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
半卷江山 作者:客行长安
正文 第 80 章
半卷江山 作者:客行长安
第 80 章
“赵襄手里握着我生母血统的证据,他威胁我说,如果我不杀了你,他就……”
“就把这事宣扬出去?”赵绥听得入神,忍不住插嘴道。
赵俨祗白了他一眼,继续对谢清说:“他就去找你,让你认下他弹劾你的那些罪名。”
至此,赵绥方有些动容。
赵俨祗紧紧攥着谢清的手,潮热的掌心与谢清冰冷的体温形成鲜明对比:“我不敢叫你知道。我怕你知道了,会不许我铤而走险,而什么都答应他;我当时想,就算叫赵襄发现了,他乐意昭告天下就叫他去吧,反正你在我手里,什么傻事都做不了。”
赵俨祗热切地盯着谢清,谢清不说话,他也静默。过了好一会,谢清才出言问道:“你用的……是你病重的那会,成初配的那种药?”
赵俨祗摸了摸他的头发,摇头说道:“不是。那药太过凶险,得你自己很想醒来才行,可你那时……我就让成初准备了另一种药,效果不如那个,可是三五天就能醒过来。再说不细看的话,也看不出来。”
谢清叹了口气,略带薄责地说道:“你该知会我一声的,这么大的事,容不得一点差错,你怎么能自作主张。万一赵襄要细看,你要怎么办?”
赵俨祗孩子气地抱住他:“我不管。如果我告诉了你,你会让我冒这个险吗?”
谢清愣了一会,笑着摇了摇头,而后他又问道:“那谢家呢?谢家是怎么回事?”
赵俨祗愣了愣,还没想好怎么回答,谢清便道:“算了,陛下一定是按律办的。”
至此,二人才算是把话说开。谢清脸上的表情柔和了许多,也有了些生气;而赵俨祗也总算是松了口气。
诺大的殿内没有人说话,更漏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过了许久,谢清才开口问道:“那现在是不是没事了?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让赵俨祗最头疼的事终于来了。他为难地摇了摇头,不敢去看谢清的眼睛。他说:“你……你不知道,赵襄不光要着你死,他要看着你下葬才肯自裁。我没有办法,现在……你还昏着的时候,死讯就已经昭告天下了。”
谢清没什么反应,赵俨祗却绝望地发现,他脸上刚刚出现的一点生气又迅速消失不见了。过了好一会,谢清才木然开口问道:“现在成了?谢清现在真的死了?”
赵俨祗突然紧紧抱住谢清;那是谢清醒来后第一次没有抗拒他的怀抱。他在谢清耳边一遍遍地说:“对不起,是我保不住你……”
赵绥觉得,自己坐在一边特别多余。
突然得知了自己的“死讯”,谢清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他茫然地问赵俨祗道:“谢清死了,可那我是谁呢?”
赵俨祗尴尬地挠了挠头,握着他的手继续说:“权宜之计,你先当一段时间流云吧。他长得和你有五分相似。我对外就这么说,这段时间先委屈你别出门;等过几年风头过去了,你再出去,别人也不会再疑心了。”
谢清不带任何感情地“哦”了一声,问道:“那真的流云呢?”
赵俨祗的表情突然狰狞起来,他重重“哼”了一声,道:“死了。他是赵襄的人,竟敢往你的食水里下药!”
而后赵俨祗小心地把谢清抱进怀里,抱歉地说:“只是委屈了你。怀芳,求你。不管顶着谁的名字,求你活下去。”
这一场对话的信息量太大,病得木呆呆的谢清一时反应不过来,最后还是纪成初给他灌了碗药,他才有了些困意。赵俨祗安顿谢清睡下后,对一直尴尬地待在一旁的赵绥挥了挥手,父子二人一前一后出了门。
赵俨祗严肃地对儿子说道:“兹事体大,你刚才都听见了。你舅舅还在世的事,不许被任何人知道,承明和婠儿也暂时不能告诉,知道吗?还有,收起你那一脸呆笑,你瞧瞧你现在的样子,哪里像个没了舅舅的!”
赵绥忙不迭点头。
赵俨祗见儿子还赖着不走,不由皱眉道:“你还要问什么?”
赵绥犹犹豫豫地问道:“谢家的事……谢沅的罪名是谋刺皇后大逆无道,可臣不明白,谢家刺杀母亲,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赵俨祗冷笑了一下,道:“谢沅当然不是要刺杀你母亲,他不过是要杀你舅舅。你没在场,当时是……”想到那天的事,赵俨祗依然心有余悸:“是阿湘扑到了他身上,救了他一命。”
“阿舅?”赵绥想了想,“臣不明白。若说以前世家大族与您势均力敌时,阿舅是父亲的臂膀,不论是谁家都尚有动机。可如今世家衰微,阿舅也早就不管事了,对谢家没有助力可也谈不上威胁;如果是我,一定会留下阿舅。毕竟有母亲和阿舅在的话,父亲到底要顾忌三分。”
赵俨祗冷笑了一下,道:“是了,你不明白,朕也不明白。可谢沅事情已经做下,他确确实实害死了你的母亲。”
“阿绥,这些事你舅舅不必知道,免得让他伤心;可日后整个大周都要交到你手里,你必须得明白。”
赵俨祗轻手轻脚地回到殿里,跪在谢清榻前,偷偷亲了一下他的额头。赵俨祗犹豫了一下,还是转到偏殿去睡了。自从谢清醒后,就很抗拒他的接近,每次他抱谢清,谢清都浑身僵硬。他知道,误会可以用言语开解,可心里的芥蒂却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消除的。
可是那也没有关系,赵俨祗无声地绽开一个笑容。他还有下半辈子的时间可以等他;反正他这一生,几乎都在等待。
谢清的身体在赵俨祗的精心呵护下慢慢好了起来,渐渐停了药,也不再整日昏睡了。赵俨祗觉得他精神不错的时候,会把奏疏拿回寝殿来跟谢清一起看,有什么难决断的事也会同他商量。每当这个时候,赵俨祗都觉得谢清的精神格外好了一些;他自己也很享受这样的日子,仿佛又回到了许多年前,他们相互扶持的时候。
有一天赵俨祗大约是累了,丝毫不顾形象地躺在地下打滚,撒着娇要谢清帮他念奏疏。谢清看着他年过而立的人还翻腾得跟只大猫似的,不自觉就笑了出来。赵俨祗见谢清笑了,大喜过望,于是扑腾地更厉害了。
谢清最终还是没扛过自己油然而生的宠溺心思,一卷卷奏疏给他念了下去。赵俨祗满足地躺在谢清腿上,心道此生无憾。
突然,竹简“啪”地掉在地上,把赵俨祗吓了一跳,再抬头时,谢清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了。
赵俨祗立刻去抱他,谢清也不躲,像个人偶似的任他摆弄。赵俨祗低头扫了一眼,那卷东西露出的几个字,大约是几个谥号。
赵俨祗暗骂自己大意,安抚了好久谢清才有了点表情。从此之后赵俨祗就小心了许多,他再也没把公务带回寝殿过。
那天赵俨祗从谢清的葬礼回来后,已经很晚了。他狐疑地走进寝殿,发现本尊就在承德殿里呆坐着,连一盏灯都没点。赵俨祗拿了件大氅走过去给谢清披上,柔声问道:“今天好好吃东西么?”
谢清看着他的眼神有些呆滞,没有答话。
赵俨祗没来由地心里一紧,瞥了一眼一口没动的饭菜,顿时火起。他不满地呵斥起侍奉的人来:“你们都是死的吗,饭都不给他吃!”
小内侍吓得战战兢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嘴一扁差点哭出来。谢清拉了拉赵俨祗的手,说:“别乱迁怒,是我不想吃。”
触手可及没有一点温度,配上谢清空灵飘忽的声音,赵俨祗更加惶惑不安起来。他把人都轰了出去,弯腰抱起谢清,走进内室。他本来想给谢清喂点吃的,可谢清说了一句:“我是已经没法活过来了么?”
惊惶顿时盈满心间,赵俨祗一把把谢清捞进怀里,低声呵斥道:“你胡说什么呢!”
那声音竟有几分颤抖。
谢清没有理他,不带感情地追问了一句:“臣的谥,是什么?”
赵俨祗觉得在这种月黑风高夜跟一个大活人讨论他的谥号简直毛骨悚然,尤其这人还是他那样珍而重之的人。赵俨祗慌忙去捂谢清的嘴:“别说。”
于是谢清就乖乖窝在赵俨祗怀里,没有再说话;赵俨祗心中的不安却愈演愈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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