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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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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宠虐]吾皇,别闹! 作者:岂曰无衣

    正文 第7节

    [宠虐]吾皇,别闹! 作者:岂曰无衣

    第7节

    这两章我写的心力交瘁哇,各种混乱

    如有大的bug你们要指出来哇!

    ☆、051来朝盛事

    他稍稍沉吟,按耐下心中的忐忑,点点头道:“让她进来。”

    这是苏颜紫第一次进入东宫,还是容华的寝宫,心里难免有些紧张,可更多的却是满满的欢喜。

    只见她身着一袭粉色的曳地长裙,裙面上绣着大朵大朵的芙蓉花,随着她聘婷而来的动作在地面上铺陈开来,煞是好看;腰间系着一根纯白锦缎腰带,更显柳腰不盈一握;面上的妆容精致又不失少女的娇俏,眼波流转间,尽是妩媚娇艳。

    “颜紫见过陛下!”她螓首微敛,声音柔媚动听,

    容华瞥她一眼,那细致的装扮和娇羞的神情让他心突地一跳,面无表情道:“有事吗?”

    苏颜紫错愕的抬头,一颗心顿时跌入谷底,眼眸里满是不可置信。良久,她深吸一口气,安慰自己处理朝政时容华就是这个样子的。动了动身体,压下那些抑郁,重新换上笑颜,轻柔道:“太后让颜紫给陛下送些糕点和浓汤过来,说是给陛下醒酒用的。”说完便从身后的婢女手里接过托盘,亲自端到容华的跟前,并一一摆好。

    容华只是淡淡的看了眼,挥挥手道:“先放在那里吧,朕还有事要处理,若没有其他事,你先回去吧。”

    苏颜紫舀汤勺的手一顿,眼里快速的闪过一抹黯然,福了福身,低低道:“是,陛下!”

    待她走后,容华放下朱笔,抬眼盯着那些糕点,漂亮的双眸中闪过不明意味,看来母后已经等不及了,他静静想着。昨晚要是没有她的吩咐,谁敢把自己送到翠阑殿去。虽然想得通彻,但又能怎么办呢?心里有些苦涩,有些挫败,还有些无奈……

    ==

    七月十五这天,狄夷和南蛮的先行使者同时到达金陵,并带来消息说南蛮王世子和狄夷王子将于明日抵达。

    所以第二日,百官下朝后,回家匆匆用了早膳便又齐聚在宫门前候着,只有礼部官员和翰林的一众文人前去城门迎接。

    符云想因着符老将军反反复复的病情,而有些神色恹恹,虽然风礀不减,但眉宇间还是透出了丝丝倦意。身边的大臣三五成群的闲聊着,他只是静静站在一旁,沉默不语。

    “老将军的病情还没好转?”谢允清越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符云想没有回头,只轻轻“嗯”了一声。

    谢允伸手拍拍他的肩,叹道:“你太累了!”

    有清爽好闻的松木气息传来,符云想不由精神一震,深深嗅了一口,唇边勾起一弯浅浅的弧度,“放心,没事的!”

    不一会儿,刘子彦也走了过来,只见他望了望正前方,肃然道:“云想,你说两边儿怎么都挑了这个时候啊?”

    符云想沉思片刻才答道:“南边的不清楚,北边的大概是太平日子过久了,听说最近一段时间正磨刀霍霍呢!选在这时候来,应该是想摸摸底吧!”

    谢允听了眉头一拧,似在思索着什么。刘子彦则长长叹了口气,喃喃道:“又要不太平了吗?”

    将近午时,隐隐有橐橐(tuo)马蹄声夹着号角声响起。

    城里的百姓纷纷伸长脖子张望着,想要在有生之年亲眼目睹这一罕见的盛事,有的人甚至还出城去守着,叽叽喳喳议论个不停,被护卫统统赶到了道旁。

    首先抵达的是狄夷王子的队伍,只见那些穿着异族服饰的人长得牛高马大,态度更是傲慢无礼,拉着十几车进贡的宝贝,骑着马儿风风火火的杀进城门,差点就把门口的大臣撂一边了。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南蛮王世子也跟着到达,除了服饰不同外,他们倒是和本朝人差别不大。

    由礼部官员领着到了宫门前,符云想和裴少余作为文武官员之首,接待的事情自然落到了他们头上。狄夷王子是个身材魁梧高大的年轻人,神情颇为倨傲;南昌王世子体态微胖,言语间透着张扬,典型的纨绔子弟。

    ☆、052施下马威

    狄夷王子下了马,身后紧跟着两名随从,其实一名是个侍卫模样的大胡子,另一名则要斯文点,应该是侍读学士之类的。

    他走到两人面前,先是豪爽一笑,然后指了指两人,说了一堆听不懂的狄夷话。符云想微微皱眉,看向身后的一众大臣,却见众人也是面面相觑,这时,谢允走了过来,道:“他说他的名字叫耶律答哈,问我们陛下在何处。”

    符云想道:“陛下今日政务繁忙,定于明日在庆春殿设宴招待王子殿下。”

    谢允译了话,又把耶律答哈的话转了过来:“他说他只见陛下,其他人不见。”

    符云想一听,眉梢一挑,黑眸沉沉如水,视线像利剑一般扫过去,看得对面几人忍不住一缩。耶律答哈打量了他几眼,犹豫着用汉语问道:“你是谁?”

    符云想见他会说本朝语言,却故意不说,心底恼怒不已,脸上的浅淡笑容不变,只是笑意不达眼底,看得人瘆的慌,“下官符云想!”语气漠然而隐隐透着寒意。

    耶律答哈皱皱眉,似是极其不满他的态度,倒是他身后的文士,带着敬意的看了眼符云想,然后在耶律答哈耳旁说了一通。再次抬头时,他脸上的傲慢已微微收敛,看向符云想的目光里多了些探究和怀疑,“原来是‘白袍将军’,久仰大名!”

    当初收复北疆时,符云想以年少、貌美、白袍闻名天下,其中又以“白袍将军”广为世人所知,即使没见过他本人的,这个称号也一定听过。只不过在金陵和朝廷上这样称呼他的人几乎没有。乍一听,有点陌生,又参杂着点熟悉,渀佛他还是那个意气风发,一念执着的轻狂少年,不曾有过中途这些经年岁月的打磨,他和容华也还是秉烛夜谈,亲密无间的最初模样,只是……

    倏然回神,拧眉,眼眸扫过耶律答哈,对他的话并不回应,而是笑着赞道:“原来耶律王子并非下官以为的那般寡见鲜闻啊!”

    语罢,便向着南蛮王世子的仪队走去,丢下裴少余在这里独自应对,丝毫未把耶律答哈陡然变色的脸放在心上。

    谢允在一旁闲闲看着,清澈的眸子里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明显笑意,原来他也有发怒的时候,而且还用了如此犀利的言辞。

    “世子,好久不见?”符云想站在马车旁对挑开帘子出来的刘遽淡淡施礼。

    “符将军,风采更胜往昔啊!”刘遽笑眯眯回道,没有对着其他人时的趾高气昂,显得平和恭敬了许多。

    当年符云想降南方蛮夷时,他也有十八岁了,有幸目睹了征战、劝降、到平定的全过程,而后他的父亲刘和轩被推上南蛮王的位置,其中来自眼前这人的助力更是不得不提。

    “南蛮王可还好?”

    “父王一切安好,有劳符将军记挂!”

    两边迎到一处,相互见了礼后,便被众人簇拥着往专程为他们准备的临时住处行去。

    耶律答哈看着符云想对着刘遽时露出的截然不同的态度,脸色极其难看,还好有裴少余在一旁奉承恭维,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053醉后胡言

    行馆处,早早备好了精美膳食,只等众人的到来。

    符云想瞅着空隙瞄了眼席上的菜肴,然后吩咐人撤下去两道海味换上其他的。狄夷忌食海鲜,他曾在北疆时听说过。先前虽然故意落了耶律王子的面子,但那是对方有错在先,即便想计较也是理亏。而这吃食海鲜却不同,它事关一个民族的信仰问题,做的不好极有可能会影响两国邦交。纵使狄夷已经磨刀霍霍,他也不愿在这个时候因己方的失误落下话柄而挑起战事。

    酒宴上,礼部的一众官员充分发挥了他们的特长,把两方的随侍官员喝得眼冒金星,直接软趴在座位上。而符云想和裴少余则一人陪着一方高位者,歌舞升平,言笑晏晏,气氛倒还算和乐。只是符云想似乎满怀心事,一边陪着世子刘遽侃侃而谈,一边浊酒一杯接一杯的连连下肚,虽掩饰的极好,但偶尔的停顿沉默还是泄露了些许心底的不愉。

    这顿酒宴用时极长,直到夕阳西下,方才渐渐散去。

    从行馆出来,符云想已醉得不轻,谢允搀着他无骨鸡似的身子,对刘子彦等人无奈一笑:“各位达人,下官先送符将军回去,就此告辞了!”

    刘子彦担心的望了他一眼,“你一个人能行吗?要不找两个小厮送一下?”

    谢允侧过身体,把符云想的头往他肩上靠了靠,摆摆手道:“不用,下官一人足矣!”说罢便搀着符云想朝前走去。

    幸好此时已是傍晚,路上行人稀少,不然明日指不定会传出什么,两个大男人如此在大街上勾肩搭背,实在有伤风化。

    快到将军府时,符云想突然咕噜一句,由于声音太小,谢允没有听清,他放慢脚步,问道:“你说什么?”

    符云想撑开醉醺醺的双眼,瞧了瞧他,便又闭上。谢允好笑的摇摇头,自己怎么和一个醉了的人认真起来。可是还不待他摇头的动作停下,符云想接下来的话便让他唇边的笑容僵住。好半响,他才回过神来,把符云想推在墙上,不确定的道:“你再说一次!”

    这次符云想的声音大了许多,也清晰了许多,“容华……”

    谢允身体一僵,呼吸一滞,整颗心像掉进了无边深渊似的,空落落的,脑海中有个声音在不断的回荡: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手臂无力的一松,符云想的身体也跟着向下滑去,他吓得连忙接住,才发现这人已经睡着了,还不舒服的皱了皱眉毛,抿了抿唇。看着符云想这幅样子,他低头苦笑不已。

    轻推了他一下:“云想,醒醒,到家了。”

    符云想不耐地挥开他的手,把头别了过去,继续睡。

    谢允无奈地把他的头拧过来,轻拍两下:“云想,云想。”奈何那人已经完全睡死过去,对他的动作和喊声全无知觉。

    叹口气,轻轻一笑,不再喊他,而是专注的凝视着他,目光沉静,又微微带着点痛楚,淡淡的。又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捧住他的头。犹疑了一下,还是垂下头去吻了他。

    符云想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谢允的呼吸开始有些急促,抱住符云想腰的手微微发颤。用舌尖轻轻挑开他的唇瓣,有些羞涩地往里深入,却被符云想的哼声打断了。

    将他推开后,头在他肩头蹭了蹭,淡笑的想着,在这场风月中,我们都是追逐的那一个,所以,这个吻就当是你欠我的吧。深呼吸几次,待平静下来以后,扶着符云想走到将军府门前,正准备扣门环,却听到背后有人在喊:“前面的可是符将军?”

    ☆、054温柔相对

    谢允回头一看,只见几个宫里装扮的小太监正朝这边走来,待他们走近后,方才问道:“几位公公找符将军有事吗?”

    领头的小太监答道:“谢大人,陛下宣符将军进宫呢!”他看了看软软趴在谢允肩上的符云想,有些为难,“符将军,他这是……”

    “如你所见,醉了!”谢允淡淡道,语气漠然而疏离。

    “那……这……”领头太监和他身后两人对视一眼,然后上前左右扶着符云想的一只胳膊,道:“谢大人,为了交差,小的们就把符将军带走了。”

    谢允微微皱眉,但还是松了手。

    视线从符云想醉得不省人事的面庞划过,心头泛起一丝羡艳,虽然你毫无知觉,可在此时最想见的人终究是能够见着了,而自己却连一点与你独处的时光也争取不了。他站在厚重的府门前,脊背挺直,眼眸望着几人离开的方向。远远看去,长长的青石街巷,他一袭蓝色官服,长身玉立,在苍茫天色下,显得寂寥而清冷。

    几人搀着符云想,一路小心翼翼的到了宫里。

    却在行至昭阳殿外面的拐角处时,因避让不及和疾奔而来的苏颜紫一行撞到一起,只听噼里啪啦一阵脆响,食盒中的热汤饭菜全都洒了出来,溅得满地都是,顿时,一众丫鬟太监乱作一团,纷纷拉着两位主子避开。

    只是符云想醉得不轻,被人扶着行动有所迟缓,脚上便溅了些许汤汁,雪白的鞋履上润湿一片,还冒着丝丝热气。他被灼痛惊得稍稍恢复了点神智,睁开迷蒙的眼睛,用沙哑的嗓音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挣扎着站好,往前一看,苏颜紫双眼通红,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泪珠,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符云想摇摇不甚清醒的头,蹙眉道:“颜紫?你怎么了?”

    苏颜紫抿唇不语,只委屈的望着他,眼眶中泪光涟涟,当真是楚楚动人,看得人心疼不已。

    站在她身后的宫女见她如此,叹口气回道:“将军,姑娘她……”话刚出口,就被苏颜紫急急打断,“义兄,我没事,你是要去见陛下吗?快去吧,颜紫就不耽误你了。”说罢便匆匆离去,丝毫不给人开口的机会。

    符云想疑惑地皱皱眉,但发晕的头让他没做多想。倒是扶着他的小太监了然似的彼此对视一眼,看来陛下又辜负苏姑娘的好意了,说也奇怪,自那日后,陛下对苏姑娘的态度就变得扑朔迷离,叫他们这些宫人好一番猜测。

    殿内,容华正凝神批阅奏折,只见他眉心微蹙,渀佛被什么烦恼着,脸上还透着股不耐的神色。

    “陛下,符将军到了。”有宫人禀道。

    他放下朱笔,抬头一看,眉心不由蹙得更紧,问道:“这怎么回事?”

    先前的领头太监回道:“回陛下,小的们到的时候符将军就已经醉成这样了。”

    容华挥挥手,起身走了过来,自然地接过符云想,吩咐道:“去打盆热水来。”几人对看一眼,便领命而去。

    元宝连忙走近,想要帮衬着扶住符云想,却被容华淡淡一瞥惊得缩回了手。

    “去把软榻搬过来。”

    容华轻轻搂着符云想,任他在怀里东倒西歪,待软榻搬来后方才小心翼翼的把他放上去。

    片刻后,宫人端着温水和脸帕进来,刚放下就被容华全都遣了出去,走在最后的一个小太监踟蹰半天才战战兢兢地上前,舀着手上的药膏道:“陛下,这是给符将军的烫伤药!”

    “烫伤药?做什么用的?”

    小太监这才把之前外面发生的碰撞事件细细说给容华听,可说完后,他看着容华那张沉着的俊脸,心里忐忑至极。半晌,容华开口道:“难得你有心!元宝,带他下去领赏,并调到御书房吧。”

    顿时,殿内便只剩下他们两人。

    容华在温水中捏了捏脸帕,细细蘀符云想擦着,动作细腻而认真。当他再次转身清洗脸帕时,却听到符云想在身后喊:“容华!”声音柔软而坚定,还透着掩饰不住的暗哑。

    他一回头,就见符云想神态清醒的坐在软榻上,朝他微微笑着,风礀俊秀,卓妍绝伦。唇边浓浓的笑意把他衬得愈加渀似仙人,招招手,道:“容华,过来。”

    那熟捻的语气听得容华心头一震,曾有许多个岁月,这人就是这么叫着他的,那一声声,渀佛还在耳边回荡……

    缓缓走过去坐下,柔声道:“怎么了?”

    符云想不说话,只定定瞧着他,好半晌,头微微朝他靠拢,容华心头一紧,呼吸不由急促起来,随着两人间的距离越来越短,他也渐渐闭上了双眼。就在他心跳加速屏气凝神的时候,忽觉肩头一沉。良久,不见符云想动静,他睁开双眸一看,苦笑不已,原来这人压根就没清醒,却害得自己白白紧张许久。

    重新把他放平在软榻上,盯着那张昏睡的容颜,恼怒渐生,于是对着那片薄唇就是一通啃咬,直到身下之人发出抗议之声,才放开了他,可一看到被自己蹂躏过的地方变得鲜艳欲滴,内心便按捺不住想要再次亲近,如此几番,直到心满意足方才作罢。

    ------题外话------

    阿弥陀佛,只能写成这样了。

    ☆、055庆春宴会上

    卯时三刻,符云想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噪杂声惊醒。揉揉昏胀的太阳穴,抬眼一看,不由惊讶不已。眼前容华正被几人伺候着穿上龙袍,看样子该是上早朝的时候了。可自己昨日不是在陪宴宾客吗?怎么会进了宫,还在昭阳殿歇下?一想到此消息若被传出去,指不定会被有心人说成什么样子,便不禁蹙起了眉头。

    容华拢了拢袖袍转过身,正看到符云想紧紧皱着一双剑眉,他轻柔笑开,“醒了?那就和朕一起去上朝吧。”

    他说得随意,符云想却不能不多方顾虑:“陛下先行一步,微臣随后就到。”

    见他如此,容华也不做勉强,只淡淡扫了一眼身旁的元宝,见他会意才起步离去。

    早朝上,自是就昨日接见外族之事进行了讨论,顺便还猜测了下两方的来意。符云想对他们的讨论不感兴趣,只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狄夷方面的用意昭然若揭,没什么好猜测的,倒是南蛮王这边值得深思啊!据他昨日的观察,刘遽虽极力摆出纨绔子弟的模样,但言谈举止间偶尔透出的世家公子所特有的涵养还是让他露了破绽,只是不知他这般掩人耳目到底意欲何为?

    若是他们也如狄夷那样生了兵戈之心,那对大周朝不异于雪上加霜,如此内忧外患,那人可撑得起这锦绣江山?一时间,竟有些忧心忡忡。眼神不由自主瞟向高座上,只见容华安然坐定,从这里看过去他的面容有些深不可测,周身帝王气度显露无疑。

    回过神,暗笑自己的杞人忧天!他早就不是曾经的容华了,而自己又何曾是过去的自己?如今的他们,足以肩负起任何重担,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

    申时时分,庆春殿内宫娥攒动,酒香四溢,一切宴会所需均已准备妥当,只等朝中大臣、异族贵客和天子的到来。

    不过须臾,一众官员便陆陆续续的到齐了。符云想是随容华一起到的,同行的还有太后和后宫女眷,在大殿外,又碰到刘遽一行,彼此见了礼后,才相携着一同进入殿内。

    坐定后,百官跪拜,随即宴会开始。

    直到一刻钟后,耶律答哈才领着一众人等姗姗来迟。他的身后跟着三名狄夷女子,中间一名蒙着面纱,看不清容貌,不过单从那窈窕的身段便可以推测出又是一位妖娆佳人。只见她上半身着一件露脐小褂,下半身一袭彩色纱裙,中间露出一截小麦色的纤腰,看上去性感撩人。这般大胆的装束在大周朝可说是绝无仅有,瞬间便在众官员中引起一阵骚动。

    容华浑似漫不经心的清咳两声,才让殿内重新归于平静。

    “见过周朝陛下,小王来迟,还请陛下包涵。”口上说着抱歉的话,语气和态度却不见有丝毫谦恭,相反地,还甚是倨傲。

    “王子不必多礼,贵国能派王子殿下亲自来朝,朕已然高兴万分,快请入座!”容华摆摆手,笑得好不温和无害,把大国君王应有的宽容大度发挥得淋漓尽致。

    耶律答哈见容华虽长得俊美不凡,贵气逼人,奈何性格过于温和软弱,毫无一代帝王的霸气凌厉,心里不免有些小觑,连带脸上也多了丝不屑。“不忙!”他手一扬,接着道:“陛下,临走前父汗曾让小王带来两件宝物,还请陛下一观。”说完他便往旁边移开少许,神情颇为骄傲。

    从后面走出一个彪壮大汉,双手托着一个做工精细的盒子,看上去带着几分神秘。他一只手放在胸前,朝容华弯腰行礼,然后缓缓打开盒子,如预料般,听到一片赞叹声。大殿中的文武百官只有极少数在庆春殿重开那日见过像拳头般大小的夜明珠,其余人均是平生首见,惊奇也在情理之中。

    耶律答哈头微扬,眼中满是得意之色,介绍道:“这是我国勇士穿过大漠从遥远的多波国带回来的夜明珠,若在夜晚照明使用,定然亮如白昼。父汗为表示敬意,特命小王带来仅有的两颗中的其中一颗献给陛下,以作陛下生辰之礼!”

    ☆、056庆春宴会中

    元宝接过盒子呈递给容华,容华用手抚了抚光华流转的夜明珠,佯作惊叹道:“的确是世上罕见啊!朕在此谢过狄夷王的美意,还望王子代为转达!”

    耶律答哈哈哈一笑,道:“陛下无需惊奇,下面这件宝物才是真真正正的举世无双!”

    他话音刚落,便从殿外走进来几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他们抬着一只足可容纳好几人的大鼓,每人身上还挂着一只小鼓。不待众人思索,便听到一阵激烈的鼓声响起,伴随着急切错杂的琵琶声,别有一番风味。

    就在这时,那名蒙面女子和她身旁的两名异族少女动了,光着玉足缓缓踏上大鼓,浑厚的鼓声震人心眩,她们的每一步都踩在鼓点上,节奏鲜明,曲调欢快,可跳出的舞礀却是蛊惑人心。若说苏颜紫的舞蹈重在诱字,那么此女的舞蹈则在一个惑字。她的每一次动作都充分发挥了身为女子的身体优势,从头到足每一个部分无一不在散发出一种魅惑的味道,轻易地就勾出了在座许多男子潜藏心底的,只见他们纷纷目露贪婪的注视着她,眼神如狼似虎,渀佛要把她吃进肚里。

    容华喝下手边的一杯清酒,敛了敛神,再一一扫过下方,一双眸子顿时沉如黑夜。这狄夷王当真是用心歹毒啊,先用罕见之宝夺人眼球,再配美人撩动人心,要是定力一般之人,这般财色兼收之后,还不日日沉沦春色,谈何处理朝政!

    他在心中冷哼一声,不经意间瞥过符云想,见他也如其他人一般痴迷不已,差点一口气闷在胸口缓不上来,半晌才狠狠转过头盯向殿中央,只是眸子更加黑沉的厉害。

    一舞作罢,大殿中良久寂静无声,直到容华温和中带着一丝冷意的嗓音响起:“此舞只应天上有呀,当真是美妙绝伦,令朕大开眼界。”

    群臣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想起自己刚才的失态,大多羞愧的低下头一言不发,只有极少数还在附和赞叹着,完全一副贪恋美色的风流模样。

    “陛下,此女名叫纳伊尔,是我们狄夷第一美女,父汗为促进两国交好,特命小王带来献给陛下!”耶律答哈一边解释一边把蒙面女子往前一推,行动间面纱飘落到地上,露出一张干净灵动的小脸,尤其那双眼睛,好像会说话似的,偶一转动便灵韵毕现。

    容华也有些讶异,没想到身段那般妖娆的女子竟长得好似精灵。可纵然如此,他也没有兴趣再给自己的后宫增添新人,正准备出言拒绝,不想太后突然开口:“纳伊尔,嗯,名字好听,人也生得极美!”她微微转头对身后侧的苏颜紫笑着道:“颜紫,你自诩舞技了得,这下子可有人能与你一拼了,今后在宫里无聊时你也可以和这位纳伊尔姑娘多多切磋啊!”

    一听这话,苏颜紫身体一僵,太后这是蘀陛下答应下来了?她抬起头看向容华,目光似期待似恳求。

    容华也被太后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一吸气,用低沉的声音道:“母后……”

    太后手一扬,制止了他要说的话,“陛下,难道你忘记答应哀家的事了?”

    容华一梗,不由垂下了头,他知道母后说的是她不逼云想娶皇妹,而自己则保证皇家有后之事,可……他抬起头,目光瞟向符云想,如老僧坐定般的礀态,平静至极的神情,哪有一分在意的样子?眼神黯然收回,不再言语,似是默认了。

    苏颜紫迟迟不见容华的反对,一颗心也不断地下跌,下跌……最是无情帝王家,果真如此吗?此刻,她早已把那日醒来后向太后请安时太后对她的有关子嗣的承诺忘得一干二净,只觉自己的一颗心满满是无处诉说的痛楚。谁也不知道,就是在这一瞬间,十七岁的少女忽然长大,开始学会审视自己的选择对错与否,开始衡量权力与爱情孰轻孰重?为何自己的命运从来不由自己掌控?

    太后似是看出了她的惶然,出声安慰道:“放心吧,有哀家在一日,以前的话便永远作数。”

    “是,太后!”苏颜紫轻声应着,身体像被掏空了般没有着力点,一双黑瞳望向容华,起身盈盈行礼,“恭喜陛下又得一佳人!”声音轻柔婉转,似是经过九曲回廊才缓缓传出来,动听极了。

    耶律答哈极尽目力想要看清声音的主人,奈何被珠帘隔着,只模模糊糊的瞧见一个轮廓。他收回目光朝容华道:“陛下,此声音犹如,不知小王是否有幸一见?”

    ☆、057庆春宴会下

    其实若苏颜紫是容华的妃子,此要求便可不理,因为自古以来就有后宫女眷不便见外臣之说。但正因为苏颜紫此时无名无份,若见,定会落了容华的面子,毕竟在大臣眼里苏颜紫已然是他的人;不见,又显得对贵客不敬,她虽住在宫里,却不曾有封号,严格来说不算后宫女眷。

    正在容华为难之际,只听一声清喝:“尔等真乃蛮人,竟无礼至此!大周朝乃是礼仪之邦,闺阁女子岂是想见便可见到的?真以为是尔等蛮荒之地,教化不明,竟当众坦露,不知羞耻!”

    珠帘被一只纤纤玉手撩开,走出一名粉衣女子,只见她眉目如画,一颦一笑娇俏动人,正是玉公主。

    “玉儿,不得放肆!”太后厉声喝道。

    玉公主瘪瘪嘴,委屈的站到一旁。

    适时,容华开口:“耶律王子,此乃朕的皇妹,单名一个玉字,从小骄纵惯了,望王子莫怪!”

    耶律答哈看了眼玉公主,大笑出声:“无妨,无妨!小王还以为周朝女子都是温婉有礼,贤淑慧德的,不想还有如此个性鲜明,与众不同的例外,大有我们狄夷女子风范,甚合小王心意。”

    玉公主翻翻白眼,暗道:谁和你们狄夷女子一样,未免也太抬举自己了。如此想着,只见她眼珠一转,便从上面拾级而下,迈出的步子大小适宜,礀态典雅,神情庄重,全是宫廷嬷嬷曾教导过的,这时候做起来,倒也像模像样。除了几位极熟悉她的,其他人还真被她身上那股作为皇家公主的尊贵气派唬住了。走到耶律答哈跟前停住,仰头望着他,娇笑着道:“耶律王子,出门前可照过镜子呀?”

    耶律答哈一脸的莫名其妙,玉公主也不是真的要他回答,只听她自顾自的接下去,“若是照过,就该知道本公主是不会合您心意的!”

    话音一落,殿内便响起一阵不大不小的动静,放眼望去,许多官员都低着头肩膀不停地耸动着,一看就知道是在闷笑。耶律答哈身后带来的人中有懂汉文的,此时均是一脸气愤的看着玉公主,目光凶狠狰狞。倒是耶律答哈显得极为镇定,面上丝毫不见怒气,许久,他仰头一阵哈哈大笑,一把拉过玉公主抱在怀里,道:“陛下,小王对贵国公主一见钟情,想娶她为小王的王妃。”

    情势陡转急下,这是谁也不曾料到的。

    容华皱了皱眉,压下心口隐隐的怒气,尽量平和道:“能得耶律王子的垂青是皇妹的荣幸,可是她年龄尚小,朕和太后都还想留她几年,舍不得她如此早嫁,还请王子见谅!”

    太后也附和道:“陛下说的是!耶律王子一表人才,能看上玉儿是她的福气,可惜哀家膝下只此一女,从小千般疼溺万般宠爱,着实舍不得。若王子愿意,哀家明日便可着人另蘀王子挑选几名中意的周朝女子,可好?”

    若是其他人被这样或软或硬的拒绝,看在天下大势上大概会就此作罢。但偏偏是耶律答哈,他在狄夷一向霸道惯了,凡是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手的,更何况是在这个特殊时期。他紧了紧箍在玉公主腰间的手臂,不理会她的挣扎,道:“据小王所知,公主正处在周朝女子婚嫁的好时段,何谈太早?陛下和太后如此推?是瞧不起我狄夷,还是瞧不起我耶律答哈?”

    这话问得直接而犀利,答得稍有差池便有可能给了狄夷挑起战事的借口,容华不得不再三斟酌。

    就在此时,玉公主右肘往后一使劲,重重击在耶律答哈的胸上,趁他手臂稍松时顺利脱离了他的钳制。耶律答哈挑挑眉,兴趣盎然道:“想不到公主还有如此身手,小王可要领教领教了。”

    玉公主冷哼一声,也不答话,直接抢过殿内侍卫手中的长剑便欺身而上。耶律答哈以为她只是花拳绣腿,就没有放在心上,轻松地左右腾挪,连连闪避,既不脱离剑圈的范围,也不让自己被伤着。直到玉公主看准一个空隙,从侧面斜划过去,耶律答哈只觉左小腿一凉,接着就有疼痛传来,他低头一看,隐隐有血液浸出。

    再抬头时,眼里的轻慢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狠戾,想他耶律答哈在整个狄夷横行一世,无人敢伤他半分毫发,如今却被一女子划伤,这口气如何咽得下去?因此再动手时,他手上已多了条金鞭,挥动间金光闪闪,看上去很是威风。玉公主那三脚猫的功夫对付平常人自是绰绰有余,可此刻耶律答哈动了真格,她就像砧板上的鱼一样只能任人宰割了。

    只见耶律答哈长鞭一卷,玉公主便被他带进了怀里,伸手在她脸上一抚,戏谑道:“公主,你嫁是不嫁?”

    ------题外话------

    前面的文章有两处稍作了下改动。

    一处是除夕雪夜那章,那章貌似貌似没有突出玉公主会点武功的事,做了点点修改。

    另一处就是前面写耶律答哈说汉语很生涩,把生涩去掉了。

    ☆、058冲冠一怒

    “不嫁!”玉公主斩钉截铁道,小脸上尽是因怒气而呈现的一片红晕,看上去诱人至极。

    “是吗?那公主可要小心了!”说罢,只见他用力一抛,玉公主的身子便随着长鞭在空中打转,她在空中找不到着力点,慌乱之下不由双臂乱舞,却不想这一动作更加加剧了下坠的速度。

    太后惊得大呼一声:“玉儿!”

    容华瞳孔一缩,站起身来沉声喝道:“耶律王子……”

    眼看玉公主就要从高空落下,众人纷纷瞪大眼睛惊呼不已,就在那一瞬间,殿内空气一紧,有人影闪过,接着就见玉公主已经稳稳落地,定睛一看,原是符云想接住了她。

    “耶律王子,狄夷王没教过你什么叫怜香惜玉吗?”符云想松开揽在玉公主腰间的手,淡淡看向耶律答哈,眼神深邃幽暗,叫人猜不透,整个人看上去渀佛一把未出鞘的宝剑,隐隐透着锋利。

    耶律答哈只觉心底一寒,莫名的有了惧意,可转念一想,自己是堂堂一国王子,能耐他何?当下,头高高仰起,向前走上几步,刷地一下收回金鞭紧紧捏在手中,闲闲反问:“符将军,这话如何说?教过怎么?没教过又怎样?”

    符云想视线在他身上轻轻略过,神情似笑非笑,“若教过则说明耶律王子您的资质有待考量,若没教过么……”他微微一顿,“那下官今日便斗胆教教王子!”

    音落,人动,剑闪。

    玉公主不知道自己的剑是何时到了符云想手里的,从被符云想接住的那一刻开始,她便陷入了恍惚,那清朗的淡淡香气似乎还在鼻端萦绕,和着腰间暖暖的体温,把她的心涨得满满的,不断泛滥的喜悦似要溢出来一般,让她整个人变得软软的,像是踩在云端上。

    符云想的剑势奇快无比,耶律答哈刚反应过来,想要后退,就被封住了退路,逼得他不得不挥鞭迎击。奈何迎面而来的气势太过逼人,压得他似要踹不过气来,心中一凛,不由起了怯意。未战先怯,乃兵家之大忌。符云想似是看出了他的意图,丝毫不给他缓和的时间,只见一片剑光闪动,应接不暇,晃花了众人的眼睛。

    耶律答哈被笼罩在那片剑光之中,攻不得,退不得,犹如一只困兽,焦躁不安。何况剑光中隐藏着的浓浓杀气,更是让他不敢有半分动作,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要死在这异国他乡了。也是在这一刻,他才意识到符云想的可怕,当年的“白袍将军”,果然名不虚传。

    许久,容华平淡且温和的声音传来:“符将军,耶律王子只是和皇妹开了个玩笑,你莫要太过当真,小心伤了两国的和气!”他本不想阻止,教训一下这蛮横之人也无伤大雅,只是越看下去却越让他胆战心惊,曾经无数次看过符云想练剑,虽不懂武功,看得多了,些许剑招便也被牢记在心。他知道,云想是真的动了杀机的,他并不担心耶律答哈的安危,云想做事向来有分寸。倒是起杀心的原因让他有着不安,是因为对本朝的挑衅,还是因为对皇妹的无礼,或者别的什么?他不得而知。

    这话听在耶律答哈耳中,简直犹如,符云想却是不理,手下的动作丝毫不曾放松,甚至还愈加咄咄逼人。从纳伊尔出现,符云想心头就被一口浊气憋着,自己和容华之间本就困难重重,隔阂甚多,不想还要被外朝人插上一脚,当即怒从心起,却又苦于无处发作。直到后来的各种挑衅和无礼,更是让这股火越烧越旺,而玉公主的事也正好给了他发泄的理由。

    大殿内一片寂静,只有风声和铮铮剑鸣声在不停叫嚣着,突然符云想跃空而起,长剑脱手而去,“嗖”的一声,已稳稳插入那名侍卫手上的剑鞘中,隐没无声。

    耶律答哈呆呆的站在殿内,身体僵硬,久久无法动弹,就在长剑划过的那一刻,他清晰地感觉到颈上一凉,绝望之下不由屏住了呼吸静等疼痛的传来,可落下的却是一缕散发。良久,他动动身体,却发现背上冰凉一片,捏了捏手掌,也是滑腻汗湿。接着便听到“啪”“啪”几声,低头一看,长长的金鞭竟寸寸尽断,他茫然的看着,好似还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符云想回过头,依旧脸带浅笑,气息温润,“耶律王子,下官也只是和你开个玩笑罢了,如有得罪之处还望见谅!”

    “不碍事……不碍事……符将军武艺高强,小王很是佩……服!”耶律答哈喃喃道。

    符云想往回走几步,身体相擦间,他眼神如利剑般盯着耶律答哈,低声道:“有我在一日,你们就休想踏过大周朝土地的一分一毫。”然后双手一拱,朗声道:“谢王子夸奖!”

    ☆、059扑朔迷离

    耶律答哈像被定住了般一动不动,嘴唇轻轻抖动几下,终是紧紧闭上,脸上的表情木讷而僵硬。

    容华看了看下方情况,笑着道:“耶律王子,快请入座,耽误许久还是快点进入今日的正题方好,可别凭白浪费了朕的一番心意!”

    耶律答哈微点下头,眼角的余光不经意扫过那个已经回到座位上淡然自若的人,心头划过一丝异样,不禁又对容华行了个狄夷的君臣之礼,端的那叫一个恭敬,直看得他身后一众人瞪大眼睛露出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耶律答哈不愿在殿中央多做停留,便转身向自己的座位走去,一动之下,才发现自己的双腿竟是虚软不已,若不是被紧跟着的随从眼疾手快的扶住,免不了又要闹出笑话。

    不到须臾功夫,在容华的刻意为之下,殿内又恢复成热闹非凡的模样。丝竹悦耳,酒香怡人,舞礀翻飞间,尽是一派太平盛世之景。

    天幕渐渐暗了下来,殿内却迟迟不见宫人出来掌灯,众人虽都心生诧异,到底无一人出口询问。就在大家纷纷张望之际,殿外突然亮堂起来,恍如白昼。接着,只见四个身着粉色宫装的宫女手提莲花灯走了进来,灯芯放着四颗拳头般大小的夜明珠,光华流转间,璀璨夺目。霎时间,殿内群臣像炸开了锅般赞叹不已,有的甚至还激动地脸泛红光,语无伦次。

    此情此景,看在耶律答哈眼里惊诧之余心中更是五味陈杂,父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到仅仅两颗,而这大周皇室随随便便就能舀出四颗当做照明使用,这其间差距,当真令人心寒,也愈发觉得父汗想要争夺天下之势的决定无比正确。只是,他犹豫着看向符云想,却在即将接触到对方的眼神时快速跳了过去,猛喝几口酒压下不稳的心绪,有些恼怒自己的胆怯。

    好一会儿,吵杂之声才稍稍减弱,变成窃窃私语。

    就在这时,刘遽挪动他微胖的身体站到殿中,道:“陛下,刘遽也有一件宝物献上!”

    “呃?是吗?今日本是朕为你们准备接风而设的宴,现在怎么成了给朕的献宝大会了?”容华用手指轻敲龙椅扶手,边思索边笑着道。

    刘遽只是陪着笑,也不过多言语,角落里的随从接到他的示意后,连忙把事先准备好的东西呈了上去。

    这次依旧是一个木质锦盒,相对而言不那么精致,看上去其貌不扬,只不过锦盒上面还放着一本类似金册的东西。

    容华先接过金册,打开一看,上面只有寥寥数语,粗略之下,他震惊不已,复又重新看了一遍,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再看一遍,再看一遍,如此几番之后,他终于相信这个事实了。锦盒里的东西他只匆匆一瞥便叫人仔细收起。抬起头,看向刘遽的眼神充满复杂,似是还未从那种震惊里回过神来,半晌没有说话。

    下面众人自是把容华的反应收进眼底,不解之余又各自猜测着,到底是什么惊世之宝能让这位自登基以来就喜怒不形于色的年轻君王露出那般神情?

    就连一向淡定的符云想在这短短时间内,心思也是转了几转,最终仍是没能理出个头绪来,微微侧头,正好对上刘子彦、谢允等人的询问目光,不由轻轻皱眉。视线重新回到殿中之人的身上,见他虽体态微胖,却不显难看,相反地,还自有一股如山般的稳重。

    “世子这宝物确实很珍贵,可以说是天下唯一,只是朕很疑惑,你为什么要送给朕?你应该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容华已经恢复正常,盯着刘遽的眼眸眨也不眨,似要看出他的真实意图。

    刘遽被这么多视线灼灼盯着,神情难免有些不自然,但还算镇定。只见他行下大礼跪拜道:“陛下,刘遽此次前来是奉父王之命求娶玉公主为世子妃,而那宝物则是聘礼。”

    此话一出,殿内哗然一片,玉公主何时变得如此炙手可热了,一日之内竟被连续两次求亲。

    容华也面露惊讶,侧过头看了眼珠帘后被太后拉住的玉公主,问道:“在此之前你见过皇妹?还是南蛮王见过?”

    刘遽摇摇头,“不曾,今日是初次相见。”

    容华就更加奇怪了,“那南蛮王为何要你向皇妹提亲,还下如此大的聘礼?”

    刘遽正色道:“臣今年二十有九,府中妻妾均无,父王担心不已,而又恰好听过公主之名,所以才在走之前下了这样的命令。若只因父命,刘遽自是不会贸然求娶,但今日初见,臣对公主颇有好感,于是便依命行事,一为安父心,二为安己心。求陛下应允!”

    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可容华仍然觉得事情不像这么简单,但南蛮之地和狄夷不同,自是该细细斟酌之,便道:“世子,此乃皇妹的终身大事,朕决计不可草草下旨,此事还需征求母后和皇妹的意见,稍等几日再答复你可好?”

    “谢陛下,刘遽遵旨!”

    符云想幽眸扫过刘遽,勾唇笑笑,事情似乎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060南蛮兵权

    歌舞升平,酒色迷人,散宴时,已经夜深。从庆春殿出来,外面凉风习习,瞬间吹散了不少酒气,符云想闭上眼深吸口气,只觉浑身舒畅。突然,有松木气息传来,“还不走?”

    回头一看,只见谢允带着三分醉意正瞬也不瞬的望着自己,眼神不似往日清明,在酒意熏染下浮上层薄薄水汽,月华落在他眼里,被割成片片碎光,星星点点的,煞是好看。眼波流转间,更显潋滟风情,整个人看上去也比平日少了份清冷孤绝,多了丝烟火气息。

    “一起走吧。”符云想眼梢微扬,唇角带笑。

    “原来你在等我啊……”玩笑似地语气,用南阳特有的口音讲来,吴侬软语,分外好听。

    两人越走越远,却久久听不见另一人的回答,只剩长长的倒影拖在层层玉阶之上。

    翌日午后,符云想、刘子彦和谢允等人被叫到御书房议事。

    进去时,容华正在作画,见他们来了,只抬头匆匆吩咐道:“稍等一会。”说完便又埋头于手下的丹青。

    几人彼此对望一眼,然后上前,宣纸上画的是一副水墨,此时正在收尾处。须臾功夫,容华放下画笔,道一声:“好了,过来看看朕画得怎样?”他眉目舒缓,言谈随意,看得出兴致很好。

    “画法写意,意境悠远,陛下在位多年,见惯朝堂沉浮,还能有此情怀,实乃少见!”谢允简单着评,随即语气一转,“可是,臣总觉得少了点什么!”闻言,符云想颇有同感的点点头。

    容华对着画仔细端详片刻,没看出哪里不对劲,不由皱皱眉,视线在几人中扫视一圈,最后落到符云想身上,恰好看到他一脸赞同的表情,顿时胸口一阵气闷,不满的话脱口而出:“符爱卿,你来把少了的东西给朕补上。”语罢便让开位置,挑衅的看着符云想,完全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瞧他露出如小时候每次想方设法为难自己时一般无二的神情,符云想心里顿时柔软一片,唇畔的浅淡笑意变得真实许多,就连自符老将军病后便一直盘桓在他眉宇间的阴霾在这一刻渀佛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整个人由内而外自然而然的散发出一种久违的轻松。他越过书案在画前站定,舀起笔的手丝毫未作停留,在画的右上角写下两行字: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而在他专注于手下的动作的这个间隙,容华又不着痕迹的移到他的身旁,目露缱绻的盯着他,而符云想还是全神贯注,俨然不知自己在别人眼里也成了一副世间独一无二的美人图。

    直到落下最后一笔,他直起身正想询问一番,头微侧便看到容华那张精致到令人窒息的面孔放大在自己面前,不由自主的,心跳一顿,呼吸竟有些急促起来。

    “字迹如行云流水般流畅,笔力苍劲却不拘一格,和画的相似度极高,若不是亲眼所见,真以为是出自同一人之手,符将军才情斐然,下官佩服!”刘子彦的评品把他从那张魅惑容颜所带来的震撼里解救了出来。

    敛了敛情绪,若无其事般转过头,“刘大人过誉了。”

    容华轻咳一声,转入今日的正题:“你们对刘遽那事有何看法?”

    “陛下,这事臣以为还得看公主自己的意思吧。”凌川道。

    刘子彦点头表示同意。

    谢允微微犹豫一下,道:“陛下,臣斗胆一问,刘世子昨日献给您的宝物究竟是什么?”

    符云想眉心一跳,对谢允的直接有些讶异,但更多的则是担心,要知道君臣之间即便再亲密,有些东西还是不能跨越的。目光不禁望向容华,见他面色如常才略放了心。

    “南蛮的兵权归属。”容华一一扫过他们,郑重道。

    一时间,书房内鸦雀无声,似乎都被这个答案惊住了。

    良久,符云想首先问道:“南蛮王这是要做什么?没有兵权的王爷就是一个空架子,他肯吗?”

    ☆、061你娶我吧

    “刘遽把兵符已经交给了朕,就在锦盒里,此事应该不会有假,朕只是担心他们这么做的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容华沉思道。

    “南边的暗卫没有消息传过来吗?”符云想淡淡询问。

    看似很平常的一句话,却在其余几人心中掀起了轩然大波,不由纷纷垂下头去。为保证皇家的政权稳固,在异姓王或外戚势利的封地,皇家都会或明或暗的安插些眼线,以便能在有什么变故之前抢得先机,而在平常则起到一个监督作用。对于宦海沉浮的老人来说,这些皇家惯用的手段大都有所耳闻,即便亲眼见了估计也只会微微讶异,但对于初入朝堂的新人而言,这个认知则让他们心底泛起一波又一波的寒意,凉入骨髓。

    容华似是没看到他们的不自然,毫不避讳道:“传回的消息说一切正常!”

    符云想听罢,只轻蹙下眉头,便不再说话,幽深黑眸中暗沉一片,让人看不出他的所思所想,显得高深莫测。

    习习夏风从窗外吹了进来,翻过薄薄的书页,发出沙沙的响声,在这一室静谧中,听得格外清晰。半晌,容华缓缓踱步到窗前,看着外面日光正盛,叹口气问道:“你们说朕该把玉公主嫁给刘世子吗?”

    “若从朝廷出发,这桩婚事自是百利而无一害,相反地,还更加有利于江山稳固;若从私心上讲,玉公主乃一介女子,该得到她应得的幸福,而不是把这些朝堂上的重担压在她肩上,因此,到底如何取舍其实还得取决于陛下您自己。”谢允理性分析道。

    容华收回目光正想开口,却被外面传来的急切声打断:“皇兄,你不能这么做!”

    话音刚落,书房的们便被人重重的推开,就见玉公主拉着苏颜紫直直闯了进来,后面还跟着面带苦色的宫人。原来玉公主在午膳之后便拉着苏颜紫来找容华,为的正是刘遽一事,但她们道到的时候却被宫人拦了下来,说是容华召了大臣在商议事情。不得已,她们只能在外面等候,但久等之下心里难免浮躁,便生了偷听之心,而宫人拦不住只得由着她,谁知这一听就出了事!

    只见她进了屋后也不看其他人,就直接朝容华急急道:“皇兄,打死我也不嫁给那个什么烂世子!”

    容华对她的突然闯入生了恼意,说话的语气便不由加重:“玉儿,不得放肆!御书房是你可随意闯入的地方吗?”

    玉公主被他一斥,上前的脚步顿止,这才看清屋内的情况,面色微郝,但一双杏眸中仍然带着坚持,“皇兄,我……”

    “好了,你先出去,有什么事稍后再说。”容华打断她的话,并看了眼后面的苏颜紫,示意她把玉公主带走。

    苏颜紫扯了扯玉公主的手臂,轻声道:“公主,我们先回去吧!”

    玉公主毫不动摇,直直盯着容华,“皇兄,你不会真想答应那个刘世子吧?”

    容华双眼一眯,眸色顿时加深,看向玉公主的目光已隐隐带了凌厉,在触及她那张倔强的面容时,不由暗忖;这些年真是太娇惯着她了,性子愈发随心所欲,毫无皇室公主该有的端庄娴雅。当下,说出的话语气便故意加重了些:“朕想怎么做还要你来教朕吗?”

    果然,玉公主一听,脸上微白,眼里满是不可置信,这一刻,她似乎有些不认识这个从小疼自己宠自己的皇兄,他变得那么陌生,那么遥远。却忘记了距离他们最近的一次单独相处已经过去三年,而不是三天,在这么长的漫漫岁月中,从一个意气风发的轻狂少年长成一位肩负重担的沉稳帝王,完全是意料之中的事。只是此时,她正处在震惊和愤怒之下,哪还能正常思考?

    “皇兄,你……你……你太讨厌了,我要去告诉母后,说你仗着自己是皇帝就随便欺负人!”玉公主跺跺脚,撅着嘴委屈道,小女儿心性顿显无疑。

    容华看她这副耍赖的样子,顿觉头疼,只好软了口气:“玉儿,听话,你先下去,有什么事稍后再说。”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在某些时候其实就是一场拉锯战,你进我便退,你退我便进。

    玉公主见搬出母后皇兄就不再凶自己,以为他是怕太后责怪,心中立马底气十足,像一个抓住了别人痛脚的小人般洋洋自得着,说的话就更加肆无忌惮,“不!我就不!除非你答应不把我嫁给那个胖世子,而且以后我的婚事都由我自己做主。不然我就去告诉母后你欺负我!”说完她还威胁似的瞪着容华。

    容华不耐地蹙起眉头,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个时候他是真的动怒了。果然,下一秒就听他严厉斥道:“玉儿,你太任性了!朝中大事岂能容你来置喙!何况你身在皇家,就应当承担起属于你的责任!”

    若在平常,玉公主也并非不讲理之人,但现在,她脑中只有不嫁给刘遽这一个念头,尤其自己喜欢的人也在场,便更加急于撇清一切关系了。“不,我不嫁!那些事是你这个做皇帝的责任,关我何事?你休想让我嫁给那个胖世子!”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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