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风流自在小打滚 作者:今天我爸生日
正文 第11节
风流自在小打滚 作者:今天我爸生日
第11节
山城跪在冰面上,被冻成一个仰首痛哭流涕的模样。
而鸣叫的猫,却在做梦——它梦见自己旋转着踏上塔顶,将背叛山神的人们推入无尽的深渊不断坠落,不断坠落直到变成一滩糜烂的血r_ou_模糊。
猫做了一个梦,梦中的碧落山庄,下了一场早春的花雨,花瓣飘飘扬扬,落到它的鼻尖
末y闭上眼睛,随着斩魔剑进入那场梦,陷入漫天漫地灿烂无忧的花床,他在猫的梦中,睁开淌血的眼睛。
魔,怔也,执念所化。
末y睁开眼
猫睁开眼
山老爷睁开眼
‘我’,睁开眼——猫真的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
每次我抱起猫的时候,都能隐隐约约闻到它们身上的淡淡香味。
这让我有些嫉妒。
当我抽出它们洁白的小肠,一股热气立刻顺延我的手边蔓延,如若继续用剪子把那肠子绞成一段段,便会有烂胡桃般的汁水挤出来。好似在剪上好的丝绸。
我喜欢看它们逃窜的姿态,柔软而狂躁,致命地吸引我的注意力。猫拼命地逃窜,逃窜……直到被利刃剖开,不能动弹,黏稠的血浆从它们的口、鼻流出,伸长的舌头一阵痉挛。所以我把它们的脑袋一个个切成三份,陈列在美丽的地方。
伸长的舌头,僵硬着,最后只能贴在上颌,永久地静止了。真是美丽的图景,这样的画面会紧紧附于我的脑海,伴随着我进入梦乡。
我爱着猫,当我抚摸它们的时候,它们会用牙齿清缓而又温柔地啃着我的手指尖,好似在回应我的爱意。它们用粗糙而布满倒刺的舌尖地舔舐我流脓的伤口,砸吧砸吧,每舔一下,我的意识便如同天空飘散地云彩摇晃不止,逐渐蜷缩。
它曾经偷偷钻上我的床榻,却被柔软被窝中的猫骸吓得四处乱跑乱叫,由是也把正在熟睡之中的我吓得不轻。
我杀猫,猫教唆我入魔。
我收集它们的爪蹼,放在琉璃瓶中,送给心爱的女子。因为杀过的猫太多,我总觉得自己身上带着股猫气,不是很像一只纯种的魔。
我柔软的手中,和猫一样藏着利爪,随时能够割断人的喉咙,但我们不这样。世人对魔和猫都是残酷的,但我们却很温柔,他们越是残酷,就显得我们越是温柔。
“咚咚咚”
窗户发出扣击声。
我打开窗户。
一只硕大的猫脸吼叫着出现,它的眼睛幽幽散发绿光,张开嘴,把我吸进去。黏稠的液体包裹住我,我像个婴儿一般,安心地蜷缩在一片漆黑中。
到底是我杀了猫,还是猫杀死了我?
猫和我,彼此相爱,不可分离。
猫和我同样守护着碧落山庄——因为我们是猫,所以我们只能够守护整个山庄,而不是拥有拥有整座山庄的只能是无上的碧落山神,他们庇佑碧落山庄,守护其免于困顿的烦扰,守佑山民的丰收开在三月的碧落梗,将苍莽之下所有的福祉都馈赠给无尽的山灵!
上一届的山神不喜欢猫,他总是一个人躲在神庙的深处打盹,于是我偷偷地将猫尸渡运到山神大人的房间,让他在山神之灵的幽幽绿光下发挥出更强劲的力量!
上一代的长老垂死前将我喊过去,临死之人比干枯的秸秆还更为脆弱,我几乎能看到他苍老发皱的人皮之下逐渐发黑干涸的心,他用枯瘦的手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眼中放出骇人的光,从嘴中吐出腥臭而又笃定的话语,“去去去找下一代山神快去!”
我的灵魂随之颤抖,被这沉重的使命压得喘不过气来,身体中的猫叫嚣着狂热的血液。
我开始不停地寻找。
山神山神山神
那几年,但凡有人家中有妇人怀胎,我便会时刻盯梢着,派人目不转睛地瞪着那待产的胎儿,但凡听到有人家中妇人在生产,我便会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他们房前不停转悠,等待新生儿的降临——可是,事与愿违。
婴儿的啼哭永远是单调的猫叫声,我听着猫叫般的啼哭失落地走远,几乎能够预见这些婴儿的未来两岁坐稳,四岁学会走路,头小、颈短、圆月脸不对称要么就是如我一般因脊椎侧弯而矮小,要么就像其他山民般早早得在四十多岁去世。
“只有不是猫,才能成为山神。”长老的手长在我的身上,时刻用小锤子击打我的太阳x,ue。
可这漫山遍野的猫叫,让我到哪里找寻下一代的山神?
那些天,婴儿啼哭的猫叫声几乎充斥我的整个梦境,让我每每早上醒来的时候都浑身出虚汗,为此头疼整整一天。那时当任的山神身体越来越虚弱,我打扫神庙的时候从垫子下翻出好几张布帛,布帛上沾满黑红的血液斑痕如同山神咳嗽时陡起的肩膀,沉闷而让人心惊r_ou_跳
这样的心惊r_ou_跳,一直持续到内人与我的孩子出生——那天我就像只壁虎般扒在产房的门缝外,看着鲜红的血液渗透床单,看着烛火摇曳,看着豆大的汗珠从内人的全身往外倾泻,看着她的生命逐渐微弱而另一个生命逐渐强烈我屏住呼吸
一声清脆的婴儿啼叫声在产房中回荡!
这何止是回荡在产房中,简直就是凿开我的脑袋,将所有的烦忧和忧虑通通赶离,只剩下那通灵剔透、一声一声的美妙旋律在其中回荡、旋转、升腾!
这是人类的啼叫,这是山神的啼叫!
终于找到了。我的眼中放出幽幽绿光。
末y再次闭上眼睛,猫尸颤动随着恶念的流泻而不停震晃,抖落大片大片雪亮的冰晶,斩魔剑剖开猫尸的皮r_ou_,深深地咬紧它的心脏,发出“咯噔咯噔”的猛烈震晃声。
黑影穿梭,他的眼前又变了一幅模样。
漆黑的夜晚,长满苔藓的石塔上,泱泱的长袍被风撑大、膨胀,不停地震颤。
我站在他地身后,像猫一样狡猾地眯起眼睛。
“山老爷,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山外的人果然心思愚钝,他竟然在干过那样的事情后还能这般面无改色。
“你告诉我,你今日看到了什么?”我伸出手,像鹰隼般抓住他的手腕。
“啊老爷,在下也很惊讶,没想到我好奇了数月的山神大人竟然是山城兄,不过老爷您为什么不把他放出山神塔啊是因为身份的特殊性么,放心,在下一定会守住这个秘密,安分守己地做好山神身后的庇佑!”
我的心如同他的话一般绞动,胃中不停翻滚呕吐的欲望——他怎么能够怎么能够用这么轻蔑的语气鄙夷碧落山庄的信仰!
山神是碧落山庄的道!
而他只不过是山外的一个佝偻的蝼蚁,他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怎么轻描淡写,凭什么有嘴脸说出这般忤逆山神的话语!
对他忤逆了山神他见到了山神的真正容颜他该死,他该死他该死!
我的喉咙中发出呜咽的猫叫,我的指甲长出透明的利刃,我的眼中流出化脓的怨恨,他的脸在我的面前不断放大,放大,放大
石塔的下面便是坚硬的泥地,而他的身后便是呼啸的漆黑!
我伸出手——
他如同见到鬼一般瞪大眼睛。
猫伸出爪子——
他发出尖锐的鸣叫。
我们将力量停靠在背叛者的身上,脸上同时露出满足的笑容,然后轻轻、一推!
那瘦弱的身影,便如同灌满水的麻袋,滑稽地从半空飞离,“砰”滑落入无尽的黑暗!
可笑地大地上留下一声轻叹。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碧落山庄闭塞,男女结合就类似于现在的近亲繁衍,而后他们的孩子会大概率地出现遗传病恶性循环
猫叫综合征——细胞遗传学特征是第5号染色体短臂远端部分缺失,婴幼儿的时候会发出猫叫一样的啼哭声音,开智比一般人晚,有的四岁才学会走路,智力较弱,寿命一般也比较短
山城的‘独特’——较少的没有得遗传病的孩子。
以上。
小问题:为什么小圆脸是自杀呢?
星期一大家都很困,但是还要努力啊!注意保暖!——中华小土狗
第31章 万物归踪
当一切归于平寂后,天地只剩下冰雪消融的声响。
扑朔于天地的寂寞化为一声声悠然叹息。
黑气逐渐暗淡,随之而来的是猫尸的震动,它的躯体如同剖开的鱼r_ou_之腹,颤抖着jians,he出粘稠拖沓的血液。
斩魔剑一寸一寸地从蠕动的皮毛中抽离,玄色低沉的剑身微微颤抖,散发暗色的红光。
末y站在场中央,白衣的锦袍在风中膨胀而不断鼓动,脸上的花纹从皮肤表面抽回,眼中清冽的光亮揽入天地苍莽。
仿若可以有亘古。
“那到底是什么人物,怎么会有这般威力老子活过千年,从未见过这般章法!”小魔头攥紧手中的青色衣角,眉头狠狠地皱起,“他手上拿的那把剑,当真能斩魔?”
青衣人没有应声,隔着飘扬的飞雪、滚动的红幡看向天地茫白中那抹打破静寂的朱红。
元阳的朱红色锦袍在盛大的冰雪消融中开出一朵烫人的朱砂红,他跳跃的视线中,却尽然只有远处抦玄剑而站立的翟然妖君。
末y的眼中,黑白沉浮,黑色的恶、白色的善,黑夜的叛离、白日的声讨不断的旋转,而后归于一张模模糊糊的少年,少年的眼中却也是交融旋转的黑白。
他捂住自己的眼,不知为什么还在流血,胸腔中跳动的心温暖他混沌的知觉,也让浑身四骸的痛觉更加清晰。
斩魔剑发出一声清响
半空中,漂浮的红线连接两个滚烫的手心,放出金色的光芒,不断摇曳、摇曳两个灵魂在沉寂中探寻遗忘在混沌中的过往。
元阳一步一步地走向末y,眼中是沉寂的黯然
“妖君”这一句声飘渺到空中,瞬间被风吞咽,变成断断续续的呼啸。
连绵的冰雕缓慢地流出消融的雪珠,地面的薄冰逐渐变成鞋底冰凉的积水,猫尸的身上不断砸下掉落的冰块。
“妖君”
一步,两步,三步
元阳看着自己眼前的末y眼中淌血,看着他的身形摇晃逐渐变成原来的妖君模样,看着他手中的斩魔剑逐渐化为虚无看着他的心在冰雪中跳动
“妖君”元阳扶住身体不断下坠的末y,眼中波澜不惊,却是攥紧自己的手心,“为什么我的心在你的身体中跳动?”
心不在,魂魄不全他元阳到底是什么,末y又到底是谁?
剧烈的疼痛剖开元阳的脑袋,搅动破碎的回忆,他抓住自己的头。
末y的眼中冰凉如苍地,血液给他苍白的脸染上三分妖冶。
“还没有结束”
就在这一声落下之时,骑猎场外突然传来嘈杂的慌乱,这慌乱越来越近,越来越喧嚣
场地上的山民们从刚从冰冻中恢复意识,又被这慌乱吓得凝固在原地,紧张地屏住呼吸
墙顶的铜铃猛声摇晃!
“着火了,着火了!碧落山庄着火了!”
“什么!”山民们听到后纷纷吓得站起来他们漫山遍野都是树木,牵一发而动全身!
焦虑无声无息地蔓延,人群开始从骑猎场中往外跑——他们的茅屋,他们的收成,他们混混沌沌中将灵魂寄托在麻木中的信仰,他们的碧落山庄!
猫尸开始不停地晃动,它的皮r_ou_逐渐变成缕缕黑絮,那黑絮刚刚接触到半空就绞动住飘忽的风声,忽而化为虚无。
可尽管如此,它的身体依旧不停地颤动,不停地与黑死灵魂深处传来的恐惧抗拒。
它拖住摇摇欲坠的躯壳,一步一步地向前走
山头呼啸浓烟,风声之下,是一望无际的火海,叫嚣的火舌行走在山原间,掠过发硬的田埂,掠过挂满花苞的碧落树,掠过黄铜色的墙头,掠过角落处的野猫,掠过山头庄严肃穆的山神塔
天地晃动,一切有感情的没感情的懂开始崩塌,万物倾斜,山石滚动,滚滚浓烟绞动暗色的天际。
元阳的手在颤抖,他小心翼翼地把面纱挂在妖君的脸上,抚平他耳边的褶皱他知道那面纱后的眼睛正在一动不动地凝视着自己。
却还不是时候。
“这场火,我们不能cha手”末y勾住元阳的肩,身后的猫尸依旧在不停地挣扎着前进。
山庄哪怕被火势吞噬殆尽,变成枯灰,也是自己的命数——却道是人间碧落火燎尽,枯死猫尸,骸骨满地,妖仙不得动半步。
“这样也好”元阳低语,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黑饼子少年恳求的脸,“这样也好”
这个山庄不能再留了。
碧落再生长下去,也只有可能繁衍出一只只畸形的猫,在框定的田埂内轮回成麻木的傀儡,被不知名的恐惧绞杀在空虚中。
猫尸的头朝着着火的碧落山庄处,依旧拖动残破的肠蹭过山石刺棱的泥地拖曳,拖曳
山城无神地跟着山老爷所化成的猫尸往前晃荡,黑饼子跟在后面直打转,却没有任何办法停住山城的脚步。
当年的孩童已然长大,他的手中握紧弯刀,玄铁的幽光没变,却不知当年那个笑着打趣他的男人是否依然面目全非。
元阳想拦住山城,但伸出的手最后还是收了回去,他发出一声喟叹,认命地跟在他们身后走出骑猎场。
人何尝有执,何必有执,又何苦相执!执生怨,怨生恨,恨成痴,痴迷不悟便成魔。
黑饼子少年攥紧手中的弯刀,抬头紧盯住眼前苍白了不少的男人,“你是跟定了这头猫尸吗,你不是说过要带我出山吗?”
“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你不能死,你怎么能死!”黑饼子瞪大眼睛,眼中渗出血丝,“你还没有把弯刀拿回去,还还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没有死,那那当初那具尸体到底是谁,你还没有告诉我骑猎场到底是为了什么!”少年被心中的焦急呛得语无伦次,“你别走!”
山城被这一声喝喊住,转过身子,空洞的眼落在少年的身上,逐渐有了些许的意识,“骑猎场山庄收成好,又难得有灾害,人口只能不断地增多,但山就这么大山神地骑猎场也不过是控制人口一个幌子罢了。”
“那那你不是自杀了么”少年拽住想继续往前走的男人,手劲大得惊人,“前几日的圆脸仆人,也是如此”他口齿不清,只想再拖延些时间。
男人的眼神,让他感到害怕,已经没有半点火星再其中燃烧仿若仿若早就盘算好这场落局。
“你说小圆脸”男人脸上终于浮现出些许血色,“他是个好孩子,可惜太过于相信山神过于相信父亲那天,父亲让他见到了我,那可怜的孩子本已经打击得面无血色,而后父亲又趁火打劫般告诉他——”
“告诉他什么?”黑饼子屏住呼吸。
“他不是一只猫啊,等我死后他就该接任成为下一任山神可惜不,还是说幸运呢。”男人豁然转身,眼中映照满山的滚烫火海,眼中升腾起类似喜悦的情感,“有时候我真的弄不清楚,到底是坐在帘子后面的假山神更加可悲,还是把这份虚假信奉成终身追求的父亲更加可悲。”
男人的叹息,就这样消失在呼啸的风中。
黑饼子少年不敢放手,他害怕自己一放手,这男人便会像三年前一般陨落在自己的面前。
三年前
“三年前死的到底是谁!”嘶哑的叫声突然冲破少年的喉咙。
男人没有回应,因为他的对面缓缓走来一个满身狼藉的男子,摇摇晃晃。
男子的手中拿着一罐油,他边走边将手中的油洒到地上,一路上蜿蜒弯弯扭扭的细流,在草垛树叶中闪发晶亮的光。他踉跄着来到众人面前,停住步子后将手中洒空的油罐儿抛到身后。
“啪嗒啪嗒”油罐子在地面滚动,颠簸上、颠簸下,直到磕碰到山石后才停下。
“当年死的,是我的弟弟啊。”苍白男子在喉咙深处发出一段尖锐的笑声。“我和母亲等了他三年,他没有回来,母亲也死了我只剩下他了,我就找过来了。你们杀了他是你们杀了他你们该死!”他像喝醉了一般,又用手摇晃着指向自己,“他本应该死在无尽的河海之中,但如今他的尸骨已经变成粉末,我能做的,只是为他造一场火海罢了”
猫尸从山坡上翻滚而下,突然发狂,拼尽自己全身的力气冲向火海。
山城看在眼中,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个满足的微笑,他转过身子将自己的衣袍角一点一点从少年的手心中抽出。
“黑饼子对不起。”
他缓缓转过头,深深地与苍白男子对视。两人没有说话,却好像有种无声的默契。
两人开始踉跄步子,挪动着疲惫的身躯,一点一点往山坡下走。
一步,两步,三步
“我只剩下他了。”
“到底是我,还是父亲,更为可悲?”
山石滚动,铜铃轻响。
山猫竭尽全力,发出最后一声吼叫。
元阳捂住少年的眼睛,手心渐渐被shi润的泪水浸润。
风依旧在呼啸,天空的黑烟袭卷云层,鹰隼踏过云层发出绝望的啼叫,翻动的红幡,嘶哑作响的铜铃
那一猫二人,逐渐成为三个单薄的黑影,被无尽的滚烫火海吞噬。
远处的风声呜咽——似乎是猫在哭。
从此世上再无碧落山庄。
第三卷 ·铁秋千
第32章 逍遥剑宗
“你们有没有看到元阳仙君!”身穿绿纱的仙娥兴奋地摇晃上身,往仙娥堆里面一埋,朝她们大声喊叫。
“什么,司木仙君什么时候回来了!”
“木君不是领命下凡了么,怎么他现在回来了!”
难得有个身穿白纱的小仙娥,嗫嚅了一句,“那那个带面纱的妖君也跟着回来了么?”
绿纱仙娥轻皱眉头,用自己的手指撑住下巴,“唔这我倒是不大清楚,回头我去问问扶原。”
“问什么问呢,我家师尊老早便又走了,你们这群女娥子想着什么怀心思了,我家师尊可是心里有人的好男人,你们别随便招惹他!”扶原手上提着司命老儿的酒缸,本准备往轮回境赶,正巧听闻有人谈论他的师尊,便赶来凑热闹。“再者说,我们家师尊早就改好了,不随便亲近女色,你们别做梦了!”
女娥子们瞪得愈凶狠,元阳便说得愈起劲儿,恨不得把自己的脸怼到人家姑娘脸上。
“那,扶原,你可知道仙君又去了哪处?”
“怎么,偷偷拿我师尊的画像还不够”扶原一招老鹰捉小ji飞扑过去,把绿纱仙娥手中的画像用力往外抽。“你们难不成还想偷偷下凡,去见我师尊,想得倒是美!也不拿脑袋想想我师尊是下凡干什么的!”
绿纱仙娥显然也不是个好惹的,气得拿脚踢他,头上直冒青筋。“死扶原,你管得真宽!”
“你们别争了,小心把手中的画像给撕坏了,这可只有一张啊!”围观的仙娥们直跳脚。
“你还给她!”
“别抢了,别抢了欸,扶原你个松手!”
仙娥子们如潮涌们挤上去,扶原手中攥紧画纸,喉咙滚动出句不明不白的公鸭叫,而后彻底溺死在胭脂粉中。
仙寰悠悠无烦恼,人间却是三山六川、说不尽的满山愁,苍莽一时分不清雾霭和云气,上下相合而混沌起,荡然天地间浩浩然正气。
在人间的黄昏坡角,云雾飘渺处通往仙境,深山老林中连接阿鼻地狱,瘴气密布、万里无人烟便成了魔欲的沼泽,这些地方大多隐蔽,悄悄然成为青山绿水中停顿的冷清。
而这万千冷清中,有那么一处巨石当道,柏树丛生之地——人生难得豪情,不求仙道求恣意,踏碎凌霄。待君归来,纵使亘古变,逍遥亦人间!
人间,逍遥剑宗也。
黄鹤踏过云霄,留下一声长啼,在雾霭中穿梭,又猛然像长剑般破空而出,袭卷起千层云浪。
“下一个预备弟子,邵逍。”
悠悠羌笛声,吹响满山幽静。
“邵逍,这人竟然叫作邵逍!”剑宗弟子指着册子上的名字忍不住惊呼出声。
“这又什么,这儿还有个叫作平笙的呢!”
“这年头怪事儿真多,这两个名字还能一起出现!也不知道这家人怎么给孩子取得名字,偏偏取这两个”
“你们小声点,千万不能让大师兄知道他知道估计能把剑宗给掀了”
元阳便在这窃窃私语中走上山头,抬起手,让呼啸的风从自己的手缝间穿过。
有些shi润。
他有些恍惚,仿若在某个他忘记的日子里,他也是这般伸出手——让风钻进自己的灵魂。
元阳抽出手中的剑,气流顿时炸出,周围的雾气往上冲散,地面飞起沙石,雾霭之间滚卷起千层波澜,浩荡的天地烫入他的心怀。
玄剑散发幽幽的暗光,缓缓飞到半空,元阳缓缓踏上剑端。
风慢慢上升。
泱泱朱袍被吹荡膨胀,在空中鼓荡“啪嗒啪嗒”的声响,额前的碎发被完全掀开,朱袍的锦带在空中摇曳,形成一道飘荡的弧线。
元阳的心中突然升腾一种不知名的喜悦,牢牢抓住那个本应该不断跳跃的地方。这种喜悦给了他一种云雾般的错觉仿若自己的心就长在了这天地间浩浩汤汤的风中。
风吹过的地方,有鸟一般的自由。
元阳的浑身传来与风极致契合的舒适感,剑身反转,他整个人在空中转了个圈,血液在体内兴奋地流动,骨髓中叫嚣更加猛烈的冲击。
红衣人像上瘾一般,在风中张开臂膀,嘴角升腾一抹开到极致的笑,竟染上三分嚣张。
元阳后仰,他的身子落入无尽的风中,衣袍最大程度地涨开,包裹住无处不在地恣意和云霄。黄鹤长啼,和他一起往下沉降坠落,坠落落入苍穹之下一勾山崖的潇洒
他勾起手指,玄剑如同流星般瞬时又冲到他的身下,元阳在剑端踮起脚尖,缓缓向身后的众人望去。
露出一抹坏笑。
逍遥剑宗的弟子们早已被刚刚的情景震撼地说不出话来,原生打趣的眼眸中渐渐上腾起真切的敬佩。
为首的青衣弟子抽出手中的铜牌,小心翼翼地放到元阳的手中,“新弟子做得好,你配得上你的这个名字。”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元阳的肩。“逍遥剑宗——人生难得豪情,不求仙道求恣意从今天起,愿你也能纵使亘古变,逍遥亦人间!”
元阳翘起唇角,颠了颠手中铜牌,而后恭敬地垂首行礼,“在下邵逍,谢过各位师兄。”
黄鹤长啼,日光透过雾霭,席卷起人间的浩荡。
远处断断续续的羌笛声,又近了些。
一声突兀打破短暂的宁静,由远及近。
“不好了,东边的山石崩塌了!”
“怎么了,这是!”
一个紫衣的弟子飞奔到山崖的聚集处,气喘吁吁,额前的乌丝乱晃。
“大师兄大师兄他他又和人家打起来了!”
“又是谁惹了他?”
“不知道,好像也是个来参加选拔的弟子。”
青衣弟子们纷纷跑向东边,元阳也跟了上去,为首那位给他铜牌的青衣师兄竖起手中的符纸,最终念念有词,元阳原以为在念什么新奇的法咒,便留心听了听。
“他娘的大师兄又给我们惹麻烦”
元阳收回耳朵。
“新来考核的弟子,又怎么能够惹到他?”
“谁知道呢”紫衣男子跳到山崖的侧面继续奔跑,口中呛了口气,“谁知道他怎么想的,那新弟子看起来那么老实,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狠。”
“等会儿你去劝说,我们负责去修补山石!”
“去你们的,你们还想让我一个人去面对那大魔头是兄弟就一起上!”
他们说话的这功夫,山石震晃得愈发猛烈,远处发出“轰隆轰隆”的响动,不断有细小的沙石往下滚动。
紫衣弟子召来黄鹤,一脚踏上去,更是快马加鞭地破空赶去。
“真是造孽!”青衣弟子们也纷纷跳上山壁,在风中疾速奔跑。
元阳慢悠悠地在后面跟着,悠哉游哉地像个老头儿,他心里正想着妖君呢,身后就传来那股熟悉的芳香。
“末y兄。”元阳转过头,果真是那面带白纱的末y妖君。
“在这儿便唤我平笙罢。”末y看着眼前的人神采飞扬,目不转睛。
“平笙平笙。”元阳嘴中念叨得那叫个朗朗上口,他现如今只想跟这位来去无踪得妖君磨好关系,看看往后能不能趁着什么老熟人的身份厚起脸皮跟妖君商量商量,看能不能把他的心给还回来。
大块的山石滚落,上空腾起阵阵灰尘,扑朔的声音在尘灰的席卷中逐渐靠近,从山头传来瀑布往下倾泻的巨大轰响,在天地间咆哮冲击的力量。
新来的弟子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整个人缩成一个鹌鹑鸟,面色苍白地靠在山石壁边,汗珠从后颈留下,浑然打shi后背。
“你的名字里竟然敢有这个字!你怎么敢!”一阵湍急的气流擦过新弟子的耳边,直冲冲击打到他身后的青石壁,“轰隆”一声留下巨大的坑,皲裂不断掉落的石块。“谁给你的勇气敢用这个字!”
新弟子不断颤抖,整个人一动都不敢动。
“你改不改名字,我再问一遍你改不改名字!”少年模样的阎罗王举起手中的石块,举起来朝新弟子的方向瞄准,毫无疑虑地抛掷,那石块如同雷霆般穿破云霭,直接在半空中燃烧起来。
“大师兄,不可啊!大师兄,快住手!”
少年阎罗王置若罔闻,在手中汇聚成一个偌大的火球,在空中猛烈地燃烧,他的周身上升冲破云霭的气流,嘴角凝固成一个扭曲的笑。
活脱脱就是个人间的阎罗疯子。
元阳眼见不妙,勾动手心中的木珠正准备投出去,却突然被身后一股力量猛得推出去。
“邵逍,上!”
他一个踉跄,全然没有反应过来,
山谷空荡,那一句“邵逍”赤|裸裸回荡在半空中,不断回音,经久不绝
火球转过方向,燃烧出嗜血至极的气焰,山石不断滚动,又是一处山崖角掉落。
“好啊先是来了这么一个李逍,现在直接叫‘邵逍’了。”
少年僵硬地转身,睁开阎罗的双眼。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就是俩人的主场了(小土狗撑起下巴)
第33章 唇红齿白
常言道:“冷灰里冒出个热豆子,实在是出乎意外。”这山崖上的山石还在不停往下滚呢,刚刚他们的大师兄还跟个阎罗鬼一样要吃人呢,现如今——
少年个子本来就高,腿长胳膊长的,这会儿突然跟个球一样撞到元阳的怀中——一头子蒙扎,连头都不带抬得,整个人挂在他身上,身子还直颤抖。
“逍儿,逍儿,你可算是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师兄以后不随便骂你了,酒也让给你喝,剑也让给你使,你千万不要再走了!”
周围的弟子们看得那叫个浑身发麻,互相传眼色,忖度着这大师兄是不是被人夺舍了。再仔细那么一瞧——不得了,他们的阎罗王大师兄脸上竟然带着笑,那笑跟白糖拌了蜂蜜一样——甜上加甜。
这还是堂堂阎罗王大师兄么!这是哪儿的甜菜吧!
元阳跟少年身量差不多,被这突然扑上来的大挂件儿勒得慌,整个人闷得慌。
“这位兄弟,你”
“下来。”元阳身后的末y一声冷喝,透着一股股凉气儿。
“哟,是平笙老大啊,你也回来了,真是双喜临门啊肯定是你把邵逍这小子找回来的,真是不容易!”只是抬起头,整个人还是挂在元阳的身上,脸上露出一个傻子样的笑,“你怎么还化了个形,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没事,邵逍既然安然回来,我们定也不会亏待他的师父您嘞!”
元阳的眼中露出迟疑,“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他的手指微微颤动。
“你们,杵着干什么!你们的邵逍师兄回来了,赶紧给我去准备房间,杵在那儿晒r_ou_干呢!”景敖抬起头,抱着元阳恶狠狠地看向呆立在原地不动地弟子们。“你们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景敖张开嘴,用力嗞了嗞牙齿,元阳感觉自己肩上跟挂着个恶犬一样。
“没,没,没!!”
在场的弟子们这个摇头,那个摆手,一个个立马转身,好比得了尚方宝剑,脚底生风,直冲冲奔回山庄。
“你们是不是认错”
元阳话音未落,景敖整条恶犬突然窜起来,脸上立马y转阳光,嘴里直吐糖粒儿。“走,跟师兄回去,今日不醉不归,必定要闹他个三杠清水六缸浑浊!”
“你们是不是认错”
末y一双冰凉的手瞬间拉住元阳的手,往自己的方向拉。
元阳愣了愣,心中叹气——这一不清二不楚的,合计着今日他和说话犯冲,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恶犬景敖抬眼看了看俩人相交的手,心里叹了口气,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两个人练成一串往自己身处猛拽。
“逍儿!”
元阳转头。
“不是喊你,我喊它呢!”
五里云雾中扑腾来一只仙鹤,卷一声狂风与沙石而来,直冲冲俯冲而下,把三个人带到空中。
它在空中打了个转,痛快地上下颠转,这三伏天的风,被搅得一会儿向西、一会儿向东。
景敖抓住元阳的手,兴奋地伸开臂膀,用力地在风中喊叫一声“啊——啊——!”
元阳心中亲切,看着眼前吼叫的恶犬,倒是没有放手。这孩子唇红齿白大块头儿,脾气一会儿暴躁得跟个阎罗王,一会儿乖巧地跟吃了蜜糖罐,是个奇人。
眨眼的功夫,西边的晨霭破开,露出万丈云光。
三人一鹤陷入冲开五里云雾,往连绵的山脉深处飞去。
“吃ji蛋哟。”唇红齿白的恶犬急冲冲从后厨跑出来,手里提了一篮ji蛋直晃悠。
“这蛋”元阳才刚开口,景敖就把他从末y的身旁拽过来。
“知道你喜欢吃ji蛋,后院儿的ji棚一只没给你扫走,怕你哪天回来,这是刚刚拾起的蛋,保准儿新鲜!”
一会儿,热气腾腾的四碗蛋端上来,油水汪汪上面飘着葱花。元阳面前的那碗糖放得特别多,他看了看恶犬满含期待的眼神,夹起一只咬下半口,甜、香,又有点烫嘴,在嘴里直滑溜。
倒是用心。
景敖呼啦呼啦吃完蛋花,从青石桌上拿起一个锦布包,在里面不断翻找,终于找到一个纸包,他小心翼翼地放到元阳的手上。
元阳把纸包捏在手中,这经卷大小的东西,沉甸甸、硬梆梆的;包裹的纸有些发黄,潮shi地发皱,他小心撕开表面的那层纸,不禁挑了挑眉:原来是一叠断剑。“啊。”他差点叫出声,但最后还是没有出声,只是张开嘴巴。
这断剑上有血,血上的味道十分熟悉——不是其他人,正是他自己!
可是无论是这逍遥剑宗、这唇红齿白的大块头儿、这断剑、这飘扬香气的蛋花他全无印象。
疼痛攀沿向上,直直击中元阳的头,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为什么你们都记得,唯独我一个人什么都不知道?”
元阳想不明白,他不就是个破落和尚,机缘巧合得已破九霄、上仙境,怎么就成了他们口中的邵逍,成了这断剑之上附着的魂魄。
“你当然不知道,也不知道你哪儿捏得破身体,金丹也没有、魂魄东拼西凑,连心都没了,空有一身灵力,简直就是破落!”
他们正说着,“砰、砰、砰”,“噼啪噼啪”,门外突然响起炮仗,弟子们在外面簇拥着围看,霹雳啪啦的叫嚣欢腾。
“怎么样”景敖站起身子,推开屋内的窗,让烟火气完完全全地钻进,屋子里顿时燃起一阵热闹劲儿,“我特意让他们准备的!”
元阳抬眼,本来脑袋就不爽快,看到院子里还跑着几只老母ji在鞭炮后面前俯后仰四处乱逃,脑壳儿愈发得疼。
“我跟逍遥剑宗,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和门派的关系就好比沸腾在云霄之上的群龙之首,如若群龙无首只能够变成一滩散沙;亦或是水中渔网的纲,你见过哪个没有纲的渔网能够捕捞住鱼儿,全部只能是破碎地飘荡在河中。逍儿便是我逍遥剑宗的衣裳领头,没了领头,这件衣裳不过是个假摆设。”
“你好好说话。”
“我问你,你想不想记起来!”景敖的声音盖过炮仗,直直压在元阳的心上。
“当然是想的。”
院子里的老母ji“咯咯咯”得在门外扭屁股,一步一颠,着实风s_ao。
“当真?”景敖往他这个方向又靠近了一步。
“当真。”元阳的脑袋中,一会儿是面带白纱得妖君,一会儿是轮回境中开满的梨花,一会儿是破空的伤魂鸟,一会儿又传来碧落猫的啼哭
他低声呢喃,“当真。”
提线木偶的滋味,不好受。
“这可是你说的。”景敖的面色逐渐沉稳,难得严肃起来,浑身捎带压人的气魄,他一步步地走向元阳,双手像鹰爪般牢牢地扣他的手臂。
“邵逍,这可是你说的。”外面的鞭炮依旧喧嚣,景敖的声音中竟然有了颤抖。
元阳面色凝滞,他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脸一点一点往自己的方向靠近,逐渐放大、放大
末y神色一暗。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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