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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贴安胎药——毕竟安胎药中药材对男子并无伤害,是以姜溯同意姜泽试探性地喝下些许。昏昏沉沉睡了几日,待药停之时,姜泽果真又恢复先前的生龙活虎。
既已恢复,而下一次出兵又定于五日之后,那么接下来姜泽需要郑重考虑的,便是拿腹中这一突发状况怎么办了。
现在,摆在姜泽与姜溯眼前的有两个选择:
第一,一切不过是李御医误诊,姜泽并非怀孕,只是得了怪病,需要更高明的大夫来诊治;第二,李御医诊断其实无误,姜泽当真是怀孕了!
倘若事实是第一种,那么便需四处寻找良医,为姜泽治疗;倘若是第二种……那么只需看姜泽与姜溯,是否能接受这个不合时宜的孩子了。
如此又有了两种选择。
假如他们不能接受,女子于三月之内打胎最无伤母体,想来男子也是一样的。现在姜泽怀孕两月有余,那么只要一碗打胎药,保证药到“病”除;假如他们愿意接受胎儿的存在,并且姜泽愿十月怀胎将之生下,那么他们要考虑的,却是怎么生了。
……毕竟李御医回忆之中再如何轻描淡写,也用了“九死一生”这一形容。而哪怕李御医口口声声见过其先生为那男子接生,也到底不是亲自动手,实际经验几乎为零。
是以在事实面前,李御医一边叹息着,一边煎了一碗药。而后将之摆到了姜溯与姜泽面前,便悄然行了一礼轻轻退下,将时间留给他们。
营帐之外乌云蔽日,天幕黯然无光。
这样的日子,向来是行军打仗之忌,是以此时整个营地士兵严正以待,以防敌军暗下袭击。
但整个营地地位最高的两人的营帐中,气氛却是截然相反。
——这个时候,姜泽与姜溯皆是默然无语,齐齐皱眉凝视李御医横亘在他们中间的这一小碗黑色汤药。
一时气氛诡谲凝滞。
因为这碗药,正是李御医所言的第一种解决办法:堕胎药。
只要喝下这一碗药,便不会再存在怀胎这一可能。甚至说不定只需五日修养,姜泽便可完全恢复。
……只要喝下这碗药。
姜泽深吸一口气,缓缓伸手握住了碗壁。也便在此时,姜溯猛然开口:“阿泽!”
姜泽手中动作微顿,抬眸看他。灯火跃动中,他的眸色仿佛覆了一层黯淡与森冷,其中寒意甚至叫姜溯怔了片刻。
事实上,就连姜溯自己也不知道,在此时出声唤住姜泽究竟所谓何意。他好像无法接受姜泽怀孕一事,但当真要绝了这一可能,他心中忽然又泛起难以言说的苦涩酸痛感觉。
也许是时间太短,他无法明了自己心里究竟是希望姜泽真的怀有身孕,抑或像普通男子般绝不可能怀孕。但天下男子皆以子嗣为重,哪怕姜溯已放弃子嗣,在李御医仿佛给与他希望之后,心中其实也是异常复杂的。
但纵然如此,身体不适之人毕竟是姜泽。是以一切端看姜泽选择,他不想过多干涉姜泽决定。这一碗药下去,就算真的没了孩子……他决计不会责怪姜泽。
姜溯便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了句“无事”。只是下意识攥紧了拳头,无法自拔地将目光集中在姜泽手上。
姜泽微微敛眸,只用一手缓缓摩挲碗壁。
半晌。
他忽然长身而起,狠狠将之砸碎在地上。
姜溯似是被这药碗碎裂之音震醒了,瞳仁微微紧缩:“阿泽!”
姜泽淡淡盯着地上那破碎的药碗,以及四下溅射的汤药,眸色尖锐森冷,“我不喝。”
“阿泽,你……”
他将一手盖在尚且平坦的小腹之上。
虽然口中依旧否认,其实他心里已信了怀孕之说。只淡淡瞧着姜溯,语气清淡且平静:“倘若我当真是像女子一样可以怀孕,怀着哥哥的孩子,那么哪怕十月怀胎,九死一生——”
“我也要这个孩子!”
姜泽说到这里,低声笑了起来,“上天将我送回来,再将你还给我,将他送给我……任何人都不能夺走你们的生命。”
“——任何人,都不能!”
许是姜泽终于做出了决定,这一夜与姜溯说了很久的话。两人就像是几辈子没有说过话一般,哪怕连向来沉稳寡言的姜溯亦是如此,莫名激动地从年幼之时种种说到了未来规划。如何夺取随国,如何收拢人心,如何安置百姓,如何使姜国富强继而攻下其余几国……
直至临睡之际,两人隔阂尽消,甚至比最初更要贴近了。
待翌日知晓这一答案,李御医十分欣慰。他自发请求姜泽给供与他一些穷凶极恶的囚犯,着手试验麻沸散用量与剖腹缝合技术,确保七个月之后,万无一失。
姜泽自然准了。而姜溯则亲自施以重礼,恳请李御医千万小心。
三日之后,大军起行。十万兵马直奔随国都城,与姬钰一战。此一路途经四郡,只有一城守将负隅顽抗,终为姜泽轻而易举攻克,其余三城则直接大开城门迎接姜泽入城。但不管守城将领如何选择,姜国崛起之势,已无人可挡。
一路走来,姜泽倒是完美采用了前世诸葛瑾之建议,每至一县皆扎营一处,整支军队严以律己,皆不曾有半分扰民,甚至纷发少数粮食救助当地百姓。如此一来,大多百姓很快接受了这一现实。当然,依旧有人不愿接受姜国,自刎誓死拥护随国。
这样的人虽少,却是存在的。他们虽有反对姜国、以死劝诫他人反抗之嫌疑,但姜溯依旧选择将所有人厚葬,并且下令其人之事绝不会影响其家人半分。
虽然上一世姜泽觉得这些人非常愚蠢,根本不可理喻——说什么坚定的信念,什么宁死不屈的气节,如此草率结束自己的生命,还不如参军抵御外敌来得实际点。
但这一世,他忽然有些明白这些人了。
因为,他也有了比生命更重要的坚决的信念。
大军终于兵临城下之际,已是随国十二月。此时鹅毛大雪纷飞,十分严寒。
姜泽身披一袭玄色大氅,几乎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其中。领上缝着的是姜溯亲自猎来白狐毛皮,衬得他愈发面如桃花,双眸也愈发乌黑明亮。
他与姬钰遥遥对视。
上一世这个人死在姬铭手里,这一世能死在他手中,也算没有辱没姬钰了。
姜泽伸手,身旁之人递上弓箭。
引弓,搭弦。只闻一声尖啸,利箭带着破空之声有如飞电般直冲姬钰而去。
姬钰瞳眸骤然紧缩。
视野之中这一箭飞速而来,却并非无处闪躲!但此时浑身手脚俱是冰冷,甚至整个人都像是被冻成冰雕一般,居然根本无法移动分毫,眼睁睁瞧着这一箭射中胸口。
他被冲得往后仰了仰,跌落下马。后知后觉才有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