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8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正文 第 248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48 章
“为什么你到现在还要帮他说话?”语气不善的打断我的话,他的脸色很是难看,“他伤你如此之深,你为何还不醒悟?!”
“我,我不是帮李玄琛说话……”垂下眼帘,我的声音依然潮湿,“如果李玄琛有个三长两短,刹肯定会回来拿你开刀…… 你难道非逼我告诉刹,你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弟弟么?”
神色复杂的看向我,他竟一时无言。
“有什么事情会比安然无忧的活在世上更重要?”泪,又慢慢夺眶而出,我定定地看着萧奕安,内心思绪万千,“你难道,非得逼自己像李玄琛那般…… 身不由己地活着?如果有个机会,能让自己无牵无挂、无忧无虑地活着,你是不是也要拒绝?是不是像你们种富贵人家的子弟,此生就注定只看得见名利、地位?”
泪水,一滴又一滴,无法克制的从我面颊滚落。
“别哭,别哭了。。。。你哭起来真的很难看。” 用丝帕给我拭去眼泪,他的表情忽然变得柔和起来。低低的,他在我耳边诉道,“小婉儿,你说将来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
此时此刻,马车轮转动的轱辘声却戛然而止。满脸诧异的,目光从萧奕安身上收回,我探出窗外,看着前方的灵柩行进的方向,却发现送葬队伍行进的队伍改转右行。回过头,我不解的问道,“怎么往右走?这是去哪儿?不是应该先回老宅院么?”
“按照习俗,太阳下山棺木也该入土下葬……”缓缓放开我,萧奕安瞥了一眼因为疲惫而始终熟睡着的昭临, “小婉儿,你就送到这儿罢。免得待会儿昭临清醒了,他又会哭喊着追问棺木去哪儿。。。。”
“萧奕安,你,你该不是要把囚禁在钱塘?”
“不,不是囚禁,是让你静养。希望你在这一段时间内好好调养自己的身子……”摇摇头,他温和的笑了,“我知道你很会哄孩子,所以我不并担心你与昭临的相处…… 这段时间,你就先代我好好照顾他。等户部的事务告一段落,我再回钱塘接你们。”
轻轻掐了掐我的脸,他转身下马车。
“萧奕安,你不能把我关在这儿!”不顾自己隐隐作痛的伤口,我急切的下了马车。小跑上前,紧紧拉住他的衣袖,“我不要待在钱塘,更不要留在长安,我要回长沙府。”
“小婉儿,你现在身子不适,需要一个清净的地方好生静养。钱塘不仅气候宜人、风景秀丽,而且老宅院也是深幽静雅,绝对不会有人来打扰你的清净…… 好好待在钱塘,你会有足够的时间来领略比洛阳,比长沙府更美丽的风光。”脚步止了,他转过身子看向我,脸上竟流露出少有的耐心,“小婉儿,听为夫的安排……”
“不,我不要留在钱塘!”惶恐不安的,我紧紧攥着他的衣袖不肯放开,“你要回长安干什么?你是不是还在想着对付李玄琛?不要,我求求你不要走…… 大不了我不走了,我不回长沙府,我永远留在长安,我永远留在萧府,好不好?”
“你……”神色复杂的凝视着我,萧奕安苦笑下,“我方才对你说了那么多,你怎么还死心塌地的为李玄琛……”
“不是为李玄琛!我是为了你,为了临儿!”忿忿然地瞪着他,话来不及多想便冲口而出,“昭临已经没有了爹娘,你难道非得逼着我亲口告诉他,他的二位叔叔为了莫名其妙的权利纠葛而手足相残、丢了性命?!对于临儿而言,他需要的不是更显赫的地位,不是更强势的权利!他需要的是来自亲人的关怀……”
莫名的,我居然哭出声来,“你这头猪,你明明自小就没了母亲,就应该更能体会孩子对亲情的渴望…… 眼下正是临儿内心最波折的时候,我都没有选择逃避而坚持留在了萧府,你为什么还要决定在这个时候离开?!如果临儿一觉醒来,哭着问我要叔叔我又该如何回答?!你们大人就只知道为了权利、地位斗来斗去,全然不顾家中妻儿的死活……”
“别哭了别哭了,你这么用力的哭,对肺脏更不好……”伸出手把我搂进怀中,他像哄孩子一般的拍抚着我的后背,无奈的解释道,“小婉儿,我若不赶回去重新主持修缮望仙台的事宜,老皇帝责怪下来,我又要被罚半年俸禄。到时候,我就必须得带着你上街乞讨,你也会被疯狗咬伤咬瘸……好了好了,别哭了,你看你,眉毛、鼻子、眼睛,全都冻红了。。。”
“真的?你回长安不是去干别的坏事儿?”吸吸鼻子,我不确定的问。
“除了再娶几个侍妾,我还能做什么坏事?”笑嘻嘻地掐掐我的脸,萧奕安一脸肯定的回复道,“你放心罢,我会早去早回。”
“求求你,你千万不能……”惴惴不安的,我提醒道。
“我承认,我的确想除之而后快。然而……”话语蓦然止住,萧奕安的眼底流露出一抹无奈之色。撇撇嘴,他往我脑门上轻轻一敲,“你这个笨蛋,我如果真想要他命,只怕那日在南城门的碰面,亦注定是他李玄琛来年的祭日。”
“你,你的意思是……”瞪大眼睛,我顿时了然,“你把送葬队折腾的如此声势浩大,莫不是想趁机……”
“对,这是李玄琛唯一一个会放松警惕的机会,亦是我唯一一个可以得逞的机会。”欲言又止的,萧奕安神色复杂的凝视着我,“小婉儿,如果不是因为…… 罢了罢了,你回马车吧,趁太阳还没下山,早些回到老宅院。”
缓缓放开我,不再犹豫的,他转身离去。
定定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刚想出声唤住他,萧奕安却又止了步子,侧过脸,他神色庄重的开口,“小婉儿,放弃你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吧……你越想抓住样东西的时候,失去的也越快;有一天你想通了放手了,内心虽然不会轻松无比,但亦会感觉如释重负。蓦然回首,也许以前想抓住的回来了,这时的你却又不稀罕。 深深反省,你会顿悟人生的悲哀亦于此…… 然而,就像我曾经提醒
过你的,一生之中,最重要的不是能得到什么,而是你能拒绝什么。在我看来,外表柔弱内心强大才是上上之策。 惟有此,无论何时,无论身居何地,才能做到真正心境平和…… ”
挑挑眉,他却又换上笑嘻嘻的表情,亦是满脸自信的开口问道,“所以,如果有可能,你能不能还留在长安?因为昭临的缘故,我并不介意为他养一只白吃白喝的兔子…… 你意下如何?”
不待我回答,他却再次迈开沉稳步子,大步向前。
……
兔子??我什么时候变成兔子了??!瞬时,我满额头的黑线。
与君共聚1
长安的冬天,像是一位历经沧桑的老人,敦厚、沉实。在他那纹路清晰的眉宇间,隐约可以窥见早春二月的青葱,六月仲夏的热情以及十一月深秋的脉脉温情。长安的冬天很简单,亦很随和。随着短暂季节的序幕,在无边无际、漫天飞扬的白雪中,洒然前行。
然而,钱塘的冬天却像是昭临的脾性,时而温顺乖巧,时而搞些恶作剧。他快乐的时候,和煦的阳光普照着天地,微风习习。他不快乐了,顷刻间变得乌云蔽日、雪雨交加,让我措手不及。他总是很贪心地要这要那,索取着一切。倘若真给了他,他却又毫不珍惜,肆意破坏。
萧奕安的本意,本是想让我一个人不受打扰地在老宅院好生静养。但是,事实往往超乎人的预料,在这幢深红色的老宅里,我往往一刻也不得空歇。连哄带骗的,我好不容易说服昭临待在钱塘。刚想顺口气,他却又开始在这座近五十年的宅院里无法无天地捣蛋起来。
他喜欢玩弹弓,于是他所到之处,墙壁、门扉、甚至是丫鬟仆人身上,全部都沾染了脏兮兮的泥巴印儿。偶尔,我还能听见喜鹊扑闪着翅膀,仓皇而逃的响动声。
他想要木马,泪眼婆娑苦苦哀求我了大半天。我命了下人为他寻找最上等的木材,好不容易雕刻了一匹栩栩如生的木马送给他。没过几天,木马却被他折腾的直接从腹部裂开,完全报废。
和以前相比,昭临似乎更沉溺于捉迷藏。然而,他常常是一个人没有事先告知就悄悄藏匿起来,任凭我领着老宅院的下人火烧火燎地把萧府翻了个底朝天,他也坚决不露面。气喘吁吁地找到他,我还未来得及呵斥他,小破孩却抢先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诉道,“小婶婶,临儿想爹爹,临儿想娘亲……”
往往,火气还没消,内疚感却又腾地涌上心头。
我不是不明白,我始终认为昭临似乎是在利用我对他的愧疚,不断地得寸进尺。这是一个恶性循环,然而亦是无法克制的,我不断地耐着性子包容他,包容他越来越乖戾的性格,包容他越来越怪僻的脾性,包容他越来越荒谬无礼的要求……
直到有一天,已是年近七岁的昭临居然像天底下无数不成器的纨绔子弟一般,以最懒散、最敷衍了事的态度,气走了三位西席先生。
佛亦有云:武功再高,也怕菜刀;穿得再刁,一砖撂倒。我所承担的责任,不允许我再继续宠溺昭临,让他像一位混世魔王般肆无忌惮、毫无顾虑的成长。如果宽容无法引导他走向正确的人生道路,那么我不介意成为一位心慈口硬的母亲,以一种苛刻严格的方式,教育他成材。
只不过,这样一来,我和昭临本是缓和的气氛变得紧张复杂起来。随着他日复一日的傲慢无礼,随着他日复一日的放诞散漫,我终于忍无可忍。我和他之间的矛盾,也悉数爆发。
“临儿,你究竟是在写些什么字?”蹙起眉头,我沉着脸,语气不悦地发问道。即使是我这个繁体字半文盲,也一眼就能看出他完全是鬼画符,“这样吧,把你默写的《千字文》给我背诵一遍……”
垂着眼帘站在我面前,昭临撇撇嘴,满不情愿地开了口,“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盖此身发,四大五常,恭惟鞠养,岂敢毁伤。女,女慕贞洁,男,男……” “女慕贞洁,男效才良,知过必改,得能莫忘。”极其困难的辨认着他一通狂草的字迹,我出声提醒道,“临儿,你的字也应该多练练了……”
顿了顿,不安的瞥了我两眼,昭临苦着脸继续往下背诵,“罔谈彼短,靡恃己长。信使可复,器,器……”
“别背了!”把他抄写的《千字文》随手搁放在书桌案头,我强忍着要爆发的怒火,尽量保持着克制,“昭临,你自己说说,你才背了多少字?!”
“我,我……”噘起嘴,小人儿突然扑进我怀里,闷闷不乐的,一脸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小婶婶,临儿觉得饿了。”
“别岔话,好好回答我问你的问题。”
“临儿,临儿只是忘了……”
第 24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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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4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