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杏花微雨林初弦(上部) 作者:林初弦
正文 第 16 章
杏花微雨林初弦(上部) 作者:林初弦
第 16 章
神思常飘忽,往事夜深入梦来
这些天,朝芫终于能不再胡思乱想了,也由不得她乱想了。
那日,母亲严肃而认真的与她讲说,芫儿,大婚的日子已经商定,是九月初六。萧丞相家原打算早些办,你父亲怕你一时间难以适应,特特选了个靠后的日子。芫儿,你也早做好准备。约摸还有半年的光景,以后你就是人家的人了,我与你父亲都觉着有愧于你。母亲说着说着便哽咽了起来,眼眶也渐渐湿润起来。
她为慕夫人轻轻拭去泪珠儿,一边思考着说些话,宽慰一下母亲的心。葇荑款款覆上母亲的面颊,猛然间发现,母亲的鬓边不知何时多了几缕华发。些许鱼尾纹也悄悄地覆上她的眼角。她这才深刻地意识到原来母亲也已老了。
在她的记忆中,母亲仿佛始终是那个风华绝代的女子,高贵优雅,不染俗尘,神圣不可侵犯。
曾几何时,她的母亲原来也只是个平常女子,相夫教子。想为儿女们各寻一桩称心如意的婚事,儿孙们能有一个大好前程。将来她也好享受这儿女成双,子孙绕膝的天伦之乐。所以,她的母亲就一步步从那样一个不谙世事的妙龄女子变成了这般华发早生,岁月催人老的妇人。
或许这也是朝芫的必经之路,母亲在前方一步一步的烙下脚印。她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随着。
朝芫似乎从未想到也从未发现过,她的母亲,也会变老。就在她们兄妹四人长大的过程中,在她自己少女方知愁滋味的岁月里。母亲的雍容风华被时光无情地剥夺,然后暂时安在了她的脸上。
母亲始终在为她的儿女们殚精竭虑,费劲心思。
而她的子女们却始终没能感觉到她的良苦用心,反而将那一切都认为是理所当然,甚至抱怨着父母不能给她们更多。
朝芫想着自己整日里只顾侍弄些花花草草并去城外诊治病人,还有最近始终在为订婚一事忧心,竟然从未考虑过母亲。
殊不知母亲近年来也是容颜憔悴,身子大不如前。她也是需要照顾的,自己竟至今日方察觉,真是愚钝。思虑至此,朝芫更觉得心中酸楚,悔恨交加,眼泪也要夺眶而出,她只得赶紧揉揉地用手偷偷拭去泪珠儿,以免母亲看到更添悲戚。
那天,她们母女俩敞开了心扉,说了好些话。慕夫人更是难能可贵地为她的宝贝女儿讲起了自己少年时的美好岁月,
她也至此时方知晓原来母亲并不是一直都是这么温婉贤淑,落落大方的模样。
慕夫人出身显赫世家,且是平遥文氏同辈中的长女,其父文如林也是居功至伟。
朝芫的外祖父曾于秋猎时救了先皇一命,自己却深受重伤。先皇一时间不知赏些什么给他这位股肱重臣,以慰忠诚之心。先皇无姊妹并女儿,有人便提议说封他的女儿为公主,先皇欣然允诺,钦赐晋安公主的名号。不过后来碍于文氏一族曾在前朝担任要职,而且族中与南梁有着极为密切的生意往来,所以最后不了了之。但是他们仍可随意出入宫廷,朝野上下,也是尊崇非常。
她少时也曾锦衣貂裘,红棕烈马,性格自由放荡,出了不少风头,颇像现在的昭烜。一次进宫,先皇喜爱她自由洒脱的性格并绝代风华的容貌,便有意诏她入宫侍奉。后来碍于她的身份和早已许下的婚约,才勉强作罢。
婚后的夫妻二人齐眉举案,恩爱两不移。又兼是儿女双双全全,也算是个幸运而幸福的女子。
朝芫听母亲的讲述,听得入迷,不觉天色将晚,母亲才略收了话音,催促她快些回去。
朝芫心想,如若不是她们兄妹四人的降生,父母也不至于要多费这些心思。使得自己早早抛弃了自由身,甘为子女愁。
自己以后可要懂事些,看母亲才刚四十左右,身体就这般令人担忧,以后可是万万承受不来打击的。思虑至此,心下主意已定,日后再不可让父母为她挂心惦念,也是时候好好帮着父母分忧了,毕竟半年一过,她可真真要成为别人家的女子了。
这几日,朝芫终于想开了,心中也渐渐明朗敞亮。身子也渐渐的恢复如初。闲来无事,还是去城外医馆瞧瞧情况,自己约有一整月未至,还不知那昭烜是否把这医馆之事放在心上。
朝芫初时办这医馆,免费诊治,赠医送药。虽不为名利,却也并不是为了好玩儿随意鼓捣两天。
说起这个医馆,可是有个典故呢!
只因她某一日在长安街上游玩,见一妇人蓬头垢面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娃娃在仁济堂看病,因无钱买药,便跪地哭求不止。那小孩子不只是因为她母亲受罪而难过,还是被疾病折麽得,一直哇哇哭个不住,堂里的伙计大夫大约是见惯了这场面,竟无动于衷,只找人把她母子拖到一旁了事。
朝芫看不惯,傻傻地想冲上前去与他们理论,却被她二哥一把拉住,还笑她愚蠢。这么多人都在看热闹,她凑上去也不过是添了个笑柄罢了,人家还是不给看的。算了吧。说着便拉着朝芫要走。朝芫愤怒地甩开了他的手,想冲上去,却又被昭烜给更加狠狠的扯住。
难得认真地讲道,若是她帮助了这母子,那母子一时间可以躲过此劫,那日后,再碰上这种事,他们可不会那么幸运又碰上好心人来帮她们解决,她们心中必会更加绝望你可知给人希望,再给人绝望,那才是真能摧毁一个人的。早知如此下场,还不如一开始就不插手,省的麻烦。
朝芫听着他那些毫无逻辑的话语,心中很是气愤,却又挣脱不开手,一时间也无可奈何,只得着急地干等着。
待人群渐渐散去,果然始终无一人站出来施以援手。是别人太明智,还是她过于愚钝。她想不通,也不愿想。只是师傅曾教导于她,身为医者却见死不救,有违医者之道,上天必有所惩戒。
天色渐暗,那妇人缓缓起身,顾不得揉一揉她那跪了许久的双膝,便抱起她的孩子孤零零的转身回去,眼神迷离而绝望,看不到一丝生气。
朝芫看向始终契而不舍地想拉她回去的二哥,严肃道:“二哥,就算是你说的有两分道理,那有怎样,难道我们就这样眼睁睁看着那个孩子出事吗?我管不了以后的许多也不想管,但是现在我不帮他她们,以后肯定会后悔的”,说着,猛地一甩,终于挣开了昭烜的铁钳般的鹰爪,向着那妇人的背影追去。
朝芫平日里是不会喊他二哥的,昭烜争她不过,久而久之地也就习惯了。今日猛然一听,竟然怪怪的,那话语里有尊敬,也有轻视。这个疯丫头,我不过是怕她冲动误事,如今竟这样小看我,真是可气。便也不再多想,忙追了上去。
前面那妇人,仿佛有轻生之念。走过一处破败的院落,不远处有一片碧波,池水荡漾,泛起涟漪,阴沉沉的天无情地向着大地压迫逼近。让那些心中忧郁的人更觉着压抑。那妇人便在湖泊边上站着,抱着孩子呆呆地看着河水出神。
那妇人想来是常做些农事,脚程很快。朝芫大病初愈,又落后了一大截路,自是费了好大劲儿才追到附近,昭烜也跟着,一路上又是嬉皮笑脸地跟她解释这这那那。很是烦人。
朝芫兄妹看到那妇人在水边停滞不前,俱是一惊。朝芫忙大喊道:“大嫂,不可!”
那妇人听得身后有人,也是吓了一跳。忙回身看。只见是两个白白净净的小伙子。一高一矮,一丰一瘦。高的玉树临风,潇洒多姿;矮些的也是面如傅粉,唇红齿白,宛如女子。
当然,她这个时候是没有心思去打量别人是否好看的。只见那两人已快步走到她跟前,那个瘦弱矮小的小伙子还呼呼地喘着气。看他们的打扮,绫罗绸缎,鲜衣怒马,想来必是哪位王亲贵族的公子吧,哎!不过与她又有何干系。
正待回身,只听得那小公子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大嫂……你……你先来这边站,我们没有恶意的,你那里太过危险。”
那妇人也猛然回神,才发觉自己竟不知何时就走到河边了,向他们两人略一施礼,便上前一步,问道:“公子有何事?”
朝芫道:“大嫂,小生见你方才求医不得,便想略尽绵薄之力,谁曾想竟追了这些个时候,才赶上来。”说罢也是略微一笑,有些不好意思。
再看她怀中那孩子,许是哭的没有力气了,仍是很难受地挣扎着。脸颊红得骇人,眼睛似睁微睁,浑身无力,唇色虚白微紫。
那妇人听她此言,心下激动,眼泪霎时间涌了出来,急忙道:“多谢公子大恩大德,民妇定会日夜烧香拜佛求得公子平安。”
昭烜见他如此说,心下也有些着急,忙不屑对那妇人道:“先别忙着谢呢,这丫头还没出师呢,不知给人看成什么样儿呢?”
朝芫有虽有名师教导,又为府上的仆人们并闺中朋友们看些个头疼脑热,大约别人只记得小姐亲自给瞧病的难得,也不好意思说究竟医术怎样。说实话好与不好她还真没底儿。但是听得昭烜如此说,心中很是不满,顿时被激起了信心。便对那妇人道:“大嫂休要听他胡言乱语,且让我先看看你的孩子吧。”
那妇人听他说小丫头,再略一打量,微微吃惊,便也明白过来。也千恩万谢地将孩子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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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医馆旧闻
素手芊芊,不记曾似医仙
朝芫小心接过来,伸手探了一下额头,滚烫似火。翻翻那小娃娃的双眼,细细打量了他的脸色,再仔细把脉,心中似乎松了口气。是风寒,她很确定这个,其它也并无大碍,只是小孩子发烧的这样厉害也是再也拖拉不得的。
昭烜看着妹妹如此如此,有些等的不耐烦,催促她道:“大神医,你可是诊出个结果来了,你是要在这荒草野地里等到明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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