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蠹 第2节
不蠹_现代耽美_BL 作者:贺喜
不蠹 第2节
不蠹_现代耽美_BL 作者:贺喜
不蠹 第2节
他微微喘气,又说:“看什么,塞领子里,一会儿磕着就完蛋了。”
我闻言立马把玉佩塞进衣服,又按了按,保证它和胸口贴在一起。我没有胸毛,石头和皮肤直接接触,冷得我一个激灵。
齐金明笑了笑,他还戴着护目镜,镜片被尘灰覆盖,一头黑发也乱七八糟,还夹着不少沙石。
我还想寒暄两句,他却说:“拉什么家常呢,少爷,再不跑就来不及了,赶紧的吧。”
我应了一声,挂挡松离合,车悄没声溜了出去。
跑了两分钟,我才告诉齐金明:“师父,我可是没有驾照的啊,被警察抓了就不好了。”
他确实有点震惊,问我怎么回事,我说我一驾考就紧张,科三考了十次,只好重新来过,结果再考,连科二都过不去了。
齐金明无语,只是望向窗外,半晌后说句:“完蛋了”。
我心想不至于吧,我又不是不会开车,只是没考过而已,没想到齐金明这个野人,还搞资格认证这一套呢。于是我说:“不会吧师父,我回去就努力再考一次,我主要是太紧张了——”
他又说:“完蛋了。”
我恼了:“你就不能对我有点信心么?!”
他指着后视镜骂道:“你再不快点我们就给人追上了!你说是不是完ji|巴蛋了!”
第六章
第六章
我一看后视镜,好嘛,十几辆越野车跟在后头,全部打着远光,生怕闪不死对方,好少几个争货的人。我见状大踩油门,车嗖一下飚了出去,沙漠夜里风大,差点没把我天灵盖给揭下来。
后面追兵也不恼,估计是觉得我很弱,犯不着搞追逐战,只是不远不近地吊着,我快他们就快,我慢他们就慢。一行车很快从沙漠进了小城,又穿城而过,一直往郊区走。我开始看到铁轨,标识都是异族文字,于是开始心神不宁,生怕一趟飙出了国,跑到吉尔吉斯斯坦去了。
我就这么无证驾驶着,拉着齐金明一路向西,都知道高速费油,车子跟着铁路跑,很快在一个三岔口不动了。
追兵暂时未到,齐金明先下了车,大概是想办法去了。我有点懊恼,伸手欲痛打方向盘,却忘了右手暂时残废,这下痛得我眼冒金星。此时铁轨上传来铛铛响声,地面开始震动,齐金明开始大叫我的名字,辜舟辜舟。我挣扎着下了车,看到一辆老得几乎报废的运煤火车,正要死不活地往这边开。
齐金明伸手招呼,示意我往上爬,看样子这是小站,火车不在这儿停,好在这儿是个弯道,火车减速了,加上车子又破,速度慢得人可以跳上去——起码对齐金明来说很容易。
我目睹齐金明随着火车跑了几步,飞身一跃,挂了上去,跟铁道游击队似的。他一手拉车厢栏杆,一手要来捞我。我见状跑了过去,伸出左手就想抓他,却不防后面有人竟然开枪,几梭子打了过来,我一个趔趄差点栽倒。
我稳住身形再抬头,齐金明已经离我好几米远,而后面追兵已至,有人伸手出车窗来揪我的脑袋,也有人下车追我,枪管都快戳着我的屁股了。好在他们忌惮我的身份,只敢开枪警告,不敢要我性命。我看着齐金明挂在车上,喊着什么,很快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枪,我心想别人有枪我也没办法,接着他又摸自己腰间,我才明白他说的是叫我掏枪。
我跌跌撞撞,用仅存的左手摸出枪来,侧身对着后面来者就是一枪。我用屁|眼想都知道打不中,但有人绊了一跤,同伴以为是给我打中了,都是一惊,速度慢了下来。而齐金明抓着栏杆向我跃来,一下将我拉了上去。
追兵开车又追了我们一阵,到底还是赶不上火车,渐渐落了队伍,很快地,一辆接一辆都不见了。
我一身大汗,累得虚脱,躺在煤上,火车吭哧吭哧,十分催眠,我一下就睡了过去。等我醒来,天色熹微,晨星寥落,周围自然环境大不相同,多了许多植被,想来该是离开新疆,进入青海了。
我一看手表,凌晨四点,再一看身边,齐金明侧躺在我身边,双眼阖着,也是累了,还没醒来。
我没去打扰他,而是坐了起来,放眼四周。沿铁路望去,草原莽莽,山河广阔,加之半夜曾有微雨,此时空气shi润,令人神爽。我深吸口气,抚上胸口,又摸到了玉佩,心情顿时澎湃,禁不住想吟诗一首,一开口就是“钟山风雨起苍黄,百万雄师过大江”。
我听见齐金明在笑,低头一看,他没睁眼,眼球不停转动,假寐罢了。
我觉得有点丢脸,不再开口。齐金明一手撑起脑袋,一手摆了一下:“没事儿,你继续,我不打扰。”说完这句,他顿了一顿,接道,“念得挺好,大气。”
既然他已发话,我也只好继续,什么虎踞龙盘今胜昔呀,天翻地覆又慨而慷了。结果吟到“宜将剩勇追穷寇”的时候,我尴尬了,仔细想来,我们就是穷寇啊,被人追得屁滚尿流,还好意思在这里吟诗。
齐金明翻过身去,躺成一个大字,又呼出一口浊气,那一瞬间,鞣革铁锈之味滚滚而来。他的姿态闲散,神色放松,甚至发出了开心的哼哼,并非是在勾引,或是意欲承欢。我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人如此,只为了自己而散发信息素,仿佛天地间唯他一人,他的心神驰骋在那片疆域,风沙狂荡,他倒逍遥。
齐金明用气味洗劫了我,搞得我思维一片混乱,就在此时,他冲天翘起二郎腿,竟然接着吟诗:“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这时晨夜交|合,日月同天,我跌坐在齐金明身旁,终于看明他的面容。我无意去描述他的眼睛到底是大还是小,鼻梁是高还是低,因为这只能让一千个看客心里出现一千个齐金明。我只想说,齐金明如果好生打扮,必然是人中龙凤,只是平时穿得像个野人,但即便这样,在老a间也算绝对扎眼。这时我突然想起甜甜所说的故事,心里冒出疑问,为什么在甜甜的形容里,他不受人关注,且常年掉队,还能不为人所发觉?甜甜说那是十年前,齐金明今年撑死三十,十年前就是二十,可能更小,十七八岁,这样一个美貌男孩跑江湖,与掉进狼窝无异,他在变成今天这样之前,是否经历了很多?
疑窦丛生,扑朔迷离,想着想着,我走进了死胡同,但也只是臆想,也许只是甜甜胡乱措辞,自己都没意识到错误罢了。
煤车继续向中原挺进,途经陕西时,齐金明带我跳了车,又摸上另一列火车。他说在煤车上时他已和家里联系,有人会在西安接应我们。
我上了火车,大有探险家重返人类社会之感,看见小孩哭闹、男人打扑克、女人泡方便面都觉得很有意思。由于我俩是逃票上车,且身无分文,只好一直躲在车厢连接处抽烟。烟越抽越寡,我肚子直响,于是在乘务员推小车过去时,齐金明给我偷了两条康师傅饼干,蓝莓味儿,全是香ji,ng添加剂,我平时根本看都不看。可这玩意儿后来愣是成为我后半辈子最爱的零食,因为当时真的太饿,这东西又甜得发疯,大旱逢甘露,给我留下的印象太美好了。
老有人路过我们去上厕所,经过时总得看我们两眼,看得我浑身不自在。齐金明说,他臭味熏天,我胡子拉碴,看着就像小偷,人家不防才怪。
我真是欲哭无泪。半年以前,我还是一个浙大高材生,中国古代文学专业,出入文博馆,往来无白丁;现在我逃票坐车,蹲在角落,满嘴饼干渣子,被过路农民当成小偷。实在丢不起那个脸,我于是脱下外套罩在头上,一边抽烟,一边吃饼干,齐金明笑,说现在不像小偷了,像被抓的嫖客。
这时厕所终于空了,齐金明转身溜了进去,我以为他要上厕所,他却在进去的几秒后,又忽然把门打开,伸手招呼我过去。
我一进去,齐金明就反手将门锁上,我咋舌,心想这是要厕所play么,想到这儿,我马上摇头,什么鬼念头。这儿也太窄了,我背靠镜子,腰后咯着洗手池,齐金明两脚分开,跨踩在蹲坑上,向后靠另一边墙,我俩身体成一个v字形——不过这也不是问题,主要是,齐金明根本就不可能看上我啊。
齐金明阖眼,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看上去很疲倦。他说:“知道你不想在外面,就在里面休息吧,一会儿快到西安再出去。”
我说:“你还挺贴心的呢。”
他说:“还有。”
我问:“还有什么?”
他说:“还有,我状态不太好,外面人太多了,味道杂,不舒服。”
我这才发现齐金明状态不佳。一般来说信息素会在人身上成无形笼罩状,但齐金明现在的气味萎靡地摊开出去,像是累了,又像是即将发情,无法控制。
我想到他为了保护我,在煤车上极有可能一直没睡,又不吃不喝,撑到现在,我顿时感到十分内疚。
我问:“现在怎么办?我抱你一下吧,会好一点吗?”我以前交过女朋友,脾气很难搞的一个omega,但我只要一抱她,她的状态就会改善,我们这两种性别间,存在着天然费洛蒙安抚功效。
他摇头:“没用的,我要做|爱。”
第七章
第七章
我的寒毛从后脑勺一直立到尾巴尖,几乎是尖叫出声:“你要什么?”
齐金明开始发虚汗,眼神无法聚焦,只好用余光看我,有挑衅之感。
他说:“做|爱啊?你没做过吗?”
我语无伦次:“不是我,你,唉,怎么做呢,这里这么小——不不,你干嘛要和我……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他努力半抬着眼望我,说话已然有气无力:“你做不做,你不做我出去随便找一个。”
对于他这种糟践自己的行为,我很生气,几平米空间内,旧书气味席卷上来。
齐金明闻到味道,一霎激动起来。他不再理会我的反应,径直抱了上来,还拉着我的手放到他腰间,让我搂紧。他甚至凑到我的颈间,狠狠一嗅,又用近乎迷乱的语气,哑着嗓子说:“少爷,你真好闻。”
“像缺了页儿的旧书,拿到太阳下面晒。”他又说。
我推他双臂,想挣脱出来,他抱得更紧,头埋在我肩头,声音带了哭腔:“你不想做就不做吧……就让我闻一下,好吗?”
很快,我感到t恤被水打shi,是齐金明的眼泪。他还在不停地嗅,鼻子顶在衣服上,贪恋我那种尘封旧书的味道。好在我不喜欢齐金明的气味,他的发情不至于触动我,这让我们至少有一个人得以保持清醒。纠缠间,我们已经掉了个个儿,我拿手轻轻抚摸他的后脑勺,摸到了发丝间沙尘掺杂,我苦笑着望向镜子。我大学时有师姐说,我长了一张耍流氓的脸,注意了,是耍流氓,而不是流氓。这说明对于这种“耍”,她们是认可且喜欢的,我认为这可以证明我的文艺和好看。但此时在镜中,我不再是那张文艺片男主角的脸,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男人,我都不太熟悉:面颊消瘦,胡茬不少,满身沙土煤灰,真可以说是历经沧桑。
这时是在陕西,不知道哪一站,秋天日头很烈,透过厕所窗户晒进来,把我的气味蒸得更浓。车轮与铁轨碰撞,哐当哐当,窗外电线杆闪过,一根一根,齐金明和我像恋人一样,在火车厕所里偷偷拥抱。
半小时后,齐金明才慢慢好转。这时我已经浑身僵硬,肌r_ou_酸痛,而他潇洒得很,把眼泪一擦,戴上护目镜,抄起双手,望向窗外,不再看我。
出厕所前,齐金明叫我把玉佩给他保管,说西安小偷多,留在我这儿怕给丢了。听齐金明的意思,玉佩带不回杭州,恐怕在路上就给人劫了,最好在西安就出手,家里已经安排好了,现在就去“挂上”。我知道挂上就是将某物寄卖的意思。
我们在西安站下了车,果然有人接应,他们都是辜家人,被安排常年驻扎在西安,因为这儿有全国排名前几的地下古玩交易市场。
为首的是一个叫辜小鹏的少年,撑死十八岁,身材劲瘦,气质凌厉,浑身火药味——他没用抑制剂,是实实在在的火药味。 我刚一见面,就被他的气味冲了个喷嚏,他恼怒地看我,问:“哥,这人是谁?”他一发话,队伍诸人也放出气味,气氛一时剑拔弩张。
这小孩从辈分上说,应该算我侄子,但他没见过我,难免一家人不认一家人。我清清嗓子,正准备告诉他我的真实身份,当时情形与康熙微服私访十分相似,我就等着这一群没长眼的地方官给我跪下。齐金明却轻描淡写,来了一句:“这我一小弟,不太懂事,小鹏你别管他。”
辜小鹏瞪我一眼,转身做了个“请”的动作,让齐金明走在最前面。
我落到队伍最后,一路上都在用眼神殴打齐金明,但他不搭理我。走着走着,我们一行人到了回民街附近,辜小鹏领着三转四绕,进了一个地下通道似的地方,看着像个市场。里面的生意人要么是新疆长相,要么戴着小白帽子,这些人姿势各不相同,但神色都很yin郁,想来是地下见不了光,憋出来的。他们有人有店面,有人没有,有店面的大都在吸烟草,嘴都黑了还在叭叭地抽,大|麻和一些违|禁植物就放在店门口,任人挑选;没店面的则跌坐摊边,一手举起与肩齐平,手里一串蜜蜡或者琥珀,有气无力地吆喝,邀人购买。
我想问前面那位辜家人,这是个什么地方,却被对方斥骂一句,我这才想起我的身份,某小弟罢了。我吃了个瘪,仍不知道这是哪儿,只好暂名其为“鬼市”。
由辜小鹏开路,齐金明进了通道尽头一家店面,他一只脚已经踏进,又抽了出来,冲我使个眼神,示意我不要乱跑,这才复又进入。
我气得想掉眼泪,旁边几人大有看热闹的意思,我一想不能给杭州丢人,于是找了其中一个笑得最欢的,伸出手说:“哥,借我点钱成吗?我去吃点饭,太饿了,三天没吃饭了。”
听我语气实在可怜,那位大哥不再笑了,他掏掏兜儿,给我一张五十的,眼神略有怜悯。这次之后,我终于明白,强行逞能最为致命,适当示弱能占便宜,我又何乐而不为呢?
我以饭为名,溜出鬼市,去了旁边的小吃街,一口气买了五个r_ou_夹馍。我口味偏杭帮,喜欢清淡,挑食得很,这次我却狼吞虎咽,边走边吃,吃得满嘴流油都不满足。买r_ou_夹馍还剩十块钱,我拿去洗了个头,洗头小弟在搓头发时,发现我头发夹着沙石,打结严重,只能剪掉。十块不够剪发型,只好让造型总监麦扣给我推了个劳改头,这个便宜。
我走出理发店时,在门口习惯性照了照玻璃,不照还好,一照给我吓一大跳。在反光里,我头发极短,有几处露了青色头皮,瘦了不少,皮肤晒黑了八个度,手腕上挂个塑料袋,里面是没吃完的半个馍,整个形象怎么说呢,跟火车站小偷似的。
返程路上,我边走边想,越想越不对劲,为什么齐金明在抢出玉佩时要给我佩戴,到了西安却又收了回去,自己去店里卖。想起辜小鹏对他崇拜的眼神,我福至心灵,想明白了:路上把玉佩给我带着,要是丢了或者被劫,都是我的责任;到了西安他拿回去,自个儿挂上,那就是他的功绩了。
我气得牙痒,恶狠狠把最后半拉馍吃了,秋风萧瑟,馍已冷如石块,吃得艰难不已。回鬼市时,齐金明刚从店里出来,看来是卖了好价钱,他又变得笑嘻嘻,混不吝的模样,随行辜姓几人连连拱手,说跟着齐爷混饭吃是三生有幸云云。我很想打他一顿,打不打得过且不说,可又突然想起在火车上,他乞求我的怀抱,浑身颤抖的样子,我心又一软,想着,他也是个人罢了。
这晚辜家人给我们安排住宿,我和齐金明分开睡,辜小鹏安排的。
我回了房间,好好洗了个澡,洗澡时才发现身上有很多擦伤淤青。呲牙咧嘴洗完澡后,我躺到床上,想知道齐金明在隔壁屋做什么。我想东想西,想起他为我所倾倒,不禁有点小得意,又想起甜甜,费洛蒙温甜柔软,不似凡俗老a,与我是异曲同工。我想,也许齐金明就好这一口,吃软不吃硬,正是因为如此,甜甜才得以成为入幕之宾。想着想着,我就厥了过去,一觉睡了十五小时,翌日下午才起床。
第八章
第八章
我和舅舅通了话,他喜气洋洋,说事情已办,那就在外面玩玩,不着急回来。于是我和齐金明在西安玩了半个月,先是华清池等名胜一条龙,又去逛各种民间古玩店,直到气温骤降,我实在扛不住了,这才飞回杭州。
西湖还是那么热闹,此时暮色四合,游人如织,四周酒家俱已挑起灯盏,街道暖意洋洋。我走着走着,心血来潮,想带齐金明去吃饭,不去楼外楼,也不去知味观,那些个都是骗外地人钱。我带他去了我从小吃到大的馆子,点了一桌子菜,齐金明却吃得讪讪,我自己也吃得不大舒适——前段时间太过天干物燥,忽然多了许多温润的东西,竟然感觉无福消受。我们俩只好随便吃吃,慢慢对酌。
吃完出来,我和齐金明走到湖畔,远远望着雷峰塔,我问:“去湖上转转么?”
齐金明摇头:“人太多了,我不爱往人多的地方扎,那味儿啊,闹心。”
我说:“你的味儿才闹心呢,你看刚才饭店服务员的表情,人家还以为你砸场子呢。”
他反唇相讥:“那你呢?一本儿破书,难闻。”
我喝多了,恶从胆边生,趁着周围没人,一下释放全部气息,逼问他:“好不好闻?”
齐金明嗤笑一声,眼神却有些涣散,怕我看见,一下将脸别过去了。
绕来绕去,我自称不胜酒力,缠着齐金明送我回家。后来我细想,此举甚是不妙,假如日后齐金明跳反,跟外人对付我,他知道了我家在哪儿,岂不是来个一锅端。但当时的我还没这么多心眼,还邀请他去我家玩玩。而齐金明似欲避嫌,不想知道我家住址,以免今后惹祸。
我当时确实是喝多了,神智脱离r_ou_体管控,最后是我指路,齐金明把我背回了家。一到了家,齐金明把我放到客厅沙发上,我就睡着了,醒来时云月俱黑,已是深夜,家里点了暗淡的灯,我看到齐金明在走廊上,正看墙上一幅画。
值得一提的是,我家里的装修全由舅舅承包。他的审美自成体系,家中装饰的书、画、印和金石摆设均由他一手挑选,风格走的是平淡极简,意境求的是荒寒空寂,乍一进屋子,还以为掉锦灰堆里了。
齐金明这会儿靠着走廊栏杆,看着墙上一幅《西湖图卷》入神。那幅图是仿品,但仿得很绝,而且年代未作假,想来也是古人所摹,只是并非原画家李嵩手笔,值不了多少钱,看个稀奇罢了。
我走过去:“好看吧?是个仿品,真迹在上海博物馆呢。”
齐金明盯着不动,只说:“原来西湖全景是这个样子,住杭州旁边这么久,我还没好好看过。”
我说:“刚才叫你去逛,你又不逛了。”说完这话,我才发现机巧,齐金明不是想看西湖,是想要这画,就像小孩喜欢玩具,想要又抹不开面儿。灯光昏暗,古画反s,he了漫漫黄光,映在他脸上,欲言又止的神情,显得挺可人疼。
我酒兴来了,高声说道:“喜欢吗?那我送你呗!”
齐金明还挺扭捏,气味放得很柔,我闻了开心,立马把《西湖图卷》取了下来。我将图放上案几,为了证明是我赠与他的,我祭出笔墨,于隔水上题一句诗,“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又找出章来,盖上两字,“湖帆”,这是我的字。给孩子取字的人家,现代不多见了,由此可见辜家遗老风气。
我把画儿裹好,放进一个卷轴筒。齐金明见状开心得很,笑嘻嘻地接过画筒,又冲我一拱手:“少爷,仗义!”
我看他得了便宜卖乖,就是为了哄我送他,温柔还没持续多久,这江湖味儿又上来了。
我叹口气,上楼走向卧室,边走边说:“我困死了,先睡去了,今个儿太晚了,师父你可以睡沙发上。”虽并非十分亲近,但我知道他很靠得住,又于我有师徒之谊,我是真打算留他,不是嘴上说说。
齐金明嘴上嗯嗯答应,手上却将画筒的皮带抽出,反手一挎,将画筒背上,看他那样子,像是要趁夜走。
第二天我醒来,齐金明早已不在。一看沙发,也没有睡过痕迹,想来人夜里就走了。我坐在楼梯上,墙上空了一块,留下一圈黄痕,案几上还摆着笔砚,章上印泥已经干透,偌大的家像个锦灰堆,我坐在里面,心里空落落的。
秋收冬藏,我得蛰伏一个冬天,再见到齐金明,要等明年开春了。
这年冬至,舅舅来了我家,和我一起吃羊r_ou_火锅。他只大我十八岁,没有家室,以前走镖得罪了人,被剜去两块膑骨,后来赚了大钱,做了俩人工的,偶尔还是要用拐杖。吃火锅时,他就坐我对面,隔着白雾,我看着他笑着捞r_ou_,容貌年轻,相当儒雅,忽然想起道上传闻他的风流韵事,觉得还挺靠谱。
舅舅吃着吃着,忽然拿筷子指墙,问我:“那副《西湖图》呢?”
我没在意,只顾捞r_ou_:“看齐金明喜欢,送给他了。”
舅舅脸色大变,嘴唇发抖,筷子跟着发颤:“那、那可是李嵩的真迹啊!”
我“啊”一声:“你可别跟我开玩笑,真迹不是在上海博物馆吗?”
舅舅急得说不出话,在桌上寻摸半天,才找到位置放下筷子。搁下筷子后他一拍大腿:“上博那个是假的,我们家这个才是真的!辜湖帆,你真的是要死了你!你败家啊!”
我立在原地,五雷轰顶。我打死也想不到,一副宋代名画,上博展品是赝作,真迹被舅舅藏在家里,就挂在我头上,我天天打下边过,毫无知觉。
我舅向来吝啬,西子捧心了好一阵子,这才缓了过来。混乱之中,他安慰自己道:“算了,齐金明,唉,给他就算了,不计较,不计较。”
第九章
第九章
快过年了,舅舅攒了个局,于苏州林家得月楼设宴,邀请了江浙一带许多藏古人家。
那天聚会,我前后走着不少叔伯兄弟,大都是舅舅鉴古时结下的好友。进饭店时,大家你请我请,互相让步,还是被迎宾小姐一齐迎了进去。适逢年关,得月楼张灯结彩,迎宾小姐全都穿了红锦缀白兔毛旗袍,叉开到大腿根,个个笑盈盈的,嘴里喊着这爷那爷,到了我这儿,她们福上一福,齐声叫辜少爷,我感到不自在。因为某爷是个省略词儿,全称是某老爷,要知道古代青楼有个规矩,那就是不分长幼尊卑,只要进了门儿,那就都是老爷,到了我这儿,却变成少爷了,好像故意要强调我舅舅压我一头似的,让我些微不爽。
等到落座,照老规矩,酒楼少东家林雨邨坐我旁边,我看他没怎么变,还是那么油头粉面。我们俩打小经常见,他自幼立下目标要当明星,诸人看他唇红齿白,是个美人胚子,都夸他前途无量,结果一经分化,丫成了个老a,直接告别艺术生涯。但他坚持不懈,每天服用大量抑制剂,描眉画眼,搔首弄姿,把自己造成omega的样儿。如今距离分化已有七年之久,在他努力维护下,整个人确实还算软玉温香。相比之下,我倒是糙了不少,不复玉面书生形象。
我和林雨邨不会来事,因此在长辈中不受欢迎,只有吟诗作赋,唱曲敲板时才轮得到我俩表现,平时只能坐冷板凳,这次也不例外。我俩坐在角落,百无聊赖,而房间中央,一群老人推牌九推得热火朝天。
林雨邨本来正玩手机,突然抬头问我:“哎,我还忘了问你,听说你去走镖了啊?怎么样?”
我啜口茶:“什么怎么样?”
林雨邨来了劲了:“危不危险哪?是不是真是血jian大漠啊?!”
我一拍大腿,把之前故事娓娓道来,说得林雨邨惊愕不已。我还编了不少,比如我是如何钻进地洞放火,如何趁乱偷走玉佩,齐金明是如何接应我,我俩如何飞驰大漠,为此我还断了一手,路上逃亡甚至剃头易容,那可真是天花乱坠,万般不易。说到这里,林雨邨惊叹连连,又问:“那个齐金明怎么样啊?”
我不由得装上一逼:“人挺靠谱的,功夫也不错,是个好帮手。”
林雨邨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我问:“你什么意思?探口风啊?你是不是看上他了?”
林雨邨忙来捂嘴:“小声点!我哪儿敢看上他,我是怕你看上他!”
我急忙否认:“那怎么可能嘛。”
林雨邨道:“就好。”
我觉出味儿了,低声问他:“什么意思?为什么我不能看上他?”
林雨邨也低声,和我凑到一块:“因为我听说他是你舅妈。”
我心跳漏了一拍,耳内如有万面鼓声。
那边诸人却忽然叹声如潮,此起彼伏,原来是我舅开出了丁三配二四,横扫全场。屋里灯光暗淡,牌桌之上,鼓荡着一股金红之气,我知道那是一众遗老的腐晦气息。我舅快活极了,却眯起双眼,佯装严肃,抬手吸了一根香烟,屋内松檀之味愈浓。
我现在才想明白,为何舅舅听说画儿是送给了齐金明,没有暴跳如雷、强行追回,而是说不计较,原来是这个原因。联想他的桃色传闻,我不禁跌入想象:辜松年三十来岁时接管祖业,前往大漠走镖,一介书生屁也不懂,遇上了二十出头的齐金明,两人大好年华,天雷地火,成了一对走镖爱侣。老辜后来不幸负伤,只好回到杭州,弃武从文,过了两年,又派外甥重c,ao旧业,还是让齐金明辅佐,直到今天,二人仍以生意为名暗通款曲。
舅舅此时正叱咤赌场,得意极了,我看着他,心觉好笑,辜松年,你也有马脚被我捉住的一天。可惜笑完之后,我嘴里有些苦味,想来想去,还是挂念齐金明,有点儿可怜,有点儿可惜,不希望他随意向人求欢,只因为辜松年不能总伴他身边。
想到这儿,桌上诸人正巧提到近日走镖一事,舅舅大赞齐金明得力,当断则断,为辜家又捞了一笔。我冷哼一声,两手cha兜,带林雨邨出去看月亮了。
在露台上,林雨邨又跟我讲了许多,譬如齐金明不是野人,他也是有名有姓,出身于皇城根下一个望族。只是据说他家仇家太多,一次迁祖坟时,被人在风水上动了手脚,从此再也生不出alpha来,代代如此。眼瞧着后继无人,老齐家决定招赘,这才招了三代,好几个旁支又出了不孕不育的毛病。外姓老a生怕无后,避之不及,到了今天,齐家臭名远扬,齐金明就算抛绣球也无人理会了。人都说,他很大可能是齐家最后一代。
我更明白我舅为什么不跟齐金明喜结连理了,感情是怕自个儿断了香火,我虽然跟他姓,到底不是亲生儿子,他风流归风流,日后老了乏了,还是得找个干净人,过儿女绕膝的日子。
秋风紧了,我把外套狠狠裹着,想起自己当年的事,心里更觉寒凉——辜松年知道我的难处,力排众议收养了我,可到如今,他自己反倒受其害了,世间之事,真是人难预料。
作者有话说:
咱们这文小名叫《爹道》,a《娘道》,诸位心里可都有点数吧。
第十章
第十章
过年前最后一次入库,我回了沧浪馆,想帮舅舅整理账本。
沧浪馆是辜家祖传古居,我舅舅的办公处叫听松堂,日后我如能当家,也能有自己的房间,我时常幻想那天,连房间的名字都想了好多个。
径直去了那处,舅舅不在,我想他该是在卧雪居歇息,于是又岔去那边。到门口时,我闻到动静不对,松檀之香浓郁扑鼻,我猜是辜松年又在乱来。
我倚着墙壁,半屈身体,通过门缝望去,看见辜松年半躺于床,一个男人骑在他身上,想来是他腿脚不便,不好跪着办事的的缘故。男人穿黑t恤,裤子脱了一半,露出股|沟,辜松年的手就放在那儿。此时辜松年靠在床头,男人双手压上他耳畔,两人正亲得啧啧出声,换气间隙,辜松年抓住男人后脑勺头发,把他扯开,哑声说道:“别闹了,赶紧脱了,我快炸了。”
男人嬉笑一声,把脑门上的护目镜摘下,又反手揪去t恤,三两下蹬掉长裤,掰着自己屁|股开始往辜松年那话儿上坐。然他太紧,坐了半天坐不进去,那话儿总滑出来,辜松年毛了,一手把他扯翻在床,又揪着他的头发,从背后生生往里挤。男人痛得叫出声来,脸上倒还带笑,他跪在那儿,一手按着辜松年扯他头发的手,一边惨兮兮地卖笑,偶尔倒吸两口冷气,恳求辜松年慢些。
我舅一向文质彬彬,没想到行事还能这么霸道,我心里笑,这老房子着火,基本等于灰飞烟灭啊。我看着他硬cha进去,又拔出来,九深而无一浅,带出一点暗红粘膜,他还伸手去摸,手上有汗,盐分灼得男人发疼。男人不停哈气,眼眶都闹红了,但也不是全不舒服,我看他按节奏往后头顶着屁|股,开始给自己找舒坦了。
辜松年还挺爱护对方,眼看男人不行了,他放慢速度,揪头发那手松了开来,慢慢在其枕骨上抚摸来去,最后变成个掐后颈的形状。辜松年边掐边俯下身去,叼住男人一只耳朵,胯下兀自越撞越快,不住发出闷哼,想来是要丢了。又撞了十几下,辜松年猛地一顶,全数交代在那人体内,男人“啊”地一下,膝盖一松,眼看就要软倒,又被辜松年一把捞住,两人滚到一块儿,四瓣嘴唇擦来擦去。
等到辜松年从快活处里拔出来,一面起身穿衣,一面温柔地问:“你没s,he?”
男人仍是全|裸,箕坐于床,私|处全暴露出来,也不见他害臊。只听得他揉着一头乱发,嘿嘿两声道:“没s,he。”
不蠹 第2节
不蠹 第2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