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独秀成双 作者:顾白蛋
正文 第 12 章
独秀成双 作者:顾白蛋
第 12 章
“好。”林北雪说着话起身转过来,和御怀远肩并肩躺着,一拱身挤进了御怀远的被窝,靠的很近,御怀远身上的草药味就萦绕在鼻端。
“真是好冷。”这么说着,林北雪又往御怀远身边挤了一下,实在是近的不像话,御怀远便弓着身子挪向了床边,林北雪立即不乐意,“你躲什么,亏还是医生,我这么冷你都不知道暖和我一下。”
御怀远冷哼了一声,在被子里用手准确地捉住了林北雪的腕子,两指往他掌心一探,湿漉漉的有微汗,当即嘲笑道:“二少的体质还真是异于常人,出着汗还叫冷。”
“嘿嘿——”林北雪倒笑了,“那不然御医生替我诊一诊?我听闻中医讲究望闻见切的,御医生想要看哪里随便看便是——”
御怀远蹙眉,认认真真地纠正:“是望闻问切。”
林北雪笑出声来,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个人竟然还有心纠正他的常识错误?越是这样,林北雪越来劲,他一不做二不休搂住了御怀远的腰,整个人贴了上去,道:“御兄曾说求学时与人同宿,是不是这样宿的?”
御怀远别过头去,林北雪身体上的某个部位正火辣辣地蹭着他的腿,令他万分不自在,但说极其讨厌也谈不上,于是他淡淡地道:“二少如此性情,未免太过火热了些,似是不懂君子之交。”
林北雪嗤之以鼻,“谁要同你君子之交——”险险说出了心里话:费了好大劲把人带出了上海等的就是鱼水之交。
“你在凤栖山对我说过的话,我一直都记得的,其实你我性格是很像,我这个人也是这样,喜欢的人或东西,总是要握在自己手中——”林北雪坦荡荡地说,算起来他已经在御怀远这里耗了大半年了,他从未在谁身上用过这样长的时日,但想到御怀远谨慎的性格,于是也苦忍了这般久,不过心意还是需得他知道。
“呵——”御怀远寡淡地应了一声,接着道:“睡吧,明日还要去乡下。”
“你到底不肯跟我再近一分?”林北雪追问道。
御怀远慢条斯理地道:“睡前想些这种事情对身体没什么好处。”话落翻了个身,把脊背对向了林北雪。
林北雪微微翘了下唇角,御怀远是没答应他,可也没拒绝不是?于是他轻轻环住他的腰,将整个身体贴了在了御怀远背后,一只手按在他心上,附耳轻声道:“御医生心跳好快。”
“嗯。”御怀远淡淡地道,然后闭上了眼睛,再不说话,沉沉睡去。
林北雪闻言愈发高兴,贴得连一丝缝隙也不空下了,只觉得心安到了极致,竟也不再胡思乱想,两颗乱糟糟的头就靠在了一起,丝发纠结。
黑夜中,御怀远睁开眼,林北雪的呼吸就绕在他颈间,很烫,也许会烫伤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二章
御怀远同林北雪去乡下之前,陈数仁特定叮嘱了几句,因为两人都留着被当地人称为“东洋头”的发型,一望便知不脱洋气,于是劝两人去剪了头发。御怀远倒是爽快,当街找了个剃头匠剃了一个平顶头,虽不如往昔好看,但贵在精神。可林北雪却犹豫了好半晌,御怀远也不着急,在街角买了一份小食吃着等他。
林北雪踌躇了片刻,忽道:“等下可不许笑。”
御怀远不解,“不过是剃头发,有什么好笑?”
林北雪挣扎着去了,剃完之后御怀远才知他话中深意——林北雪的头是御怀远这辈子所见最圆的一个,于是,他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惹得林北雪一阵抑郁。
剃完头发,陈数仁派了一个家人跟随两人同去,出门之际家人道:“这两位先生这样子出门是不行的。”
陈数仁久在汉口,也不知其中讲究,便问:“为什么。”
家人道:“乡下治安不靖,这两位穿的太讲究些了,怕是容易招贼人的眼。”
御怀远拿出一张票子来,道:“那有劳老人家帮我们打扮打扮吧。”
于是,老家人带着两人找到一间故衣铺,一人买了一身旧夹棉袍,头上戴了顶旧毡帽,穿着老布鞋,御怀远背着药箱,扮作是卖药的铃医,药箱里装着许多铜元和大英牌香烟,林北雪问:“你还可以扮做医生,可我要扮作什么?”
御怀远揶揄笑道:“不如由你做一次家人好了。”
林北雪穿着旧衣浑身难受,觉得痒的厉害,忽见御怀远笑起来,便停止了抓挠,道:“这样也挺不错,走吧——”说着话接过御怀远身上装着干粮和雨伞的包袱,道:“既然是家人,总的帮你分担点才是——”
折腾至近午,时间已晚便只得第二天再做打算,翌日六点雇了个车夫启程,用木质独轮车推着两人上了路,御怀远同林北雪各坐一边,在吱吱呀呀的独轮车的声音中观赏着秋景。
林北雪很少到这种地方来,看什么都新鲜,不停地叫御怀远看这里看哪里,偏也怪,只要是植物,御怀远总能叫的上名,林北雪先以为是巧合,后存了心去考他,却不想竟问不倒他,林北雪不由奇道:“你怎么都识得?”
“读书的时候总怕学的不够多,所以很勤奋。”
“啊。”林北雪感叹了一声,比起御怀远,他随心所欲的多,学问也是想学就学,生意想做就做,勤奋刻苦这件事在他看来无非是老实穷人用来出人头地的本钱罢了。
“下来歇歇脚吧。”
到了蕲州东门外,车夫停了下来,老家人去找李时珍墓,其余三人自在茶棚歇息,伙计见有人前来,先捧出一盆清水来洗面,又递了块蓝花布擦脸,林北雪见布粗糙,便问:“没有毛巾吗?”
伙计答道:“毛巾是洋货,用不起的。”
林北雪哦了一声,用手背在脸上抹了抹擦在衣服上,但见御怀远却将花布接了过来,仔仔细细地擦了脸,道:“我是穷日子过惯了的人,这些小事上无所谓的。”
林北雪抿抿唇,御怀远的过去他知道的并不太多,年少丧父其中辛酸也只是被他一句带过,但看他做派,想来年少时是很不易的。
“来一根吧。”林北雪递了根香烟给御怀远,是茄力克,御怀远摆摆手,他对烟酒皆是不好的,于是林北雪便转手递给了车夫,车夫大为高兴,其时大英牌已算是昂贵香烟,茄力克就更不必说了,是直接从英国进口的,国内皆不生产。
休息完毕,付了六铜元的茶资就又上路,林北雪见茶棚伙计眼巴巴地瞧着自己手里的香烟,便随手一塞,将半包全给了伙计,伙计当即欣喜若狂。
上路后,御怀远道:“下次你想给烟,只给一根即可,半包的给法一下便叫人瞧出你不是本地人。”
林北雪应了一声,心想要改了这个毛病才是,这一路行来见路上农夫日子过得清苦,竟是连裤子都没一条的,再看看自己也实在是太浪费了点,难怪御怀远总是说他。
……
到了中午时间便到了李时珍墓,附近有座李时珍祠,但已成为一间私塾,林北雪在一旁歇脚,御怀远就同教书的老者攀谈起来,才知对方也是姓李,自称是李时珍的后人,仿佛为了表明身份一般,捧了份家谱出来,御怀远仔细地看着,还用随身携带的柯达相机拍下了两张来,林北雪对御怀远崇敬先贤的心态不以为然,一本家谱横竖都是人家的家事,出名的是李时珍又不是李时珍的后代,又有什么可拍?
攀谈了一阵子,老者听闻御怀远是个铃医,又是远道而来祭拜,便遣散了学生,陪着几人往李时珍墓来,行个半里路即到,御怀远徘徊许久又拍了些照片,见林北雪无所事事地坐在一旁,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无聊?大老远的来做这种事。”
林北雪也不隐瞒,点了点头道:“我实在是难以理解。”
御怀远耸耸肩,“实际上我能寻到李时珍的墓,心中还是很庆幸,若是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们都无所凭吊的时候,那才是真的可悲。”
林北雪摇摇头,“我并不觉得,这些名人们留下了许多光辉著作,看懂了便好了,至于是否需要凭吊,我觉得是无所谓的。”
御怀远不再争论,只是在离开的时候,忽道:“你说凭吊不重要,若有一天你觉得重要的那个人死了呢?若是死了连墓都找不到呢?你又要到何处去哭诉衷肠?”
林北雪愣了愣,毛骨悚然,看着御怀远高高瘦瘦的背影,忽然无限惶恐,仿佛这个人真的就要死了,这么一想,林北雪竟然感受到自己的心尖子上像是被人插了一刀一般,真切的疼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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