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
半卷江山 作者:客行长安
正文 第 67 章
半卷江山 作者:客行长安
第 67 章
王春年纪大了,长途跋涉之后显得异常疲惫。他愁眉苦脸地对谢清说道:“大司马,您可快跟奴婢回去吧,上已经快把整个广明宫都掀了。”
谢清迟疑了一下,最终摇了摇头:“春令,再多等清三天。”
王春一听就急了:“公子,您可看在奴婢从小看着您长大的一点微末情分上,就别难为奴婢了吧。您若是执意不听,奴婢就是绑也要把你绑回去。”
谢清叫人给王春端了杯水,把他扶到一边坐下,娓娓道来:“春令,您想必是知道的,赵辛临死前留给了清什么好东西。清若是不好好用,岂非太辜负他的一番心意?”
王春气得简直要吐血了:“公子,您当那是什么好东西?您从小就聪明,怎么会看不出广陵王这是在害您啊!”
谢清体贴地帮王春顺着气,不温不火地说:“春令错了,那自然是好东西。清有了这个东西,将叛军收归事半功倍,眼见着这几天就全送回长安了。如此,上当再无后顾之忧,清何乐而不为?”
“春令,您说说看,赵辛留给清的这个东西,难道不好吗?”
谢清的表情混杂着平静与决绝,王春难过地挪开了目光。他苍老而冰冷的手覆在谢清手上:“那你呢?那你可怎么办呢?”
早在谢清回朝前,城阳侯周济川便连同了一干世家族长前朝老臣联名上书,弹劾大司马私受叛王兵符,有图谋不轨之嫌,要求天子彻查严惩。起初被赵俨祗痛斥了一顿,狠狠驳回,可到了后来,他却发现,局面似乎越来越不在他的掌控之下了。
一拨接着一拨的朝臣犹如雨后春笋般接连冒了出来,弹劾谢清的声音此起彼伏。就连战斗力强悍如路之远,一句“大司马在前线出生入死时倒没见诸君这么忧国忧民”的讥讽,都很快被淹没在众人的口水中了。
然而赵俨祗终日铁青着一张脸,死死咬住就是不表态,直到已辞官多年的前任丞相,谢清的父亲涕泪横流地跪在了朝堂上。
“犬子跋扈,言行无状。臣不敢求陛下宽恕,唯望陛下念臣多年兢兢业业,念着与犬子往日的情分,留他一条性命。”说罢以头抢地,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当真是闻者流泪见者伤心。
赵俨祗的心却凉了半截。
父子反目,血肉阋墙。赵俨祗只知谢相不喜长子,却从来不知道,一旦谢清成了拦路虎绊脚石,他竟能这样干净利落地意图置亲子于死地。
至此赵俨祗才恍然大悟,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狠狠打击了诸侯王,终于除掉了一直对自己虎视眈眈的兄长。他们赵氏斗得两败俱伤,却白白便宜了朝中这些世家大族。
如此铁血手段的君王,他们想必也是害怕的吧。不然他们为什么这么急着发难呢?他们如此迫切地想要谢清的命,不就是想要剪除自己的臂膀吗?
所以谢相等不得他决断,便迫不及待地认下了长子的罪名;所以谢相只说苦劳与情分,却丝毫不提谢清的赫赫功勋。
如果可以,赵俨祗真想把这些人统统杀掉,可他却偏偏没这个本事;他如今已经见识到了这些人盘根错节的重重关连,牵一发而动全身,就算要铲除也得徐徐图之。可是却来不及了。
他们已经等不及,要他的怀芳死。
赵俨祗恨他们,也恨自己。他恍惚想起许多年前,先生曾对他说,你舍得折了他的翅膀吗,他本来可以建立不世之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是他怎么就忘了呢?如果不是他要谢清出生入死又不许他染指权力,如果今日的谢清如同当年的顾慎行一般权倾朝野,便是私受兵符又如何?只要自己相信他,谁又敢轻易出言弹劾?
况且,就算是他自己不再信任他,也须得掂量掂量;就如同现在,他明明恨透了眼前这帮士族老臣,却还是不得不笑脸相迎,礼数周全。
他曾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不允许一丝一毫可能离间他与谢清之间感情的东西存在。可事到如今这些哪里还要紧。如果早知他的患得患失几乎要害死了爱人,他宁肯自己从来没有得到过他。
最初的最初他想要这权力,不就是为了护那人一世妥当平安喜乐么。
成光三年九月,大司马谢清拥兵在外,迟迟不归,滞留二十余日后只身返回长安。天子厚赏了三军将士,连叛军也编入各位将军麾下,既往不咎,唯独令大司马闭门思过。
其实谢清早就回来了。
谢清抵达长安的消息被瞒得死死的,谁都不知道。他直接被带到广明宫去见赵俨祗。
半年不曾回来,这里一点没变。华灯初上,赵俨祗寝殿里却只点了一盏不甚明亮的灯,端坐正位的天子的脸色便如同那火光一般明灭不定。
谢清规规矩矩地行礼:“陛下长乐未央。”
眼前便是阔别数月的爱人,赵俨祗却丝毫没有雀跃。他遣退了所有的内侍宫人,却没有任何动作,就好像身边并没有谢清这个人似的。
谢清便静默着垂手立在一旁,心中竟也奇异的平静如水。过了许久,赵俨祗才用一种诡异的声音说道:“卿可有什么要对朕说的么?”
如果谢清没有记错,这是赵俨祗私下里第一次对他用了“朕”这个称谓。
“楚王服诛,广陵王自杀,失地已尽数夺回,臣幸不辱命。叛军残部约有二十万,臣已派人将其分批送至长安,听候陛下发落。”谢清的声音一如往昔地清悦平静,却激得赵俨祗心头火起。
于是他刻薄地冷哼了一声道:“卿倒是百无禁忌,这份大礼朕却不敢受呢。”
赵俨祗看着谢清错愕的脸,心中竟有三分快意。这也算是同甘共苦了,他想。这些日子以来他心中所有的煎熬,都仿佛有人陪他承受了似的。赵俨祗豁然痛快了许多。
可是,那怎么够。
谢清冷不防被扑倒在地时,竟也没有想到反抗。他紧闭着双眼,承受着身上那人粗暴的啃噬,急促的贯穿,狠戾的撞击,泄愤般的动作只让他觉得陌生。他尝到自己的血液的味道时,不知怎么就想到了最初的那一夜,他也像这样狠狠咬着自己的唇,拼命隐忍。那时赵俨祗诱哄着撬开他的嘴,把手放在了他的唇齿间。
谢清在终于体力不支地昏过去的那一刻,模模糊糊地想,真疼。
谢清第二天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塌上,身上清爽干净。整个寝殿里空无一人,谢清忍着不适爬起来,准备回家。
可是衣服不见了。
不仅昨天穿的,连平时他放在赵俨祗寝殿里的衣服,也都一并不见了。
谢清气得浑身发抖,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居然会被人用这样下三滥的方式困住。他想,从此以后可再不敢说自己算无遗策;没有衣服,谢清只好就待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
赵俨祗回来时,就看见谢清把自己裹的像一只大蚕蛹一样,紧紧贴着墙躺着。而旁边给他温着的粥一口也没动。赵俨祗几乎可以想见谢清现在气愤的表情,于是与群臣死磕了一早上的他居然心情好了不少。
“卿起来吧,朕带你去看看承明和婠儿。”赵俨祗忍着笑意,端正地说道。
谢清的装束导致了他的行动略有些不便。他艰难地转过身,赵俨祗就这么居高临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谢清觉得他这样躺着很是失礼,不过想想他如今的样子用别的姿势也是一样失礼,就干脆瞪着赵俨祗不动了。
“哦,衣服,朕疏忽了。”赵俨祗仿佛刚刚想起来似的,玩味地说道,“朕这就叫人给卿拿。”
四个孩子许久未见谢清,这一见之下都兴奋得很,围着谢清问这问那。谢清见到孩子,心情好了不少。他尽量不去看赵俨祗,也能保持着愉快的心情跟孩子们吃完了一餐饭。
昼食后谢后带了几个孩子去休息,殿里就只剩下了赵俨祗和谢清两个人。赵俨祗晦暗不明地问道:“见过了妹妹和孩子,卿可放心了?”
谢清回来后第一次,手抖了一下。
“没什么,昨天没来得及对卿说。卿旅途劳累了,就先在宫中歇上几日;承明和婠儿朕会照顾,卿就待在朕的寝殿,不要乱跑。”
谢清低下头,广袖中的一双拳头攥得发白,指甲狠狠扣进了肉里。良久,谢清声音平静地应道:“臣遵旨,多谢陛下体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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