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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色赌石 作者:方松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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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色赌石 作者:方松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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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一声,金老大捂住耳朵就跑。雪亮的锯子喷着的水花飞溅,石头一旦推上锯口,嘎地声尖啸怪叫,像锯他骨头的,痛得心尖在滴血!

    段爷蹲着悠悠地抽烟,示意慕云挨着锯边擦,把皮下的雾擦掉就见绿。

    慕云擦得很精心。锯子一阵尖啸怪叫后,不料石皮下露出红雾,有这种雾的石头里面质地干涩。“段爷——你看!”

    “不用看,这是雷打场的石头,皮厚,把雾擦掉再说。”

    慕云不是这个意思,擦这种石头需要高超技艺,是狗掀门帘两头不是人,被人家卖了还帮他数钱!于是极不情愿的擦擦看看,直到红雾慢慢褪掉。他将石头打湿水,迎着阳光观察,里面透出鸭蛋青,石头有救了!他松了口气,改换电动砂轮轻轻地擦,一旦现出块水汪汪的绿,他马上关掉电源!屏声敛气的玉石商们顿时惊叫——涨了涨了!

    金老大没走远,捂着耳朵在听;一听擦涨他掉头跑回,看着石头呵呵呵地傻笑:“好险啦,涨了几十万,差点被段爷这个老妖精骗走。”指着慕云说:“切——切涨了亏待不了你!”

    段爷无动于衷,吸着烟说:“切垮了算谁的?”金老大把胸一拍:“算我的——切!”段爷一丢“迫击炮”起身,慕云赶紧拦住:“段爷,不能切——这石头我见过!”段爷听他这么一说,愣住,仔细看了看石头,一甩手:“要切你自己去切吧!”

    任凭金老大怎么求,说什么段爷也不切,并拔掉插头,连锯子也不让别人动。金老大到底肚子里有墨水,当场把石头卖了一百万。

    散场后棚子静悄悄的,只剩师徒两人。段爷眨巴着眼诡秘的问:“你看出哪样门道了?”

    慕云脸色凝重,说:“这是块险石,在孟芒镇我见过,林爷说这石头多擦一下就翻脸。我们被金老大当驴推磨,给耍了!”

    段爷吓得一跳:“你咋不早说?枉费我一番心机!如果晓得你认识这石头,老子管他金老大是死是活!”想到后果他倒抽一口冷气:“好险啦!人心险恶,为了钱哪样事都做得出!”

    “其实这怪不了金老大……”慕云见段爷满脸愧疚,于是劝道:“没哪样段爷,我阻止您切,实际是还金家的情;从此我们与他家两清,谁也不欠谁的了。”

    一席话说得段爷开怀大笑:“擦得太绝了!我冒风险赌这石头,认为它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哪晓得你从中明白的奥妙比我深刻得多!今天大赚一把的是你,不是他!”

    说到这里,段爷起身破口大骂:“这个金王八,他当赌石技巧是一日之功!借老子们的手赚大钱。如果不是你极力阻拦,今天要惹下大麻烦;现在钱由他赚,缺德的事该爷们担当!明天我爷俩就走!”

    这时慕云的脸冷酷得像块冰,从金老大的所作所为,他窥到赌石场云谲波诡,从中受益匪浅;这说明要想避开凶险,仅有精湛的赌石技巧和赌徒胆量还远远不够,还要有精明过人的智慧。这是段爷无法教给他的,倒是金老大给他上了活生生的一课!

    慕云和段爷离开大马坎场口后,不久有人惊惶找上门,悄悄告诉慕云:买金老大石头的玉石商破产了!石头拿到佤城解开,这老板当场瘫倒尿湿波索——两片石头雪白,那块擦出的绿薄得像层纸!在场人惊得半天缓不过气,过后问这是谁擦的石头,多擦一下把绿擦掉,少擦一下是豆青,擦得太绝了!在场大佬都在打听你这位高人呢。慕云马上沉下脸:“我没擦过这石头,也从没听说过这事,更不想见谁!”做这种缺德事他心里难受,打发来人走了。

    早晨的后江场气候清寒,慕云为排解苦闷埋头解石头,事情没做一半住地热闹起来,玉石商们不约而同赶来聚会,纷纷拿好货给段爷看。解石棚成了赌石交易俱乐部,段爷如赌石宗师接受朝拜,见到好赌货怂恿货主或擦或切;冷了场他就抽烟喝茶,与来客谈经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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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斜阳十里(4)

    场面喧嚣搅得人烦躁。自从与段爷产生隔阂,慕云对赌石再也没有兴趣了,关掉电锯走得远远的,独自坐在僻静的高坡,望着远山孤云,回味往事、打算今后的去处。由此他更加执拗地怀念他的罂粟花,以及两人度过的美好时光;并心事忡忡,陷于沉思默想——

    在苦难中,段爷倾其所有对他言传身教。师徒俩历尽风雨周游场口,不知不觉在密解了三年石头。从而将他磨练成技艺精深,具有超一流赌石技巧的高手。

    后江场口是师徒俩的最后一站。它是密最负盛名的场口,只要从事珠宝的人都知道,后江场是出高档翡翠的地方,其赌石以小件为主,质地以色阳、种老、水头足著称。

    刚到后江场,密爆发大规模瘟疫,疟疾病毒产生抗体,服用奎宁药不灵,瘟疫像野火燎原地蔓延,人避之不及成遍死亡。师徒赶紧治病救人,每天上门求医的络绎不绝。他试用民间偏方甜苦艾,即青蒿,用其制成中药疗效十分显著,逐渐将密的瘟疫制服。

    由此他名声大振,被奉为密的救星;加上段爷爱赌石、人缘关系好,师徒俩赢得后江场人的极大尊重。场口是穷苦人的地狱,解石头虽不比挖玉辛苦,但也不轻松,每天要解成吨的石头,属高强度体力劳动。几位大老板认为委屈了救星,有高尚本事呆在场口太可惜,集资要他到城市开医院。他谢绝了大家的好意,潜心跟着段爷学赌石。

    瘟疫扑灭、场口恢复活力,这本是天大的喜事;然而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这段时间段爷神情阴郁、反常,见他像做了亏心事的;有时大发无名之火,故意找他的茬。为这些事他苦恼得很,恐怕两人在后江场的结局不妙!

    这时,慕云听见解石棚那边吵吵嚷嚷的,大家为件石头争论不休。

    货主是个克钦人,当地称为山人,身穿黑短褂、黑短裤,挎一把坠着红缨的腰刀。克钦人是慕名而来的,走了很远的山路,腿肚子肿得老高,疲惫不堪地坐在竹靠椅上休息,捧着碗边喝茶,边看大伙们争论。

    石头在玉石商之间传看。这几乎是件明货,大小像块肥皂;由于年代久远,石皮差不多被磨蚀掉,仅隔着层白丝绸般的雾;遗憾的是上面绺太多,而赌绺风险极大,没人敢开价。

    货传到段爷手上,他仔细看了看石头,眯着老眼问:“多少钱?”

    克钦人耿直爽快,“老板爱得上就开个价嘛,我远道而来就是急着等钱用。”

    “这不过是件乔奇场口的石头,最多值五千块缅币。”段爷对石头不屑一顾。

    克钦人当场火了:“不对不对,咋个是乔奇场口的!亏老板说得出口,价也开得太离谱了!你再仔细看看,这到底是哪样场口的石头!”

    段爷随手将石头递给其他玉石商。石头又转了一圈,都被上面布满的恶绺吓得没有底气;另外,大家认为段爷看不中的货,也好不到哪里。石头还给了克钦人。

    山人紧捏石头失望之极,起身叹息:“可惜你们都不懂货,这么好的石头,竟卖不出价……就因为听说这里有个段爷,害得我翻山越岭跑了一趟冤枉路。”

    在场人一听像吞了只苍蝇,纷纷指责山人说话太伤人,在我们段爷面前你算什么东西!

    段爷喝住大家,要过石头又看了一遍;举目四顾,见慕云坐在远处高坡,高声喊了几遍叫他过来。“你年轻眼睛好,看看这是哪个场口的石头?”

    慕云接过看了一眼,不假思索:“老场口的。”将石头还给克钦人。

    大家听得一惊,老场口的石头以色阳、种老、水足著称。争相要过石头对着阳光照。

    “不对吧?”段爷重新拿过石头仔细看。玉石商们争论起来,有的说是雷打场口的,有的认为是格乌场口的,有的断定出自库马场口……

    克钦人轻蔑地扫了他们一眼,“我看你们都是背上背只死老鼠——冒充打猎的!唯独这位兄弟有眼力——老场口的!”

    斜阳十里(5)

    段爷被说得灰头土脸,将石头递给慕云:“你再仔细看看?不妨给货主开个价?”

    既然是老场口的石头,价就不低。可是,慕云像拿着块烫手的铁,为难地开了个价:“一万五。”

    “兄弟好眼力!”克钦人对慕云翘起大拇指,“其实这种货至少要卖两万五,但是看在你说话凭良心的份上,这石头我亏本卖了!到时包你大赚!”

    “啊——”大家失声叫出,连声说“看不到看不到!芦医生胆子太大了,这是赌绺啊!”

    段爷一听火冒三丈:“你凭哪样开这高的价!看没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绺!”

    从来没见过段爷发这么大的火,慕云冷静想了会说:“这我都晓得,我赌的是里面的色。段爷,其实这价开得并不高啊?”

    “口气不小,你就这么有把握?赌垮了钱该谁赔!”段爷气呼呼的,太撕他的面子了。

    在场人议论纷纷,赌绺属高难度技巧,并极具赌徒心态。因为有些绺在石头表面像针尖,多数解开吓得人冷汗一炸——里面变成放射性的裂!当然也有极少数绺渗不进石头,想赌涨不是一般眼力,要冒很大风险。于是都劝他,现在罢手还来得及。

    可是,段爷今天意在要他骑虎难下。慕云将钱凑齐交给克钦人,硬着头皮开动小电锯,在石头上切下一个角。在场人眼睛倏地贼亮——里面是透得流水的玻璃种、皇冠绿!他将石料磨了枚戒面,里面无绺无瑕,像枚绿晃晃的水珠,害怕稍不注意滚落。当场被人出价三万买走。

    克钦人指着段爷怒斥:“你这人不地道,我今天算是被你害惨了!” 克钦人再也不敢看下去了,掉头匆匆就走。

    慕云从中又切了三块料,磨成戒面卖掉。将有绺的料剖成三片,中间一片无绺的如绿玻璃,是做收藏级雕件的绝佳材料,他随手卖了四十万。前后半个小时,赚得人目瞪口呆。

    趁人们欣赏惊叹之余,慕云悄然离开。钱他一分没要,要人家交给段爷。可是这钱段爷收得不踏实,清点时表情怪怪的,心里不是个滋味。

    晚上月挂树稍,朗照黑山白水,喧闹的后江场沉睡过去,周遭变得死一般的寂静。两人呆在窝棚一声不吭,都自顾抽烟,各自思索自己的心事。

    三年来,段爷带着他像跑江湖卖狗皮膏药的,师徒相依为命可谓一路风雨。每到一处新场口,一身傲骨的段爷愁得没法,到处登门拜访,像讨饭的求洞子老板让他徒弟解石头。

    然而这种活对洞主至关重要。因为长期解石能悟出赌石技巧,洞主既担心被人学去经验,又怕解出好货被偷盗。所以老板要么亲自解石,要么交给家里人,这活根本不给外人干。

    尽管段爷低三下四的求,人家爱理不理的;即便侥幸找到东家,老板也是受不了段爷像日日讨债、天天死缠烂打的。一旦人家同意,段爷欣喜若狂,哪怕不给工钱也干。待他掌握当地石头奥秘,段爷立即带他另走其它场口。为此他看得心酸,这样求人不知哪天是尽头,于是闹着不干了。段爷揪住他领口大骂:老子都不要脸,你倒怕丑起来!要想跳出火坑活出个人样,就必须切遍密场口的石头;只有这样才能练成赌石高手赚大钱,买洋房小车、娶小老婆!

    想起这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慕云心里满是酸楚,打破沉默说:“段爷与我情同父子,今天您并非是为这件石头,我感到事情蹊跷,莫非是……”

    “你的意思是误会?”段爷抬眼打断他的话,“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叫我咋个相信你?手把手教你三年啦,老子段爷是问心无愧的!”

    没有三年的恩深似海,也就没有他的今天。慕云郁闷地说:“段爷何必为难我,您认识那石头呀?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就算今天是我的错,三年来发生那么多事,您对我百般呵护,从不计较,难道就为这件点小事……”

    “不行!我逮到一次是一次!”段爷当真是说翻脸就不认人,“你儿子好大的口气,还当真以为赢得了我!这辈子老子只佩服过一个人——林娃!其他人我正眼不瞧,包括你芦慕云!实话告诉你,练成赌石高手必须目空一切,具备赌徒枭雄心态!现在你一时得意就轻狂,不要高兴得太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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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斜阳十里(6)

    段爷尽选伤人自尊的话说,慕云缄口不言任其发泄,心里有如潮的悲哀,现在是“天要下雨娘要改嫁”,段爷趁机“项庄舞剑”——后江场是最后一站,恐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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