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遥远相思中 作者:凛滢/mmqewrt
正文 第 8 章
遥远相思中 作者:凛滢/mmqewrt
第 8 章
还没得到回答，医疗室的门就被用力打开，一张不复冷峻的脸出现在眼前。
“我下来找你，听说你进了医疗室，没事吧？”拉起他的手仔细端详着。
“没事，我只是送一位不舒服的老奶奶过来而已。”轻拍着他的手，安抚下因着急而紧绷的肌群。
卓群这才送了口气，对上一旁微笑着的中年男子，然后，细长的眼睛显出愣怔之色。
“爸爸，你怎么来了？”
移民到美国已有五年，卓成新依然保持着中国人的特质，为人含蓄不外露，所以当卓群告诉他自己已经和尹临真成为了情人后，他也没有显示出意外的神色，或者说，他知道从多年以前开始，儿子心中就只容得下一个人。
“如果你们已经决定在一起了，你还担心什么呢？”来台北已经有一天了，卓成新敏锐的察觉到儿子恢复了以往俊朗的笑意，但心中似乎还是有顾虑的事情。
卓群收回眺望远方的目光，笑了笑：
“爸爸，我们目前的状况很好，只是……临真并没有恢复记忆。”
“那你是要帮他恢复记忆咯？”
“不，”摇摇头。“恰恰相反，我并不希望他恢复记忆，爸您也知道，那并不是什么值得回忆的事情。”
卓成新深吸一口气，说起这件事，他就深感内疚。
“如果当初不是我让小沫离开你，或许小湘就不会出事，小沫不会失去记忆，你也不会痛苦了五年。”
他们是多么灵巧动人的一对姐弟啊！一直以来，对小湘和小沫的欣赏与喜爱，一直占据了他和妻子的心灵，可是，儿子爱上了一个男孩的事实，却让夫妇俩完全失去了理智，他们不要自己唯一的儿子变成同性恋，不要他光明的前途就此完结。
所以他自私的请求小沫离开孤儿院，他明知道小沫和小湘是孤儿，没有背景的他们在这个社会上有多么难立足，明知道小沫有多么善良、多么体贴……可是他和妻子为了一己之私要求他们离开，他们要自己的儿子光宗耀祖、无可限量，不要他为了一个男生断送了前程。
可结果，小湘丧生，小沫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儿子崩溃，从此成为行尸走肉，理应意气风发的他失去了往日开朗的笑容及奕奕的神采，五年来只知汲汲营营于成功，完全失去了身为人类该有的喜怒哀乐。
他还清楚的记得收到医院电话通知的那一天，儿子的目光直直的望着自己和妻子，一瞬也不瞬，眼底，有两簇阴郁的火花，在那儿跳动着，脸色苍白萧索、绝望悲切，却又隐伏着一层令人心寒的敌意。
“爸，妈，你们只有一个儿子，为什么一定要把他谋杀掉，你们才高兴？”
这句话他至今仍记忆犹新，曾几何时，父母与儿子之间，竟已隔了一片广漠的海洋！那个活泼潇洒的儿子呢？那有说有笑的儿子呢？那时的卓群，只是一个寂寞、孤独、悲苦、愁惨的躯壳而已。他在他全身上下，找不出一丝一毫兴奋的痕迹，只有当他把眼光放向珍藏在乌沉木盒里的相片及红绳子时，才发出一种柔和而凄凉的温情来。
所以如果有什么力量，能够让卓群恢复往日的欢笑、快乐及生气，他愿意牺牲一切来换取。
卓群低头真诚的看着父亲，“爸，事情已经过去五年了，而且我现在很快乐，真的。”
“记得以前你曾在我面前大喊，最是情长儿女痴，失去了小沫，你情愿变成一个没有痛苦的白痴。我和你妈妈自认是最成功的教育者，却在这件事上闭塞得盲目，完全忽略了你们的心情与意志，爸妈对不起你。”
卓群端来红茶，冲淡父亲的伤感，“爸，您和妈妈并不知道小沫离开的真正原由，即使你们没有开口要求，他们依然会选择离开的。”
卓成新皱起眉，急切的问道：“什么意思？”
“小湘是小沫最重要的人，为了她，小沫愿意做任何事情，包括埋葬自己的爱情。”
“你的意思是……小湘也要求他离开你？……她也喜欢你吗？”
“是，但也不是，”卓群苦笑了一下，回想起小湘得知小沫与自己相爱后，投射给自己的憎恨、嫉妒的眸光。“小湘的确是要求小沫和她一起离开，但小湘喜欢的人不是我，而是她的亲生弟弟。爸，我和小湘都深深爱着同一个人。”
卓成新被卓群的话深深震撼住了，眼神仓皇而惊愕，“小湘喜欢的人……是小沫？怎么会？！”
“这是事实，在我们相处的最后半年时间里，小湘对我充满了敌意。她认为这世上无论有多么亲近的朋友，小沫依然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他们共同相处了十五年，她不要任何人夺走她唯一的信赖与爱情。我和小湘青梅竹马的感情从那时侯起就已经荡然无存了。”
他心中一直记得那天小湘看到他和小沫亲吻时引爆的愤怒与悲哀。
“沫是我的！是我丁湘的！我愿意为他死，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情，但是只有这件事，只有他被夺走、我们要分开这件事，我永远不会答应！”
这句话，造成了他与小沫的震撼，动摇了小沫对这段感情的执着，也让自己输掉了生命中的热爱。小沫从来不介意别人怎样看待自己，但只要牵扯到小湘，他就永远无法冷静，无法放下心中的包袱勇敢接受自己狂烈的爱意。
他不是没想过哪一天小沫会因为小湘而离开自己，但料不到的是父母竟然在知道了事情后，没有大发雷霆，而是更直接的私下要求小沫离开，他们离开得太匆忙，根本没有给他追寻的机会。
在未得到小湘的死讯前，他疯狂的嫉妒着她，嫉妒她独占了小沫多年，甚至可能会独占他往后所有的岁月；小湘死去小沫失踪，折磨人的绝望与思念几乎逼疯了他，让他的爱意横生出恨意，他多么想重新为自己的生命找到一个出口。可是，初恋在他的心口烙印太深，往后不管谁来都取代不了，只会让他的思念更锥心。
卓成新深深舒了口气，叹道：“或许现在的情况对小沫、对你还有你们的感情之路应该是最好的了。”
卓群点点头，即使临真永远不会恢复记忆，但他们已经逐渐把过去与现在叠合，他不记得一切，至少他的身体记得、习惯记得，性格也仍是一致，至少从今以后他可以完全拥有他。
8
和卓群相恋已经快一个月了，他们的恋爱生活意外的契合，大部分时候他们会窝在他的小公寓里，自己为他调他爱喝的咖啡，为他的房间添上几盆新绿；他为自己端来早晨第一杯清茶，为他买来他爱吃的甜点。
生活甜美而惬意，但一种模糊的笃定也浮上心头——卓群一直知道他，从很久以前就一直知道，因为他的感情似乎来自更久以前的根植，才会在见到自己后毫无节制的茁壮。
卓伯父势必知道所有的事情，所以对他们的感情没有任何异议，可惜三天下来伯父到处探亲，根本没有深谈的机会。现下卓群又到香港开会了，只有等他回来再一次和他两父子问清楚了。
学校临时通知下午的课程取消了，尹临真搭着的士回家准备拿文件回公司完成刚接下来的企划案。
刚进大门，却发现卓伯父和父亲正庭院的凉亭里，父亲正大口的挖着杯中的提拉米酥，塞入嘴中，相较之下，卓伯父的吃像斯文多了。
正准备开声打招呼，却被父亲与卓伯父之间的谈话停住了喉咙的问候——似乎是关于他和卓群的事情。
“我那儿子非常喜欢吃甜点，自从有了他，我几乎每天都有好东西吃，谁叫他嘴这么刁！”
“小沫一直是美食家。”卓伯父温和笑道。
“对对对！哎？我说啊，临真以前是不是让卓群欺负得哭爹喊娘啊？”
“不会，卓群很疼惜他的，这点你可以放心。”
“不是？那他为什么一点都想不起来呢？还是说欺负人的是他自己？”口齿因为咀嚼而咬字不清，语气也越来越三姑六婆：“卓群这小子长得帅，能力又好，商界的千金小姐们都快成一卡车一卡车的送上你家门，到头来竟然喜欢上我的儿子，他是不是有点受虐倾向啊？”
再囫囵吞下一颗芋头酥，喝口水，不小心呛到，拼命拍胸口，卓伯父连忙帮忙放下手中的提拉米酥，轻拍他的背，“尹先生你慢点吃，小沫和群一直很要好，几乎没有吵过什么架。”
“咳咳咳……没事没事！你刚才说什么？别帮着拽那小子说话了，他的性子我还能不知道。我就奇怪他当初为什么要上台北啊，这有没有他的亲人朋友，该不会是两个男人在房事上无法沟通，达成不了一致的共识，所以临真就逃走了？哈哈……哇呀！”幸灾乐祸的奸笑蓦然停止，张大嘴巴，什么声音也吐不出，眼珠倒是瞪突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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