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5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正文 第 155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155 章
十三背着手遥望窗外一湖碧水,一时屋里静悄悄的,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你想什么呢?”他出言惊醒正发呆出神的我,我慢慢对他微笑,我在想什么?我怕他们约定来生。
下一次,下一次她该和一个知她懂她的人相逢相知。三生石上旧精魂,再美,也是苦。
“晴婉还好吗?小阿哥还好吗?”我不欲多谈,扯开话题。晴婉前几天刚生下她和十三的第七个孩子,我去看过,很漂亮的男孩,象允祥。
“你问我,我自然只能说好,不然你准定以为我欺负她们。”他这么体贴,还说笑话逗我,不能辜负他一番心意。
大约见我笑得实在牵强,他的笑意也渐渐隐了,信步走到窗边,半晌轻轻叹了一声:“我大概是活不长的。”
我吃惊的盯着他的背影,他竟然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他回过头来定定望着我,眼神宁静:“我想你们都来送我。”
我笑了,这次是真心实意的。那时他还是个孩子,而我还是初九,我骗了他,我告诉他只要说过再见,下辈子就可以不再相见。
他依然那样聪明,不留恋,不沉迷。他还是那个一直固执地相信初九的胤祥,明知是谎话也相信。
送他出门时,他背对着我,声音很轻:“一辈子就够了,何必生生世世。”
天擦黑胤禛才回来,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如既往地用膳、批折子,我没理他,径直到内室的佛堂去跪着祈祷。等我从佛堂出来,他已经半醉了。
“怨不得你喜欢喝酒。”他醺醺然的笑,招手示意我过去。我靠进他怀里,他抬手慢慢抚摸我的脸。
“这么多年,我对不起她,……”
我捂住他的嘴:“不是你,是我。我不舍得把你分给别人。”
他拉下我的手,紧紧地攥着:“欠她的,我自会还她,可是年羹尧我决不会留。”我知道,我比任何人都知道,唯有轻轻靠在他胸前。
他围着我的手臂紧了紧,轻叹一声:“末儿,你不要怪我。”我听得恍惚,却为他语调里的担忧害了怕,我怪他什么?他做了什么?
年倾兰带着她的皇贵妃头衔风风光光的死去了,她那个显赫一时的哥哥不久后也将失去一切,走向黄泉。
人都不在了,头衔还有什么要紧?那些虚名是留给历史和后人去看去品评的,而个人真实的感情、野心都已随着身体的死亡烟消云散了。
在畅春园我找个机会拉住了允禩“不要再斗了。”那是我最后一次跟他说话,最后一次看见活着的他。
他笑容冷淡,带了嘲意:“年羹尧也这么想,所以肯老老实实的认罪伏法,结果呢?”他没有再说下去,也不必再说。既然怎么做都难逃一死,为什么要屈服要放弃。
“你恨他吗?”我脱口而出。
他震动了一下,直直望进我的眼里,他一向不拿正眼瞧我的。
“恨?”他垂了眼,讥讽的笑意扩大:“如果坐在那里的是我,我也不会心慈手软的。这就是我们的命。”
我松了手,面对命运再次感觉到自己的渺小无力,那是不可逆转的历史轨迹,我只能旁观却无权置喙。
他负手看着我,神色是少有的柔和“你还是没变,真象…………”戛然而止。
我知道那是谁,却什么也不能说,说了也不会相信。他微叹一声,侧过身四周逡巡,眼里渐渐有了恍惚的湿润。
走了的回不来,过去的找不到,唯一能做的只有长久的缅怀,我悄悄转身离开了。
冥冥中注定先是他,再是我,指尖轻错而过,一脱手我们就不再是彼此的唯一。他怀抱着记忆舞蹈,我爱上了别人。
胤禛远远的在树影下站着,明黄的袍子金灿灿的晃眼。他疾言厉色说着什么,神情严肃,等人退净了,疲态才流露出来。
天上起了很大很大的风,这风一直吹过若干个朝代,上千年岁月,朱门,红墙,黄瓦。多少故事都消散在这风里。
他看见我,远远有笑容送过来。我也微笑了,心境安宁,忽然间天荒地老。
所以胤禛,这一次不到最后一刻,我绝不放开你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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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正月初一晚上,我在御花园里摆案遥祭,他们都走了,胤禟,胤禩.一个人一生的荣辱成败,雄心梦想,最后不过是“死于禁所”四个字。这就是历史,浓重墨迹掩盖的全是血痕。
我持香默祝,胤禛不知何时已在身后,他接过我手里的香,默默插进香炉。
“以前,我们几个园子修在一处,时常会见着,看花喝酒,那时谁能想到…………”他望着天上疏淡的云影,我看不见他的神情。
“你们没想到吗?你们根本从一开始就知道,可谁都不肯罢手。”
他笑了,笑容凄凉孤单:“你以为我们有退路?从冠上爱新觉罗的姓氏那天起,就注定我们一生都在悬崖边上。”
那把龙椅只能坐一个人,那把龙椅高高在上,孤绝寒冷。他伸手握住我,我哆嗦了一下,那记忆中始终温热的手,如今是冰冷的。
那双眼眸幽深悲凉,我不忍再看,把脸埋在他胸前,他轻声说:“末儿,千万不要怪我。”仍然是这一句不知所为何来的话。
我的泪滴进他肩头龙纹的眼睛,瞬间连这身尊贵耀眼的龙袍都染上了哀戚。这一袭明黄如刀似剑,斩断了他的亲情与温暖,从今以后再冷也只能一个人忍受。
~~~~~~~~~~~~~~~~~~~~~~~~~~~~~~~~~~~~~~~~~~十三紧急进宫来,他们兄弟一向有话都避着我,这次竟也顾不得了,有人密告隆科多买通辅国公阿布兰,取走了玉牒的底本。
胤禛居然没有发怒,指节轻轻敲击着桌面,“把阿布兰找来,朕要好好听听他的说辞。”声音不大,却从骨子里往外冒冷气。
玉牒正本虽因了上命挖补,底本却一直存于皇史宬,大约是因为最近胤禛要去了关于胤禩胤禟的玉牒记载,十三却说隆科多还录了我作为皇九子福晋的生年死日,赐死原因等等的详细记载。
隆科多大约见这几年起哄架秧子的,拍马屁的,统统没了好下场,就起了急,想捏着这隐藏着惊天秘密的玉牒,好歹是个护身符。我看是催命符倒是真的。
阿布兰扑通一声跪下,抖如筛糠,胤禛看了他一眼,还没开口,他就竹筒倒豆子——抖漏个干净,说隆科多如何私下收养九贝子府的旧人,如何许了他大笔银钱,托他把玉牒暗渡陈仓,预备变生肘腋时,好祭起护身。着实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胤禛一路静静的听,完了就淡淡一笑“好奴才,如今越发放肆了。”口气似无奈,目光掠过,有如利刃泛着深寒。阿布兰顿时瘫在地上,不敢稍动。
“着阿布兰削爵,永远圈禁。”他随口道出,一眼也不望向那个几乎半死的人。
“……谢……皇上……隆恩……”阿布兰抖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继年羹尧之后,隆科多风光无限的生涯也落下了帷幕。四十一条罪状加身,永远禁锢在畅春园外的小屋里,他在那儿死去了。又一个人的生命终结于‘死于禁所’四个字。
第 15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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