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晴香 作者:伶铛
正文 第 45 章
晴香 作者:伶铛
第 45 章
两人到哪,王曦落和君意随的书信便跟到哪。说的都是些琐碎的事,譬如一切安好,药已经收集几味等。杨楚偶然也会来信,叮嘱花子渝该吃什麽不该吃什麽,要记得按穴通气,唠唠叨叨说了一大堆。这些还算是正常,只有一封最为奇怪。信是给花子渝的,没曙名字,话也简单:“我知道你不会死的,还有小苏苏。”花子渝冷笑著将信烧掉。
逐渐北上,天又渐渐寒冷起来。天山脚下的小镇入夜後依旧喧哗繁荣,苏慕晴卖掉马车,换了一匹新马,然後购足干粮,想了想,又添了些新衣物。花子渝这几月身体状况不错,只流过几次鼻血,但很快就至了下来。但苏慕晴还是不放心,毕竟上天山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山麓的一段路,因常有人上山采药捕猎而并不难走。山寒地冻,呼吸都能冒出烟来。为了不让身前的花子渝过於颠簸,苏慕晴尽量放慢打马的速度。花子渝靠在他胸前,没话找话聊,象是要把往後十年要说的话一次全说。他说什麽,苏慕晴必定回答,但更多的时候,他痴迷地盯住花子渝的脸,想要将他的模样更深地烙到脑海里。
晴香 58(小修)
58
絮絮交谈忽然被轰轰闷响打断。两人抬头一看,斜前方刀背横伸的山角竟整块脱落,白茫茫泛起的雪色,如马群俯冲而下。“雪崩!”苏慕晴大叫一声,脚下狠蹬马踏,带著花子渝飞离马背,施展轻功朝旁边的低谷滚去。
苏慕晴尽量护住花子渝,然而雪冲得太猛,撞上手臂巨痛不已,只一略松的瞬间,花子渝便被冲离开去。好不容易等到一切都安静下来,花子渝已没在三尺外的雪里,下巴以下的部位都看不见了。苏慕晴脸色一白,慌忙从没腰的雪里爬起,跑过去拼命挖雪。人拉出来以後,他仔仔细细检查一遍,才长长松了口气,“胆都要吓破了……”
“什麽时候变得那麽不中用了?”花子渝白他一眼,无力地指指自己的腿,道:“冻僵了,走不动。”
“我背你!”苏慕晴飞快道。瞧了一眼两人原来所处的地方,雪厚了一层,可怜的马已经淹埋在雪里。
花子渝也不跟他客气,“蹲下。”
苏慕晴照话办事,花子渝攀住他脖子,“好了。”
苏慕晴在後面叠起手,抱住他大腿直起身来,“我这样子……像不像背新娘?”
花子渝听了,危险冷笑:“要不要送入洞房?”
“当然要。说来,雪龙洞也是洞,嘶──别掐我啊,我不说了……”
有人给了线索,再偏僻的山洞找起来也不难。但站在洞口前,两人却忽然沈默了。
半晌,花子渝开口道:“还有馒头吗?”
苏慕晴摸了摸衣兜,道:“有两个,不过太硬了。”
“到四周转转,看能不能拣点能烧的木,热一热再吃。”
苏慕晴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回来时,遥遥看见花子渝站在洞口旁边的雪壁前发呆,他走过去,花子渝二话不说,拉了他便往洞里走。“不是说热馒头吗?”他这一拉,木都散落到地上。苏慕晴心里纳闷,但却又不知说什麽。
莹白的光在洞壁四周反射著,亮闪闪的。因为颜色过於单一,整个洞给人深不可见底的错觉,仿佛一进去便再也出不来了。能延续人性命的神奇冰棺,萦绕著白色雾气,细细看来,冰面却又像是七彩的,看得人一阵目眩。
花子渝顿了一顿,慢慢松开苏慕晴的手,朝前走去。每走一小步,都仿佛跨越漫长的岁月。他睡了,没有知觉了,可是苏慕晴呢?他还清醒著。这十年,他想做什麽?要做什麽?能做什麽?花子渝每走一步,都在思考著,担心著,痛苦著。不能陪他说话,不能给他目光,他会不会难过?会不会寂寞?
“子渝。”背後低低的声音,有些哆嗦,似乎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
花子渝停下脚步,沈默良久,背对著他问:“你……不做点什麽麽?”
下一刻,後面的人冲上来,拉过他胳膊把他拽到跟前,然後抬起他的脸,开始疯狂的掠夺亲吻。花子渝任他索求,身体抖得厉害,仿佛痉挛一般,眼眸泛著水湿,想哭却哭不出来。
已经相爱,却还要等待十年才能相守。
人生,还有多少个十年?
但是人有时就是愚蠢的,即便用十年的离别换一个月的相聚,也甘之如饴。
“不准偷腥,不行了自己解决!”
“你若不放心,我每天都来洞口前吹曲……每一天,都陪著你。”
花子渝恍恍惚惚地睁开一条眼线,不等苏慕晴看清里面的情绪,便蓦然推开他,背过身去,用平静的口吻道:“你出去吧。”
苏慕晴盯住他发脑良久,缓缓迈开脚步。
据说一旦有人躺入冰棺,洞口便会自动封死。苏慕晴站在外头等了片刻,只闻轰然巨响,洞上方的雪堆落下来,片刻後,已无法看到雪龙洞的外貌,更像一座白皑皑的雪山包。弥散的雪屑渐渐飘开,苏慕晴面对著那堵分隔他和花子渝的墙,茫然失神。忽然,一些凹凸不平的痕迹吸引了他的注意。花子渝刚才所站的洞壁位置,因为雪的震落现出两行模糊的字来。
慕晴,我爱你。
一辈子都爱你。
雪粒碎碎地从头顶慢悠悠飘下,好象滑过腮边凝而不落的泪,堵得人心慌。苏慕晴闭著眼,张开嘴大口大口吸气,仿佛只有把冰冷的空气吸入体内,才能凝住如被刀割的心痛。面孔可以伪装一切,但是他骗不了自己,也骗不了花子渝。什麽温和笑靥,什麽无言支持,转过头去,分明只有一颗被残酷现实折磨得千疮百孔、血淋淋的心。他以为自己会带这样一颗将死的心过下去,但现在看到花子渝的话,心似乎又活了起来。
果然只有子渝,最懂他。
“十年後,我要听你亲口说出来。”苏慕晴望著上面的字,哽咽道。
他们向往的洛阳,他们许诺的相爱相许,相护相随。
从这一刻起,埋葬天山。
接下来的日子,只有……等待。
晴香 59
59[後台排版又删了些字,好几个上天山变成上天……已改]
那年一别,不知过了多少年头。苏慕晴没有细数,也数不来。天山从来不缺寂寞,能常常看见雪豹、雪狐的影子,也能听到站在光秃秃树干上鸣叫的鸟儿,会寂寞的,只有孤零零守侯著一个男人的另一个男人的心罢。
苏慕晴住在搭建於靠山脚的一间木屋里。清晨时分起床,用一个时辰练武强身,之後吃早饭,整理房间物什,等闲下来时,便拿著笛子和干粮上山,坐在洞口的石头上,一遍一遍地吹著细腻缠绵的江南小调。
笛声绕林梢,不绝於耳。渐渐的,笛声引来不少鸟雀,吱吱喳喳在雪里跳来跳去。只要他一站起,鸟雀便扑凌凌地拍打翅膀,一窝蜂似的飞上天际,时黑时亮的天,恍恍惚惚的让人觉得虚幻若影。
为了消磨时日,苏慕晴不得不换著花样寻乐子。有次,他在洞口一口气堆了十多只雪人,插上树枝当四肢,末了,得意地跑到洞口,憨憨笑道,为夫怕你寂寞,带人陪你了!结果那晚,忽然袭来一场暴风雪,堆起的雪人全被打没了。
後来,苏慕晴在上天山途中救下一名因为雪崩而差点丧命的妇人。妇人说自己住在山下小镇,靠卖布匹维持生计,她从小喜欢学医,奈何一直得不到别人认可,也不许她行医,但她没有放弃,时常上山采药,钻研医术。世上活生生的另一个白苓,苏慕晴见她无依无靠,索性在木屋旁加建一间,让她搬到里面去。妇人很高兴,说以後能安心做自己喜欢做的事,还说,“以後叫我药姑吧,我今日受了你的恩,来日必定报答。”
某日,苏慕晴下山购置日常所需。落脚一间客栈时,听到不少江湖闻讯。譬如,新任武林盟主娶了年轻漂亮的夫人,那夫人的长相居然和当年青衣教某位叛教的堂主有九分相似,然而没有证据,谁也不敢把话说大。苏慕晴静静听了一会,便放下银子,拿起大包袱离开客栈。
再过些日子,他和花子渝的名字,怕是要在江湖的名册里抹去了吧?
王曦落和君意随依旧隔段时间就有来信。可後来,只剩君意随一人在写。王曦落收了个徒弟,暂时离开青衣教,到青屏山隐居,而那条珍稀五环蛇,就在青屏山附近的山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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