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从今天起
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但要说短的话,也足以发生太多的事情。
在这段时间之内,冰无漪的父亲突然病逝,这让得她不得不回家守孝。
冰无漪的母亲早亡,这也是为何从小到大,她一直都那么备受宠爱的一个重要原因。
父亲的病逝,以及少女的重伤昏迷不醒,给了她很大的打击,可更让她伤心的,反而是那些活着的,清醒着的人。
她至今都仍然清晰的记得,当她满怀悲伤,踏进家门的那一刻,那些所谓的血亲们给予她的无尽冷漠,以及那一双双警惕的眼神。
小时候疼她的哥哥姐姐,曾经异常宠爱她的叔叔阿姨,无论她犯了什么错,从不训她,反而是一脸担忧的问她有没受委屈的父亲……转眼间,父亲躺到了冰冷的石棺之内,成为了一具毫无知觉的尸体,而原本温暖和谐的家庭,却变成了更为可怕与冰冷的地狱,不只是对她,几乎是每一个人在面对其他人的时候,那一双双瞳孔之中,都掩埋一种仿若火山一样的疯狂!
那是一种她完全不能够理解的情感……不,或许,只是她不愿意相信罢了。
那一天,在将父亲安葬后,她几乎是逃一般的跑回了辰府。
不安,恐惧,慌乱……种种负面情绪一直交织在她的心间,只有在将重新少女拥入怀中,近距离的感受着那从少女身上散发而出的温热,她的心里才能够得到片刻的安宁。
……
自从三年前发生了那件事情之后,辰府的气氛便一直未曾好转过。
少女因为阻拦东方啸天,重伤昏迷,常年不醒。
雨馨也是为了能够多拖一点儿时间,她强行解除了她师傅封印在她体内的绝世功力。体内被不受控制的强绝内力冲击,体外被东方啸天毫不留情的重击,导致百脉皆断。五脏皆碎,虽然最后辰战用东方啸天做炉鼎。逆天改命,再加上一颗他曾经游历大陆时得到的仙丹,这才勉强将雨馨的性命抢了回来。
但是那一切都宛如泡影一样,终有一天会消失无踪!
为了能够完全救回雨馨的性命,辰战最终将雨馨送进了古仙遗迹——百花谷去修养。
看着雨馨那一步一回首的憔悴容颜,那柔弱凄美的背影,那黯然神伤的最后一撇……辰南只感觉心中有着言万语,但最后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痛。心痛,肺痛,撕心裂肺!
“……再见,再相见!”
这句话不断的在辰南耳畔回荡,也是从那一天起,辰南便再次颓废了下去,了无生趣,整日发呆,这还是辰战瞒着辰南,对他下过一次类似于催眠的心法。帮他淡去雨馨在他记忆中的身影后的结果。
由此可见,辰南对于雨馨的爱,究竟有多深!
……
三年时间对于外界的人来说。也就是长了三岁,过了几个年,又不知不觉的混了些日子而已,但对于辰家的人来说,却是度日如年。
辰战时常自责,他怪自己,没有识辨出紫虚道人的诡计,被引了出去,这才让得东方啸天有机会伤害了他的家人。
虽然他已经击毙了紫虚道人和东方啸天。但对于他来说,万条紫虚道人和东方啸天的生命也比不上他家人一根毫毛重要。
辰母也是时常以泪洗面。身为女人,她总是比辰战还要感性一点儿的。女儿重伤不醒,儿子又整日低迷,这对身为他们母亲的她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辰府虽然在三年前被天雷轰成了废墟,但是很快就重建好了,重建不好的,是他们这个家。
……
这一天,冰无漪如往常一样,端着一盆清水去帮少女擦拭身体,可是当她走到少女的房间的时候,却发现床上已经没有了少女的存在。
当啷……
冰无漪心中大惊,手更是一个没拿稳,那盆水就掉到了地上,洒了一地。
“怎么回事?”
冰无漪一脸的默然,那是愣住了,是辰叔叔他将雪转移了吗?不不不,这件事儿我从没说过!那么,是有人趁人不注意,前来将少女给劫走了?不,也不对,从那天起,辰叔叔对于辰府的守卫关注几乎达到了一种苛刻的程度,绝对不可能会有人在不知不觉中将雪给带走的!
“那么,难道是……”
想到这里,冰无漪的双瞳顿时一阵收缩,她想到了一个可能,一个极为符合现在这种情况,但又极为令人难以置信的可能。
就在这时,她突然感觉自己被人从身后抱住了,那熟悉的温暖,那熟悉的气息……冰无漪银牙紧紧的咬着下唇,她几乎就要喜极而泣了。
三年过去了,你终于肯醒过来了。
可就在她的眼泪正要掉下去的时候,她的眼神突然一凝,然后表情迅速的恢复了平静。
顿时,少女只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寒意从冰无漪的身上散发而出,然后双臂就被挣开了。
“啊嘞?”少女惊讶的睁大了双眼,这种情况……可跟她想象中的场景不一样啊喂!她们之间的情况,现在难道不应该更热情一点儿,更激烈一点儿,更热血一点儿,更18禁一点儿吗?!
冰无漪转过身,冷冷的看着愣住的少女,嘴角微微向上一扯,微讽道:“我好惊讶,三年了,您竟然还能醒过来……不知您为什么不再多睡一会儿呢?”
“……额”
少女无言以对,这个,它貌似不在她的控制范围之内吧?
三年沉睡,她不知道在这段时间内到底已经发生了多少事情,她不知道三年前父亲到底有没有及时赶回来,她更不知道那一夜在父亲赶回之前,东方啸天已经杀了多少人,都杀了什么人!
正是因为不知。所以不安,所以她才会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平静自己的心情。
她怕。怕三年的沉睡,醒来后得到的。却是一个个天大的噩耗!
然而少女猜到了开头,却没有猜到结尾……噩耗,不仅仅来自从前,同样也还有现在。
雨馨,她的朋友,被送进了百花谷修养,生死难言。
辰南,她的弟弟。满身是血的被人从门外送了过来,气息……全无!
这是梦吗?
少女喃喃的说道,真的,她好想这就是一个梦,她其实还在沉睡,还未醒来。
少女再次环住了冰无漪,这一次,她并未挣开。
那一天,少女醒来,这本来应该是用来庆祝的一天。却因为辰南的突然死亡,而变成了更加深沉的悲伤。
当天,辰战须发皆怒。在得知将辰南诱骗出去决斗,并且杀死的人是东方长明的时候,他立刻便化作了一道金光,闪电般的从辰府飞了出去,直冲破灭道。
当天,破灭道道场直接被砸,所处的山地更是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
但奈何辰战本身性格是一个非常正派的人,充满了侠义心肠,虽然东方长明杀掉了辰南。但是他却没有办法祸及他的家人。
这正是他之所以能够如此受人敬仰的原因,但是放到现在。那无疑就是一件非常令人气愤的事情了。
血债血偿,你杀了我儿子。那我不仅也要杀了你儿子,还要杀了你的全家上下一门老小!
这是少女的理念,也是少女当时最为激烈与突出的想法。她深切的希望辰战能够这样做。
那天,到辰南死讯后,辰母直接悲伤的晕了过去。
那天,少女躺在房顶上,整整仰望了一夜的星空。
她已经睡了三年,够了,真的够了,现在,她需要的不是睡眠,而是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
冰无漪无声的坐在她的身旁,沉默的陪了她一夜。
辰战将辰南的尸体收进了他的内天地之中,并没有下葬。
少女不知道他有什么打算,但是她并不准备去问,这是第二次了,他没有守护好自己的家人。
他的苦,他的悲,单是看他身旁的那些个已经空了的酒坛就知道了。
第二天,当辰母醒来的时候,她第一个看到的,是少女。
先前说过了,看到沉睡了三年的女儿醒来,这本来应该是一件非常高兴的事情,但是现在,辰母却是根本忍不住,抱着少女就再次哭晕了过去!
孩子死了,这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是一种根本无法言喻的伤痛。
少女沉默着轻抚着辰母的背,没有开口,因为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她也很伤心,连自己都安慰不了,她又如何能够安慰的了别人?
所以直到辰母哭到累了,哭到睡着,她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她只是沉默着,沉默着陪着自己的母亲,因为接下来……她,也要离去。
抬头,少女那双绯色的瞳孔中流转着一种极为令人心悸的色泽,她的眼神很空洞,默然,幽远,那是穿透了时空,直接落到了另一个地方的仇恨火焰。
这件事……可不能就这样完了!
父亲,您做不到的事情,我来!
窗外,辰战背对她们母女二人,抬头,看着天空中那轮圆月,自嘲的笑了起来。
“月圆之夜,竟然又是月圆之夜!哈哈~~哈哈哈~~你是在预示着什么吗?难道我辰战错了吗?不,我没错!没有!!”
烈酒入喉,那辛辣的刺激感,使得他一时间竟也显出了些许醉意。
酒不醉人,人自醉!
这是无论有着多么深厚的功力都阻止不了的,从属于人类情感的一种本能。
第二天,少女离开了辰府,同时离开的,还有冰无漪。
房间内桌子上,只留下了一纸信,上面写着:
“父亲啊,果然,这个世界错了!人们的信念已经跟真理相悖的太远!”
“从今天起,我将化身为狱,审判一切,埋葬一切!”
“罪恶,理应得到比罪恶更加邪恶的制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