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章
遗产三部曲 作者:克里斯托弗鲍里尼
正文 第 58 章
遗产三部曲 作者:克里斯托弗鲍里尼
第 58 章
“嗯,我知道。”他说。
“我们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夺取帝国的土地,除非你想将沃顿族永远并为色达的一部分。如果是这样,你就要为我从垡藤杜尔带来的数千民众解决安身立命的地方,这会引起你现在的臣民的不满。不管你想怎么选择,决定要快,因为我担心再拖延下去,沃顿族将四分五裂,失去控制。”她尽量让这话听起来不像是一个威胁。
不过,奥林并不领情。他撇了撇嘴,说道:“你父亲从来不会让他的人马失控,我相信你也不会,如果你希望继续领导他们的话。至于我们的准备,短时间内能做的是有限的。在我们准备好之前,你只能等。”
她紧紧抓住窗台,以至手腕上青筋突起,指甲深深嵌进石缝里,然而她不让自己的语气流露出一丝怒气。“这样的话,你能再借沃顿人一些钱购买食物吗?”
“不行,我能拨出来的钱已经都给你们了。”
“那么,我们吃什么?”
“我会建议你们自己筹出钱来。”
激怒中,她给了他一个最大、最灿烂的笑脸—— 这个笑容持续得那么久,令他局促不安起来 —— 然后她像仆人一样深深地鞠下一躬,那个古怪的表情纹丝不变。“那就再见了,陛下。希望你今天过得像我们的谈话一样愉快。”
奥林含糊地应了一句什么。娜绥妲一阵风地往实验室门口走去,盛怒中,她右边的袖子勾住了一个玉瓶并打翻了它。玉瓶碎裂,洒出大片黄色的液体,溅上她的衣袖,并浸湿了她的裙裾。她恼怒地一甩手,没有停下脚步。
法芮卡在楼梯井等着她,她们一起穿过曲曲折折的通道,回到娜绥妲的住处。悬 于 一 线娜绥妲猛力推开房门,大步走到桌边,用力坐进椅子里,对周围一切视而不见。她脊梁骨发硬,挺直了双肩没有靠上椅背。沃顿族陷入的无法摆脱的困境让她浑身僵木。她胸膛的起伏慢慢平息,直到难以察觉。我失败了。这是她唯一的念头。
“小姐,你的袖子。”
娜绥妲突然从沉思中惊醒,低头看到法芮卡正用一块干净的布扑打她的右臂。一股烟从镶花边的衣袖冒出来。娜绥妲一惊,从椅子上站起,扭转手臂,寻找烟的来源。她的袖子和裙子已被烧成白色的丝丝缕缕,发出刺鼻的气味。
“帮我脱下来。”她说。
她直直地伸出手臂,让它远离身体,强迫自己站着一动不动,让法芮卡解开长袍。侍女发疯一般心急火燎地在娜绥妲背上抓着,摸索着那些衣结,然后终于解开裹在娜绥妲身上的羊毛织成的罩衫。衣服一松开,娜绥妲便迅速从袖子里抽出手臂,从长袍里脱身出来。
喘息未停,她站在桌边,只穿着拖鞋和亚麻布内衣。她松了一口气,昂贵的细亚麻布内衣幸免于难,只是沾上了难闻的气味。
“烧到你了吗?”法芮卡问。娜绥妲摇摇头,不敢开口,怕声音会出卖她的惊慌。法芮卡用鞋尖轻轻拨一下那件长袍。“这是什么鬼东西?”
“奥林的某种讨厌的溶液。”娜绥妲涩声说道,“我在他的实验室打翻了它。”她长吸一口气,平复心情,垂头丧气地检查毁坏的长袍。这是矮人族银吉通部妇女的手艺,作为她上一次生日的礼物,是她衣橱里最好的衣服之一。她没有衣服可以代替它,考虑到沃顿族拮据的经济状况,也不能下令再做一件新的。我只能将就一下了。
法芮卡摇摇头。“这么美丽的长袍,没了太可惜。”她绕过桌子,向针钱篮走去,拿了一把刻有花纹的剪刀过来,“得把布料尽可能地留下来,我会把弄坏的部分剪下来烧掉。”
娜绥妲愁眉不展,在室内来回踱步,一边气恼自己的笨手笨脚,一边又为堆积如山的烦心事中再添一桩而恨恨不已。“这回我穿什么进宫呢?”她问道。
剪刀干脆利落地绞开轻柔的羊毛织料。“也许可以穿那件亚麻布的。”
“穿那个去见奥林和他的贵族显得太随便。”
“让我拿它再想想办法,小姐。我保证把它改得能再穿出去。等我完工以后,会比以前加倍气派。”
“不,不行,这没用。他们只会笑话我。我衣饰得体的时候想赢得他们的尊重本来就够难了,如果再穿一件修补过的外衣,暴露出我们的困窘,那就更加不容易。”
年长的妇人严厉地盯了娜绥妲一眼。“会有用,只要你不为自己的外表惭愧。不仅这样,我向你保证,其他女士会接受你的新衣服,更加会群起效仿。你只管等着瞧。”她走到门边,用力打开房门,将损坏的布料递给门外的一名守卫,“女主人下令将它烧掉。私下里做这件事,并不得向任何人透露,否则我一定追究。”守卫行礼。
娜绥妲忍不住微笑。“没有你我可怎么办,法芮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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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维艰(5)
连载:长老作者:[美]鲍里尼出版社:接力出版社出版“我估计,应该也不差。”
换上绿色猎装 —— 轻便的裙子缓解了天气的酷热 —— 娜绥妲决定,就算对奥林不以为然,但还是可以接受他的建议,放下日常事务,把帮法芮卡拆开长袍当成最重要的事来做。她发现这件单调重复的工作是集中注意力的好办法。她一边抽出衣服上的线,一边跟法芮卡说起沃顿族的困境,希望她或者能想出自己想不到的解决之道。
到最后,法芮卡唯一的帮助就是说了句:“好像这世上大部分的问题,根源都在钱上。如果我们有足够多的钱,能把加巴多里克斯从他的邪恶王座上买下来……都不用跟他的人开战。”
我真的期望别人替我承担责任吗?娜绥妲自问,我带大家走进这种绝境,也必须由我将他们带出来。
在拆一道接缝的时候,她的手一挥,刀尖钩住梭结花边的须边,将它断为两半。她瞪着花边乱糟糟的断口,瞪着在长袍上歪歪扭扭,像许许多多虫子蠕动的米黄色丝线散乱的线头,就这么一直瞪着,感觉到一阵歇斯底里的狂笑在抓挠她的喉咙,而眼里却涌上了泪花。她的运气还能再坏一些吗?
梭结花边是这件袍子最昂贵的部分。织花边本来就需要技巧,而它的罕见和珍贵主要还在于它最核心的因素:大量的、充足的、多得让人头脑和身体麻木不仁的制作时间。它如此消耗时光,如果想亲手做一条花边面纱,所需时间不是以数星期而是以数月计。同等重量下,花边比金银贵重得多。
她的手指沿手织花边一路摸去,停在她造成的断口处。做花边好像需要的力气并不多,要的只是时间。她可不愿意自己动手去做,力气……力气……在这一刻,一连串画面闪现在她脑海中:奥林在谈论利用魔法进行研究;翠亚那,自双胞胎死后掌管杜万加塔部的女人;五六岁的娜绥妲仰起脸,看着沃顿族的郎中向她解释魔法的原理。这些全无瓜葛的场景被某种逻辑联通一气,如此超越常理,如此异想天开,让她喉咙里的大笑终于冲口而出。
法芮卡奇怪地看她一眼,等着她的解释。娜绥妲站起来,半片长袍从膝上落下,跌到地上。“马上把特里安娜带到这儿来,”她说,“我不管她在干什么,把她叫过来。”
法芮卡眼睛周围的皮肤绷紧了,但她还是行了个屈膝礼,然后应道:“遵命,小姐。”她从仆佣走的暗门里消失了。
“谢谢。”娜绥妲喃喃地对着空屋子说。
她明白她的侍女为什么不情愿。和会使魔法的人打交道也让她感到不自在。事实上,她只相信伊拉龙,因为他是龙骑士—— 虽然这并非德行的证明,由加巴多里克斯可知—— 还因为他效忠的誓言,娜绥妲知道他永远不会背弃这个誓言。想到魔法师和巫师的法力就让她害怕。想想看,一个外表平凡的人用一句话便可取人性命,随心所欲地侵入你的思想,欺骗、说谎、偷窃却从不被抓,还有其他几乎不受惩罚的反社会的行为……
她的心跳加快了。
当有一部分人具备特殊能力的时候,律法如何施行?从最本质的层面上说,沃顿族对加巴多里克斯的战争,无非就是致力于对一个滥用法力的人施以公正,并阻止他犯下进一步的罪行。所有这些痛苦和破坏,都是因为没人有力量挫败加巴多里克斯。甚至过了寿限他都还能不死!
虽然她不喜欢魔法,但也知道在推翻加巴多里克斯的斗争中,魔法扮演了重要的角色,而她承担不起疏远魔法使用者的后果,除非最终获得胜利。等到了那一天,她打算解决他们带来的问题。
房门上响起粗重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娜绥妲在脸上装出一个愉快的笑容,并按受过的训练封锁了自己的意识,然后说了声:“进来!”在用这么粗暴的方式把特里安娜召来之后,很有必要保持客客气气的姿态。
门猛地打开,肤色浅黑的女巫师大步走进房中。她乱七八糟的头发高高堆在头顶,显然梳得匆匆忙忙。她看起来好像刚被人从被窝里弄醒。用矮人族的方式鞠了一躬,她开口说道:“你找我,小姐?”
“是的。”随便地坐在椅子里,娜绥妲让她的视线在特里安娜身上慢慢地来回扫了一遍。女巫在她的审视下抬高了下巴。“我想知道:魔法最重要的规则是什么?”
特里安娜皱起眉头。“就是不管用魔法做什么,它消耗的能量和用别的方式是一样的。”
“而它的效力只受制于你的悟性和你掌握古语的水平?”
“还有其他一些限制,但总的来说,是这样。小姐,为什么问这个?这些是最基本的魔法原则,虽然不是尽人皆知,但我相信你是完全了解的。”
“我知道,但想确定我的理解无误。”娜绥妲没有从椅子里起身,伸手从地上拿起那件长袍,让特里安娜看看弄坏的花边,“那么,在这些限制下,你应该有能力想出一句咒语,让你可以用魔法修补花边。”
傲慢的冷笑扭曲了女巫黑黝黝的嘴唇。“杜万加塔部有比替你补衣服更重要的工作,小姐。我们的技艺没有低贱到为纯粹的奇思怪想服务的地步。我相信你会发现女裁缝们对这一要求完全胜任有余。现在,如果你同意,我——”
“住口,女人!”娜绥妲断然说道。特里安娜在惊讶中打住了话头,闭口不语。“我发现我必须把教给长老会的东西向杜万加塔部再说一次:我也许年轻,但我不是一个要人教训的孩子。我问起花边,是因为如果你能轻松而且快捷地用魔法补好它,那么我们就能向帝国出售廉价的梭结花边和针织花边,从而维持沃顿族的生计。加巴多里克斯自己的人将为我们提供生活必需的金钱。”
第 5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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