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相逢似有恨 作者:晏好古
正文 第 4 章
相逢似有恨 作者:晏好古
第 4 章
“怎么不认得,他是我爹爹……”
“……”
可是我终究等不到你……
相逢似有恨(零伍)
“大娘,我走了。等我在京城里找到差使挣了钱就回来给您治眼睛。”江雪拉著一个瞎了眼的老太,轻柔地说。
那老人抖著手抚摸著他的手背,恋恋不舍:“好孩子,这眼瞎了许多年再治不好了,你一个人上京,或过得不顺或受了委屈,记著这还有个家,你来的日子虽不长,对我却比你那个不中用的兄弟要上心得多,只是大娘没给你一天好日子过!”
“大娘别这么说,孝敬您是应该的。爹在世的时候常嘱咐我,说欠你们母子太多,对不住你们!”说著伏到老人肩上抱了抱她,又侧身对一个无赖似的人说,“大哥,家里的事烦你多惦记著,我得了钱会马上寄回来”又顿了一顿,“可不要再去赌了。”
那人刚得了些钱脸上还有点笑容,听说不让他再赌又狠狠地啐了一口,要不是江雪身后站了个苏建承,大概又要上来打他。江雪见他这样,也不出声,偷偷将方才藏下的一锭银子放进老人袖口里,要她藏好以备不时之需,然后便上了马车,随著苏建承去了。
其实江雪也万万没有想到相隔一年,他还能见著这个人。回到京城,将父亲当年授任时的御牌和多年的记录呈交之后,他便别了苏建承到边郊寻找父亲的遗孀,却没想到这个父亲心心念念的家居然已破败至此。大娘以为父亲死了早已哭瞎双眼,有个哥哥比自己大上许多,却是个好吃懒做的赌徒,常常对他呼来喝去,动辄便拳脚相加,父亲积省下来的少许钱财不出两天就被他输了个精光。今天要不是苏建承经过,自己也许真的要被堵到家门口的债主给打死了吧。莫非这便是缘分,想起之前也是苏建承救他来京,不知为何嘴角已飞起了笑容。
苏建承坐在车子对面,今天要不是他恰好从那村子经过,说不定江雪就真要被人打死,就算不死,那样的日子这么瘦小的身子如何支撑的下来。看他脖子上那道三寸来长的口子,不晓得身上还有多少,正皱眉忽听他竟然笑了一声,莫名地有些愤怒,低声骂了一句:“还笑!这种日子你也过得下来!”
江雪一怔,异样地动了动眉毛:“只是清贫了些,总是自己家。”
“被人虐待了,你却想得开!”
“有什么想不开的,我爹常说人各有命,不过是找些借口让自己接受罢了。就像他等了大半辈子,却从未埋怨过什么人,那便是他的命了。”说著不由望向窗外。
苏建承微微觉得有些道理又不甚明白,看著江雪的侧脸,心里一阵不解,都说京城水土不养人,但终归比塞外好,江雪回来一年有余,皮肤变得白皙,头发也柔顺了许多,身上衣服虽然粗糙却收拾得干干净净,今天若不是他一声“恩公”,苏建承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清秀俊美的少年就是当时自己带回来的干瘪孩子。
“恩公。”^^
“说了几次了,不要恩公恩公的。”
“那我叫您将军,这样到像您的小兵了。”说著又笑了。苏建承想说本来就想收他做自己的部下,又看他一眼,暗暗想著:哪有如此标准的小兵,再想到要江雪扛著长枪跟他外去打仗更加觉得不可思议,连忙摇了摇头。
“将军今天怎么会去那么偏脊的地方?”
“还不是那几个酸文人,说什么踏青非要我跟他们去郊游,结果却是要作诗。作什么诗,无非是想看我笑话罢!”
“将军不会作诗吗?”
“大字不认得几个,谈什么作诗。”苏建承是穷苦出身,对此他从不遮掩,也不觉得丢人,他本就是靠刀剑讨生活的人,凭自己本事吃饭,不同文墨又如何。
“要会做也不难,将军想作我可以帮您。”^^
“……那你便到我府上做个教书先生吧,总比做应门要好些。”苏建承原还想著把江雪带回去做个什么差事,想了半天只想到个应门,觉得比车夫,马夫省力,突经江雪这么一点想到了个先生的差事,不料一急把个应门也顺口说了出来。
倒是江雪吃了一惊以为他是玩笑,又问了一遍:“将军当真要学?”
“先做著再说罢,得了好的再给你换。”
聪明如江雪,立刻明白过来,苏建承不过是想把他从那个破烂的地方解救出来,并没有所谓的闲职在等著他,只是单纯地……带他离开……
眼里顿时一阵酸楚:“多谢将军,我若不能帮您,给您做应门,做车夫也心甘情愿。”
苏建承一时无言,此时的江雪,像一片蓄满了眼泪的云彩,仿佛伸手可及却不敢触碰,只能看著它慢慢地被风吹离,划过眼前,带著一支忧郁的残歌……
相逢似有恨(零陆)
苏建承将自己最机灵的丫头,名叫芸香的给了江雪,其他事情便不再多问,平时他公务繁多,难得清闲了便窝在自己房里睡觉,因此江雪到将军府两个月之久,除了第二天激他翻了两页书,苏建承就再没踏进过这别院半步。倒是江雪如鱼得水一般,府上的下人们大多是些粗朴憨厚之人,如今来了个认得字的且又脾气温柔,有些什么大小事便都来找他,江雪自然很乐意尽力,和他们慢慢熟络起来,尽是人见人爱,又凭借写得一手漂亮的蝇头小楷,平时帮别人抄书代文也算有个职业,挣得些钱好往家里寄去,晃又过去大半年。
一天夜里,江雪无事坐在中庭看月亮,忽见苏建承略带醉意地走进来像是动了老大的气,也不起身,笑问道:“将军怎么了?又去作诗了?”
苏建承瞪了一眼刚破口想骂,却见那人巧笑盈盈一时又忍了回去,叹了一口粗气,低了头坐到江雪旁边:“北边兵乱你可知道?”
“这……我不大清楚。”
“北方边境上叛乱,这仗很难打。”
“将军要去打仗吗?”听说打仗不知为何心里紧张起来。
“若是我去倒好了。偏偏要派李志、韩硕去。”
“他们去有什么不好……难道,将军您有制胜的把握?”
“没有”苏建承摇了摇头,“但我去总比他们去强些。”
“将军何出此言?”
“他们拖家带口的,这一仗又非同小可,假使有个好歹,孤儿寡母如何安排?”
江雪一惊,没想到身边这个粗实的汉子居然心思如此细腻,微微一笑问道:“将军,今年多大了?为什么还不娶亲?”
苏建承突然放声大笑了两声,站起身来醉眼稀松地望着月下清绢的面孔道:“娶亲几多麻烦,走到哪里都带着一帮子累赘。我现在不是很好,出去打仗便挑了枪冲在最前面,杀他个片甲不留,倘若吃了败仗,横竖给自己一刀,也用不着别人给我收尸吊丧,我自无牵无挂,死得干净!百年过后又能杀将回来!”说着甩了甩袖子,仿佛真又提了刀剑立在战场上一般,只可惜醉意正浓,站也站不稳当。
江雪连忙扶他坐下,看他一幅迷糊的样子,觉得好笑又禁不住眼眶里一酸,虽然总是满口打打杀杀,与他讲道理也讲不通,可就是这个看上去有些凶狠的男人总是不经意地用他那笨拙的温柔触动自己的心,总是如此轻而易举地让自己想笑又忍不住落泪,总是有些不忍只着他想要追随他,只是自己的心意他又能明了几分,也许一点也不明白吧。轻轻地靠上那结实的臂膀,挽着他的手收得更紧些,微风中忽而想起死去的爹爹,总是在日落的时候,独自一人坐在宁静的小河边上,哼着歌儿等待什么。
草儿长牛羊壮仍有我/不改旧颜装……
去年雁儿/又来了太匆忙……
却教我/莫要去他方……诺诺
勿失我约呀……勿失我约啊……君且珍重呀……君且珍重……
“唱的什么?”醉梦中的人喃喃开口。
“爹爹教我的山歌”
“听……不明白……”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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