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汉之娇荣 作者:云鸿相约处
正文 第 3 章
汉之娇荣 作者:云鸿相约处
第 3 章
阿娇把头埋到大汉天子怀里，闷闷地道：“梁王舅舅坏！”
刘武一愕，面上的表情十分好看。刘启心里畅快极了，嘴上还要挖苦梁王几句：“阿娇是小孩子呢，你就这么欺负她？脾气好，也不代表就能被随便欺负不是？阿娇，你说对不对？”
阿娇轻轻地笑起来，刘武虎着脸，做出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阿娇！”
阿娇不理他，把头靠到刘启陛下的另一边肩膀上：“皇帝舅舅，梁王欺负人！”
在众人看不到的角度，阿娇的眼睛里，有一种连大人都未必理解的沧桑。阿娇眨眨眼，把眼睛里的泪水逼回去。她本来以为，自己的心，已经修炼到了铁石一般坚硬，再没有任何事情能让她动容的。
她一闭上眼睛，仿佛还是那一年椒房殿里怎么也祛除不掉的血腥味道，那些血液从她的身体里流出来，从此成为终身的梦魇；仿佛还是那一日，椒房殿里的侍女宫人在浑身披挂的大汉军士们的刀下纷纷倒下，血液浸染了椒房殿的地面，她的丝履，一踩上去，就再也拔不出来；仿佛还是那一夜，长门宫里冷到骨髓里的月光。
她本来以为，她已经能够铁石心肠了，即使重来一回，再没有人能够扣动她的心扉的。那一夜，那冷到骨髓让她浑身逐渐冰凉的那一夜，不过是疲乏的闭上眼睛罢了，以为这一生到此结束，从此再也不会有那些苦涩到让人连哭都没有劲头的记忆。没想到，再度睁开眼睛，却不过是重新来一遭罢了。
重新来一遭吗？可是我陈娇偏偏不想重复老路了。于是闭上眼睛，装作看不到阿母的殷切的祈盼，死活不肯开口叫一声阿母，哪怕是让所有的人都对自己指指点点也好。身有缺陷之人，又怎么有资格成为大汉朝的皇后？所以，她喑哑无言。
喑哑无言。可是对着阿母小心翼翼百般呵护，她有多少次想开口，到底还是一狠心忍住了。哈，
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有一天，她会狠心到如斯境地。这样的狠心，比之刘彻，也不远了吧。
可是她终究不是刘彻，对着失落的阿母会有愧疚，对着苍老的外祖母会有依恋。她自以为的铁石心肠，在见过苍老的外祖母，为着两个儿子担忧的时候依旧动容。那几个月里，她每一刻每一舜都过得漫长如一生。从外祖母无神的眼睛里，流出来的泪水竟是如此的让人心碎。不管以后外祖母是多么强势的太皇太后，这时候她只是一个母亲而已，一个无能为力的母亲，只能为着远在睢阳被叛军包围音讯不通的幼子哭泣，只能为着遭遇了莫大打击的身为皇帝的长子而祷告。
阿娇总以为自己的心肠已经冷了，冻成冰了，硬成铁石了，可是，明知道结果的事情，为什么要让年迈的外祖母作无谓的伤心呢？阿娇知道自己心软了，她的心，早就软下来了。重新回到幼年，来自于亲人的呵护和关爱，早就让她的心慢慢的重新温暖柔软过来。
她纠结了两个月，终究在那一天，轻轻地对着外祖母开口，说了一句“天佑皇汉，梁王无忧”。这一句话，在多年都不曾开口的她说起来，如此艰难，嗓子好像被钝刀割过一般的痛。她到底是放弃了么？那一瞬，阿娇泪如雨下，皇太后喜极而泣。
算啦，阿娇慢慢地想，或许这一次，受到了孝文皇帝看重的刘荣，没有栗姬拉后腿的刘荣，跟她没有关系的刘荣，能够坐稳皇太子之位，直到入主宣室殿呢！而刘彻，阿娇紧紧握住拳头。刘彻！
！
第6章 汉宫暴力事件
（六）
阿娇不得不日日去未央宫了，因为她的沉默寡言，让皇太后和天子都认为是长乐宫里没有同龄人，以至于让她性子如此冷清，所以，她需要多和同龄人相处……
同龄人——算算现在未央宫里的同龄人，阿娇郁闷了。刘胜、刘端、刘彻、刘越、刘寄，还有王家两姐妹的几个公主……除了刘端刘胜，以及程姬的小公主，都是王家两姐妹的孩子。这两人，还真是得宠啊。阿娇以前还不觉得，现在想起来，简直就是心惊了。大王小王，联手邀宠，难怪当年的栗姬程姬贾姬都不是她们姐妹两的对手。别人倒还罢了，刘彻，她一点也不想看到刘彻。也许后世的人总会以为她有多恨卫子夫，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恨得人，从来都不是卫子夫，而是刘彻！
虽然不愿意，但是阿娇不想再有什么奇怪的表现了。先前她假装喑哑无言，结果还是不得不开口讲话；后来她假装羞怯，偏偏被两个舅舅一眼看穿。她已经对自己的作假功夫不抱希望了，于是不再做任何努力，该干什么干什么。
后宫中大王小王姐妹联手邀宠，有宠冠后宫之势，刘荣不是不知道，他甚至知道的更多，皇帝甚至想要并立王家姐妹为夫人，仅次于皇后的夫人。
只是作为一个皇太子，他能做什么？皇太子能做的实在是太少，他只有抱希望于结交外援。最好的外援，自然是要能对汉景帝有所影响的势力才行。栗姬已死，他虽然不用担心日后被浮躁的栗姬所带累，然而也有一个后患，就是他孤立无援！太子宫里，女人不算少，可是算算她们的来历，刘荣先就郁闷了，要么是从某几个嫔御那里来的，他敢亲近吗，平白给人送把柄……
位份高一点的，一个良娣姓周，是周勃的孙女，周亚夫的侄女……此人基本可以排除，周亚夫现在已经成了太尉了，据他所知，用不了多久周亚夫就被汉景帝干掉了，要想保全自己，还是离周良娣远一点吧。
一个孺人姓陈，此陈非彼陈，是陈平的孙女，现任曲逆侯陈何的庶妹。曲逆侯家现在还安稳，但是据他所知，马上也要倒霉了，因为某个和卫子夫家大有关联的人，那个霍去病的继父陈掌，不就是陈平的曾孙么？就算是巴上了那时候满门显赫的卫家都没能重新当回侯爷……
另一个孺人，姓萧，萧何的后代，他家刚刚又被削了……虽然皇帝可能又在找一个萧何的后人来续封，但是接连被削的萧家，自己还战战兢兢呢，谁敢来和他这个没啥后援的太子交结啊。
刘荣现在迫切需要一个能在内宫使上力的援助，最好的法子，自然是迎娶一个后援强大但是又不能太扎眼的太子妃，——可是这事他这个皇太子没有选择权和发言权，O(╯□╰)，还是有时间多往东宫【1】走一走好了……
他想起原本的历史上，因为栗姬推拒掉了馆陶长公主的女儿惹来的那些后果，未尝不是因此断掉后援的缘故。囧，要是没有孝文皇帝横插一刀，也许陈婧是个好选择。现在嘛，想起还是一个小豆丁的陈娇，刘荣自己先囧了。哎，果然好心是会办坏事的，就算是汉文帝，也是如此。
刘荣还在为自己面临的诸多险境而忧心忡忡，天禄阁的宫人看着被他烦躁的打开又合上合上又打开，书简都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心里一抽一抽的。有心请皇太子放过这些书简，只是看着皇太子阴沉的脸色，却是什么都不敢说，只恨不得大汉朝突然发生点什么事让皇太子赶紧办事去……
幸而上天听到了宫人的祈祷，真有人来请皇太子了，太子宫舍人匆匆跑来，急切的在刘荣耳侧说了些什么，刘荣匆匆扔下手里的书简，出去了。
真是很乱啊，刘荣看着一团乱的战局，忽然很想扶额。拿出长兄的气势来，刘荣把一干围观叫好的小皇子小公主们制止了，把兀自撕扯不休的两人分开。程公主眼泪汪汪的扶起阿娇，然后眼泪汪汪的看向刘荣，活像一只红眼睛的小兔子：“长兄，阿彻欺侮人！”
刘荣无奈，初步检查了一番长乐宫的掌上明珠，见看外表看不出来什么大伤口，便转向还在地上的刘彻：“刘彻，这是怎么了？”谁能告诉我，为什么现在的刘彻和陈阿娇的关系就这么差啊，这么差的关系，看看这架打的，多凄惨，阿娇的头发散了，衣服被扯破了；刘彻也没有讨到好去，脸上都是被挠出来的痕迹，还青了一块——程公主有些颠倒是非，明明刘彻看起来受伤更严重，不会毁容吧。到底是谁突发奇想把这两人凑成夫妻的啊，不怕引起世界大战啊。
刘彻一怔，大哭起来：“你们都不帮我，都只会拉偏架！我去跟阿母和阿姨说，你们都等着好了，父皇一定会惩罚你们的。”
刘荣一眼看过去，刘胜刘端几个小家伙都垂下了头，不敢看他。他心里一叹，倒是理解了，就算是兄弟，因为只有那一半的血液相同，便是兄弟之亲，也不过是陌路人罢了。大王小王现在联手称霸后宫，程姬贾姬都是明日黄花了，不免有所怨言，这种态度，当然会影响到子女的态度。虽然刘越刘寄和刘彻之间的关系更亲近，但是他们的武力值比起刘端刘胜来简直是不值一提。要是他们打了刘彻，多半会给生母带来麻烦，可是动手的人是阿娇……就是汉景帝都不会多说什么。
刘荣看看阿娇，依旧是紧紧抿着嘴唇，程公主都被吓得哭起来，她倒是没有什么表现，只是看着刘彻的神色，实在是阴沉的不一般。刘荣心里那种违和感又冒出来，但是也不方便多问。打发了人将刘端刘胜以及刘彻几兄弟分别送往各自的生母住处，刘荣亲自带人送陈娇回长乐宫，程公主不肯跟着刘端回去金华殿，倒是非要跟着往长乐宫去。刘荣拿这么一个异母妹妹没法，见阿娇倒也没有反对，便索性一起带走了。
这次斗殴事件，果然如刘荣所预料的，根本就没啥反响。汉景帝是个恼火起来能抡起棋盘砸死还是吴王太子的堂兄——刚过去的吴楚之乱有相当一部分的原因就是二十年前的这次斗殴时间引起的，他绝对不是一个讲究非暴力运动的人物，何况打了他儿子的是他外甥女，哈哈一笑，说一句小儿女淘气，阿娇果然要和同龄人在一起才会活泼起来也就抹过去了。倒是玉堂殿的大王美人沉思良久，到底还是扯着刘彻往长乐宫请安兼给馆陶翁主道歉去了——皇太后没有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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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汉宫那些事
（七）
吴楚之乱彻底平了，举国欢庆。那些反王家属，或死或降，不过这已经不是天子在乎的了，顶多匈奴再次索要和亲公主的时候宗室里有可以直接推出去送死的“贵女”了。大赦天下是必要的，行赏功臣也是必要的。封窦婴为魏其侯，立平陆侯刘礼为楚王，立皇子刘端为胶西王，刘胜为中山王，徙济北王刘志为菑川王，淮阳王刘馀为鲁王，汝南王刘非为江都王。至此参与诸王之乱的各封国，除了胶东国之外，都有了新的藩王镇守。
凭借外戚显贵的窦氏，在文帝朝一直被功臣彻侯们用诸吕之乱作为先例而狠狠压制的外戚窦氏，如今是一门三侯！何等荣耀！而有了窦婴，外戚窦氏便不再仅限于是凭裙带而显贵的彻侯了，而是真正有大功于国的功臣。即使是已经做到了大汉第一人的窦太后，也不免喜上眉梢。
天子看着母后脸上的皱纹一点点的舒展开来，心里还是很开心的。窦家，当年被压制的着实有点凄惨，他这个和母亲当年在宫里相互扶持互为依靠走过来的人，更是心有戚戚焉。当年盛年目盲宠衰的窦皇后，都被宠妾慎夫人逼到了分席的局面了，满朝公卿——视而不见，除了袁盎。除了袁盎为窦皇后打抱不平之外，那些口口声声说着要以吕后为鉴的功臣们在哪里？他们——视而不见。
袁盎啊，不光是窦太后感激他，天子也感激他，所以，即使袁盎和晁错两人关系不和到了顶点，即使袁盎差点诱使他杀掉了纯臣晁错，天子还是不愿意薄待袁盎。一死一生，乃知交情。在他们母子几乎陷入绝境的时候，袁盎没有弃他们于不顾，而现在，虽然袁盎以太常出使正在叛逆的吴国的时候居然能够生还，颇有暧昧，但是天子还是不愿意对他如何。于是封袁盎为楚国丞相。
分封了诸王和功臣，皇帝觉得内宫也要大封一番。何况如今皇后抱病，他更有理由了。
窦太后为自己家族的繁盛欣喜了一番，在皇帝儿子告诉她要大封后宫的时候冷静了下来。窦太后面色平和的听着皇帝儿子的分封计划，嘴角扯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皇帝的意思是，大小王氏姐妹皆封为夫人，贾美人递进为夫人，是吗？”
天子微微一愣：“母后觉得不妥？”
窦太后拍拍大汉天子的手：“当然不妥。大王小王，进太子宫的时间晚，所生的子女都还年幼，怎么能够排到比她们资历更老儿子更多的程姬之前呢。程姬育有三子一女，功莫大焉，给她一个夫人之位，不算是过分吧。”
当然不过分，甚至是理所应当。皇帝无话可说，讪讪道：“那程姬并封为夫人好了。”
窦太后眉头拧起来：“周礼，天子立一后，三夫人。你这样贸然多出一个夫人来，与你的名声不好。”除非是好色荒淫的君王，才会在后宫妃妾的数量和品级上乱下功夫随意增添的。
皇帝面色赧然，讪讪道：“那依母后的意思呢？”
窦太后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程姬、贾姬并小王氏因生子有功封为夫人，大王氏，只有一子，美人仅次于夫人之位，也不委屈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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