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宫花厌 作者:玉胡芦
正文 第 7 章
宫花厌 作者:玉胡芦
第 7 章
“看起来像个宫女,瞧,被打得真够呛。”
“活该!一个贱婢也想生皇子?甭理她,一会有得她受。”
口中刻薄,翻着白眼,嫉妒不遮不掩。
老太监可不愿意多呆,便叫随从把一套半旧被褥扔在地上:“进去吧,自己找个地儿,今后这里就是你的窝,是好是坏都是你自己的造化!”
“呱当——”两扇陈旧红门关起,听见铜扣落锁的声音,脚步悉悉索索远去。
怕青苔把被褥沾湿,阿昭连忙蹲身去捡。
指尖才够着褥子,一只粉红鞋面却已经碾了上来。是方才打架的那个娇娥,阿昭认得她。叫苏娆,生得娇小玲珑、泼辣口快,仗着赵慎对她一度的新鲜,曾当着众嫔妃之面嘲弄自己不孕。其实不过是当了姜夷安的靶子,阿昭懒得理会,没想到也被外祖母送进了这里。
阿昭默默用力扯开被子,抱着沁儿站起身来。
那苏娆眉头一竖:“哟呵,还是个不说话的硬角色……反了你,我让你不说话!”
“噗——”
不知谁人在阿昭后膝踢了一脚,睡梦中的沁儿猛地往前一跄,吓得“呜呜”低泣。
阿昭连忙拍着沁儿的脊背安抚。
胖子嚼着牙签,一边说一边用拳头推搡阿昭薄薄的肩膀:“姐姐们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说,怎么勾搭上那薄情皇帝的,还挺能耐!”
人都死了,怎么勾搭上的又有什么意义?
阿昭摇了摇头,兀自把褥子捡起来。
女人们可不相信。
胖子要打她:“我呸!没勾搭怎么上得了床?你莫非觉得自己姿色绝美,连司徒家那个天下第一妒妇都比不过你?”
那肥硕拳头险些就要打着沁儿,阿昭凝了胖子一眼,粗眉横脸,厚唇榻鼻,好一副凶相。
便指着沁儿做手语道:“他,我要照顾他,他不在,我也不用在。”
胖子好不扫兴:“她说什么?”
“是个哑巴,这孩子不是她的。你就再问一百个人,那皇帝也轮不到你上。”人群中有声音冷冷代答,阿昭抬头望去,看见井边大石上坐着个高挑女子,着一抹素裙,英气秀丽。
阿昭对她福了一福,她也不理,翻了个白眼径自走开。
……几时赵慎竟有过这等妃子,从前竟然不曾晓得。
因着侧殿的坍塌,寝殿内只剩下正中一个主厅可以住人,十几张的砖头床,冷冰冰的排成排。角落三两张梳妆台凌乱肮脏,铜镜上布满划痕,早已变了形状。窗棱亦悉数断裂,左右用旧布拉起,被秋风吹得鼓起来一个个大包。
比想象中的还要糟糕。
阿昭不由看了眼这群女人,最年轻的亦都二十好几了,或许曾经还有死过很多……原来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竟也是造了不少孽。可惜时光不能回头,那时候她的世界里除了赵慎,看不到其他。如今晓得了,却已是一条不归路。
见墙角有一张铺子尚空,便抱着沁儿走过去,将包裹放下。
“吃吃吃~~”苏娆向旁人抛了个媚眼,捂着帕子嗤嗤笑。
阿昭微蹙了眉头,看到床上有女人余香,晓得是刚刚抬出去的那位。她的指尖一顿,末了依旧还是合衣睡下。从前被保护得太好,如今这世间只剩下自己一人,她要学着强大。
太累了,那一睡下去便轻易入了梦。
女儿十五始及笄,秋天的枯叶在寂寞屋檐下飘零,母亲牵着她的手一路往荣寿殿疾走。先帝已经病入膏肓,太皇太后将她秘密召进宫中,空荡荡的殿堂里只留下祖孙二人。
傍晚光影灰暗,老人家的语气苍涩而凝重,握着阿昭的手心说:“苍生总羡慕皇城内荣华锦绣,却不知女人在宫中多少不易。我自己过了一辈子,晓得这其中的艰辛,你是我这世上最疼的孙儿,我本不应该将这些附加与你。然而司徒家的女儿,注定过不了平凡的人生。我让你自己选,你去选一个你爱的,然后他要的我给他,你要的我让他给你。”
栖风园内秋高气爽,阿昭穿着婢女的宫妆在人群中游移。消息不知被谁人走漏,所有的皇族子弟都盛装而来,他们的眼睛在人群中搜寻,他们秀着自己最出挑的一面,想要被暗中观察的天之娇女发现。
阿昭不敢告诉祖母自己不想要这样的宿命,手中的风筝放得没心没绪。
一忽而不小心,卡在树梢上再挣弄不开。
她便用绣球去扔,偏爱看那鸳鸯红线高高飞起的瞬间美丽。天公却不作美,才多扔两回,绣球不见了,风筝亦没有掉下来。
赵慎拣了她的球,却不肯还她。
彼时少年,神清骨秀,着一袭冷色交襟长袍,凛凛立在风中。那眉眼间冷峻,嘴角却掖着一丝促狭,叫自己亲自去取。
怎么取呢?他那么高,她垫着脚尖都够不着他耳际。
屡屡不肯,气得质问他:“你叫什么名字?快把球扔给我。”
他却不应:“你不来拿,我就走了。”
拂了长袖,竟当真转身离开。
可恶,长这么大,还是第二回有人敢这样忤逆自己。
阿昭执拗跳起,那绣球从他手中滑落,他措不及防,慌乱之中连忙伸手在她腰间一揽。
那一揽,便被他揽进了胸膛,他的胸膛有淡香,心跳怦怦然。
他有多坏,薄唇贴着她的耳畔,嗓音低哑而霸气:“还要再罚我一次嚒?十年前我已在天坛下为你跪了一夜……十年后,我要让你疼一辈子。”
那一丝鸳鸯红线在他手心里翻转,阿昭抬起头,看见他眼中有故事,脸颊忽然一红——
“哎哟我的小郡主,绣球可不能乱扔,绣球是姻缘。”
“姻缘,姻缘是什么?”
“姻缘就是你爱他,他爱你,姻缘可不能乱来……”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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