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相逢似有恨 作者:晏好古
正文 第 28 章
相逢似有恨 作者:晏好古
第 28 章
李炎祁顿时一阵懊悔,本来想给余恩泉换换口味,没想到反而害他如此辛苦,又责备自己夜里睡得太沉,居然没有发觉那人的不适。小皇帝板着脸,话语里有些怨气,问:“不舒服怎么也不告诉朕,早点叫太医来看看也不至于受这样的罪……”
余恩泉知道他那口气其实是在怪他自己,心里有些不忍,拉了他的手连声道歉:“是我不好,其实也没什么,我现在就已经好了许多了。”
李炎祁听着心里更痛,刚想说什么,只见余恩泉身子一抖,整个人扑倒床边又呕起来,连忙上去扶住他,气势汹汹地对周凤池吼道:“还不快想点办法!”
周凤池也不怕他,懒懒地应了个是,退出房间去煎药去,留下手足无措的小皇帝和呕吐不止的余恩泉。
喝了药又折腾了好一会儿,直到中午才渐渐好转过来,正巧当天吴仲立做满四十年就要告老还乡,一直在外面候着。见了皇帝和余恩泉,一时间老泪纵横,跪在地上恋恋不舍哭了好久,余恩泉一个上午受尽折磨,脸色已经很不好看,又听说吴仲立要走了,面上又白了一层。
之前老公公也表示过,如果余恩泉需要自己可以拖些时候,等伺候他生下小皇子再走,但皇宫是个是非之地,多待一日便有一日的危险,而且宫人进出都有规定,这一拖又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去,余恩泉心里虽然不舍,却也明白其中的道理,最终也没有留他。
老公公走的时候真是一步三回头,余恩泉勉强送到临淅斋门口已经有些脚软了,李炎祁派了两个人送他,这才真正分了手,直到吴仲立的身影看不见,两人才默默回到房里。余恩泉坐了一会儿,突然叫道:“不好,他要送给弟弟的那个小金锁还放在我这儿呢,快追他回来,不不,还是快给他送去……”
李炎祁眉头一皱,扶了他的肩头将他按坐下去,沉了沉嗓子,道:“恩泉,别想了,他那弟弟,早死了……那锁对他来说,已经没有用了……”
余恩泉呆呆地盯着门口看了一阵,竟掉下一颗泪来。李炎祁吻了吻他的眼睑,将他搂紧怀里。
相逢似有恨(四四)
肆肆
秋雨一阵便又凉过一层,今年的秋季来得格外早些,快到中秋的时候已需添加衣衫了。
余恩泉如今已有七臣武将,不匮娇姝美眷,但是满朝忠臣,内宫佳丽,可以日日臣服脚下,可以夜夜缠绵枕边,却又有几个能够真正体味他身在高处的无尽凄寒。皇帝虽是天子,却亦非圣人,亦懂儿女情长,亦有家仇亲怨,亦需要软语抚慰。天地之间自己也不过一个凡人,最最珍贵的只是一份愿与自己相知相守,分担一生的情意:“恩泉,朕真害怕,有一天你也要离朕而去……”
“傻瓜,你怎么这么说?”余恩泉星眼迷离,李炎祁似醉其中。
“早上,朕见到了照料大哥的太医,说大哥他积怨成疾,神智恍惚,已是病入膏肓,不知能否拖过这个月去……”少年哽咽了一阵,继续道,“下午又去看望四哥,见他身上的伤已经大好,但人却不知为何更加憔悴……朕担心他不堪承受,不敢将大哥病危的消息告之,谁知他早已知晓,竟笑着问我,大哥的后事可曾准备妥当了……朕远远看他,觉得那床上躺着的,竟仿佛只是一个影子,越来越淡,就像要消失了一般……朕这才觉得,人命不过是风中残烛,一不当心便熄灭了,什么也没有了,仿佛从来不曾来过……恩泉,朕怕,朕抱着你就怕得要命,不见你又急得发狂……朕……”
余恩泉听说睿王英年濒亡,四王爷情难自拔,也觉得人世恍惚,将来的事谁也琢磨不定,一眨眼工夫便要灰飞烟灭了,又见李炎祁如此钟情自己,心里不知是感动还是疼惜,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能跟着那人默默垂泪。
小皇帝伏在深爱之人单薄的颈窝里,听他暧昧连绵的抽泣声,更加悲从中来,紧紧将他嵌入怀里:“恩泉,你答应朕,你会和朕一起看着孩子长大,你会永远和朕在一起……”
余恩泉重重点了点头,抓住他的双手覆在腹间,圆鼓的地方微微跃动,一个小生命就在其中,虽然人间疾苦,恩怨难料,但依旧勇敢地生长着,期盼着。总有些人消失,却终有些人会代替他们继续活下去,子子孙孙生生不息,生命便是如此周而复始。不知自己的生命是否也会在某个瞬息戛然而止,但至少还有腹中的婴儿,余恩泉忽然想起了从未谋面的那个人,当年他也是如此带着深深的留恋期待新生命降生的吧。
越近团圆才越觉得分离的苦楚如此难当……孩子,如果有一天我也不能陪在你们身边,你一定要和你父王相互依靠着生活下去……
相逢似有恨(四五)
肆伍
过了几日,时至仲秋,傍晚时分却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余恩泉靠在窗边望了望阴郁的天际,今夜怕是无缘见到月亮了。
“主子,睡吧。”新换来的小公公叫长贵,因为李炎祁说等孩子出生便封余恩泉做昭宁侯,于是机灵点的都开始改口叫他主子。余恩泉开始时听不惯别扭了好几天,但这一点上李炎祁倒不向着他说话,还劝他慢慢适应,无奈之下,只能硬着头皮接受了。
“皇上呢?”余恩泉撑着后腰在长贵扶下往里间走,现在他被沉沉的腹部拉坠着,只能被迫时时挺着腰背,起坐行走也非常困难,没有人帮忙就很难完成。
好容易走到床边,长贵帮着除了鞋袜,端了盆热水给他洗洗,嘴上也不闲着应道:“早间的时候,听那边宫里有人来找,说是睿王爷不大好,皇上跟着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余恩泉皱了皱眉头,李炎睿情况总不见好转,难道是真的拖不过去了吗?近来孩子迅速长大,他身上又多出许多病症,晚上尤其睡不安稳,反倒是快要天亮的时候睡得最深,早上李炎祁走得时候心里必定不好受,自己却睡得人事不清,连句安慰的话都能没说上。想了想,又问道:“有没有说哪里不好?”
长贵低着头,手上也不停,回答道:“嗯,听那人说近来一直有些癔症,前天夜里还呕了血,后来就一直高烧不退,今天早起突然醒了,哭着喊着要找人。”
“找谁?”
“没说,大概是要找皇上吧,不然怎么来请了呢。”长贵年纪不大,手脚却很伶俐,清洗完毕,又将他扶上床,问他还不要睡,便贴心地给他后背上垫了个软垫。
约摸时间已经过了戌时还不见李炎祁回来,余恩泉心神不宁睡不下去,依在床头翻琴谱,长贵立在旁边已经有了倦意,靠着门框上耷拉着脑袋摇摇晃晃的。余恩泉叫他去睡,少年揉揉眼睛不肯,说自己还不困。余恩泉知道是皇帝特意嘱咐过他了,便让他去外间椅子上坐着,长贵又推脱了一番,最后还是去了。
余恩泉等了一会儿,不知不觉也阖上了眼睛,睡到半夜,突然腿上一紧,里面的经脉顿时搅扭在一起,拉扯得他忍受不住疼得动了动身子,想去按摩抽筋的小腿,却被高耸的肚子挡住,忍又忍不住,碰又碰不到,只能无奈地哼出声来。
正无措之际,背后伸来一双大手,扶住他的腿轻重适宜地揉起来。余恩泉睁开眼,发现灯已熄了,自己也不知什么时候躺了下来,回头一看,李炎祁正坐在腿边替他按摩。
“好些没有?”
余恩泉心口一热,点了点头,问道:“你几时回的?王爷他怎么样了?”
李炎祁见他好了,知道这次并不太严重,便放下他的腿,靠过来:“朕回了好一会儿了,看你睡得正熟就没叫你”又停了片刻,道,“大哥,算不得好,只是刚才服了药,勉强压制下去了。”
余恩泉摸摸他的脸,知道他又在伤心,安慰道:“没事的,宫里这么多太医,都是世间顶好的,一定能医好他。”
小皇帝知道这是在安慰他,也坐到床头,将他搂在怀里,哑声道:“朕也不清楚,只是看他那样子,倒觉得还不如索性死了的好,活着也只是受罪……”
余恩泉眉目微动,李炎祁向来看重兄弟情缘,如今居然这么说,李炎睿的情况亦可想而知了,沉思几秒,又问道:“我听说他嚷着要见你?”
“见朕?”李炎祁稀奇地看了看他,苦笑道:“他怎么会要见朕,他要见的是四哥。”
“四王爷?!”余恩泉有些惊奇地叹了一声。
“嗯”李炎祁点点头,“大哥自小就与我们很疏淡,偏偏喜欢四哥,你不见宫里随处都种着杜鹃吗,就是因为四哥喜欢,大哥也跟着喜欢起来,那时他还是太子,每年春末花开之时,都要亲自剪下一簇开得最好的给四哥送去。”
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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