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芳菲歇去何须恨 作者:EvolLyn
正文 第 6 章
芳菲歇去何须恨 作者:EvolLyn
第 6 章
那人影很快落了下风,其实他武功并不弱,只可惜没有什么实战的经验,哪里是宋华琰的对手。宋华琰抓了他的手,反折过来,听着对方闷哼了一声,便一把把他推开,道:“静之,你大晚上不睡觉到处跑什么?”
十七皇子颜思靖,静之是他的字。当今天子力排众异,让他从了母姓,自出生便封了王,赐居朝华殿,今年冬正好满十六岁。
宋华琰其实摸不清楚他父皇对他这个最小的弟弟是不是真的宠爱,颜思靖的生母是原来后宫中最得宠的颜静妃,因难产而死,而颜思靖出世的时候他其实也才五岁。
他只记得小时候父皇心情好的时候也许会逗他,但他自小就未见到父皇与颜思靖亲近。颜思靖的面貌与他们几兄弟都不像,粉雕玉琢十分柔美,初初一看会让人误以为他是女子,有人说颜思靖面貌酷似他生母,正是因为如此父皇才不愿意见他,甚至下旨免了他早晚问安。
颜思靖一把扯了蒙面的黑布,不情不愿道:“六哥。”
宋华琰道:“黑灯瞎火的到处乱蹿,你不是怕冷么?穿这么点在外面跑,也不怕冻死。”他原本无意对亲兄弟如此说话,却又对他亲近不起来。
颜思靖不乐:“我做什么不要你管。”
他一向与这些家人疏远。他年幼丧母,父亲也与他不亲近,竟然也不把他交给别的皇妃抚养,只让奶娘教养他成人,虽然吃穿用度与别的兄弟姐妹并无不同,但个中辛酸只他自己知道。
且他是兄弟中第一个封王的,又不与他们同姓,免不了有六宫之中的小人在主子挑拨。除去皇后,几个皇子的母亲争权夺势,希望自己的儿子将来立于万万人之上,心下自然与他有嫌隙。
宋华琰不喜他性格乖戾,也冷了声道:“我也不想管你,就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宫里的侍卫寻你麻烦可是简单得很。”说完便向自己的寝宫走,懒得管他。
哪知颜思靖却在他身后道:“我怎么比得上六哥?大半夜的叫了侍卫营开宫门,想必你也不想皇上和皇后娘娘知道,所以才吩咐侍卫营的曹大人守口如瓶。”
宋华琰转了个身瞪着他,他自以为自己做事还算机密,出宫也是轻车简骑,随身所带只得他的贴身小侍,开宫门的时候曹大人也把其他侍卫遣走了,这颜思靖一向深居简出,竟然知道此事,莫非宫中其他人也——
颜思靖笑:“六哥,你一向心思缜密,如此晚归恐怕会落人口舌。”
宋华琰不怒反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颜思靖道:“是吗?那我要去休息了,六哥,恕我不远送。”宋华琰快步离开。
他这个六哥性格多疑,明日第一道光亮起来的时候,只怕哪家的天井里又要多了两具尸体。
颜思靖愉快地轻笑起来,那笑声低低地在空荡的殿阁里回荡。
时间如沙漏流逝,他刚刚在这个偌大宫廷中尝到了近十六年来第一次报复的快感,这点小小的快乐,足够他在这此夜品味。
今天夜里,每个人都会睡得很晚,各有所思,各有所梦,他也不例外。
扶苏在日中才起身,虽然这里的床褥一如从前柔软,他却总睡不着。要不是梦非硬用凉水浸了帕子给他擦脸,他根本懒得起身,任由梦非替他穿衣,梳好头发结好发髻。
他呵欠连天地步入饭厅,却没有意料中的热气腾腾的饭菜在等着他。
白无瑕端坐在首位,另一人站在一旁。他穿着华服,肤色白净,年纪十分暧昧,下巴光洁没有须髯。见扶苏进来,他立刻迎了上去,跪着行礼,道:“奴才给十六爷请安,给梦非公子请安。”他的声音尖细。
扶苏不理他,梦非淡淡地说了一句:“起来吧。”
他站起来道:“禀十六爷,老爷要我带您回去一趟。”
扶苏问:“我为什么要回去?”
“也许老爷只是想见您一面。”
扶苏道:“我可从没想过他来见我,他凭什么叫我去见他。”又道:“我自从十二岁起就离京,他要我去什么地方我便去什么地方,是不是让他以为我是半点性气都没有的泥人所以任他搓扁捏圆,你说是不是?”
来人闻言自然不敢称是,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小心地道:“十六爷,也许是因为再过几日就是十七爷的十六岁寿辰——”
他突然住口,记起那日也是他面前这个人的诞辰。他小心打量扶苏与梦非的脸色,见对方并无什么不快,才放下心来。
扶苏直盯得他不自在,才慢慢道:“梦非跟我一起。”
来人连忙应了:“那么现在……”
梦非道:“扶苏还没吃午饭。”
来人赶紧接口:“那我在外面候着,两位请慢用。”
扶苏进御书房的时候宋磬远在批奏折,江苏巡抚八百里加急上报有流匪乱党之流作乱,声势日益浩大以致官家多有损伤。扶苏静静站了片刻,忍不住咳嗽一声提醒。
宋磬远抬起头,他穿着一件朱红的常服,头发上别了支红玉簪,额前留了一缕半长的发,挡住左颊上一道深红色的伤疤,眼角眉梢间已经有了皱纹,两鬓上也有了些须星白,但他看上去却风度不减当年,甚至多了些年岁沉积的独特气质。
见扶苏站着,他道:“坐。”扶苏摇头:“不用了。”
宋磬远也不便勉强他,只好道:“随你。”除此之外,他实在想不出什么好说的。两个人许久没见面,即使有什么想说的也无从谈起,何况扶苏也不愿与他闲话家常。
两个人在这御书房里,一个站,一个坐,一个想说话却无从说起,一个根本不愿开口,彼此尴尬地沉默着。
宋磬远看了他半天才道:“你长大了。”
扶苏道:“我离开京城四年了,这是自然的。”
宋磬远又道:“你越发像他了。”他这句话只是感叹,扶苏却道:“你不配提我爹。”
他有些愤怒,但宋磬远贵为天子,听到他这样忤逆的话也觉得生气,便沉了声道:“我也是你父亲。”
扶苏不做声,但眼神却分明地告诉他:你不配。
宋磬远又有些伤心,他已经不复年轻,却因为无法挽回的错误被自己的儿子憎恨着,这憎恨随着岁月没有消磨,反而日益弥厚。
他只得道:“你去看思靖吧,四年没见了,梦非在外面等着你么?”
扶苏道:“那是自然。”他转过身又道:“四年不见,也是拜你所赐。”
宋磬远看着他离开,叹了一口气:那个人留给他的两个儿子,一个被他放逐,一个被他疏远,这都是他的报应,人做错了事,必遭到惩罚。只是这惩罚,未免太长久了些,或许直到他死,也不能消免。
扶苏从小未在这个宫廷里居住过,仅有几次去过弟弟的寝宫,就是这么几次,他至今还记得到那里的路,以及那里的冷清。
他刚走到朝华殿的外殿,便被冲过来的人扑个满怀,那冲力差点让他跌倒在地,幸好梦非把他拉住。
颜思靖与他乃是同胞所生,却因体质不同与他没有半分相似。颜思靖的个子比他稍微矮些,此刻连头发也没梳好,披散在肩膀上,紧紧地贴着他,扶苏笑着抱住他道:“你这么大还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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