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
哀宠 作者:祝烦
正文 第29节
哀宠 作者:祝烦
第29节
不知为何,姜枢的心猛的提了上去,仿佛整个人都没有落到实地,他眼睁睁看着纸人转了几圈抬头看向自己,而后冲向床铺一旁的箱子处。
那里放着傅慕换洗的衣物。
纸人冲上去瞬间变成小腿的高度,挥着纸袖胡乱翻着,似乎在找什么东西。姜枢甚至不敢呼吸,他张张嘴想要制止纸人,却开不了口,突然就是眼睛酸涩,不断落泪,纸人拖出了件衣服。
姜枢几乎看不清,可他仍是看到了那衣服上大片的血迹,他努力控制自己尚在颤着的手,摸到了那件外衣,他哑声道:“是,是有小二的血?”
纸人整只趴在了那片血迹上。
就像是一个开关,姜枢强撑强压的诸般情绪怦然爆发,无处安放,却只是呆滞抓着那件衣服,最后坐在原地泣不成声。
恍惚间纸人跳到他怀里紧紧贴着他的颈侧,姜枢如有预感般转头看过去,身后傅慕手里提着饭盒,正面无表情盯着他。
姜枢别过眼神,站起来:“你要杀我?”
“不,”傅慕条件反s,he道,“我怎么会杀你?”
“你觉得我还会信你?”他抹了把脸,惨笑一声,“你到底要骗我几次?白夜露一事我不敢想,y阳蛊你竟也是知情的,云亭,你的心有一点真吗?”
傅慕愣了下,皱起眉沉声道:“你都知道了?也包括y阳蛊?”
“是啊,我都知道了,”姜枢猛地将那外衣扔到两人之间,“你还当我是傻子?你还当他裴恒之乌摇风替你隐瞒多少?”
却是他不见慌乱,看了眼外衣深吸一口气安抚这人:“阿枢,你且先冷静……”
姜枢看着他:“你闭嘴。我不问你心里有我没我,真心还是假意,毕竟都一如东风流水,当不得真。我就问你,你一直都知道?”他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是,不,我也不知他竟敢……”竟敢用在你身上。
“得了吧,”姜枢气极反笑,“你会不知道?”
傅慕静静看了他许久,叹口气,如今他的确是知道的。
姜枢又指着地上那衣服:“小二也是你杀的?”
“是。”
这声“是”,姜枢只觉心如刀割,哑着声音逼问:“为什么!他哪里犯你?他哪次对你不客气,我不都是替他道声抱歉?这般痛下杀手又是为什么?他浑身上下二十多处伤……不然你不是容不下他,是在恨我?傅云亭!我满心对你,生怕你有半点不好,到头来换不来你一句真话,一点真心吗?你偏要往我心上cha上一刀?”一字一句,宛如泣血,带着愤懑以及难以明说的悲怆。
“我需要救长云的人!”
“可又与小二的死有什么关系?”
傅慕看着他:“我真的不是容不下他……”
“那便是你恨我!”
“阿枢,你这是在挖我的心吗?”他面露悲色,抬步就要往他这边走,想要先制住他。
姜枢闻言猛地抬头,冷笑一声:“此情此景,你再说这种话不觉得恶心到想吐吗?”说着突然顿了下,他抬手覆上自己的小腹,“我如今也没什么筹码与你赌与你争了,算来算去也就这块r_ou_。”
傅慕一停。
姜枢道:“既然你知道y阳蛊,自然也知道我现在是成了什么样,你再往前一步,我保证你再也见不到我。”
傅慕叹口气:“它也是你的骨r_ou_,难道你就不想留下它?”
“不。”
他低下头,又抬起:“阿枢,我这些年枕风宿雪,所求不过今日,阿枢,生下它。”
“不可能,你妄想。”若说前面是心如刀割,此刻姜枢整个人就是如坠冰窖,他很失望,说着他忍不住又开始流泪,“我给过你机会,我问过你,可你呢?你呢!傅云亭,你他娘的装的可真好啊,我算是明白了,当日他萧景胜说你称不上良善之辈,原来不是做戏。你与乌摇风又有什么区别!”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感谢。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他说完,整个帐篷仿佛陷入无边的沉默无声中,陡然间剑拔弩张,连空气都凝滞了。
姜枢撇过头不看他,大口喘着气,太弱了,姜枢,有意思吗?说几句就哭!
纸人想替他抹泪,姜枢将其挑开,再怎么想动手,姜枢心里仍旧是不舍的。
傅慕静静看着他,良久道:“你说得对,我与乌摇风没什么区别。
“四年前我知道了y阳蛊的存在,当时我犯了癔症,丝毫不知自己做些什么,又因为长云来信,我不得已离开南疆,父亲无法替我清理身体余毒,便将我关进密室。
“阿枢,四年来我在密室经历生死,才堪堪控制,可我无时无刻不在恨着萧景胜!可我出来就发现长云再历劫难,那一片火山,堆积如山的尸体……乌摇风将一线忘川周围灭了干净,为的就是y阳蛊!
“我本以为这辈子不会再有子嗣,”他看着姜枢,目光切切,“我知道我欺骗了你,是我的错,可你肚子里的孩子没有错,所以……”
“你再说什么?”姜枢怒斥了声,“你说得再多有什么用?你想留下它,好,我告诉你,”他指着自己的肚子,“为什么我如今还会频犯药瘾!甚至双目一度失明,至今模糊不清!就是因为犯了癔症的你,因为你的白夜露,现在犯了药瘾的不是我,是你口口声声想要珍惜留下的孩子!”
傅慕看着他的肚子,姜枢背手将衣物一攥,那里有了清晰的弧度。可尚不到三个月。
“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我现在肚子就大了?因为它不正常啊,我是男人,它是蛊虫,这是违背天伦!你甚至不能用药,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后果!”姜枢拢好披风,“我不懂医术,也没看过y阳蛊的资料,不过是以人r_ou_为食,想来生下它我也活不成。”
闻言傅慕脸色大变:“我会护着你,会日日看照你……”
“不要说了!”姜枢向后退了几步,“你根本就不是爱它,傅云亭,你也就只是想留下它威胁乌摇风罢了,”说着他想起乌摇风对y阳蛊的态度不禁冷笑,“说不定最后拿它当作筹码来换取天大的好处。”
“我从未这样说过。”他艰难说着。
“但你将来会的,”姜枢隐隐防备,不敢闭眼,眼泪憋不住很快又流下来,他喃喃道,“我已经不敢再相信你了。”
此前再多的厉声呵斥傅慕只当做是他一时气愤,一直想着多费些心力哄哄便好,可此时姜枢情绪激动之下默默流泪,轻描淡写“不敢再相信”,却让他瞬间溃败,傅慕终于认识到白夜露和y阳蛊对姜枢造成了什么,终于意识到两人的感情是破裂了,若说还剩些什么,也就只有悔了。他心口一疼,又强硬自己按捺住情绪。
姜枢忍不住呜地哭了声,他囫囵咽下诸般情绪,此刻嗓子堵的他几乎说不住话:“我得走了。”
“去哪儿。”
“你放心,”姜枢抽抽鼻子,纸人猛的变大现在他身边搀扶他,“乌摇风我不会放过,但你不要在与我见面了。”戴好兜帽便要往外走。
傅慕闻言一慌,伸手想要拉他,却顿在空中。
姜枢像是没看到,他道:“你别让我更恨你。”
*
因为肚子里揣了个,他情绪变化太大,强撑走了半个时辰便是眼一黑晕了过去。幸好身边有两纸人,不然磕到石头上就傻了。
醒来头还疼着,眼睛肿得很高,眨眼都疼,倒是能看清了,他迷糊问:“有水吗?”
姜洹坐在一旁喝着茶:“水没有,鞭子一顿。”
他瞬间清醒,惊声道:“我艹师父?”
姜洹皱眉:“嗯?亏没吃够?看你哭得。”
姜枢赶紧闭嘴爬起来,抬手摸摸眼睛:“我现在起是不是很丑?”
姜洹点头:“是,头发没梳脸没洗,眼睛红肿。”
“……”
“唉,”姜洹终于松口叹气,隐隐心疼,给他倒了杯茶递过去,“从未见你哭成这样。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姜枢喝了口,闻言眼一酸:“对不起师父,我害死了小二。”
“师父已经听纸人说了,”姜洹叹口气,“你若是不想杀,那人交给小三便是。”
“我……”他张张嘴,终于还是忍住没说什么,转而道,“师父,我肚子里的,呃,孩子能拿掉吗?”
姜洹顿了下,抓住他的手把脉,许久道:“不行。若是早上十天为师倒是能试一试。”
“……是吗。”他愣了下,低下头小声道,“可我,我……”我什么呢?不想要?还是害怕?
姜洹拍拍他的后脑勺,轻声道:“回去吧,师父保证你会平平安安。”
“还不行,我要杀了乌摇风。”
姜洹一停,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这时陈叔走进来,手里端着碗汤药,姜枢闻到味儿脸一僵,姜洹接过:“来,喝药。”
姜枢摇头:“不喝。”这他娘的讨人嫌的安胎药。
“你脉象不稳,它现在以你为食,你如今什么都不吃,你说该怎么办。”
“……”姜枢瞪大了眼,很是诧异,“脉象不稳不正好,吗……”声音越发小,他接过碗,张口大口吞下去。
陈叔正巧在一旁道:“小二昨日便火化了。”
姜枢扭头看他:“是我对不住他,回岛我为他守灵请罪。那人,便交给小三了。”
“是,少主多加休息。”
姜枢没说话,只是饭菜端过来终于是吃了些。
陈叔出去了,姜洹又坐在一旁不说话,姜枢轻声道:“我以为师父是不会傀儡纸术的。”
“你那时还小,师父怕你将来后悔。”
“我犯了门规,师父也没打我。”
“留着一起。”
“哦。”他顿了顿,眼里又盈满了泪,“师父你说这孩子将来能活下来吗?”
姜洹扭头看向他,这人将要过十八,缩在帐篷的一角看着他,他轻轻叹口气:“你要师父怎么说?违背y阳,若为男子还好,若是生为女身,一生飘荡无根,颠沛流离,死生不知定数。”可这是y阳蛊,又怎么会是男儿。
“哦。”过了会儿他又道:“这样啊。”
姜洹狠狠心:“你记住了,她必不能继承我攀木崖,否则这辈子不能认她作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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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文选的频道是武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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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姜枢呼吸一顿,姜洹甚至以为下一刻他就要跳起来骂人,然而他的徒弟却是缓闭上了眼,似乎很累,又仿佛心如死灰一切都不在在乎:“好。”
竟然应了?!姜洹一时之间不该说些什么了。他清楚这是在做坏人,为了攀木崖和雾岛逼得父女俩生生“分离”。他突然叹口气,自己是真的来晚了,就像是宿命,小儿真的被南疆给毁了。
“我很累啦,师父,你先出去吧。”姜枢像是没听见他的叹息声,兀自躺下翻了个身。
姜洹从善如流拍拍他的肩膀,轻声道:“那师父就在外面,要是饿了就喊师父进来。”
姜枢低低应了声。
姜洹便站起来,一并将茶壶水杯带了出去,将要把帐篷门帘放下,却是敏锐听到了里面那人几声极轻的呜咽哭声,像是躲在棉被里才能放纵哭上两声拿来释怀。
姜洹顿了下,没有回头,轻轻放下门帘。怎么能不累呢,十七八岁的少年,第一次真挚的感情是自己的“自作多情”,将近一年的劳累奔波,失去了幼年同伴,如今莫名还要生个孩子……
陈叔在一旁道:“主子,何时将饭菜端进去?”
“他不一定吃,熬一点粥吧,”又顿了下,“你守着,我去熬粥。”
***
此时傅慕与裴恒之再次见面。
一见到傅慕冷着脸,又见他两手空空,裴恒之就很有趣味挑起了眉:“拉着脸做什么?他姜枢不是出去了?怎么没有找你?”
“你们到底给他说了什么?”
裴恒之一摊手:“什么都说了啊,从四年前。”
傅慕皱眉看着他。
“是你自己选择要瞒着他,反过来露了马脚过来怪我?”
“别的也就算了,”傅慕道,“怎么y阳蛊也说了?”
“哦?”裴恒之摸摸下巴,夸张惊讶道,“原来y阳蛊你没有与他商量啊,这可真是稀奇,他是姜族人不也是你告知乌摇风的?我道这y阳蛊一事还是你与他都赞成的呢,原来不是啊。”
“你说这么多都没用,阿枢身上的y阳蛊我的确不知情,只是前段日子才知晓的,要说丧心病狂我傅云亭比不上他乌摇风。”
裴恒之嘲讽笑了声:“自从你癔症频发,性情大变,就是论心狠手辣他乌摇风也比不上你傅云亭了。”
这话一出,两人沉默下来,只留阵阵夜风吹过。
许久,裴恒之咳了声,胡乱找了个话头聊:“听闻萧景胜登基了。”
“是吗?”傅慕敛下眉眼道,“看来凤凰关你们是守不住了。”
“顾熙谢毫无战意,乌摇风前几日就已经让他回来了。”
傅慕的心一抽,此刻想起来顾熙谢在画桥苑的几句话,犹如在批判自己的自大。
“你这次没能带过来姜族……”
傅慕打断了他的话道:“阿枢回去了,有纸人在我根本下不了手。”
“什么?”裴恒之一脸不信,“他的纸人早被乌摇风一个不留给烧了,怎么还能有?!”
显然傅慕也是知纸人所用的纸是特殊的,此刻不禁眉头皱的越紧:“你没有记错?”
“……会不会是姜族那边还有会傀儡纸术的?我还当是乌摇铃一时心软放走了姜枢。”
“他们亲口说过,整个姜族也就只有阿枢会用纸术。”
裴恒之看他一眼:“若他们骗你呢?”又是冷笑,“你当你现在还是什么长云三公子?他姜枢身份尊贵,姜族还能轻易接受你?”
是了。傅慕叹口气:“那就是姜族派人来了,也不知是谁,你们小心些。若不是那些纸人,我又如何能落得这种地步?”
“没带来人,乌摇风是不会放长云的人。”裴恒之冷冷道了句。
傅慕嗯了声:“我父亲那边多麻烦你了。”
裴恒之静默了下,反常呵呵笑了两声道:“傅公子客气了,如今没了y阳蛊,自然老实些就不会有性命之忧,乌摇风总不能与几个老头子翻脸。”
傅慕没有应,转身就要走,裴恒之叫住他:“哎,他说了,若是大事一成,长云自然安然无恙。你且小心性命,免得日后享不了荣华富贵。”
***
姜枢只待了两个时辰便自己出来了。这番情绪激动也没能犯药瘾,也不知姜洹做了什么。
纸人在一旁搀扶着,陈小三道:“少主是不是饿了?”
“是啊,”他弹走师父纸人的手,自己整了整衣袖,“有r_ou_吗?”
陈小三看着他,犹豫道:“有,有粥……”
姜枢揉揉眉心:“行,辛苦了。”
一旁钻出来个狌兽小小吼了声,纸人被姜枢嫌弃,只得跳到狌兽头上跳来跳去。姜枢瞅了一眼,而后吩咐道:“先收拾吧,过不了几天就能回去了。”
陈小三还什么都不知道,此时战战兢兢问:“真,真的吗?”
“是啊,等你家少主我解决完一些破事。”像是忘记了傅慕这人,姜枢伸了个懒腰,接过一大盘的r_ou_毫不迟疑开始吃起来,仿佛前几日闻到味都要吐的人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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