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春时梦 作者:容黎
正文 第 57 章
春时梦 作者:容黎
第 57 章
他见她不答话,犟脾气也涌了上来,一副不得结果不罢休的模样,用力让她变了个姿势,他想看着她,谁知她依旧不抬头,固执地连看他一眼都不曾。他怒气冲冲地抬起她圆润下巴,直到四目相对,他眸中的火焰才压下去:“你往后都不打算看我了?这般狠心的丫头。”
似锦心中五味陈杂,有好些日子不曾看见他,此时他依旧是往日好模样,可见有她无她都一样,他不会有半分惦念。今日来想必也是起了玩心,她顿时心灰意冷地厉害。
她扯出抹淡笑,苍白的像是梅园中即将凋零的花瓣:“既已看过,三爷还是早日回去罢,万一有姐妹来寻我,被人家看见了总归不好。”
他冷笑出声,刚刚熄灭的火焰腾的又升了起来,话中带着又爱又恨地味道:“以往竟不知你是这般性子,狠厉起来油盐不入,爷都放低了身段你还不能消气,你且说说要怎么着才能拿好脸色待人?”
可惜似锦却是听不出来,她陷在自己构造的迷局里不愿意醒来。曾经平静的心被打乱后,她认命压制的念头又被土层下面的蠢蠢欲动给顶开,来势汹汹地让她止都止不住。既然得不到这个人,不如看不见他。只是对她甚好的老夫人那里,她却不知道该如何交代。
她眼眶里转着几滴泪,就这般定定地看他,可是口气却冷静地可怕:“三爷一再地背弃你我当初约好的事,让似锦着实心寒。当日三爷曾说要将心交予似锦,可是钦州之行和三爷对妙妙小姐念念不忘,让我觉得三爷依旧放不下。”她伸出手覆在他心房,蓦地完全了手指似要将他的心掏出来般:“既是如此,三爷不如使把力去讨妙妙小姐欢心,别被似锦挡了道才好。似锦心太大,虽是个下人命可还想着有个能真心疼惜自己的。若是三爷愿意可怜似锦一回,不如就让这场闹剧停歇了罢。”
他呼吸一滞,呆呆地看了她许久,失笑道:“休要胡闹,爷就当从没听过这些话。”他心中亦是不快,从未想过她竟会生出这样的念头。
她垂了头不再看他,可是身上却透出冷淡拒绝的气息,生生将他刺得出了血,让他苦意连连。
“似锦,我可曾将你当做过下人?你可是觉得做姨娘委屈了你?”他叹了口气:“身份之事我无力更改,我承诺待你如妻可行?至于妙妙,是我当初糊涂,以前那些年恍若活在梦中。”
她心动了动,可又想那是在他心中待了十几年的人,怎么能说忘便忘?该不是哄她的话罢?她打心底里不愿再信他。
他都这般低声下气了,她还未有半分松动,让他着实无奈地很:“爷何曾骗过你?”
她声音柔软而小:“骗过。”
他复又将她揽到怀里,看着从外面打进来的缕缕光线,轻声说道:“你真是执意不愿信我了?我好不容易开了窍,却又栽进了你这比驴还犟的丫头手里,老天何故这般捉弄于我。”
他絮絮叨叨在她耳边说了许多软话,明明看见她脸色柔了几分,可还是不动声色。他突然觉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般在她身边卖弄,说不定人家心里还在笑话他,俊脸忍不住泛起了可疑红晕。
直到他要离开,她也未曾给他个准话,他忍不住沉声吓她:“将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都给爷打消了,安心待嫁便是。”
他来时兴冲冲地满怀欣喜,回时一人,连身后的寒风都像是在驱赶他一般,让他心中涌起丝丝涩意。活了大把年纪,都没弄懂这儿女情长,别人早已儿女入怀,他却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回去路上正遇着从外面回来的大哥和二哥,见他郁郁寡欢,两位兄长彼此对视一眼,笑问:“三弟这是怎么了?”看了一眼身后的路,两人心中顿时明白了,三弟对个丫头都这么情义深重,马上就要到好日子了还忍不住要去人家。只是用情深了,往后正室入门可怎么好?二爷不禁感慨,亏得自己好运气,这日子过得越来越顺遂,又想想三弟院子里暗流涌动,忍不住摇摇头。
三爷没有答话,反而是问两人做什么出去了。
大爷笑道:“方才和二弟去铺子里看了看,难为二弟不嫌我蠢笨,细细教我铺子里的事儿。前儿得了信,我那两个小祖宗要回来了,总不能让他们学他爹,不上进吧?我也想清楚了,往后帮着二弟打打下手,用心学着些,莫让外人念叨常家大爷是个好吃懒做的。”
兄弟几个向来亲近,也没有顾着丢人不丢人,直接说了实话,三人笑谈一阵这才各自回了自家。
*
似锦自打那日被他绝了摆脱他的念头,又是照着往常该吃该喝该睡一样不落,期间三爷又差人送了些玩物来,还将那只惹人厌的猫也给带了来,成天跟在她身后叫个不停,存心扰她好眠。所以到了正日子,似锦管它什么名贵不名贵,便将猫留下来和爹作伴。
她穿了讨喜的桃红色衣裙,乌发间插了那日他送的碧蝶钗,她看着镜中的人无奈轻叹,他倒是好手段,让她不要也得要。虽说一早起来就忙活开了,她却感受不到半点喜意。换做别的人家,不过是个妾室没得这般多规矩,而她却有赵嬷嬷给她张罗,后来竟连大夫人都过来了,带了红得鲜亮的衣裳,让她赶紧将身上的换下来,待装扮好,只见她秋水凝眸,腰细如柳,白皙肌肤掩在大红色下,美得不可方物,忍不住夸赞她漂亮。
似锦还是后来才知晓,他竟是跑到老夫人跟前去直说不愿委屈了她,虽是身份不好改,可他却是要以娶妻之礼待她的。老夫人细思一阵还是还是准了,她多少能想得出儿子是何用意,这时她却是不想拦着他了。这个年能和和乐乐地过好就成,至于其他事往后再说不迟。
前一日,与周管家关系亲近的人帮着将这座小院装点了一番,着了些红色的喜庆物什,周管家高兴,直招呼他们可要在自家用饭食,回去了便是要与他生分了。自然到了正日子早早的就来了,妇人们进去看了眼着了喜服的人,出来便和外面的男人们说:“瞧那模样周正的,还真是有做主子的气度,还是咱们周管家好福气。”
周管家待女儿穿戴打扮好才见她,却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他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孩子,好像两人还没怎么好好说话就嫁人了,接着向他扑过来的女儿,哽咽道:“要是有什么不痛快就回来找爹,发发脾气,念叨念叨。诶,你娘该是安心了。”
她却无心思留意到底是怎么进的锦霞苑,任轿夫抬着乱转,常府院子大,过了许久才觉得停下来,有人扶着她往前走,她便跟着,安安静静地一点都不像办喜事。她跨过门槛,才露出抹苍白笑意,这一辈子便是如此了。
她不知道自己在这屋子里坐了多久,也不知外面是何天色,待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才忍不住动了动自己早已僵硬的脖子。
她明明听到了脚步声,却是不过一阵便没了动静。她突然莫名慌乱起来,这陌生的味道不像是她住过的屋子,这锦霞苑她算是每处都记得不差,这会儿却是犯了迷糊。
她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竟不知何时那人走到了身边,掀起了她头上的盖头。
☆、65
天幕暗淡下来,常府中遮了红绸的灯笼照亮每一条小路。
房内燃着一对大红色的龙凤喜烛,入眼之处皆是喜意浓浓。原来这屋子不是旁处,正是三爷日常起居的正屋,不过是换了陌生的燃香便认不出来了。她攒了攒眉,心道这与礼不合罢,不过又想与自己无关系,便敛了眉眼。
三爷却是不满她看了旁处,让跟前伺候的人都退下了,他径直坐到她认真打量着,眉眼弯弯,秋水凝眸,肤若凝脂,此时的她比往日里多了几分妩媚与娇艳,鲜亮的大红色喜服将她俏脸衬得越发白皙娇美。他忍不住笑出来:“我的眼光自是好的。”
她轻轻抿了抿嘴角,垂下头,那人却当她是羞了。
“似锦,往后咱们好生过日子罢。往后在咱们院子里不讲究什么身份,你就是正儿八经地主子。我倒是有心让你名正言顺地坐着主位,母亲顾虑颇多怕触了律法,只得委屈你了。”他忍不住叹了口气:“往日我纵有诸般不是,你可看着今儿这情分上不做计较?”他乌发高高竖起绑了红色发带,此时发带垂在他肩膀处,给原本正经的他带了几分柔和。其实不过是纳妾不用穿得这般正式,他却执意要这般,为得也不过是能讨她欢心罢了。说再多承诺的话倒不如做事来得实在,她看在眼里待那些气全消了便好了。
烛光映照下,她巧笑嫣然地看着他,声音娇软动人,紧紧抓住了他深沉如海的双眸,平静海面上泛出点点波光:“那三爷往后可能听似锦的话?”
他盯着她水润双眸,笑道:“自然是听的。”
似锦将身上繁重的首饰给退了,去屏风后面换了素净的衣衫,净了脸,将一头青丝粗粗挽了个发髻斜着插了支素簪子才走出来,看着错愕的人笑道:“时候不早了,我去让人备水伺候爷沐浴。”
她正要往外面走,却被他叫住,低沉而富有磁性却明显不快的声音让她心中一顿:“好日子唤她们进来添什么乱?”说着他过去就着她方才用过的水粗粗洗了把脸,向她摆了摆手。
似锦走过去替他脱了外袍与衣衫露出里面白色里衣,不小心便触碰到他烫人的肌肤,忍不住瑟缩一下,他却发出爽朗笑声顺势紧抓着她纤细的手腕:“你我睡在一处多日,怎得还这般害羞?待会儿,你岂不是羞得要不见我了?”
她很快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忍不住红了脸颊,手下动作快了几分,将他衫子挂好便去了床前,只见喜被上撒了枣子、桂圆、花生,心中微微叹了口气,却还是掀被子钻了进去。她闭着眼想,她这般做便是不识好歹了罢?若是他因此再也不进她的房门,她又当如何?她尚且在胡思乱想中,只觉身后贴过来一具体温灼热的身子。
他并不恼她,只是拽着她衣襟小声道:“先别忙着睡,我有样东西给你看。”
似锦微微挣扎了下,甩开他的手,温声道:“三爷累了一天还是早些歇息吧,明儿再看也不迟。”
他哪里劳累了?不过是换了件衣裳,然后心急火燎地等她来罢了。他们不像别人家要耗费整整一日功夫才能相见,可还是从白天等到黑夜。现在他又如何看不出来她的拒绝,他只想让她和自己亲近些罢了,自是不会放过她。他再度伸手将她身子搬过来,他健壮的胳膊撑在她身子两侧,就这般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将她的慌乱、尴尬、不愿还有推拒全部收入眼底,他黝黑的眼眸里露出危险光芒,牢牢牵制着她的细腰不让她动弹。
她像是只受了惊的小鹿,眼眶里漾起了水雾,楚楚可怜地看着他,像是在乞求他。他蓦地伏在她颈间发出阵阵低笑,像是自嘲与悲凉。他也想像别人那般不管不顾对她来硬的,可是他发现自己做不到,原来,他对妙妙只是同情与怜惜,可对她却是舍不得。
似锦伸起来要推他的手慢慢放了下来,他们亲密靠在一起的时候也不少,只是却从未像今日这般发现两人的心离的这般近。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透过她的肌肤传到心间,让她高悬的心慢慢落下来。
片刻后他才起来,拉着坐起来从床头摸索出个盒子来,似锦一看俏脸顿时红的厉害,那日种种尽数涌入脑海,她怎么会忘了,那时的羞意还有她从不敢想起的一点心动。
似锦不想看,缩着脖子往里面靠了靠,小声说:“我困得厉害,我想歇息了。三爷方才还说听我的话,难不成是又做不得准了?”
他却没脸没皮地将那小册子摊开,不允许她躲,邪笑地看她瞥了一下便双目紧闭,那股娇憨可爱的劲儿让他笑出声来:“你躲什么躲?今日我不逼你,往后我可不能放过你,还是睁开眼瞧瞧罢。你我如今是最亲近的人,你明白吗?”
似锦被他逼迫着看那些污浊东西,她不乐意便小心地往后缩了缩,碰到的是他比方才还要灼烫几分的胸膛,身子蓦地僵住了。他依旧以布满茧子的手摩挲着她的手心,她看过去,只见他双眼似是恶兽般发出危险亮光,薄唇微抿,显然看得正欢。她真想啐他一口,怪不得人说世间男子没几个好的,脑子里尽想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三爷长得一表人才,心里也是个坏胚子,更是想到他往后娶了正房回来……别扭情绪涌上来,连她自己都恼恨起自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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