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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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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月初照人 作者:白唇小狗

    正文 第 10 章

    江月初照人 作者:白唇小狗

    第 10 章

    堂屋里跑出一个女人来,正是袁母,瞪大了眼盯著院中的二人,待看清了袁父手中拉著的人,竟哭了出来。袁子湛不觉也红了眼眶,几步奔过去,抱住她,高兴道:“娘,我回来了!”

    袁父此时跑进屋子,将两个小儿子拉了出来,指著袁子湛对他们道:“看,是谁回来了。”最小的袁子德歪著头打量袁子湛许久,才怯生生的叫声:“二哥?”

    袁子湛见他比分开时高了许多,只是一张圆脸依旧,旁边袁子声瞪圆了一对黑眼睛,竟是惊得说不出话来。袁子湛走过去,一手抱住一个,在他们两个脸上挨个亲一下,笑道:“二哥回来,给你们带了礼物。”他说完,站起身问道:“大哥呢?”

    袁母一边抹泪,一边道:“你大哥去年成家,搬出去了。“她说完,就去推袁父,催道:”快去把老大叫回来呀!“袁父笑道:“哎,你看,我这慌的都不知该干什麽了。我这就去,这就去。”

    袁母把袁子湛拉进屋里,两个弟弟在後面跟著跑了进去。袁子湛刚坐下,袁母就急急的说:“前阵子收到你的信,家里也没有会认字的人,跑到村东头让村长给念了。”袁子湛道:“我也是前不久才有了你们的消息,就立即给你们写信。”袁母问道:“那信真是你自己写的?”袁子湛点头道:“嗯。”袁母听了,立即乐得笑了,道:“村长夸你了呢!说你这小子可算是出息了!不仅会写字,还能写信呢!我还不信那真是你写的。村长说这就是因祸得福。”

    袁子湛难为情的笑笑,挠了挠头发,不知说什麽好。这时袁子德和袁子声凑到他身边,拉住他的手问道:“二哥,你不是说给我们带了好玩的玩意吗?你放到哪了?”袁子湛笑著说:“等著,这就给你们。”他解开来时背的包袱,从里面拿出两本小画册来。两个孩子一眼也不眨的盯著他手里的东西瞧,一脸好奇之色。袁子声问道:“这是什麽?”袁子德等不及袁子湛回答,先翻开册子,见里面一页页画满了各种好看的画,高兴的叫道:“我知道,我知道了。这就是大哥说的城里的孩子看的画书。”袁子湛摸摸他的头,笑道:“没错!就是画书。”两个孩子一人抱著一本,跑到里屋,对头趴在炕上,高兴的看起来。

    一会袁父带著袁子贵匆匆的赶了回来,後面跟著袁子贵的媳妇,她怀里还抱著个几个月大的孩子。一家人终於团圆,晚上热闹快活的吃了饭,又坐在堂屋说话,直说到很晚才睡觉。

    夜里,袁子湛激动的难以入眠,从床上爬起来,搬了个凳子,坐到院子里,四下看了一圈,感受到家的亲切,心里高兴极了。忽然想起萧思话,抬头看著夜空,不知道那人是否想他,可曾想他。

    袁母突然从屋里出来,袁子湛朝她一笑,道:“娘也睡不著吗?”袁母笑道:“是啊。我儿子好不容易回来,我这心里实在高兴,哪还睡得著觉。”袁子湛起身把凳子让给她,自己却坐到门前的台阶上。

    袁母定定瞧著他看了许久,直看得他都不好意思了,才说道:“真是长大了啊!”袁子湛笑道:“两年了,怎麽能不长呢。”袁母摇头道:“我不是说个字,我是说你人,是真的长大了。心也长大了。”袁子湛轻轻一笑,没有说话。袁母又问:“回来能住几天?什麽时候走?”

    袁子湛低头沈思许久,才道:“两三天吧。”袁母轻轻叹口气,袁子湛心中一阵发酸,刚想劝慰几句,袁母却道:“走吧。男孩子,有本事了,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袁子湛心中一热,望著她喊了声,“娘”。袁母偷偷抹掉眼角的泪,强笑道:“没事,你放心走吧。家里还有你大哥呢!我和你爹身体也都很好,什麽活也干得了!再说,过几年,两个小的就都长大了,也能帮著家里干些活。”

    袁子湛低了头,不知说什麽好。袁母叮嘱道:“出门在外,万事小心。遇事别争,能忍就忍。受点委屈没什麽,重要的是人要平安。记得常给家里写信。”袁母说到这里,说不下去,又叹了口气。

    袁子湛只觉心酸,看著她坐在月光中,身影孤寂单薄,心中一动,走过去抱住她,道:“娘,我给你的那些钱,不要省著不舍得花。爹不是喜欢抽烟,给他买点好烟丝。你也买些新布料,做几身衣服。想吃什麽就买什麽。以後我会常回来看你们。我现在能挣钱了,以後你和爹就享福吧。”

    袁母一想起那些钱,就正了脸色,盯著袁子湛问道:“那钱真是你自己挣来的?”袁子湛点头道:“娘,你还不相信我吗?那钱确是我自己挣来的!”袁母这才放下心。

    袁子湛在家里住了三日,第四日收拾包袱要走,两个弟弟哭得满脸泪水,拉著他就是不肯撒手。袁父使劲拉开他们,和袁母一人抱住一个,一块把袁子湛送到村口,还依依不舍的看著他,直到连人影也不见才回去。

    回去时袁子湛却急急的赶路,恨不得像小鸟一样,长对翅膀,立刻就飞到那人身边。一想起那人,嘴角不觉就带了笑容。

    江平祥王府。

    萧思话斜靠在榻上,身前摆了副棋盘,他手里捏著枚象棋,正思考要下到何处,忽然徐桂一脸慌张的闯进来,一见他就说道:“王爷,衙门里来了几个衙差,说要抓人。”萧思话一惊,坐直身子,问道:“抓谁?”徐桂却不说话,望了他一眼。萧思话心一沈,身子发软,颓然靠在榻背上,许久轻轻叹了口气。他手里的棋落在榻上,又滚落在地,“咚咚”连跳了两下才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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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上

    第九章

    深夜,京城。

    中书侍郎王磊匆匆来到中丞李斯晋家门外,他抓住门环,重重敲在门上,街上阒无人声,敲门声使他心头一惊。过了许久,门後才传来响动,门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张满是睡意的脸来。门房没好气道:“谁啊!大半夜的来敲门!”待他看清门外站的人时,立即噤声,满面堆笑,赔罪道:“原来是王大人,快请进,快请进。”

    换做平时,王磊必要挖苦他几句,可此时他有急事要办,无心与他计较,大步跨过门槛,问道:“李大人可睡下了?”门房欠腰回道:“还没呢。我们老爷一向晚睡。我这就叫人去通报。”门房快速关上门,小跑几步跟上王磊,恭维道:“王大人真是辛苦。”王磊将手胡乱一挥,道:“不用,我自己去找他。”门房急忙道:“是,是。”

    王磊大步流星,径往李斯晋书房而去,远远看到房中透出灯光来,一个人影凝固在窗纸上,不觉加快了脚步,大声道:“李大人。”那窗上的人影一晃,下一刻就移到一边不见了。李斯晋认出来人的声音,大感诧异,急忙冲到门边,开门一看,正巧王磊已上了台阶,直往门口走来,便问道:“王大人?深夜造访,可有急事?”

    王磊挤进屋中,抹了把额上的细汗,在一张椅子上坐下,喘了两口气,才从怀中掏出一个折子来,扔到桌上,指著对李斯晋道:“你先看看。”李斯晋一脸疑惑,拿起折子,快速浏览一遍,不禁脸色大变。原来这折子竟是举发江平太守受贿一案的,受贿数额巨大,里面不仅提到许多地方官绅巨商,甚至牵涉到了几名京城高官。李斯晋立刻意识到此事严重性,慢慢在王磊对面坐下,斟酌许久,才沈吟道:“这可是个大案子。”他此时尚不明白王磊何意,不便多说。

    王磊道:“不错。这折子本是今晚要呈给皇上看的,我给偷偷扣下了,不过最多只能瞒一日。我深夜前来,是想请你连夜写个折子。”他说到此处,忽然停下,压低声音,看著李斯晋道:“此案必定牵连甚广,一旦大查起来,这些人互咬一通,其中真案假案难辨。”李斯晋见他又停下,忍不住问道:“王大人是想让下官怎麽写?”

    王磊低声道:“你可知祥王就在江平。”李斯晋见他目光忽的一闪,露出凶狠之色来,身上袭来一阵寒意。李斯晋心知此事重大,不敢贸然,忖思许久。王磊心知,便道:“我此番前来,并非私意。你放心,若真出意外,自有太子保你。”李斯晋听他所言,确定此事是太子授意,虽心中仍有犹疑,却不得不答应,便道:“下官明白了。下官这就动笔。”他边说边站起身,手里紧紧捏著折子走到书桌前坐下。王磊等他写完,逐字读著,见他写的含糊,只是道:祥王久居江平,与太守相从甚密,对此案必然了解,却隐而不报,其心难测。王磊心中暗骂:好你个李狐狸!给自己留足了余地!然而就这两句,也足够办祥王一个知情不举之罪。他将两份折子仔细放进怀中,又匆匆走了。

    皇上看了折子,当场摔到地上,拍著桌子,气道:“这些贪官劣民,真是胆大包天!”随即召来大理寺卿,命其会同吏部,严办此案。一时朝野沸腾,人人自危。

    孟童恩下了朝,没有直接回丞相府,而命轿夫将轿子抬到城东的羊尾胡同。轿子一路朝城东而去,在羊尾胡同里的一幢房子前停下。孟童恩下了轿子,打发了轿夫,上了门前台阶,叩响门环,不久门便从里面打开。开门人一见孟童恩,忙闪在一边,道:“老爷。”孟童恩“嗯”一声,抬脚迈过门槛。那人随後又将门关上,插上门闩。

    孟童恩绕过照壁,穿过一进院子,来到後院,径直进了西屋。一名女子正坐在窗下绣花,听到脚步声,抬头一看,见是孟童恩,放下手中东西,起身笑道:“你来了。”这女子正是香蕊。

    孟童恩走过去握住她的手,捏了捏,道:“想你了,过来看看。”说完,在黄花梨木嵌理石面圆桌前坐下。香蕊给他倒了杯凉茶,放到他面前,笑道:“今儿什麽时候走?”孟童恩啜了口茶,道:“坐一会就走。最近朝里出了大事,连带著我们也都个宁静。”香蕊在他对面坐下,随口问道:“什麽事?”孟童恩漫不经心道:“江平太守被人告发受贿,告到皇上那里,龙颜大怒,严命查办。”他说完,忽又想起什麽,笑道:“幸好你早早脱离祥王府,不然可有你受的。”

    香蕊心中大惊,忙问道:“何来此话?”孟童恩瞥她一眼,假意惋惜道:“本来这事跟祥王没什麽干系,只是李斯晋递了个折子,给你那旧主子生生扣了个知情不举的罪名。这事都是太子在背後指使,就凭他李斯晋一介中丞,哪有这个胆子。父亲说太子完全不听他的劝说,一意孤行,做的太绝情了。”

    香蕊闻言,惊出一身寒意,面上仍不动声色,强打精神,冲孟童恩一笑,起身问道:“你吃了饭再走?”孟童恩笑道:“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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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下

    萧思话被抓走後,徐桂四处打听,很快就弄清来龙去脉,不禁暗自叫苦,只觉萧思话这罪受的冤枉。所有涉案人员,一经抓捕,即刻便被押解入京。押解萧思话的官差,清楚他的身份,一路上倒也客气。徐桂也顾不得许多,匆匆收拾了行李,尾随著押解队伍,同往京城去了。

    袁子湛一回来,叫开大门,就一脸高兴的往里闯,却被门房拽住手臂。他猛地停住脚步,见门房一张脸惨白,奇怪道:“怎麽一副见了鬼的样子。我好生生的一个大活人,你怕什麽?”门房见他完全不知发生了何事,心中发急,跺脚叹道:“我的小少爷,你还笑得出来,府里出大事了!”袁子湛闻言,吓了一跳,看他样子,没有一丝玩笑之意,不禁追问道:“怎麽回事?”

    门房甩开他手臂,道:“唉!王爷被人抓了!”袁子湛一听,登时脸色煞白,慌忙问道:“被人抓了!怎麽会被抓?”门房道:“我也不清楚。前几日忽然来了几个官差,把王爷给带走了。”袁子湛又问:“徐管家呢?”门房道:“徐管家也跟著走了。”袁子湛愈发不安,问道:“他们把王爷带到哪了?”门房道:“去京城了,王爷前脚刚走,徐管家後脚就追了过去。”

    袁子湛越听越心惊,他万没想到竟会发生这种事,呆立在当地,没了主意。门房想起徐桂走时交代的话,便道:“徐管家走时说,若是你回来了,就留在府里。这里总要有个人照管。”袁子湛经他一说,反倒镇定下来,断然道:“不行,我不能留在这里,我这就去京城找他们。”

    门房一听,急忙劝道:“你去有什麽用?还是留在这里等消息吧。”袁子湛态度愈发坚决,道:“我必须得去!”他说完,不再理会门房的劝说,回屋草草收拾一番,带了些银子,跑出王府,直往京城追去。他脚程虽快,可直到京城都没找到萧思话和徐桂,也不知是不是半道上错过了。他到了京城,在江平会馆住下,放下行李,便跑到街上,也不知去哪打听消息,漫无目的转到天黑,才无功而返。他又累又饿,在路上买了两个烧饼,揣在怀中,低头慢慢走进会馆,忽然感觉到有人按住他的肩膀,叫了声“子湛”。袁子湛一惊,回头看去,竟然是徐桂,激动叫道:“徐管家!”徐桂叹口气,道:“我就猜到你不肯待在江平。走吧,回屋再谈。”

    原来徐桂担心袁子湛也跑到京城来,就住在江平会馆。虽然不确定袁子湛一定会住这里,但要是想找他,找到会馆来的几率还是大一些。二人一同来到徐桂房里,一进屋,袁子湛就迫不及待的问道:“到底发生了什麽事?为什麽官府的人要抓王爷?王爷现在在哪?他怎麽样?还好吗?”他一口气问了一通问题,只把徐桂问的糊涂起来。

    徐桂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来,佯责道:“你一下子问这麽多,我哪里记得住。”袁子湛心中急的如火烧著般,哪有心思理会他的玩笑,依然问道:“到底是怎麽回事?王爷犯了什麽罪?”徐桂不平道:“王爷犯了什麽罪!不过是别人陷害他,强压了个罪名!”於是便将他知道的讲了一遍。袁子湛听了,怒上心头,忽的站起身,气的骂道:“卑鄙!无耻!”

    徐桂拉他坐下,又道:“王爷如今住在官衙後院,并没关进牢里。我打通关系,只进去看了一次。王爷精神还好,反倒安慰我不要担心。”袁子湛闻言,稍稍放心,沈思片刻,问道:“王爷认识的人之中有能帮忙的吗?”徐桂叹道:“帮忙?这时候人人都怕惹祸上身,谁敢趟这浑水。”一句话说的袁子湛脸色惨白。

    二人相对无话,默然许久。门外不时传来说一阵笑声。窗外街道上突然响起一阵婴儿尖利的哭声,伴随著女人温柔低沈的安慰声,由远及近,又朝远处而去。

    屋里只点了一盏烛灯,墙壁上照出两个人影,烛火一晃,人影也跟著摇动一下。

    袁子湛率先打破沈默,道:“我想见见王爷。”徐桂抹了把脸,道:“好。”

    是夜,官衙中,一位须发皓白的老者来到後院,萧思话一见他,忙迎上去,恭敬的叫了声:“老师。”这老者便是太子太傅祁卫丰,当年也是萧思话的老师。祁卫丰深深看了一眼自己最锺爱的学生,感慨道:“祥王受苦了。”萧思话苦笑,又道:“多年未见,您的头发全白了。”

    二人进了屋,萧思话请他坐下,又苦笑一声,道:“没有热茶,怠慢老师了。”祁卫丰道:“祥王不必客气。”二人久别又逢,聊了几句,祁卫丰才道出来意:“祥王,你可知此次情况凶险,凶多吉少?”萧思话道:“知道。”祁卫丰愧疚道:“都怪老夫不称职,没教出好学生。”萧思话知他是说太子,开解道:“老师不必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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