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风流自在小打滚 作者:今天我爸生日
正文 第20节
风流自在小打滚 作者:今天我爸生日
第20节
最后,它的骸骨还是被胜利者拖走。平原上的血流了三天三夜。
大雨也倾盆了三天三夜。
原本纯白圣洁的雕像已然被风雨侵蚀,表面出现大面积的剥落,但不难看出当时的工巧匠心,每一道条纹都栩栩如生。
似虎神兽仰头,威武地朝天而吼,让人仿若能感受到它的肆意威猛和生生不息的战意。万万年之前,这庞大的猛兽,是否也曾在树林中奔跑、嘶吼、战斗,为它的主人洒尽最后一滴忠诚。
元阳伸出手触摸,石头的冰凉沁入体肤。
“滴答,滴答”
凉薄的雨丝绵绵掉落,沾shi衣袍。雨丝落在石像上,那威猛的圣兽便好像也在哭泣,傲然的气势染上无奈和日月迁移的悲怆。
周围零零散散布着稍小些的石像,它们敌不过千百年的洗刷,早就破碎散落得看不出原来的模样,稀稀落落的雨丝好似殉葬的哀曲。
“苍橦,我回来了。”元阳轻启朱唇。
青衣举起伞遮罩住元阳,隔开那万千薄凉的雨丝。
“回来便好。”长世轻笑。
半空中的雨,淅淅沥沥,仿若下了一个亘古。
作者有话要说:
顾长世便是长世,便是逍遥的座骑苍橦,便是青衣人,其实他第一卷 就已然出现(那个石像林中拿伞的),之后所有身穿青衣、身后带着个小姑娘(无砺魔头)的,也便是他。
苍橦一直都在啊。
第63章 乾坤之危
一望无垠的仙境上,雾气飘摇。
万里云雾无人烟,风呼啸而过,刮落起身后万千林叶扑朔,仙雀鸣叫,向天空划去,不捎留半点羽尾。
一切再不复常日的闲散。
即使有几个仙家结伴路过,也只是低声交谈,眉宇间笼罩不安,好似纯澈的清池中游来一尾墨色鱼儿,掀起阵阵涟漪,侵染上一池墨黑,不断蔓延。
南天门的守门将们拎清耳目,在一团雾气中挺直高大的身躯,不放过半点风吹草动,倒不是他们兔子芝麻胆,而是近日灾患过多,那些s_ao动的魔不仅仅于人间蹿涌,连天境和东海都敢刺拉拉来袭,y沟中钻满了这等邪祟。
想起画册中千千年前的大战,众人不禁提起心胆。
人心惶惶。
“什么时候那战神才会回来?”
“司命已经去找了,应该快了,有人说西天境司木的元阳仙君就是战神逍遥的转世!”
“元阳仙君?我看不像,这两个人分明不是一个调子上的,元阳仙君升仙之前不是个和尚么?”
“那你是没见过那仙君的画像了,本来仙君的面容就和画册中的战神有几分相似,而后长出乌发来,竟是愈加像!”
“那怎么现在才发现?”
“这不是千千年无战事,以为这天地乾坤就要这般相安无事淡淡然下去,谁曾想魔境又来搞这般动静,能不慌乱么?”
两个仙家往南天门走,低声用神识交流。
“两位仙家,还请不要再往外走,近日星盘错乱,乾坤不安,君上有令,众人不可随意进出,若有什么尤为重要的事情,还请先出示令牌。”
仙家们轻叹了口气,“我们不出去,就在你们身旁看看景色罢了。”
两位仙家也是在天境中闷得过久,真就如他们所言那般,就单单站在几位南天门守卫身旁,远眺着山色与云雾,继续低声聊天。
雾气继而飘渺,山间一点青色正好。
“若真打起来,我们俩也少不了上战场的命。”
“谁又能幸免?”
“现在的仙家们还能跟千年前的那些上古神们比吗?现如今琢磨的都是些享乐的玩意儿,哪里还有千千年前的半点阳刚气、半分骁勇不羁?”
“我们不是还有逍遥战神么?”
“逍遥战神我看也靠不了谱,千年前魂飞魄散,如今又传闻是那元阳仙君,也不见得有多厉害。”
“你这句话——我看你是还在记恨罢!”
“我记恨什么?”应答的仙家一幅心虚模样,眼色挪了挪,撇过脸。
“元阳仙君着实出落,不少女仙家为他着迷,不会是哪位钦慕他的女仙家,正好是你的心上人!”
“哪里有的事——再说——退千万步来讲,我看元阳也不像个能打的!”
“这倒是真”,身旁的守卫cha缝应声,“元阳仙君虽说着实引人注目,各色挺拔,但确实不像个能打的。我在这天境也已然呆了数千年,却从未见过他出手,也没怎么见他露面,基本上都是在自己的仙殿中闭门造车,雕刻木头。”
“他可不是闷声闷气的!你是没瞧见他绕着姑娘打旋的那些年头!”
守卫钝钝的,“我来的晚”
几个人正聊着,打远处又来了几个仙家,他们凑成一团。独惶惶不如众惶惶,有事大家一起慌乱。
聊着聊着,几位性子直的仙家心里不是滋味来,皱起眉头,于低迷的人群中喝声,“你们如此丧气,又是为何!”
“大不了就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千年前能的,我们就不能吗!都是被娇生惯养出的娘娘脾性!
“就是破他个天荒地老好乾坤,热血头颅洒尽,顶多隆咚成了满地的残骨,千百次轮回后,又是一条好汉!你们有什么资格在这里碎嘴!逍遥战神能做到的,我们也能做到!”
众人被神采昂扬的几位仙家说得热血沸腾,不由也鼓动起几分刚气来,“说得好!”
一阵热闹后,又觉得悻悻然。
现如今这般状况,恰似那清池中原生的游鱼们知道他们的净土上来了一条墨鱼,但那条墨色游鱼太过于孱小,即使能激荡起浪花,也不见得有多大动静,根本让他们察觉不到这不断蔓延的险意。
也许不久后的某一天,墨色会染黑整个池塘,渗透进每条游鱼的肺腑之中,可如今依旧是风平浪静,水清池秀。
游鱼们只能寄托于他们口口称赞的逍遥战神,能够带领着他们去南国之南的极恶之境,抑制住那满池的墨色魔意。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众人安静下来。
“戈登” “戈登”
是脚步拖曳的声响。
在南天门的树林中,一阵风卷席而过,整个树林都在飘摇,鸟雀被惊飞,一阵扑扑朔朔的声音从内往外迸发,恰似有一头凌立于天地间的猛兽在林间挪移。
浩荡而近。
诸位仙家不禁屏声宁气。
从树林的夹道缓缓走出来一个高拔的人影,一身红衣于风中飘荡,烫伤众人的眼。
他的手上握着一把沉甸甸的青铜剑,那巨剑于地面拖曳,发出‘咯噔咯噔’的声响,他每向前走一步,那剑便会在地上留下一条划痕,翻滚为之炽热而升腾的雾气,飘摇不定。青铜剑与沙石摩挲,晃动的声音便更大,与门檐上的青铜铃声相互呼应。
那人的周身迸发出一股强大的气魄,完全不是一个境界上的灵压镇得的众人弯下腰。
这到底是谁?
没有人能问出声。
那人没有言语,只是拖着那巨大的青铜剑继续往前走。
他的脸上有一个铜金色的面具,只笼罩住右眼的大小,肃穆而凌厉,让人不敢直视。
这千百年,甚至是千万年来,用这种面具的,于天、妖、东海三海,似乎只有那一个人——那个骑着苍橦征战天下骁勇之人,那个拖曳着巨大青铜剑的肃寂之人,那个红衣烫眼的张扬之人,那个最终魂飞魄散祭苍天的平生逍遥之人!
仙家们垂首 ,自发地让开道路,执剑之人从其中拖曳而过,众人的眼中忍不住翻滚起热意。
逍遥,亦或是元阳,那个执剑之人,停驻脚步,眉眼中只有波澜不惊的深沉。
众位仙家齐声一句——逍遥战神。
逍遥不使禁孤言,乾坤吹散玄魔气。
“不论仙职,不问天境南北,乾坤之危,匹夫有责。”
元阳举起自己手中的剑,青铜色于雾气中划过,宏声而出,掷地有声。
“所有人,若不是病残,便随我去披上盔甲!”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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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根渊之窃
九荒之地,雾气浓厚。
仙境众人在帐篷之外走动,刀枪摩擦,喧嚣声不绝于耳。大红的旗帜于风中飘摇,扑朔而响。
帐篷外的不远处,马儿齐声嘶叫,惊醒身后丛林中尚且朦胧的山鸟,一声声尖利的啼叫。
几位仙家蹲在地上,抖落盔甲上的灰尘。
仙兽于林中匍匐,每一寸呼吸尽是炎黄之气。
“怎么这么多蚊虫?”西天境执掌仙兽的寿年仙君皱起眉头。
“你以为这里是仙境呢,本来就是极恶之地。再加上那禁孤魔头解开封印,魔气昭昭。”执弓的仙西武仙君拍打盔甲,手心一阵冰凉。
“阵法可曾摆好?”
“他们几个人去了,当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正说着话,西武仙君突然瞪大眼睛,直直地望向年寿的身后,“你别动,你身后有条”
西武话音未落,寿年仙君直接向自己身后伸出手,‘刷’得一声,砍断悬在树头缠绕而下的蟒蛇,血液迸jian,毒液和滚烫的血喷满他的满肩头。
“真是晦气!”寿年把挂在自己肩头的蛇头,扔在地上,碎裂的血块和纠缠的血线摔烂在地面,蛇头的眼睛发出幽幽的黄光。
“你们下次再别如此。”
两人的身后走了一道高挺的身影,铜金色的面具,深沉而墨色浓郁的眼。
“会吸引来其他族群。”
元阳的话音未落,众人的身后便响动起一声声‘嘶’‘嘶’‘嘶’的声音,且愈来愈近,愈来愈密集,草丛中蛇躯游动的声音摩挲扑簌,直直逼近人的身后,灌木丛中,树干上,盘旋、游动、幽幽而进各色表皮鲜亮的蟒蛇在地面传动,于半空悬挂,眼中黄光闪烁,红舌吐信。
寿年和西武看得头皮发麻,纷纷寄出手中的银符。
元阳没有再言语,只是提着手中的青铜剑往外走。那些蛇随着他脚步的逼近而纷纷向后退,嘶嘶的声响一刹那销匿。
寿年他们愣了愣。
远处的马儿又嘶吼了几声,仙兽在暗处喷出浓厚的鼻息,于宁静中等待时机。
千年前的场景仿若历历在目,元阳踩着shi润的枯草往前走,临到高处,往下看,一望无垠的怆凉和苍茫。
那些断断续续的话语也仿若历历在耳。
“我只不过是妖境的一位殿下,你拜我为师,到底有何求?”
“但求一道。”
“何道?”
“逍遥之道。”
“你可要想好了,你若拜佛,恰能学得悲悯,若拜仙,尚且能闲散自在,你若拜我为师,顶多自得平生逍遥。”
“莫论平生,哪怕片刻,也是好的。”
记忆中的师尊挟裹着冰天雪地的薄凉,又如泉水般清澈,尺八一吹天下苍白,冰剑垂落万迹归踪。于千万年前的逍遥而言,师尊是穿透迷雾的一道长亮极光。
而禁孤,则是一场疯癫的盗窃。窃师身,窃师魂,窃师心。窃得那道冰剑刺穿逍遥得肺腑,剖开胸膛,刺穿这世世轮回,不得圆满。
深林处传来一声呼啸,这一声呼啸后,万千仙兽响应,朝天而鸣,巨大的气流齐齐冲刷而上,万千林叶向上漂浮,青空之上的云层被掀落起,树林中的万千生物都纷纷垂首,苍茫的大地中席卷苍皇之气,暗处浮动的黑流蠢蠢欲动。
衡宁仙君和司命侧身来到元阳身后,纷纷握紧手中的剑,长袍于风中飘荡。
“不远了。”
“是,不远了”
司命手中的星盘不断闪烁,地面开始震晃,沙石滚动,泥地皲裂。
众位仙君全部站起身,神情严肃,执起刀剑,周身膨胀起强大的气流,不复平日的闲散模样。
大群的伤魂鸟如同突然出现在空中的黑色帘幕,遮蔽住暗红的云层,它们的拍翅声就像暴风骤雨,在众人的耳膜中引发晕眩地鸣叫。无以数计的暗灰色鸟喙,无以数计的青色瞳仁,它们划破空气,疾速地冲向天空。
伤魂鸟聚集之地,便也是沼泽翻滚之地。
末y走在夹道之上,执刀戟的手正缓慢升腾飘渺的黑气,一层浅浅的冰覆盖在他的手背,正在往他的手臂缓慢延伸。
他走一步,脚下的冰层便蔓延一寸。
血沿着左眼不断滴落,垂落于冰面。
“我为兄,你为弟,便是生生世世也不可割离。”末y的神识中,禁锢在叫嚣。“我便是你,你就是我,我死你便也死,你还需在乎什么善恶之分,还需念及什么使徒之情!”
“你依旧是如此。”末音捂住自己不断流血的眼睛。
我宁愿我们一起同归于尽,我宁愿没有你这个兄长。
遥记得很小的时候,禁孤还不是这般模样,那时,少年不喜欢呆在末y的身体中,少年还会露出一抹羞涩的笑。禁孤经常会捏一些身子自己住进去,和末y哪怕是相对无言,也能心中互有感应。
但自从那件事过后,禁锢就像变了一个人,肆意妄为,眼中尽是疯癫,好杀人,好饮血,像极了像极了那是弑妻取心的父亲。
冰层不断蔓延。
冰面上伸出无数个手脚,破开冰层,不断往外爬动,“呲呲”得扭动头颅,直到青黑的尸体之躯体爬出冰面,他们身子摇晃,眼中无神。
一开始只是几十个,而后逐渐爬出几百个,最后愈来愈多,直直演变成不断涌动的成千上万,他们摇晃着身躯破冰而出,在冰面上疾速地爬动,蹬留下腥黑的痕迹。
尸体们在喉咙中发出“咯噔” “咯噔”的啼鸣,汇聚成嘈杂的杂乱
“轰隆” “轰隆”
远处一阵阵地动山摇,野兽咆哮声不觉于耳,黑云压下雾霭,天地只余怆凉。
一声嚎叫,黑压压的神兽群朝天而哮,它们破开高拔的树,如同闪电般从山头俯冲而下,奔跑间天翻地覆,熊熊烈火冉冉而起,战鼓声轰鸣。
山石滚落,袭卷一腔黑烟而来。
末y驻足,竖起手中的刀戟,他向上望去,那个身着烫红的人,拖着青铜剑,踏上苍橦之躯,正定定地望着山下的他,相隔两无言。
“你知道为什么,我当日非要杀他吗?”禁孤逐渐蚕食末y的神识。
末y陷入一端无尽的黑暗,暗中,传来阵阵少年的哭泣。
声声隐忍,声声不决,又声声坚定。
疯癫的笑袭上唇角。
“因为,我只剩下你了。”
这世上,这乾坤仓皇之间,悠悠黄泉之间,我就只剩下你了。
执念生根发芽,直到缠绕住每一寸神识与体肤,变成不可触及的瘴黑。
身后万千y兵咆哮,身前山崩地裂,禁孤抬起头,望着愈发仓皇的天色,握紧手中的刀戟。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这篇文里有几对双胞胎(小土狗cha起腰)
小土狗:猜对了给一个吻~
正准备猜想的小天使们:不了摆摆手还是不猜了(往后退)
第65章 五尺清明
平地荒芜起 ,万里仓皇云。
天地间悠悠啼鸣,地动山摇,山顶上冲下阵阵喧嚣,雾气铺天盖地。
深林中蛇沼翻腾,垂落y险的黄瞳,悠悠然怆然风声。
神兽们朝天咆哮,喷动火炎往山下冲,巨大的爪子在地面上砸出一个个泥坑,喷出无尽的泥雾。
神兽一颤,地动山摇。
天空的伤魂鸟潮涌般攒动,眼眸中尽是怨恨的血红,黑色的瘴气冉冉弥散,缠绕住众人的三窍。
不断弥散的冰面上,那些僵硬的身躯咯咯作响,青黑的面孔张开嘴,露出獠牙。他们疾速地在冰面上爬动,血皮卷落,面目无情。
仙君们立于神兽之上,拉开手中的弓,灵力蓄力于指间,再刷啦一声拉开到极致。
万箭齐发,齐齐s,he落在青黑之尸的身体中,雪雾激荡,冰面上摊开一张张流脓的黑红。
可那些被s,he穿而破碎的残髓躯体上,竟然在不断翻滚,散发出腥臭的血味后,继而再伸出青黑的手臂,爬出佝偻的身躯,僵硬地转动头颅。
苍橦在冰面大步奔跑,脚底踏着熊熊烈焰,碰触冰面的地方发出“滋滋”的声响,飞jian雪雾。
元阳的眼中唯有苍茫,铜金色的面具遮罩深沉的墨色。
千千年前,似乎也是这般情景,又似乎更为铺天盖地,更为怆凉悲戚。
手中的青铜剑沉甸,冰凉刺入体肤,遥远的天际,传来铜铃声。
禁孤提起划出手中刀戟,平地划出一个圈,嘴角的笑意恣意盎然。
顺着他刀戟所划出的地方,飞腾起此起彼伏的冰棱,如同潮浪般向上涌动,在半空泼洒冰粒,那些冰粒漫天散落,随之滴落到神兽的身上,融化成炙热的黑烟,滚滚而流,皮r_ou_相绞,引得仓皇之兽目眦欲裂,撒开狂奔。
苍橦抬起脚,踩碎自己身前几个攒动的青黑之尸,“噗呲”几声变成地底的青脓,直冒黑烟。
东西为岭,上下为界,风声朔朔,苍天之下尽是窜涌的波流,仙家劈起手中的剑,银弓张立,青黑之躯摇摇晃晃,虽是无情,却如同翻滚的熔岩永生不竭地往上爬动。
铜铃声响,半空中飞跃起无数灵力所化的箭矢穿透伤魂鸟的肺腑,剖开魔气昭彰的胸膛,大片的血液如同倾盆的雨水落下,泼洒在树林之端,灌入大口张开的蛇口之中,散发腥臭。
在不断飞旋冰雪的苍茫之外,有几位仙家不断变动手中结印,闭上眼睛,气流横冲,悬立在半空的剑在地面不断刻画咒法,膨胀向上的灵气冲胀九天之外的碧落与黄泉。
每刻画一笔,立于正中央的逍遥的眼便赤红一分。
他举起手中的剑,喉咙中翻滚炙热的血腥,铜金色的面具包裹张扬的墨色浓郁。正如千千年那般,他不能让禁孤出了这个九荒之原,不能让他以师尊的力量在人间为非作歹。
就算苍天允,他也不允。
漫天的雪越下越大,北风呼啸咆哮不止的战意。
“轰隆”——青黑的尸体们被一声剧烈的响动冲击翻滚,雪浪从中央向四周翻滚,那些尸体如同虫蚁般被裹挟于其中,最后被皑皑积雪满葬在地底,不断挣扎。
于飓风的中央,青铜剑和刀戟相交,摩擦出金色的火花,每一次相交都是无尽冰雪的炸裂,元阳红衣飘荡,眉眼无情,一抹鲜血慢慢从他的唇角边溢出,他咬住自己的口舌,不让其中被冲击而积压的喉间鲜血喷出。
“轰隆” “轰隆” “轰隆” 剧烈的响动声后,冰雪翻滚,荒原的中央由下而上冲击出无尽的膨胀之气,于半空炸裂,狂风过境,袭卷天地之间,红幡滚动,万兽齐鸣叫。
禁孤举起手中的刀戟,于半空旋转,眼中的疯狂更甚,他仰天而笑,浑身放出无尽的灵压,于旋转的飓风中吸尽仓皇之气。
“你怎么可能打得过我,你怎么可能赢得了这副身躯,更何况你早就不是当日的战神逍遥,你怎么可能打得过我!”
伤魂鸟于青空疯狂啼鸣,禁孤旋转手中的刀戟,冲天而起,再朔然劈落,直直打向元阳,迸jian的气流冲刷飞雪。元阳扶住青铜剑,于冰层向后滑落数丈,最终被定在冰面,划出一道长痕,向上冉冉生烟。
滚烫的血从元阳的手臂垂落,一滴一滴得坠落在冰面之上,沉甸甸的青铜剑树立在冰层,引得一圈又一圈的震荡,天空的雪吹落在他的肩头。
“是,我是比不过师尊。”元阳捡起掉落的铜黄色面具,重新戴回墨色翻滚的右眼。
“是,我远不如千年之前那般强盛。”他扶着青铜剑,慢慢得扶起身子,每一寸骨骼都在叫嚣疼痛,“可我不会让你从这里走出去,千年前你走不出去,现在你也走不出去,无论如何”元阳举起手中的青铜剑,刹那之间挥舞,寒光毕现,“我都不会让你走出去!”
整个九荒之原开始震动,苍茫之外的咒法之剑升腾于半空,布阵法的仙家们停止嘴中的呢喃,向后退,从最边缘的角落,巨大的阵法由下而上往上冲击,不断摇晃。
滚烫的岩浆从地底往上翻滚,在苍茫的大地上汇聚成星盘的错综模样,如同藤蔓般不断蔓延。
“你千年前能杀我,你现在如何能杀我!”禁孤立住手中的刀戟,“这种阵法,如若没有巨大的魂魄支撑,根本封印不住我!”
“谁说我是想封印你。生生世世,轮回无尽。勿论生,勿论死,我要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禁孤好似突然意识到什么,他如同雷电般窜到元阳面前,想要拽住他,可已然来不及。
元阳紧握青铜剑,将沉甸甸的冰凉一寸一寸地cha入自己的胸膛,直到整个剑贯穿他自己的身体。血r_ou_翻滚,鲜血汩汩顺着他的胸膛浸润发涩的青铜剑,滴落于地。
远处的苍橦咆哮,疯了般在无尽的冰面上狂奔,发出悲伤啼鸣。
“以我的魂飞魄散,换你的魂飞魄散,这反反复复的轮回,也该断了。”血珠不断滴落,元阳摇晃着身躯不断靠近愣在原地的禁孤,衣袖间,手臂处,尽是血红。
那些血珠汇入地面,与冰面深处熠熠发光的阵法相汇融,熔岩激荡,逼融地面,冲天s,he发腥红的血光,天边吹来一声怆然羌笛。
以心头血入,以三魂六魄养,可开星盘,可落黄泉。
就在这冲天血光而发的刹那,所有阵法中的万物尽然定在原处,如同冰雕般保持那一瞬间的姿势,天空飘落的万千飞雪也停顿在半空。那飞腾的苍橦之兽,那万千蠕动的青黑之尸,那立于仙兽之上的仙君们,那摔落于半空的银弓,那洇红的锦袍都停落于刹那,不再动弹。
禁孤立着那刀戟,也僵在原地,他拼命地挣扎,却发现动弹不得。疯癫凝固于唇角,他的眼神中渐渐出现慌乱。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杀我,这是你师尊的身体,你杀我,便是杀他!”
元阳摇晃着身躯,一步一步地向他走来,眼中尽是决然。
一步一颠,一步便是一世的回忆。
那个站在栏杆上偷瞧着美人的色瞎子,那笑说着平生逍遥的玄剑少年,那个声声妖君的司木仙君。
点一盏孤灯,造一山汤y,等五尺清明。
一尺,阆苑仙葩今何在,舞剑挑发泣妖君。
“仙君,你可愿意和在下,玩个游戏?”
“且说。”
“如若仙君能在我的面纱掉落之前接住它,就算仙君赢。”
“赢又怎样,输又怎样?“
“仙君若是赢了,要什么都行。若是输了,在下便要在仙君的殿上叨扰几日了。”
二尺,平生最爱逍遥,长世难得无礼。
“执子之手之心之思,交彼之之魄之灵,缠绵不断,生生相护。”
“师父这是趁火打劫!”
“正是趁火打劫。”
“趁着燎原之火,打的便是你的劫。”
三尺,碧落元阳是烫红,黄泉末y却薄凉。
“云郡主,官某这厢有礼了。”红盖头飘落到地上,烫红整个地面。
“官人不必多礼,唤我末y便好。”眼前人抬起头,落入元阳的眼中。
他不禁愣住。
红帘间,那人一笑,万物便好似失了色。
四尺,剑倚竹林,若是相思,便是相思无尽头。
平笙,平笙,平笙,平笙
平生不相思,若是提及,便相思到头。
不知不觉,两个字两个字得写满了整张纸。
五尺,魂命牵,碧落锁,最是离人,斩不断生生。
邵逍看着师尊把一段红色的长线若有若无地缠绕他的手腕,绒毛散发金色的淡光,那红线就像有魂魄般,在他的手腕上蔓延,一直扎入他的手心。
“这是魂命锁。”平笙不经意翘起嘴唇,眼中的光亮转瞬即逝。
“魂命锁,锁人魂,同生魄、同死魄、同黄泉,生生相护。”平笙在少年开口前轻启朱唇。
生生相护,生生相依。
哪怕你在黄泉,我于碧落,也能找到你。
“纵是五尺清明”元阳走到禁孤面前,慢慢拔出自己胸膛中的剑,血r_ou_隔离,冰凉一寸一寸从疼痛的血沼中抽离,“也与你无关。”
“与我吹尺八的是师尊,不是你。教我剑法的是师尊,不是你。与我结上魂命锁的是师尊,不是你。”玄剑抽离,丝帛裂开,血流倾泄而下,“一次又一次夺舍的人是你,一次又一次破毁轮回的是你,窃人心,窃人魂,你有什么资格说师尊便是你,你便是师尊!你有哪一点比得上他。”
“那又怎样!”僵硬在阵法之中的禁孤不断挣扎,“我为兄,他为弟,血r_ou_相融,如今我们魂命相牵,我就不信你当真会忍心杀他!”冰面皲裂。
元阳笑了起来,血泪垂落,浸染铜金色的面具。
“我有什么不忍心,与其让他这般生生与你勾连,不如同坠黄泉,饮那黄泉之血!”
在说出那话的同一瞬间,青铜剑彻底与元阳的骨r_ou_剖离,血液于半空挥落,下一刻,却是直直地钉入禁孤的胸膛,元阳的血尚未凉透,青铜剑又是浸满滚烫的血,卷噬冰凉的青铜花纹。
千年前的钟声,于苍天之下悠悠然撞响。
禁孤眼中的血红逐渐褪去,变成深沉的冰蓝,逐渐有了元阳的模样倒映于其中,逐渐有了清明。
一行血泪缓缓从末y的眼中垂落,却也是动弹不得,他只能看着眼前的血人摇晃着向他靠近。
“师尊。”
元阳伸出沾满血的手,挥于末y眼前,却最终无力地滑落。
眼前一片漆黑,他看着师尊的身躯在晦暗不明中倾倒,神识中的最后一缕光亮便也如同白塔般轰然而倒,血液早就干涸,铺天盖地的黑暗袭卷他疲倦而麻木的身躯。
最后一点气力他摘下眼上的铜金色面具,紧紧地握在手中。
山摇地动,世间不复清明。
阵法熠熠放光,漫天的白雪又再次卷落。
众人逐渐苏醒,活动身躯,他们向漫天的冰雪中望去,漫山遍野的,都是血迹斑斑的苍凉。
染血的青铜立于血r_ou_之躯。
远处的伤魂鸟,好似在哭。
第66章 一山汤y
元阳于无尽的黑暗中沉浮,周围是一群嘈杂声,有如从深海中颠簸而来。
他睁开眼睛,就被一张油饼脸吓得彻底清醒。
“扶原,大早上的,莫要出来吓人。”元阳推开眼前咫尺之近的油饼脸,从床榻上坐起身。
他支撑起酸楚的身子,慢慢支撑而起,肩头的布带缓缓滑落,乌丝垂落,他兀然转向扶原问道:“我的面具呢?”
扶原颤抖着拿起木桌上的铜金色面具,元阳接入手心,紧紧地攥住,直到那冰凉完全纳入他的滚烫的掌心。
“师尊”扶原看着自己眼前的元阳缓缓披上红衣,心中万千酸涩,“师祖他已然”
“扶原。”元阳垂落眼眸。
扶原哽咽着愣住,“是。”
“我问你,战神逍遥在你的心中是个怎样的人?”
“以魂飞魄散换天下苍生千年无忧,是为大道;以青铜镇压九荒之原,是为大仁。”
“那我问你,你觉得你师尊我是个怎样的人?”
“千年前,恣意张扬不问世事,是为风流;千年后,弹指间决然千年不信谣言,是为不羁。”
元阳唇角的笑向上勾勒,眼梢捎上几分无奈,“可我不大道不大仁,也勉强算个风流不羁。”
他扶着自己的剑走下床榻。
推开门,雾气捎风而来。
“师尊,你要去哪里,可还会回来?”扶原咬住下嘴唇,窗外的两只仙鹤长唳。
“当日”元阳转过身,朱红的衣袍烫伤扶原的眼,“当日的阵法中,我留了一条轮回。”
“师尊!”扶原瞪大眼睛,“那如若禁孤逃出来了怎么办?岂不是又要天道大乱!”
“我在赌。”元阳嘴边的笑意不减。
“赌什么?”
“我在赌走出轮回的,是师尊,而不是禁孤。”
风声呼啸,红衣飘荡,元阳悠悠举起手中的剑,转过身,这般而去,“我走后,你要把司木仙君当好。”
“师尊!”扶原最后吼叫了一声,那红衣人却再没有回头。
“就此别过,我与天境也算是仁至义尽,如若还有缘,必当再见。”红衣人的身影渐渐隐没于云雾飘渺中,直到变成一个虚无的背影,仿若从未出现。
仿若,这世间,本就没有什么战神逍遥,什么红衣元阳,没有什么唱平生,更何谈永生司命。
悠悠然,又是千年。
丝竹阵阵,胡腔绵软,彩灯挂满街头,人声鼎沸,熙熙攘攘,孩童们向上仰望,夜空纳入眼帘,他们兴奋地看向漫天繁星。
“继续。”红衣男子在人群中左右顾盼,散散漫漫,晃晃悠悠,胜似闲庭散步。
他的眼眸中倒映繁华,不夜城的轮廓与布局尽收眼底。
百姓们的吆喝声,孩童的尖叫声高低混杂,馕饼的r_ou_香,麦芽糖的黏香,桃花酿的醇香左右缠绵。
“主上,他们去搜查酒坊,并没有发现其他的任何异常。”
“哦?可为何城外竟结了冰?”
“可能是有高人来过。”
元阳顿住脚步,浓郁的墨色于眼中转瞬即逝。
“千年,也是该到时辰了。”
“主上?”
元阳轻笑,“没有什么,只是我们这汤y之处,是时候该下一场漫天大雪了。”
黑影稍楞,很快重新追到主上的身后。他的在体格壮硕的西域中已经算上数一数二的高大,元阳却还要比他高上些许。
红衣人的神情在灯光下模模糊糊,黑影却感觉主上今日的心情颇佳。
他们拐了个弯,进入了衣坊街。
灯光下的各色素达看不清颜色,但式样却被暧昧的烛光打照得别有特色,摊前的大多都是女人,她们倒也不急着招揽顾客,各自都照料打理着自家的素达。几乎每家都会有一个大的筐子摆在摊呈的角落,里面摆着各种零碎的装饰和针线图纸。
女人们坐在凳子上,细细地勾画灵巧的工艺,针与线上下翻飞,若有人走过,被牵动的风会连带着摊前的长绳摇动。
铃声响起,俏丽的女人们抬起头来微笑。“主上。”
“两坊如何?”
“武坊一直安好,没有出什么动静,最近也蛰伏着没有出动。至于文坊,前几天行事之时被那群人碰见了,不过他们也应当不甚在意。”
“我叫你们做的喜袍”
应答之间,后山吹来一阵飓风,引得灯火摇曳,众人这阵突如其来的风中迷了眼,纷纷以手遮面。
元阳却是愣住,他陡然转身。
“主上!”
众人望着元阳往汤y山奔去,红衣飘荡,浑身散发逼人的灵压,风声鹤唳,苍空之上的鹰隼啼叫。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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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0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