦,混合着脚下的土路发出沙沙声儿,竟然是杨星子。
顾异的猜测还没说出口就夭折了。
杨星子神色仓惶,终于瞧见面前儿傻愣的顾异,尖叫起来:“警察叔叔——救命啊!”
顾异更呆了,扯了一把何易晞:“大仙儿,不是,这——那小姑娘,怎么又能看见我们了?”
“因为她梦见我们了。”
顾异头大如斗,彻底蒙了,他还满脑子迷糊呢,何易晞猛推他一把:“走!”
说完扯过杨星子丢到顾异身边儿,手中光华灿灿,一剑已经刺了出去,快到没影儿,剑锋映着月色寒光一阵,直劈入那东西的腹部,再抽出来,竟还是个白刃,一点血色也没有,那东西被刺激到了,嘶吼一声,喑哑着嗓子像在磨砂纸上滚了一圈儿,何易晞收剑后撤,见那东西挥舞着手里的东西砸过来又抬手去挡。
一阵的叮当乱响,何易晞倒还不慌乱,拧头冲身边儿看戏俩人儿喊:“还不快跑!”杨星子愣神儿,顾异却回过神儿了,喊了一句:“风紧扯呼!”猛推杨星子,自己拉了保险就开了一枪,夜色中枪声震耳来回激荡,何易晞捂捂耳朵又喊他:“开枪有什么用!你也走!”顾异后槽牙咬的紧不知该去该留,看看身后杨星子也没走,正对着小巷左右看,忽然一指:“这边儿。”
说完拉起顾异就跑,顾异飘忽的留下一声儿“哎——”扭头关心何易晞,何易晞两指纤长,掏出一张符箓,身手灵活就往那东西身上贴,才刚黏上,头顶儿一片的风云汇聚,隐隐雷声阵阵,何易晞手臂一甩,长剑没了踪影儿,随后立刻毫无风度掉头就跑,冲着顾异追。
顾异又大喊:“大仙儿想不到您真会做法啊!”
何易晞专注跑路不想搭理他,杨星子几乎是被顾异扯着跑的,脚下磕磕绊绊,终于跑到巷尾,出现条岔路,杨星子又皱眉像是考虑什么,指左边儿:“这边。”
顾异大脑没时间思考,杨星子指哪他打哪儿,何易晞可能是个练过短跑的,才一会儿就追上来了,三个人顺着小路又往前狂奔,一路尘土飞扬,两旁的房子快速后退,化成了一片田野,杨星子终于跑不动了,拉着顾异衣角停下来了,大口喘粗气,眼泪泛泪光:“警察叔叔,我,我跑不动了。”
顾异护着她扭头往后瞧,那东西已经没影儿了,也停下来呼哧呼哧喘气儿,只有何易晞脸不红心不跳,就跟刚刚是飞过来的似的,顾异看见他那样儿,就忍不住想欠两句,刚张嘴,何易晞却把注意力放到杨星子身上去了:“你怎么知道是往这边儿走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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