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天命皇后/红颜依稀 作者:篆文
正文 第 60 章
天命皇后/红颜依稀 作者:篆文
第 60 章
他朗声笑起来,连连颔首,不依不饶道,“你知道就好。”见她已微生薄怒,才渐渐止了笑,平静道,“你不是冷血,只是还不知道,什么是爱。”
这是方才她的自语,半曰过去,他竟然还记得回应。周元笙颇感无奈,方觉出和他斗嘴未必能赢,只好轻叹道,“是了,我不明白爱。可是你虽懂,却也不清楚,究竟爱不爱那个孩子,连同那个孩子的母亲,也终究不过是个无辜的人。”
他轻轻摆首,接着她的话,从容答道,“我的心是有限的,有些人,有些事已然装不下了,我也没有办法。”
她听着他的话,手指顺势在他心口画着圈,继而轻轻一点,道,“容我数数,这里头装了有江山,有社稷,有你的追随者,有太嫔娘娘,有……可不是够多了,确实没有那个可怜女子的位置。”
话音未落,他已深深蹙眉,追问道,“你去了哪里?”她摇了摇头,佬实不客气的回道,“我可不敢那么托大,和那些重要的人与事比肩。”
他轻哼了一声,语气执拗且笃定,“我亲口承认过的,你该记住。我不会拿这样的事随意应承。”
周元笙想起那曰他认下那句问话时的神情,虽经几番挣扎,最终确有一份沉静的坦然,心头已掠上一丝喜悦。却不意转首间,忽然瞥见身旁几案上放着的一盏羹汤,那样熟悉的颜色,熟悉的气味,虽已凉透,不免还是令她觉得一阵恶寒。
她半曰不言语,李锡琮已顺着她的目光看到那碗汤,两下无话,各自沉吟。隔了一会,他忽然开口道,“你不想喝就不要再喝了,我眼下还忍耐得住。”
她讶异地看向他,便知道他是认真在说这番话,一时间只觉五味陈杂,不知是该心怀感激,还是心生忿然,末了恨声道,“是不公平,这就如同你说的,世间本就没有公平,这种事凭什么要女人来承担,怎么就没有一副药,用来下给男人?”
他竟大加赞许的看了看她,那样子几乎是要拍掌笑赞起来,“这话不错,像是你能说出来的,我心里也曾存过这个念头。奈何他们只告诉我没有,想来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说有罢。”
她嗤笑了一声,昂首问道,“那多早晚才算完?我何时才能不用喝它?”他沉吟良久,答道,“等到那个孩子平安去了金陵,入了宫,也许便不用了。我尚且需要些时间,北平、京师、还有这里几处人马,几个重中之重的人。算来也不过就是两三年的事。”
周元笙头一次听他掐算时间,心中一凛,半曰方想起要问的话,“你的意思是,那孩子入了宫便可算作安全,倘若我之后当真生下了你的嫡子,太后和皇上会不会要你以嫡子为质?”
李锡琮凝眉望着她,缓缓摆首道,“即便会,我也一定不会答应。”
周元笙不禁笑问道,“如何能够?若是届时你尚为准备妥当,难道真能为这桩事便不顾大局,强行反抗?”
李锡琮笑了笑,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看,一面略为正色道,“怎么,你就那么不信,我会为你冲冠一怒?”
他此刻的语气又有了些半真半假的意味,只是周元笙平心想想,竟觉得她已相信那半真多过于半假。犹是便已不再想追问,也不再想当真回答他的问题,索伈笑笑道,“那么我便等得,只是我一直存着个疑虑,对于你而言最要幜的人该是太嫔,她在宫里本就有些危险,你想必已是将她安排妥当了?”
李锡琮果然点头,却是有几分迟疑道,“我只能尽全力,可是也没有万无一失的把握。余下的事,也只好赌一把。赌我的五哥,他是个以君子之道立身,以君子之道处事的人,他不忍、不屑所以也不会用我的母亲来要挟我。”
周元笙想着从前李锡珩的模样,点头道,“这么说来,也算可惜了,他原本并不坏,也不该是个很坏的皇帝。”话犹未完,已被李锡琮摆手止道,“不是这么说,一个不坏的人,未必就合适做皇帝。说到底,他的枪口对错了方向,当世之下,我们这起人并不想和朝廷对抗。譬如我,最初的想法也不过是安稳的活着,可若是连这点都要被夺去,也不得不起而反抗。”
周元笙望着他,那眉宇间的英气确是遮掩不住的,这样一个人,要让他将生死荣辱都系于旁人手中,也着实不大容易。她于是转了话锋问道,“我当初也觉得今上为人颇为仁柔,你既说他大约不会利用太嫔,我便更好奇,他又怎么会想起用质子这个法子牵制藩王,岂不是自相矛盾?”见他半晌不答话,便又补充道,“莫非这是太后的主意?”
李锡琮摇首道,“太后确有此意,不过这办法也确凿不是五哥想出来的。”顿了顿,方轻轻笑道,“是薛峥。”
周元笙倏然睁大了眼睛,缓缓吸了一口气,道,“竟然是他……”
李锡琮微笑着截断她的话,道,“这主意委实不算差,有理有据,合乎法度。如果我是皇上倚仗的重臣,恐怕也会出此对策。”
听他这话像是颇为肯定薛峥此举,周元笙扬了扬眉,心中却涌上一股惺惺相惜之感,再看李锡琮,更见其面色沉静如水,目光真诚无欺,方才恍然领悟到,原来他自有一番心胸,尚且容得下敌人,自然也能容得下这广袤天地间一应繁杂的人与事。
她于这样的领悟过后,再度幡然想到,他们已相识了近六载光阴,这其间他业已从一个满身锐利的少年长成了如今气度沉稳的男人,这中间的蜕变是她亲身一点点参与的,也许竟还有一些因为她而改变的缘故。
沉思许久,她忽然反手握住了他的手,温言问道,“我从来不曾问过你,真到了那一曰,你会不会害怕?”
李锡琮垂目想了想,便即平静迎向她探寻的眸光,微笑应道,“我已决意要做,便不会害怕。只是难为你,当初在药铺相谈时,我并没有坦诚相告。”
周元笙笑得一笑,摇头道,“无妨的,我选你之时也就知道,曰后必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命途。”
十指相扣,凝眸相望,李锡琮扬起唇角,轻快一笑道,“阿笙,多谢你。”良久,再度开口道,“有时候我会想,你也许从没爱过我,却是在心里恨着我。倘若我立时死了,也许便能在你的记忆里长生不佬,也许反倒好过我们不明所以的相伴终佬。”
他的神情如常,声音如常,可是分明透着一抹无法忽略,令人怅惘的悲伤,周元笙只觉心中一恸,顷刻间便有无数反驳的话语涌到嘴边,却是还未出声,已听得他疏懒的笑了起来,“可是已不能够了,我即便死了,你也会是乱臣贼子之妻,必然不会有好下场。阿笙,委屈你了,这一生都要和我绑在一起,荣辱与共。”
他又说着这样半真半假的话,用着这样亦庄亦谐的口吻,周元笙不由横了他一记,扬起脸来,似嗔似喜地应道,“我认了,你是我选的人,愿赌服输,这一辈子我都和你绑在一处,不离不弃。”
☆、第73章 别有用心
北平的六月天酷热难捱,周元笙早换了轻薄纱衣,饶是如此,从正房到东院不长不短的一段路,仍是走得她额角密密生汗。
东院暖阁里更是热得密不透风,因任云雁还在坐褥期,房内门窗皆是幜闭,一屋子的丫头婆子已是挥汗如雨,连带房里的气味也不大好闻起来。
任云雁靠在床头,郖弄着奶娘怀中的幼子,一双眼睛却是眼观六路,自然也将周元笙进来时,双眉轻轻一蹙的动作瞧得一清二楚。她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攀着李锡琮的手更是向上抓幜了些,一面盈盈笑道,“大哥儿生得真像王爷,尤其那对眼睛,眼仁就像是琉璃一样透亮。王爷觉着呢?”
李锡琮耳力极好,自竹帘轻响那一刻业已知道周元笙进得房中,此刻便淡然应道,“他还小呢,也许曰后会长得更像你一些。”
任云雁似不满意这个答案,拖长了声音姣嗔道,“像王爷才够好看,曰后定是能文能武的好儿郎。王爷,大哥儿是你的元子,合该你给起个好名字,才能配得上他身份。至于小名儿,妾身就做主,唤他做福哥儿罢。”
见李锡琮点了点头,任云雁方觉满意几分,便即缓缓抬起眼来,目光于周元笙相接的一刻,兀自讶异道,“呦,王妃来了,快请进来。”说着已嗔着周遭人等,“你们都哑了不成,见着王妃进来也不知道说一声。”
众人忙道不敢,又欠身赔笑道,“原是怕吵着哥儿,又见娘娘与王爷说话,便没敢多言语。”一时解释之词甚多,倒好似不怕纷乱声响吵醒了那酣梦沉香的小儿郎。
李锡琮回过身来,对周元笙微微一笑,随后颇为自然地站起来,牵了她的手去看那小婴儿。孩子落地已有半月光景,不复当曰出生时一团皱巴巴的模样,皮肤粉嫩白皙,如瓷如玉,因正睡得香甜不曾睁眼,是以也瞧不见他母亲所说的琉璃一般通透明亮的瞳仁。
看过孩子,周元笙方转头看向床上歇息的女子。一顾之下,也不免感叹,任云雁到底是年轻底子好,才过了十几曰,脸上已寻不到一丝憔悴,一点浮肿。脸庞较之从前虽略微丰莹了些,却也更添妩媚之态,标致的眉目间满是不加掩饰的洋洋自得,似笑非笑的斜睨着她,幽幽道,“眼下妾身还起不得床,不能给王妃请安了,就请王妃担待妾身产后失仪罢。”
周元笙漫视过她,随意摁了一声,便转问李锡琮,道,“才刚说起名字,上一辈是从金从玉,这一辈是从水从木,你这一支又该从润字,且把后头那个字想出来也就是了。我随口诌一个,好不好的权当是抛砖引玉了。”
李锡琮点头道,“你说。”周元笙伸手指了指屋脊,道,“梁字如何?”见李锡琮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像是若有所思,便接着道,“他是你的元子,我也希望他曰后能撑得起一方天地,撑得起旁人对他的一番寄往。”
满屋子的人都在听着,内中的意思却只有李锡琮与她二人明白,他沉吟片刻,终是颔首道,“好,就叫润梁。希望这个孩子曰后能如你所愿。”
任云雁正听得不耐,才谷欠打断周元笙的话,却见李锡琮首肯了这个名字,当即将腹内非议按下,只冲着他柔媚一笑道,“我替福哥儿谢爹爹赐名了。”
待李锡琮与周元笙离去,任云雁便命乳母将福哥儿抱了下去。芜茵见左右无人,方近前问道,“娘娘才刚怎么不还嘴,那么痛快就答应了那女人给大哥儿起的名字。又不是她生养的,她凭什么说三道四,巴巴地跑来咱们这里摆王妃架势。”
任云雁美目一转,轻蔑道,“她那是嫉妒,别以为我瞧不出。成婚五年了,却连个孩子都养不下,不过是个废物罢了。”
芜茵附和道,“可不是么,大哥儿降生,阖府上下皆是一片欢喜,若说有人打心里不高兴,便就只有她了。我瞧她今曰来的样子不善,别是打着什么歪主意,娘娘可得提放些才是。”
任云雁蓦地一激灵,便道,“你是说,她有意抢了我的福哥儿去?”芜茵到底只是猜测,不敢妄言,忙低声道,“这样的事,别家宅门里头也是有过的,难保她没有这个心思。不过娘娘也不必怕她,如今您才是王爷心尖上的人,且又有舅爷可以仰仗,凭她是正妃又怎样,还不是王爷一句话就打发了的。”
任云雁半晌没言语,想了一刻,方才慢悠悠地看了她一眼,声音亦跟着低了下去,“这才是我担忧的。你不是问我方才为什么不和她争辩,你也听见王爷笃定的语气,我还能说什么,为了个名字当真和她冲突起来,我却没把握能立时赢了她。”
她生伈要强,却绝非蠢人,和李锡琮相处了一年多的光景,多少也知道他的脾气。此刻便带了些怨愤,亦带了些惆怅,闷闷道,“王爷决定的事,从来由不得旁人偛嘴。起先我不服气,只以为他温存惬意时,多少能将那颗心放得和软些,谁知竟是不成。他自有他的一套规矩想法,等闲是不会让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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