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
[主攻]一段修真生活 作者:星洁
正文 第1节
[主攻]一段修真生活 作者:星洁
第1节
书名:一段修真生活
作者:星洁
文案:修真种田养灵兽,升级赚钱推剑修。
☆、第一章病后初醒
沈家庄依傍着连绵的东云山,东面是苍翠茂密的山林,南面有条清水河斜斜穿过,风水景致都很好。庄上约有一百来户人家,大多是不通神识变化的寻常人,靠租种毗邻的修真道门飞星派的低品阶灵田过活。
庄子最南头有座木头栅栏围成的干净小院,四面不挨人家。院里正面朝南是三间石屋,左右有牛棚、仓房,另一边是厨屋,屋檐下种着些花树,院里农具杂物也都归置得十分齐整,看得出主人家是很勤劳能干的。
这户人家只住了父子两口人。父亲沈东如今还不到四十岁,虽然也姓沈,却并不是在沈家庄土生土长,十一二年前才带着一岁大的儿子来到沈家庄落户,一直到现在。沈东为人敦厚老实又勤快,家里地里活都是一把好手,谁家有个活计若叫他帮忙也是绝没有二话的,在庄上的人缘没得说。只可惜好人似乎并没有好报,他儿子阿尘看起来白嫩清秀、漂漂亮亮的,养到这么大竟还不会说话,呆愣木然,平日生活都几乎不能自理。去看了大夫也瞧不出病因,只说是胎里带来的痴病,庄上谁见了都觉得可惜。
不过沈东对儿子倒是疼到不行,这些年拒绝了好些个说亲的,只因为不愿阿尘在后娘跟前受屈,一个人一双手却也把孩子拉巴大了。眼瞅着孩子就要过十二岁生日,谁知竟又遭了灾。
淋了场秋雨,阿尘突然病倒了,如今一天一夜高热不退,村里大夫开的药似乎全不管用。看着孩子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沈东心急若焚,一整宿都守在床跟前,只待天亮些再不好转便要赶去镇上求医。
凌晨时分,床上虚弱的少年却悠悠转醒了。仿佛做了一个慢长的梦,少年微微睁开眼,只觉得浑身像浸在热油中,滚烫难受。对面长桌上燃着昏暗的油灯,少年睁着大眼睛,瞅着木床上半旧的蚊帐出神,半晌头脑都是恍惚的。
这是哪里?他……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少年只能勉强记起一些模糊的片段,再想下去头脑就疼得要裂开一般,他只得喘了口气,强逼自己镇静下来。周身软弱无力,少年歇了一会儿,微微偏过头,却看到床前坐了个中年男人。男人穿着一身青布衣裳,留着长发,他也没有一丝印象。少年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整个人就好像一叶孤舟骤然坠入漆黑又陌生的海洋,茫然无措。
沈东因为实在困倦,原本坐在那里闭着眼假睡,猛地听到床上有了轻微的动静,急忙睁开眼,就看到阿尘睁着乌黑的眼睛似乎在发呆。“阿尘,你醒了!”沈东很激动,上前摸了摸少年的额头,感到还是非常烫,忙轻声哄道,“醒了就好,还难受吧?你在这躺一会儿,别怕,阿爸去给你熬点药,喝了就没事了。”
少年原是什么也记不得了,听面前这个温和亲切的男人自称是自己的父亲,而且脸上那种关心的神情是做不得假的,不由得相信了大半:原来这人是自己父亲?少年顿了顿,学着男人的语气,哑着嗓子说:“阿爸,我想喝水。”
这么随意的一句话却让沈东登时愣在那里:十年了,他什么时候听过阿尘说出完整的话来?“阿尘,你说什么?”沈东激动地几乎要落泪,声音都颤抖了。
“我想喝点水。”看面前男人忽然激动起来,少年稍微有些疑惑,睁着大眼睛奇怪地望着男人。他哪里知道自己一直以来只能发出些简单的单音,所以这样的一句话都会让沈东那样激动。
“好好。”沈东哽咽了,忍住泪,转身从桌上倒了杯水端到阿尘面前。诸天神佛庇佑,他的阿尘一定是“因祸得福”了。他盼了多少年啊,只要孩子能好好的,他没别的奢望。
这个时候少年还无法感受到这些细腻的情感。他非常自觉,不需要人哄劝就喝光了沈东熬好的苦涩汤药,让沈东愈加欣喜。
“再睡会儿吧,阿爸就在边上守着你。”沈东不敢离开,只怕一眼不见孩子又出什么差错。他用清水沾湿的布巾给少年擦了擦额头和手脚,发热的皮肤被清凉的水浸过,很是舒服。
少年好受了些,闭起眼睛,虽然头脑仍旧昏沉,但一时还无法睡去。周围的一切对他而言都是全然陌生的,他没有办法放松心情——他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他无可奈何,除了安心睡觉又有什么办法呢。外面天还黑着,他渐渐睡了,在沈东的殷切目光中睡着了。
第二日,全庄人都知道沈东的呆儿子一场大病后竟变得和平常小孩毫无二样,能说会笑,都纷纷跑来贺喜和看热闹。
沈墨尘围着被子平静地靠在床头(他现在已经知道自己的大名是叫沈墨尘了),不管庄上这些大娘大婶问什么都应对自如,引起众人一阵阵的惊叹。今天他那张瓜子脸洗得十分干净,浓黑的头发也整齐光亮,再不是散乱的;一双凤眼微微吊起,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神气,没有了平日的呆愣。明明是同一张脸,气质却截然不同,边上几个春心萌动的小姑娘不禁看直了眼,纷纷心想:这还是原先那个小呆子吗?
沈东心疼儿子,没说一会话呢就将乡亲都送了出去,怕阿尘病刚好受不得累。乡亲也都很体谅他,笑呵呵地恭喜沈东这是苦尽甘来了,儿子变得这样聪明伶俐,将来是会有福的。沈东开心得合不拢嘴,平日那样刚毅的汉子这时候也笑得像个稚童一般。
谢过了乡亲们,沈东又欢喜地回了屋,守着儿子哪儿也不愿去。他不许阿尘去外面吹风,沈墨尘躺在那里无事可做,只好说:“阿爸,再和我说说修行的事吧。”
他已经对沈东坦诚自己不记得了从前的一切,沈东倒没有多么遗憾。阿尘能够变好已是老天开眼,就是什么事都忘记了又有什么关系?沈东就和阿尘说起庄上的人和事,说了飞星派。沈墨尘知道了这世间众人有修行者和寻常人的区别。修行者能呼风唤雨、腾云驾雾,自然令他颇感兴趣。
“我们家阿尘也想做那样神通广大的活神仙吗?”沈东笑了起来,明白少年人总是会被那些变化万千的功法本领所吸引,他当年也是这样过来的。而且阿尘变得这样聪明,说不定真的能修行。当然不懂也没关系,就看孩子的造化了。
天下的家长大约都是这样,沈东只觉得自家孩子怎样都好,非常满足地继续说:“阿尘喜欢听那阿爸就再说点,不过阿爸见识少,还是再跟你讲讲离我们最近的飞星派吧。阿爸常跟庄上人一块去送粮食送菜,见过他们很多有神通的人呢。”
☆、第二章初识修行
于是没过几天沈墨尘就对这个世界熟悉了起来,也大概习惯了乡间平淡简单的生活。本来就没什么不习惯的,沈东将家中大小事情都安排得妥妥当当,吃穿不愁,万事不需要他费心,实在没任何能够抱怨的地方。
沈东现如今名下有五亩普通田地,这时节已种了冬麦;又租了飞星派两亩低品阶灵田,种的是一种叫翠灵菜的低阶灵菜。这灵菜耐活好养,即便没有灵力的寻常人也能耕种,多是修者用来喂灵宠的。
他家人口少,光普通田地里的出产就足够平常花销,沈东又依着庄户人家的习惯将院子周围开出了几块菜地,吃的菜蔬不缺,多出来的卖去相邻的万安镇还能换点油盐。而那翠灵菜可比寻常稻谷要值钱,两亩灵田虽然不多,一年勤勉点也能攒下些积蓄,所以他们家的日子过得并不紧巴。
此时麦已种在地里,农家最忙活的时候差不多过去了,余下都是些零碎活。每日晌午吃过饭沈东才扛着锄头下地,就让阿尘在家附近玩,左右邻居都有人,能捎带看着。可是沈墨尘没办法眼看着长辈干活而自己安心享福,他虽然身体有些虚弱,休息了这么多天也实在待不住了,就主动提议做点力所能及的活,多少帮点忙。沈东说服不了他,就安排他每日牵着家里那条温顺的黄牛去饮,或是背着小筐随便捡点柴禾。
这种活六七岁大的小孩都能干。牛只需要放到野地上任它慢悠悠地吃草,拾柴禾就是在田间地头来回走几趟,和散步玩耍没什么两样,像他这样年纪还在做这些的孩子已经很少了。不过沈墨尘身体偏瘦,确实也干不了重活。明明沈东在生活上从不委屈孩子,饭菜总能见到荤腥,奈何阿尘先天不足,就是养不壮,真愁坏了人。
身体怎样沈墨尘其实没有太放在心上,真正让他思虑的是别的事情。每当他沉默地望着广阔无垠的农田,心里就会想:自己呆傻了这么多年,现在已经十二岁了仍旧无一技之长,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照他的小身板发展下去估计以后都做不了什么重活,他将来还能干什么呢?
沈墨尘就想要学门手艺。可是村里仅有的几名工匠师傅都是要把手艺传给儿子、孙子的,并不招徒弟;去镇上铺子当学徒很辛苦,挨打挨骂是常事,沈东实在舍不得。后来阿尘就在闲时跟着沈东学编筐搓麻绳,这种简单的手艺农家几乎人人都会,想靠它们来养活一家人是很困难的。
要说这里什么职业最受人羡慕呢?不是地主官吏。这个世界处在大大小小的修真门派支配下,最有前途的职业当然是修行者了。
晴天时,经常能瞧见淡蓝的天空上划过一道道极快的白光,如流星般坠向远处群山间时隐时现的玉宇楼阁,这是修行者在御风飞行,而那些被白雾缭绕着的楼台高阁都属于飞星派。飞星派掌握着方圆几十里内绝大多数的土地,是这里的实际统治者。那些群山间的楼阁都在飞星派的内门,不许外人随便进入,庄上人前去送地租也只能短暂停留在山门外,极少能够入内。何况就是想偷偷溜进去也不行,有人试过,想从偏僻的小路上山却发现总是在一片山林打转,怎么都走不进去,想必那些修行者的地方肯定有古怪。
于是飞星派在此地的寻常人眼中就更神秘了,大人小孩闲聊时也总爱说起那些修行者的大神通。沈墨尘到底还是孩子,也无法不被那样奇妙的生活所吸引。可是听说那极需要天赋,而且拿着家里的历书一看,他竟连大字都不认识几个,就是拿修行典籍来他也看不懂,真是个大问题。
沈墨尘着实烦恼了阵子,半大男孩却比老头子还喜欢皱眉头,整天扳着小脸,看着十分好笑。沈东察觉了,就问他:“阿尘可是想学修行?”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试一试。”
“既然阿尘喜欢,那就去试试。”沈东二话不说,带着墨尘坐上牛车跑去了万安镇。人托人,最后寻到位在飞星派任什么管事的年轻修行者,请人家替阿尘探查灵根,看是否具备修行天赋。
这位修行者名叫纪朗,今年才刚刚三十岁,看起来更是比实际年岁要年轻不少。因父母都是居住在万安镇上的寻常人,纪朗隔一两月就会回来一次,人看起来也挺和善。
大约也是经常会碰到有人来求他探查灵根,纪朗的动作非常熟练。他将手搭在沈墨尘颈后,沈墨尘只觉有一阵温和的微风拂过自己的五脏六腑,这人已经收回手,抱歉地对沈东笑笑:“为你家孩子好,有些话我便直说了罢,请莫要怪罪。你家孩子虽有些许灵根,可是五行属性俱全,无论修炼何种法术都是事倍功半,很难有所突破。”
听见这话好像没有人觉得惊讶。灵根乃是一个人的修行资质,属性越是单一修行起来越是轻松迅捷。只是单一灵根的情况十分难得,而灵根属性五行混杂才最是常见,这样的人若是强要修行基本毫无前途,能进入最低阶的凝神期就不错了,再想突破是难如登天。因此,探查灵根的人通常都会把话说得直白,免得人家心存侥幸,反而误了小孩的前程。
沈东也毫不意外,并不觉得遗憾。谢过纪朗,他望着阿尘,有些担心孩子会不开心。阿尘如今头脑清楚了,平日里虽然不大爱说话,可是挺要强的。就是整理房间那样的小事都尽力做到最好,容不得一点脏乱,要让他知道自己并不适宜修行,不定会怎样难过呢。
“阿尘,没事的,不能修行的人多了,咱不失望,做别的也能有出息。”沈东尽力安慰着孩子。
“嗯。”沈墨尘轻点下头。他思索片刻,才抬眼望向面前的修者,问道:“请问,是否有和我一样状况却修行有成的例子呢?”
这小孩倒是有趣!纪朗颇为惊异。见惯了因没有天赋失望透顶甚至痛哭流涕的小孩子,从没听哪个孩童能问出这样的问题。“如果真有这样的人,那你要怎么办?”纪朗笑眯眯地问。
“既然别人能行,那我也可以。”沈墨尘没有迟疑。
“有志气!”纪朗笑着拍拍沈墨尘的肩膀,“我听师兄师姐们说,我们飞星派的聂大长老就是五行灵根,却硬生生修炼出了元婴,如今是我们门派当之无愧的第一人,便是在整个青州界也能排上名号。不过那可是需要大毅力和大机缘的,你这小娃有那恒心吗?”
竟真有这样的人!沈墨尘目光微亮,随即坚定地望向纪朗。他的表情已经给出了答案。
纪朗见状就笑着对沈东说:“你家这孩子性子倔吧?我看要是不让他修行回头肯定也要偷偷练。说来也奇怪,我一看你家小孩就觉得怪有眼缘的,就将我从前用的修行入门书赠予他吧。如果他能达到最基本的‘凝神炼气’境界,我愿意当个引荐人,推荐你家孩子参加我们飞星派的入门考试,你看如何?”
沈东没料到竟会交上这样的好运,当即激动地说:“这自然是极好不过,太感谢仙师了。”
“不过是举手之劳,我也是修个善缘。”纪朗爽快地笑笑。他从袖子里拿出两本书交给了沈墨尘:“这本《道门初探》,还有这本《神识论》你且拿去看看。内容不算艰深,难的是如何从中体悟,旁人是帮不了忙的。若实在无法参悟也莫要强求,损伤了身体就得不偿失了。”
“我们记着了,谢谢仙师的忠告。”沈东千恩万谢,拉着阿尘给人行了个大礼。虽然这样粗浅的入门书放在修行界可谓多如鸿毛,但是在俗世,他们这样无权无势又没有门路的庄户人想要寻得一本也是很不容易的。
☆、第三章 少年修者
两本修行书并不是用寻常纸张制成,每一页都莹白透亮,看起来就不像凡尘之物。沈东十分珍重地将它们用绸子包好再交给阿尘,阿尘就这样开始学修行了。
不过这之前他还要先学认字。沈东倒是识字,就拿了那两本书做教本,每日教阿尘认几行,念会了再学写。这个过程是很枯燥的,一般十几岁的小孩哪里能坐得住。可是阿尘出奇的用功,常常沈东都睡下了他还在灯下看书练字,或着闭目打坐调息,不把自己每日定的任务完成绝不会睡觉,性子真是执拗。浓黑又清冷的夜里,只有油灯昏黄的光在那跳动着,仿佛也有着生命,那光将单薄的少年周身都镀上了一层金。
有这样的努力,阿尘的进步非常明显。那两本修行书统共七八千言,到冬天的时候他就已经能够熟读默诵了,字也会写了大半。如果道行深浅是以学问作为标准,那阿尘一定能名列前茅。可惜修道之路实在太看重天赋,他已经这样努力了也仅能勉强感应到天地灵气,但没法将灵气凝聚在体内。而要达到纪朗所说的“凝神炼气”境界,更是要能“聚灵成海”,在体内形成“灵海”,这还不知要到何年月才能做到呢。所以阿尘常常生自己的气。他气自己太没用,为什么连这样基本的道法也学不会。
看阿尘整日闷闷不乐,秀气的眉毛成天拧着,还成夜的不睡觉,沈东有劝过几句,又怕说重了打击到孩子,急得不行。
这天一大早沈东多做了一些叠馍焖在锅里,换了件干净衣裳,又把自家果树出的橘子、板栗,还有新摘的翠灵菜,零零碎碎地装了整车,就对阿尘说:“家里没菜油了,我去镇上买点,再顺路卖了菜,估计得下午才回来。你在家看着门,锅里馍多,饿了就吃,等回来我再给你带好吃的。”
家里零嘴不断,就是不做饭也根本饿不到阿尘的。不过平日里沈东上集总是带着他,这会儿突然留他一个在家,阿尘就问了:“阿爸不用我去帮忙吗?”
“我跟你铁柱叔他们一块去,有他们照应你就别去了,天寒地冻的,来回也受罪。”沈东笑着摸摸阿尘的头,让他安心待在家里,就套上牛车出门了。
阿尘吃了饭,把家里简单打扫了一遍,再给院里果树和几丛花都浇了水,就坐在高大的花树旁调息炼气,继续努力凝聚天地灵气。
还是没什么起色,如丝如缕的灵气在体内停留不了多久便消散了。阿尘不放弃,拼命催动灵气流入身体,五脏六腑和经脉承受不了这样的冲击,很快变得疼痛无比。阿尘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直到实在忍不住了他才渐渐停下来,捂着胸口喘了好会儿气才缓过劲来。
这样的情形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筋骨时常会疼,没有经验的阿尘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受了内伤。
休息了一会儿,吃过午饭,庄上就有小孩来喊他一块去挖山芋。阿尘有些孤僻,其实不大喜欢跟其他小孩一块疯闹。还有一条就是这些小孩总是挂着浓鼻涕,阿尘爱干净,根本不能看。不过沈东很喜欢吃山芋,这东西是野地里长的,口味有点像竹笋,但更软嫩,还挺好吃。阿尘想了想,就把门窗关好,背上箩筐,拿了把小铲子和这群小孩一道去了村外。家里虽然没人,把门关好就行,此地民风淳朴,看家不是防贼,就是看着野猫野狗的。
小孩子们真是精力旺盛,一路活蹦乱跳地跑到了东云山脚下的一块野地,这里有几处地方专爱出野山芋的。阿尘寻了一会儿,瞅准了一颗野山芋紫黑的根茎,拿着小铲子在土里哼哧哼哧挖一会,就挖出了一块有小萝卜粗细的红皮山芋,回头削了皮和肉片一起炒很好吃的。
一路找着挖着,待又挖出了六七块山芋,阿尘发现自己快进到山林子里了。这里靠近人烟,猛兽是很少见的,不过还是小心点好。阿尘正要转回去,就见一颗白球从天上砸下来,一下子落在他面前,激起的尘土都沾到他鞋面上了。
阿尘还没反应过来呢,那白球竟活了,一骨碌翻过身,偏着小脑袋,用琥珀色的大眼睛打量着阿尘,却原来是个小动物。阿尘有些吃惊,也望着那白球。白球个头很小,跟个大橘子差不多,样子和狗很像,只是全身的毛银白雪亮的,还有一道道暗银色的花纹,这阿尘就没见过了。
一人一兽对视了一会儿,白球忽然眨眨眼,嗷嗷叫了两声,又摇摇尾巴,然后滚到了阿尘脚跟前。因为白球太小了,也实在不像野兽,所以阿尘没觉得害怕,就是有点奇怪。他忍不住倒退一步,定定地看着小白球,哪知小白球伸出两只爪子一下子扒住了他的裤腿,然后抱住就不松了。
阿尘大窘,怕这不知哪里来的无赖狗咬坏了他的棉裤,忙弯下腰想把这白球拉开,结果白球趁机蹦到了他怀里,还拼命往他衣裳里钻。“你下来,别弄坏我衣裳!”阿尘惊讶坏了,捧着怀里那团白球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就在阿尘和这无赖狗作斗争的时候,他的眼前忽然刮过一阵清风,清风过处,一人轻飘飘地立在了前面苍松粗大的树枝上。
见有人来,阿尘收起了表情,站直身子无声地打量着来人。但见来人只是名少年,生得粗眉大眼、胸宽肩阔,很是英武。不过他穿着天青色长衫,身背长剑,且又用着那样的姿势立在树上,明显是名修行者,阿尘不知为何心里有些不舒服。
那名少年修者也端详了墨尘一会儿,然后温和一笑,对墨尘说:“这位小友,你怀中的霜月犬偷吃我族中不少灵草,我追赶它许久,要将它带回去治罪,你能否将它交给我?”
☆、第四章 五行种植
这样的问话着实很客气了,少年修者说完却只听见周围飒飒的风响,没得到半句回答。面前的少年一声未吭,怀捧着雪白的霜月犬,面容沉静地望过来。寻常乡村很少能见到这样干净的孩童,小男孩长得很俊,再被那双墨黑的眼睛望着,少年修者顿时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强夺小孩宠物的恶徒,满心的罪恶感。
良久,少年修者苦笑一下,叹口气:“罢了,既然这灵兽与你有缘,我且当做没有追到吧。”左右这小东西也没犯什么大事,不过是被四小姐看上了,想抓来驯成灵宠。以四小姐的脾气,落在她手里估计不出几天也就玩死了,他干脆就说没有追到,回去大不了挨顿骂。少年修者对墨尘笑了笑,道了声“再会。”而后催动周身灵气,箭一样瞬间离开了此处。
看到这少年不过比自己年长几岁,却能够运用法诀来去自如,阿尘心里有些不好受。他将怀里的小白狗放到地上,轻声说:“去吧。”就回去寻那群孩子一块回家了。
沈东这时候也已经回来了,一看到阿尘满脸都是止不住的笑意。“去挖山芋了?来快进来,我给你带了好东西。”把人迎进门,沈东从怀里拿出个小瓷瓶,兴奋地对墨尘说:“阿尘,我托纪仙师给你求了些丹药,说对修行很有好处的,你试试可管用。”
阿尘接过小瓷瓶,打开来就看到数十粒黄豆大小的莹白药丸,还能够感应到这些药丸里散发的阵阵灵气。阿尘知道这肯定要花许多银钱,心里更不好受了,闷闷地说:“谢谢阿爸。我修行总没什么起色,往后就别在我身上多费钱了。”
“没花几个钱的。”沈东爱怜地摸摸孩子的脑袋,“纪仙师可真是帮了大忙,回头我带你去谢他。”
“嗯。”
沈东还要说什么,忽然看到地上不知何时滚来了一团白球,诧异地问:“那一团白的是什么?从哪里跑进来的?”
阿尘低头一看,就见方才的小白狗不知怎的竟偷偷跟着他到家里来了,这会儿十分自来熟地围着阿尘和沈东团团转。阿尘抿了抿嘴,对沈东说:“我刚刚去挖山芋,这狗是自己跑来的,我让它走,它却又自己跟来了。”
“竟然是自己跑来的。”沈东觉得挺新鲜,看小白球模样可爱,毛色又好,就弯下腰摸了摸。白球十分谄媚地用毛绒绒的小脑袋去磨蹭沈东的手掌,尾巴也一直乱摇,逗得沈东笑起来,“长这么小,还怪有趣的。既然都跑我们家来了,阿尘你要不要喂着?”
阿尘其实没有多喜欢动物,又觉得狗会掉毛,挺脏的,并不想养。可看沈东好像蛮喜欢这白球,就点点头:“随便阿爸。”
因为觉得阿尘白天在家都没吃上什么,受苦了,沈东晚上多炒了两个菜给阿尘加餐。谁知阿尘新得了丹药就总想着赶紧试一试,哪里能安心吃饭,匆匆填饱肚子就回屋修行去了,多余的饭菜可是便宜了那只新来的家庭成员。
装着丹药的小瓷瓶内附有一张小纸条,写了此药名为“银雪散”,有何功效、如何服用,是纪朗特为他标注的。阿尘看了说明后吞下数粒丹药,顿时觉得一股股灵气如细流般渗入五脏六腑,那莹润的感觉真是让人舒服极了。他马上试着运气凝神以吸收那股灵气,不让它有一丝的浪费。就这样过了一个多时辰,阿尘睁开眼,忽然面上竟露出了浅浅的笑,宛如冰雪消融般:他终于在体内凝聚了一丝灵气!虽然只是很微小的一缕,都不晓得能不能催动最低阶的法术,可对阿尘来说已经是巨大的进步了,让他怎么能不开心。
他仔细地感受着那缕灵气,让它沿着周身经脉缓慢运转,无声地滋润着身体。又如此这般调息了将近一个时辰,就听沈东在门外喊了:“阿尘,可好呢?我做了甜汤,你出来喝点休息一会儿吧。”
顾着阿尘身体,沈东晚上总特意做点夜宵。阿尘应了声,出来就见那只小白狗已经登堂入室了,蹲在饭桌上欢快地舔着一小碟甜汤,看来已经完全融入了这个家庭。阿尘瞥了一眼,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沈东已经替他盛好了甜汤。阿尘一面喝汤一面把方才的好消息告诉给了沈东:“阿爸,丹药很管用,我今天修行进步很大。”
“是吗!”看阿尘心情很好,沈东当然也高兴得不行,喜笑颜开道,“管用就好,阿尘放宽心,往后阿爸再去给你寻好东西,你修行也别着急,慢慢来,不急这一时。”
阿尘点点头,觉得自己是有些着急了。日子还长,只要能够像今天这样继续进步,他相信自己会成功的。
三十多粒银雪散,除了头一回一次多服了几粒,后面阿尘都很俭省,隔数日才会用一粒,断断续续竟一直吃到第二年开春。他体内能够凝聚出的灵气也增加到了十几缕,勉强能隔空翻开书本或是生个小火起阵小风之类,再难的法术就使不出来了。以他的天赋,半年不到就有这样的水平其实已经非常不错了,全靠他的刻苦努力。
纪朗给他的那本《道门初探》中有写到,修行者也是各有所长,有专意修行剑法的剑修、一心锤炼肉身的体修、擅长制符布阵的符修,甚至还有专司种植的种植师,能力突出的地位并不比那些擅长战斗的修者差,尤其适合他这样灵根驳杂的修者。阿尘只略微考虑了一下就决意要往这个方向发展了。反正他这样的天赋想要修行有成还不知得过去多少年月,修习与种植有关的法术至少能给沈东帮点忙吧。不过纪朗给他的两本书里都没有记载种植相关的法诀,想要学习还得有新的修行典籍才行。
☆、第五章 记名弟子
这事当然还是要去拜托纪朗。这几个月里,沈东若是去万安镇,铁定会上纪家坐坐。间或送些自家地里出的果子蔬菜,或是打到的野味之类,和纪家二老很是熟悉了。前一次纪朗回来,沈东就和他提了阿尘要学种植法术的事,托他再寻些修行的书籍。纪朗听沈东说阿尘有了进步,就让沈东等天气暖和的时候把阿尘带来给他看看。小家伙几个月都是自己在那闷头修炼,一次也没来请教他,可别出什么岔子。
现在是早春三月,外面风很大,阿尘窝在简陋的牛车里,四面漏风。不过沈东给他穿了贴身的夹袄,又披了毛绒绒的白兔毛披风(这在村里小孩子可是独一件,别人家不是买不起,只是不会舍得给小孩子穿,怕小孩糟践东西),怀里还有那只小白狗当暖炉,一点不觉得冷。
小白狗如今略大了些,沈东给它起名叫球球。它也没辜负这个名字,完全吃成了个小皮球,只不过是白色的。村里小孩都可喜欢球球了,不过它傲得很呢,就爱黏着沈东和阿尘,其他人谁逗也不理。而且它体内也有灵力,果然是之前那少年修者所说的灵兽。不过阿尘对灵兽没什么了解,等一会还要询问下纪朗。
纪朗正在家陪二老唠嗑,一见墨尘就清楚地感觉到了他周身的灵力波动,知道这是步入修行境界的特征,不由得十分惊讶。稍微探查之后纪朗更是连连惊呼:“真是难得,这才几个月你就快要达到凝神初阶了,哪里像是五行灵根!”他挺高兴地拍拍阿尘,“果然是个有毅力的小家伙,我没看错人。听你阿爸说你想往种植方面发展?走这条路可没剑修那般潇洒呢,小家伙真决定了要做种植师?”
阿尘知道凝神初阶是修行者最末一级的境界,听闻自己总算略有小成,他也感到十分开心。阿尘点点头,小大人一样地回答纪朗,口气十分稳重:“我想做种植师。我天赋寻常,即便往后修行难有成就,至少能帮上我阿爸。”
“这样踏踏实实的也没错。”纪朗笑着点点头,从袖中掏出一片半尺长的青色竹简递给阿尘,“我都给你准备好了,这竹简输入灵力便能使用,其中录入了《基础种植概要》和《草木图鉴》,种植方面的法诀都是全的,你且拿回去看看。”
阿尘接过来,往竹简中输入一丝灵力,顿时感到脑海中出现了一些画面,有字有图,实在是神奇。
纪朗又继续对他说:“五月初一我们门派甄选外门弟子,你若能学会其中两三门种植法诀,做个外门弟子就不成问题。门派闲置灵田挺多的,到时候种上几十亩,你阿爸可就不需要再劳累了。”
阿尘一听立马来了精神。他那样刻苦,也是存了想要让沈东过上好日子的心,就坚定地说:“我会努力的。”
他这边正表决心呢,球球却一个劲地跟他捣乱。从阿尘来到纪家球球就钻进了他衣服里,还一直拱来拱去的。纪朗说着话呢,就见阿尘怀里一会儿鼓起一个小包,他憋了半天终于没忍住,问道:“你怀里藏了什么,怎么老是动来动去的?”
阿尘觉得丢人了,抿了抿嘴,把球球从怀里给拎了出来。纪朗一见这雪白的灵兽就瞪大了眼睛:“霜月犬?还是幼崽!你是如何得到的?”要知道霜月犬可是五阶灵兽,需得高阶驯养师才能驯服。当然若是幼崽驯养起来会容易很多,但幼崽何其珍贵?尤其眼前这只幼崽皮毛银白雪亮,一看便知血统十分纯正,寻常人家的小孩子如何能够捉到?
“自己跑来的。”阿尘实话实说。
纪朗深知面前的少年是不会说谎的,只得无语地看着这只五阶灵兽幼崽被少年抓在手里,努力蹬着四条小短腿直想往人怀里钻,完全没有一点高阶灵兽的风采。好吧,果然福缘有深浅,羡慕不来的……
作为一名中阶驯养师,纪朗对灵兽是发自内心的喜爱,见少年拥有这样优秀的灵宠,就对他建议:“你既有这样高品阶的灵兽,若是不学习驯养法术就太浪费了。我这里就有一些驯养方面的法诀,你无事时可以学一学如何养灵宠,这霜月犬若养好了可是颇有用的。不瞒你说,我正是名初阶驯养师,在我们门派珍兽庄任职,你若喜欢动物,来我们这可最好不过了,整日就是和动物打交道。”
在阿尘心里,小动物都是爱掉毛又毫无章法的,实在不讨他喜欢。何况他又想,自己能力和天赋都有限,专注于一门或许更好,能把种植法诀学会就不错了,便婉拒了纪朗。“动物很麻烦,我可能没有这么多精力。”
纪朗见阿尘毫不动心,笑得很无奈:“你这小孩子这样老成做什么,真让人伤脑筋啊。”他从袖内掏出一面手掌大小的黄铜镜,向阿尘演示了一遍该如何使用,“这面灵兽宝镜能探查灵兽品阶,其中又录入了《驯养手札》,就是拿去看看也好嘛。”世上怎么会有不喜欢动物的小孩?纪朗一颗喜爱动物的心完全破碎了。“不过你的灵兽着实很珍贵,以后还是别随意展露人前的好,提防有恶人心生歹意。”纪朗又好心地提醒阿尘。
阿尘点点头。此前他只当这小白狗在修真界是随处可见的,没想到竟会是个宝。平日他和沈东都是把它当狗喂的,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在纪家扰了顿午饭,下午时候沈东才带着阿尘回家去。今日阿尘可是收获颇丰,纪朗和他聊了许多自己当年修行时的体悟,让阿尘觉得心里越发敞亮了。纪朗还说,回头若做了飞星派的记名弟子,种灵田自不必说,四季还能领到衣裳,学堂和书楼也是可以随意去的,其他各种好处更是数不胜数。阿尘于是捏着拳头下定了决心,无论怎样努力都要通过五月的甄试,往后阿爸就再不用辛苦了。
☆、第六章 初窥门径
还在回家的路上,阿尘就捧着竹简开始学习种植的法诀了,真是一刻也不愿多等。他简单浏览了一遍竹简中的内容,发现修真界的种植师也是有等级差别的,需要至少掌握五种种植相关的法术才能成为初阶种植师,之后若想要晋升还得继续学习更多的法术,并逐步提高法术等级。
回去后阿尘细细看过各个法诀的介绍,遵照纪朗之前的建议,还有竹简上的说明,选定了其中五种不同属性的法术作为自己第一阶段的学习重点:
日华,金系法术,可助灵草吸取太阳精华;凝翠、固根,同为木系法术,一是凝聚草木灵气,提升灵草品阶,一是稳固植物根基;雨露,水系法术,凝结雨水滋养草木;最后一个是地气,属土系,可吸取土地中的灵气。
这五门法术掌握起来并不是很困难,可要想使出不错的效果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比如最简单的雨露,阿尘花了一个时辰就能够施放自如了,可降下的雨水仅有巴掌那么大的一团,给球球洗澡都嫌少,这要是去浇地还不得浇上几天啊,绝对能把人累死。
不过没关系,凡事都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阿尘都习惯了。反正一个时辰练不好就花两个时辰,总有练成功的那日。他脾气上来了,每天比沈东起得还早,天刚亮就跑去灵田那对着翠灵菜练习法术。
起先阿尘凝聚出来的阳光、雨露或是地气什么的都微小到无法察觉的地步,对灵菜的生长也起不了什么用处。半个多月之后就大不一样了,凝聚的太阳精华已经明亮如金线,而且足足能笼罩小半亩地。不过沈东每天看到阿尘面前一会儿出太阳一会儿下雨的,着实感觉胆战心惊。他深深觉得,大概阿尘还没练成法术那些可怜的灵菜就会先壮烈牺牲了。最后他干脆划了一小片灵田给阿尘,随孩子折腾去吧。
白天要练习种植法术,晚上还要熟记竹简中的灵草图鉴,全部的精神都花在了这上面,纪朗给的灵兽宝镜阿尘就实在顾不上去学了,只偶尔无事时随意看看。驯养方面的知识也十分广博,如果以为走马观花一样就能精通,那绝对是天才。
转眼间到了四月份,正要收第一茬冬麦,庄户上家家都忙得不可开交。像是人口少的家庭,多数是组起来互相帮工,轮换着做活,倒也能忙得过来。
本来五亩麦子也不算多,谁知翠灵菜这会儿也成熟了。翠灵菜原本长得就挺快,两三个月就能熟,如今有了阿尘各种法术的大力加持,才两个月能就能收了。沈东原本计算好收完麦子收菜的,这下全赶到了一块,阿尘见状便主动请缨,表示那两亩灵田就包在他身上吧。
阿尘可不是爱吹牛的人,既然敢打包票就是有绝对的自信能够完成。竹简上记载了一种法术,名叫“风刃”,便是将灵力幻化为凌厉的风刀。有那厉害的当然能够伤人,不过稍微改变一下也是种收割灵菜灵草的办法。阿尘稍微练了一两个时辰就掌握了,但变化出的风刃仅有拇指大小,薄薄的一小片,伤人是不大行,但收菜是完全足够的。只见乳白色的小风刃在灵田中回旋往来,很快就能割下一堆的灵菜,非常省力。
当然开始的时候阿尘技术没那么熟练,风刃稍微歪一点便会将翠灵菜切得大小不一。其实这也没多大关系,横竖一样能卖,可是阿尘看到那些不齐整的切口别扭劲就上来了,硬是对着院中的劈柴练了许久,直到割下的翠灵菜平平整整、大小一致才罢休。
等到两亩灵田都收完,一称竟然有两千多斤,足足是平日的一倍有余,可把沈东高兴坏了。他摸着阿尘的头夸他:“我们家阿尘这回真是帮了大忙,果然还是学修行有用。”
阿尘小脸蛋上的表情还是那么严肃,不过心里也是高兴的。学修行是有用,但也很费钱,买书买药还人情,哪一个不要花钱?沈东这么多年攒下点银子,他几个月就花去了大半,如果一直收不到什么成效,那还学修行做什么?
麦子收过了暂时是不卖的,这会儿各处都大丰收,粮食也卖不上价,就先存在仓房,反正放上年把也不会坏。翠灵菜不能放久,沈东就留了十几斤到地窖里,预备跟肉一块炖着给球球吃。人家好歹也是灵兽,平时什么特殊待遇都没有也就算了,吃总得吃好点吧。看沈东多疼它。余下的就全送去了飞星派的外门,那里有铺子长年收灵菜。
这回沈东没收银钱。他从纪朗那知道了,修真界买卖东西不用真金白银,用的是种叫“灵玉”的玉石。这灵玉还分好几种,一百斤翠灵菜大约能换一块最低品阶的玄灵玉,他便将两千多斤翠灵菜都换了灵玉给阿尘存上。阿尘马上要进飞星派了,不预备点钱可不行。
转眼就到了五月初一飞星派甄选外门弟子的日子。这天纪朗特特地亲自过来接小墨尘,阿尘穿着沈东新为他买的松绿色小夹袄和羊皮软靴,水嫩地像棵小葱一样,看着就让人喜欢。纪朗拍着沈东的肩,十分羡慕地说:“沈兄可真是会养孩子,瞧你家小墨尘这模样气质,就是进了我们门下也绝对能排上名号。”
“哪有这么好,脾气坏着呢。”沈东听着心里高兴,不过还是要谦虚一下。他跟纪朗也熟悉了,就跟人抖落阿尘的倔性子:“前阵子学收割灵菜的法子,切得不齐整就搁那生闷气,一个劲地练,可把家里柴禾都削了一遍才消停。学您给的竹简,又是成夜不睡觉,我说他也不听,真要把我愁死。”
孩子太上进了也是种甜蜜的烦恼,纪朗哈哈一笑。
看看时间不早了,纪朗就要带墨尘上飞星派。门派里规矩多,沈东不能一块去,心里虽然舍不得也没办法。纪朗来到院子里,从怀中掏出一块白色丝绢,迎风一抖,丝绢即变化为一大团白色云朵。原来这丝绢也是种法器,可乘人载物,一日能行千里。不过价钱也不便宜,是纪朗从一位同门那里借来的。
待阿尘在云朵上坐定,沈东忙又嘱咐他:“选没选上都别着急,早点回来。”
阿尘看着父亲,应了声:“我记着了。”纪朗也朝沈东招招手,白云轻飘飘的升上半空,直往飞星派的方向飞去。
☆、第七章 先来后到
阿尘是第一次乘坐这样神奇的坐骑。云彩很柔软,为了照顾他,纪朗将速度降到最低,坐在上面一点也感觉不到颠簸,宛如一条白色小舟漂浮在水汪汪的蓝天上。而耳畔是微凉的春风,真是说不出的惬意。
纪朗看小家伙微微眯起漂亮的凤眼,一副享受的模样,不由得笑了,跟阿尘聊起自己当年的糗事:“我头一回上天可是吃尽了苦头,那有你这么舒服。带我的陈师兄出了名的不着调,恨不能在天上翻跟头。我两脚一挨地就吐个不停,老半天才缓过来。”
阿尘看着纪朗,忽然问他:“这样的云彩容易弄到吗?寻常人是不是也能乘坐?”原来他半晌没说话就是在考虑这个问题,他当然是想有一日能够带着他阿爸上天飞一趟。
“这祥云还能再变大的,只要灵力充足,带什么人都可以。”纪朗回答他,“不过这样能载人的法器可不便宜,我们现在坐的这朵祥云至少要一万玄灵玉呢。”纪朗并不是大家族出身,一万玄灵玉对他来说也不是小数目。
阿尘没吭声,纪朗以为他是被这价钱吓到了,就鼓励了他几句:“你这么用功,将来若晋升了高阶种植师就能种植那些名贵的灵药了,到时候钱来的别提多容易了。”阿尘这连飞星派的大门都没迈进去呢,纪朗就开始想着小家伙日后做高阶种植师了,当高阶的种植师是那么好当的吗?
很快,祥云从东云山脚下一个小庄子的上空飞过,这里就是庄户人家来给飞星派送粮送菜落脚的地方。又绕过一片连绵起伏的山峦,就看到了一座数丈高的山门,朱红的门牌上刻着古朴的“飞星”二字,这才是飞星派。
纪朗按下云头,轻飘飘的落到山门之前。阿尘抬头望去,数百米长的石阶之上俨然是一座稍小规模的殿宇,只天井就约莫占了十几亩地,显得那般广阔。正中央是两座比邻的三层高楼,左右依次建有一些精致的屋舍,以回廊相连,周围又栽了许多花木,都是阿尘叫不上名的。
纪朗对阿尘说,这里就是飞星派的外门,新选进来的外门弟子一开始都住在这里。阿尘看着这里铺着大块青石砖的地面,下雨时肯定不会像村里面那样遍地的泥水,觉得真是好。
外门弟子的甄试就在顶西面的一个院子举行。纪朗和阿尘来的不算早,这会儿院里已经有了二三十个来参加甄试的人。这些人岁数差的很大,既有十来岁的孩童,也有三四十的中年人。不过大家面上都和和气气的,反正这外门弟子的选拔没名额限制,但凡有符合要求的都收,没什么压力。当然,若是那等天纵奇才,直接被选进内门也不是不可能。
纪朗到门厅里领了号牌,是三十五号。这甄选考试也不难,阿尘报的种植,轮到他的时候进到前厅里,按主考人的要求演示一下种植相关的法术,再回答几个问题就行。
还没到考试的时间,主考人也还没来,大家都等在院子里。这时候,纪朗腰上的玉佩突然亮了。这玉佩是种联络用的法器,纪朗收到了讯息,犹豫了一下,对阿尘说:“小阿尘,我师兄寻我有事,我过去看看,应该一会儿就回来,你自己在这里等着行吗?”
这有什么不行的。阿尘点点头:“你去吧。”
小阿尘向来稳重地不似小孩,现在又是在门派里,应该也出不了什么事。纪朗嘱咐了他两句,又拜托了周围相熟的师兄弟,便运起飞剑往珍兽庄飞去。
纪朗走后,阿尘仍是端端正正地站在庭院的檐廊下。他模样好,衣裳又鲜亮,真如葱翠的树苗一般,惹得满院人都不住朝这个俊美的小少年身上瞧。
不知什么时候,阿尘身旁又站了个人。阿尘微微偏过头,却瞥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这么巧,又见面了,你也是要进飞星派吗?”那一次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年修者正笑盈盈地望着阿尘。这人依旧是天青色长衫,古朴的长剑,只除了额角多了一条明显的伤疤,穿戴打扮和上一次碰面时没有任何改变,所以阿尘一眼便认出来了。
虽然和这人不熟,但念着球球也算是人家送给自己的,阿尘“嗯”了声,微微点点头。
少年修者名叫田三,出生在修真界,十来年间外出的次数屈指可数,竟然两回都碰到这名少年,让他头一次觉得和人这样有缘。何况少年生得很好看,看见了就很难忘记的。田三对少年笑一笑:从袖里拿出几颗青色的果子递给阿尘:“这是青玉果,我家树上结的,你尝尝。”
阿尘学过草木图鉴,知道青玉果是三阶灵树青玉琉璃树的果实。他看看面前这人,又看看那几颗碧莹莹的小果子,不知怎的就接了过来,掏出手帕擦了擦,放到了口中。果子很好吃,又甜又脆,而且能感到一丝微弱的灵力涌入体内。
田三看少年吃了自己的东西,觉得很高兴,就和人攀谈起来:“我叫田三,你呢?”
“沈墨尘。”
“你家里人怎么叫你?”
“阿尘。”
“那我往后也叫你阿尘吧。”田三笑起来十分敦厚,看阿尘吃完了一颗青玉果,又递了几颗给他。
不过阿尘吃了两颗就没再吃了,把剩下的装了起来。他想着沈东没有吃过这些东西,要带回去给沈东尝尝。田三见状还以为阿尘是不好意思多吃,忙又塞了一大把到人手里,口中还说:“喜欢就尽管吃,我家里多着呢。”
“足够了,你自己吃吧。”阿尘摆摆手,没再多拿。
两个少年一面吃着果子一面闲聊,院子里又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很快就将一亩多地的天井站满了,后来的人只能站到大门外面。
这时候,从门外走进来一名锦衣绣服的少女。少女看着比阿尘还要小一点,脸很圆,脸蛋上的肉都嘟着,家里生活肯定很不错。不过她的神情有些高傲,和她可爱的样貌一点也不相符。看到满院都是人,她皱起眉头,觑着眼在院里扫了一圈。忽然瞧见了田三,她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你领了号牌没?换给我。”少女冷着脸走过来,很不客气地使唤起了田三。
田三的脸色也很不好看,瞪着少女的眼神里满是愤怒。可半晌还是一声不吭地将自己的号牌递了过去。
“怎么都一百二十多号了?”圆脸少女看了一眼,很不高兴,又把号牌丢到了田三身上,“帮我弄个占先的号。”正说着,她突然瞧见了阿尘手里的号牌,白了一眼,很不耐烦地说:“田三,这你认识的人?叫他把号牌给我。”
田三一下子捏紧了拳头,觉得自己再不能忍了。
☆、第八章 意外事故
田三是个孤儿。他出生的那年正赶上魔尊临世,修真界大乱。父亲在战乱中丧生,母亲生下他没多久也撒手人寰,留下才一周多的小田三,连大名都没来得及起,只是三儿三儿地叫着。小田三还在襁褓中就没了爹娘,田家人口也单薄,他起先就养在周围好心的邻居家,长到三四岁时才被堂叔田岷接了来。
田岷是法宝珍玩店天宝阁的大掌柜,家境还算富裕。堂婶刘月红也不是那等刻薄的妇人,待田三也还和善,吃穿用度上从不曾短了他,任谁来看也挑不出错的。可毕竟不是亲生父母,生活里没法达到关怀备至的地步,何况堂叔堂婶也有自己的孩子,总有些私心,难免要偏疼亲生儿女一些,有什么顶好的东西当然是先留给自己孩子,这也是人之常情。小时候看堂弟堂妹有人疼,田三心里也羡慕,可他分得清是非,堂叔堂婶对自己已经很好了,人不能不知足。
他很小就知道给堂叔堂婶帮忙了,整天不闲着,人又和气,对谁都是副笑脸,认识的人没有不觉得他懂事的。他也觉得大家都很好,只除了一个黄婉儿。
黄婉儿就是此时这位圆脸少女。她是天宝阁东家的四小姐,上面有三个哥哥,难免娇惯了点,田三自小就没少受她的欺负,给她干着干那,还经常被她笑话是没爹没娘的野孩子。而自从他去年突然觉醒了罕见的冰系异灵根,就更被黄婉儿嫉恨上了,因为黄婉儿修行天赋实在平常。不过田三一直忍让着,堂叔给黄家当掌柜,他不能得罪了黄家的宝贝女儿,反正他给人使唤一下也没什么关系。
只是上一回实在被欺负狠了。他没给黄婉儿追到那只霜月犬,恰好黄婉儿又不知在哪受了气,就全撒在了他身上,竟唆使家中护卫殴打他。那名护卫是位成年的剑修,碍于情面作势教训了田三一下。田三哪里是他的对手,被剑气划破额角,血流不止。他堂叔看田三受伤也是气得不轻,可是黄家派人送了补品和药材来道歉,他们又能真把黄婉儿怎么样呢?这事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只是田三的额角从此留了道疤痕。
经过这事,田岷觉得还不如让田三到外面闯一闯,总好过在家里受四小姐欺负,就跟田三商量了,问他愿不愿意进飞星派,虽然辛苦些,也能学点本事。田三原本就喜欢舞剑弄枪,也有跟一位剑修学了些剑诀,一听就满口答应了。可怎么黄婉儿也来了?
田三想着自己被欺负就罢了,不能让这刚认识的小仙童一样的朋友也被黄婉儿欺负,就憋着口气回答黄婉儿:“听说考试很快,四小姐稍等等吧。我和人家也只是刚认识,没有多么熟悉,怎么好跟人家调换。”
“瞧你那没用的样。”黄婉儿狠狠地剜了田三一眼,只觉得更加讨厌这人了。她转而直接对阿尘说:“我给你十块玄灵玉,把你号牌跟我换一下。”
田三被堵得说不出话来,他望向阿尘,不知道少年会怎么做。阿尘在一旁默然站了半晌,此刻听到黄婉儿的话,只是微微撩起眼皮,极冷淡地瞥了她一眼,随即又将视线放到天边的云彩上,竟是理也不理。
黄婉儿何时被这样轻蔑地对待过,顿时气得要发狂,脸颊上肥嘟嘟的肉都抖了起来。她实在生气,若不是这飞星派不许外人进,她怎么会独身一人,连个家丁也没带,还被两个小瘪三欺负?“你拽什么拽!”黄婉儿怒喝一声,忽然抬起手,手腕上戴的镯子发出一道红光,直刺向阿尘的面门。
田三心中大骇,来不及做出别的反应,飞身上前搂着阿尘躲到一边。那红光身寸到阿尘身后的墙壁上,燃起了一团火焰。火势虽然不大,也将墙壁烤黑了一大片。周围人不明情况,看到起火都惊呼起来,院中顿时一阵慌乱。
这时,一名年轻男子带着几人从外面走了进来。这人生的不算多么英俊,但胜在气质过人,一身素净的玉色长衫,头发也只简单用根玉色发带束起,显得十分雅致。只见他挥手便施放出一团水雾灭掉火苗,手掌再一翻动,一阵清风吹过,将墙壁又变得粉白如新。施放完术法,这名男子的目光落到了黄婉儿身上,慢慢说道:“我们飞星派从来都禁止门下弟子私斗,你既要入我飞星门下,就应该要先了解门规。今日的甄试就不必参加了,先回去学习一下门规吧。”
黄婉儿一愣,马上不可置信地失声反问:“凭什么!我又没怎么样,凭什么不让我考试!”
“宁师兄就是本次甄选外门弟子的主考人。”一旁立刻有人出声解释,更多的人也恭敬地唤这名年轻男子为“宁师兄”,原来他就是飞星派掌门宁见坤的孙子宁扬,也是飞星派年轻一代中最有天赋的剑修。不过宁扬有现在的名声和地位靠的可不是祖父庇护。他乃是水系天灵根,人又勤奋好学,才十八岁就已经完成筑基,再加上他有如此家世和天资却十分谦逊,所以在年轻弟子中非常有声望。
黄婉儿顿时就傻了,因为连她都听说过宁扬,飞星派更是她家得罪不起的。她现在真是后悔莫及,只是她平时硬气惯了,如今真是连句服软的话都说不出来。
听到黄婉儿方才的质疑,宁扬还是那么不紧不慢、温声细语地说:“伤害同门是所有门派的大忌,小姑娘,先回去想想清楚吧,看一看我们的门规,再决定是否要拜入飞星门下。”
满院的人都盯着这边瞧,黄婉儿看看周围人,觉得脸上滚烫,气得狠狠往地上跺了一脚才飞跑着离开了这里。宁扬见了面上有些无奈,他看了阿尘和田三一眼,笑了一笑,便仍旧带着师兄弟们往前厅去了。
“没我们俩的事了?”田三愣愣的,感觉非常不真实。
☆、第九章 一切顺利
方才田三心里可担心了 ,就怕因为他的缘故害阿尘也考不了试,那他往后哪里还有脸再见人家?他庆幸地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一手搭在阿尘肩膀上,一手还扶着人家的腰。腰真细!田三直愣愣地盯着阿尘的脸,离这么近,能看到阿尘皮肤白嫩得不像话,睫毛也好长好黑呀!再看到那双黑亮亮如宝石一般的大眼睛也在看着自己,田三不知怎么就不好意思了,赶紧撒开手退后了一步:“刚刚真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害你差点被烧到。刚刚是天宝阁的四小姐,她欺负我惯了,却连累了你……”田三很内疚,十分认真地向阿尘赔礼道歉。
“不是你的错。”阿尘心里确实不大高兴,一张小脸比平日更冷了。不过他并没怪到田三身上,任谁都能看出是那女孩来找茬的。他第一气刚刚那女生太过刁蛮,一言不和就动手;第二却是气自己竟然连那样简单的法术都应对不了,真是白修行了。
田三可不知道阿尘心中所想,就看少年脸色那么差,浑身直往外冒冷气,不由得有些惴惴不安起来,生怕这个新结交的朋友从此讨厌自己。还好少年人的心情来得快去得也快,过了一会儿阿尘也觉得自己总生气,顶没意思,就开口问了田三一些修真界的事。田三看阿尘愿意跟自己说话了,心上一颗石头落了地,真是高兴。
刚刚的这件事只是个小插曲,人们多半当做是小孩子之间的打闹,并没有太在意。随着宁扬的到来,考试终于正式开始。考生按号牌一个个进到前厅去,阿尘是三十五号,没多会儿就轮到他了。
阿尘来到前厅,看到这里坐着好几名修者,看起来年纪都不很大。不过他知道修者一旦筑基容颜就不会再老去,所以外表说明不了什么。看到阿尘走进来,有个女修者顿时惊叹出声:“好俊!”然后两眼直发光,从座位上一跃而起,跳过来就捏阿尘的脸。
阿尘自从清醒就没少被村里的婶子大娘们捏脸,都习惯了,微微抿着嘴,任人轻薄。那女修者看少年明明很嫌弃却强忍着的模样乐得不行,揉了揉阿尘的脸颊,笑着问他:“叫什么名字呀?来这是准备考什么的?”
“叫沈墨尘,考种植。”
“长这么俊,种地多浪费,来跟姨姨学灵符吧!”女修者看样子是名符修,明目张胆地抢人了。人家种植修者当然不答应了,一位男种植师顿时挑眉道:“孙师妹,你这可不对啊,要没我们种植师,你哪来灵谷灵菜吃?回头也别跟我求凤羽花做灵符了。”
“不至于这么小气吧?”女修者顿时花容失色。
两人看样子平日关系就很好,开起玩笑来毫无顾忌,众人都忍不住笑成了一团,此刻仍旧一派安静的大概只有阿尘和宁扬了。宁扬通身世家公子的气派,表情一直云淡风轻,不过作为主考人,总不能眼看着场面失控下去,只得无奈出声,微笑着对阿尘说:“沈小友可有擅长的术法?尽管演示出来给我们看一看,这里设了禁制,任何法术都不会留下痕迹。”
阿尘看了宁扬一眼,点点头,便开始在体内凝聚灵力。因为他天赋一般,所以这个过程稍微花费了一点时间,若是像宁扬这样的天灵根哪里会需要这么费力。等体内灵力充足,阿尘才开始逐一展示他最擅长的几门法术。
只见他手指微动,一团团白雾凭空而起,带着青草的气息;空中的灵气越来越浓,终于凝成雨水坠落地面,雨点匀净密集,宛如无数的银线,将半间屋子都淋透了;下了好一会儿,雨势慢慢小了下去,接着云雾散开,金色的光线洒下来,从阿尘细嫩的手指间穿过,转眼间铺了一地的碎金,将所有的水汽都蒸发干净。几个法术一气完成,阿尘重新站定,用黑亮的双眼安静望着面前几人,不知道他们会如何评判。
又是那位女修者先发话,狠狠地夸了句:“人俊,一手法术更俊,还是来跟姨姨学灵符吧!”
那位男种植师这会儿倒不争执了,也点头称是:“前面聚合灵力稍慢了些,不过手法蛮纯熟,而且不论是雨露、日华灵气都相当充沛,确实不错。”
几名修者相互点了点头,示意这孩子可以通过,宁扬又翻了翻手中的登记名册,就将阿尘的名字录入面前的白色玉牌中,对他说:“你既是纪师兄保举来的,考核那项可以免去,从今日起便是我飞星派的外门弟子,入在锦绣庄。这里是你的身份玉牌,你先收好。玉牌内有本门守则、入门仪式等诸多事宜,你稍后可以细细看。”
阿尘听见自己入选了,虽然面上仍旧没什么表情,心里倒是高兴的。他上前接了玉牌,对宁扬等人道了声谢。临走时那女修者还恋恋不舍地对阿尘说:“我是灵音阁的孙倩师姐,等进了门派可别忘记来找我玩哦!”阿尘只是点点头,小大人一样沉稳地迈着小方步离开了这里,惹得那孙倩师姐乐个不停:“看这小家伙那一本正经的派头,直叫我想起个人来!”
大家大概都猜出了她说得是谁,各个会心一笑,只有一旁的男种植师一脸的无奈,因为孙倩说得那人正是他师父,锦绣庄的主事,长老庄临渊。庄临渊是已经达到大宗师境界的种植师,不过为人不苟言笑,十足的一座移动冰山。
阿尘可不知道自己已经跟未来的师父有了这么大的缘分,他捏着玉牌走出前厅,就看到田三正眼巴巴地等在那里,一见自己出来了忙上前来问道:“怎么样,选上了吗?”阿尘点点头,田三马上露出个灿烂的笑:“太好了!希望一会儿我也能被选上,那往后我们就是师兄弟了!”
☆、第十章 登堂入室
田三是说对了。他基本功扎实,虽然修炼的天阳剑诀和七正心法都是大路货,而且尚未修炼出纯正剑意,但一手飞剑着实漂亮。在场的剑修们对这个少年也夸奖了一番,最后田三如愿进了飞星派,做了名剑修弟子。只可惜阿尘没见着。那时候阿尘已经又随纪朗乘祥云回到了家中,田三揣着身份玉牌兴奋地脸色通红,就是无人可以分享,颇心里颇觉遗憾。
跟阿尘分手前田三挺舍不得的,还问阿尘家住何处,说有时间一定要去拜访。阿尘自己是不主动的性子,所以只当这是客套话,就随意地跟人说自己住在沈家庄,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他一到家就受到了无比热烈的欢迎。
最先冲出来的是球球。球球真跟个皮球一样,从地上一弹多高,在空中还停了会儿才直接蹦到了阿尘怀里。它亲热得不行,头动尾巴摇的,还拿舌头胡乱地舔阿尘的脸颊,弄得阿尘郁闷坏了:一方面是脸上被涂满了口水讨厌的,另一方面他这主人都不会御剑飞行呢,怎么球球闷声不响地就能飞了?实在让人生气。他哪里知道,五阶灵兽成年后是能驯成坐骑的,飞行根本就是它们的本能。一旁的纪朗看到球球那憨态可掬的可爱模样,打从心眼里喜欢,很想摸一摸。谁知刚伸出手去,球球就一下子埋到阿尘衣服里,只拿毛绒绒的屁股和短短的尾巴尖对着纪朗,直教人忍俊不禁。
沈东紧跟在后面迎了出来,看到孩子齐齐整整地回到家,总算放心了。他一早就准备了一桌好菜,不管孩子选没选上都得庆贺。喷香的板栗烧鸡、香煎五花肉,脆嫩的时蔬小炒,还有熬煮得乳白浓稠的鲫鱼汤,好看好吃又管饱。再喝点自家酿的米酒,真是爽口无比,连纪朗都留下来多吃了几碗白米饭,一坛子米酒也喝见底了。
吃过饭纪朗也没着急走,和沈东叙了些修行方面的事。回头初十孩子就要正式进入门派,之后会需要很多东西,这都得提前备好。沈东一听心下就有些不安,他不过攒了几十块玄灵玉,能买起那些仙家法宝吗?还不等他开口呢,纪朗就很大方地表示,愿意将自己当年用过的物品转借给小阿尘,希望小家伙别嫌弃。反正那些东西多数他现在都用不上了,放在那儿也是占地方。
沈东顿时感激得不行,连连向纪朗道谢,直感叹他不知哪里交到了好运,竟能结识这般仗义的朋友,实在是三生有幸。纪朗听了就笑说:“那点东西值当什么!我跟小阿尘也是同门了,相互照应点本就是应该的。日后小家伙有了好前途,我还得仰仗他呢!”
第二日纪朗就送了几样东西来:有外表宛如个普通荷包,内里却能装下几大箱物品的储物法宝;两套崭新的外门弟子服,纪朗一次都没穿过呢,改小点就能给阿尘穿,门派要到秋天才给新弟子发衣裳,这弟子服能增加修者的防御,可不是寻常布料制成的;精金锄,翻耕灵田、去除杂草最好用不过了,是纪朗从相熟的种植修者那要来的;还有记事竹简、种植相关的书籍,拉拉杂杂都有十几样了。虽然那些都不是多么贵重的东西,可要让沈东一下子买齐这么多也是非常困难的,这回真是要好好感谢纪朗。
阿尘得了这么多好东西,这两天都在刻苦用功。他从玉牌上知道,门派秋天的时候会对所有弟子进行考核。考核若是得到名次,不仅有奖励,每月的补助也会有所增加。当然新弟子一般是没什么机会的,可阿尘那么要强,哪里能甘心?总是要尽力争取一下才行。他就继续努力练习。除了种植法诀,其实有门道法他也非常想学,那就是御剑飞行。等初十正式拜入飞星派门下,就得天天住在那儿了,如果学会飞行,回家可就方便极了,每天都回来也不是不行的。可是飞剑真不便宜,很一般的凡品也得要上百玄灵玉,家里哪有这钱,阿尘就没跟沈东提过这事。
然后他照旧日日给灵田施法。现在他法术纯熟了,两亩地花不了半个时辰,还有余暇帮交好的邻居照料下灵田。不过这些田里种的全是翠灵菜,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够种植修真界的那些奇花异草。《草木图鉴》的第一卷他几乎背了下来,五花八门的植物,能结冰的草,会流血的花,他都感兴趣极了,真想全部种上一遍。
田三一路寻到沈家庄时,阿尘就在院子里浇花。阿尘顶喜欢干这个。于是田三就看到浓绿的小院,五彩斑斓的鲜花,当中有个俊秀文静的少年。这副图画田三一辈子也忘不了。他呆呆地站在院门外,给他带路的庄户人忍不住拍了他一下:“这不就是沈东家的尘尘,可是你要找的人?”
“对,就是他,谢谢大叔。”田三正跟人道谢呢,阿尘已经听到声音,抬头看到了他。“阿尘,我特来看你的!”田三笑容和煦,朝阿尘大力地招了招手。
阿尘见是上回的少年修者,有些吃惊:这人原来是说真的!阿尘一点也不好客,不过人家都上门了,总不能把人赶走吧。他只得放下水舀子将人迎进门。
“这几天我闲来无事,总想着看看你家是什么样的,没忍住就来了。阿尘,你可别见怪。”田三笑得可憨厚了,眼睛都眯成了月儿状,叫人很难跟他生气。不过其实他没说实话。他进了飞星派,这使得黄婉儿非常生气,这两天闹得天翻地覆,总来寻他麻烦。他在家实在待不住,跟堂叔说了一声,干脆跑了出来。可他又能去哪儿呢?想来想去,就一路找到了阿尘家。虽然他跟阿尘才见过两面,不过在田三看来他们却好像已经认识很久了,“一见如故”说的肯定就是他们。他就这么跑到了人家家里。
☆、第十一章 少年情谊
沈东这会儿正跟村里人一块打野兔子,家里没别人在,阿尘只好担起了招待客人的重任。他哪里做过这样的事,将人带到堂屋,倒了杯茶水,又端些自己寻常吃的零嘴到人面前,而后就不知该说什么了。还好田三深知阿尘的性格,并没有感到怠慢,反而觉得这样闷声不响地模样才更适合阿尘。如果阿尘跟大人似的热络又客套才奇怪嘛。田三没到过俗世的寻常人家,还挺新鲜,在阿尘家里左看看右看看,问这问那,一点不生分。
田三也不笨,虽然阿尘没有明说,不过他一会就知道了,阿尘也没有娘亲,是跟父亲一块长大的。他又看到阿尘的屋子虽小,可是干净得不像话。被褥怎么能叠得那么平整?跟块豆腐似的。不大的书案上摆了好几部书,那么厚,还放了几片竹简,一个小瓷花瓶里插了几支鲜花,香喷喷的,简直不像个男孩子的屋。
正转悠间,忽然一道白光如闪电般从屋外直身寸进来,地上瞬间多了只毛绒绒的白球,竟是球球回来了。球球明明跟着沈东去打猎的,这会突然冲进来做什么?两个少年一齐望着球球,却见它浑身白毛竖起,尾巴都绷直了,冲着田三呜呜低吼,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阿尘想了一下,明白了,这小东西是记仇呢。他忙喊声“球球”,从后面将它抱了起来,低声跟它说:“这是客人,别瞎叫。”球球一下子愣了,歪头看看,明白了小主人是不跟自己站一边的,仇人又很强大,它只能委屈地叫唤两声,埋进了阿尘怀里。
看到这灵兽如此通人性,田三乐坏了,笑道:“这就是那只霜月犬吧?看来还记着我呢。我那次做得是不对,就别恨我啦。”看人家多大方,谁知球球横了田三一眼,又可怜兮兮地看着阿尘。阿尘轻拍了它脑袋一下,它哪敢再叫唤,只能暂时委曲求全,实在可怜。
没多会儿,沈东提了只六七斤重的大野兔回来了,看到家里竟然来了位小客人,十分惊讶。阿尘从没带过小伙伴来家里,看这个少年的打扮还是位修行者呢,没想到阿尘出去一趟就交到了朋友。沈东很高兴,热情地招呼田三留下吃晚饭,还特意把野兔子剥了,搁了许多辣子,炖了一砂锅又香又辣的兔肉锅子。兔肉锅子辣得好爽,田三吃得满头大汗,把沈东的厨艺夸上了天。
一顿饭吃过,沈东跟田三已经熟稔到不行。两人本身脾性就很相投,又有共同话题,聊一会庄户家的事,讲一会修真界的事,当然更多的还是某个少年小时候傻乎乎的事,叫当事人在一旁听了直皱眉。家里难得这么热闹,不知不觉太阳都要落山了,沈东又干脆留田三住下来:“跟家里人说过要在外面住吗?说过就好,都这么晚了就别走了,跟阿尘挤挤睡吧。”
这当然好了!阿尘家人口少,沈东又和气,在这边待着什么也不做就很开心。田三极愿意留下来,只是怕阿尘不喜欢,他就没敢一口答应,抬眼看着阿尘,那意思就是:你可要我留下呀?阿尘看他一脸期盼,只得说:“住下就是。”田三顿时笑得灿烂:“那我就打扰啦。”
“有什么打扰的,往后没事就来玩。”沈东很喜欢田三身上那股蓬勃的精神劲,少年人当然还是活泼点好,自家孩子可不就是太文静了。
这里不像修真界,有那些能在夜间发光的法宝,阿尘看了会儿书就熄了油灯,田三跟阿尘便睡在一张木床上,只不过一人一个被窝。田三比阿尘魁梧许多,占了一大片地方,将阿尘挤到了床里面,幸好两个人睡觉都很规矩,不然真要打架了。周围黑漆漆的,田三躺在那儿却觉得实在满足。今天他吃了好吃的兔肉锅子,还跟阿尘这样亲近,而且再过阵子他们就是同门师兄弟了,更能日夜都在一起,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至于他为什么这么想要跟阿尘交朋友,真是连他自己也说不清。
田三在沈东家待了一天才离开,还跟阿尘约定了初十一道去门派。阿尘又不会御剑飞行,就拒绝了,哪知田三转而说:“那我跟你一块坐沈叔的牛车去,我还没坐过牛车呢。”沈东当然是欣然同意,这事便这么说定了。
初十那天风清日和,天气十分好,沈东驾着牛车,慢悠悠地带着两个少年往飞星派去。路上田三随口问阿尘为什么不学御剑之术,这是修者必备的法术之一,而且也不难学的。阿尘还没说话,沈东先问了:“修行人都要会御剑吗?那得买一口飞剑了,一般的飞剑需要多少灵玉呀?”
原来阿尘还没有飞剑,田三马上知道自己问错话了。果不其然,阿尘瞥了他一眼,对沈东说:“那也不是必须的,不过赶路快些,对种植没什么益处,我没准备要学。”沈东又不了解情况,听阿尘这样说也就不言语了,把两个少年送到飞星派的山门前才独自回去。
沈东一走田三一脸歉意地说:“我不知道你没有飞剑,刚刚说错话了,实在抱歉。”
“没有关系。家里没那么多钱,我就没让阿爸买飞剑。”阿尘很坦然。
田三马上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柄绿色的小飞剑递给阿尘:“你看看这柄飞剑合用不。这是我考进飞星派家里给我的贺礼,我觉得还是原来的飞剑用着顺手,就没用它,不如你拿去用吧,往后你有更好的了再还我。”这柄飞剑细长若竹叶,青翠如碧玉,相当的漂亮,是田三的堂叔在天宝阁挑的,值三百多玄灵玉呢,田三想也没想就要送人。
“太贵重了,我拿着不合适,还是你自己用吧。”阿尘摇摇头,没有接。
“跟你说了我有嘛,不比这差的。”田三心念一动,唤出了自己的飞剑。这是一柄银白色的飞剑,有一尺多长,剑身稍宽,看起来确实威风多了。“你说我拿那么秀气的飞剑多不像样,也不知我堂叔怎么想的,还是给你用合适。”田三将翠绿色的小飞剑硬塞到阿尘手里,一面对他说:“这飞剑叫绿意,等会你炼化一下就能用,要是不会我教你。”
少年人之间没那么多客套,看田三一脸真诚,阿尘捧着飞剑也不免有些动容。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谢谢你。”
被阿尘这么郑重其事地道谢,田j□j而有些不好意思了,挠挠头,开心地笑说:“一会你试试好不好用,我们是朋友嘛,哪用这么客气。”阿尘望着他,没有说话,不过他心里已经将田三看得与别人不同了。
☆、第十二章 同门修行
这时候正是春末夏初,山间草木丰茂,遍地的野花,林中鸟鸣不断,空气也极为清爽。阿尘和田三两个少年心情愉快,沿着条石筑成的山道步行了一阵子,就到了飞星派的外门。阿尘刚这会儿当然还不会御剑呢,只好步行了。他俩腰间都挂上了门派弟子的身份玉牌,一路通行无阻,直接进到了之前曾来过一回的殿宇。
现在阿尘已经从玉牌中知道,这处宫殿群正是外门的中枢——紫光殿。外门地域广阔,有一百多座山峰,数万亩的山林和平原,居住了近万名外门弟子。这些弟子平日散居,如不同的村落县镇,而紫光殿就是京都。紫光殿正中比邻的高楼名叫双星楼,外门所有的主事都在这两座高楼中庶务。初进门派的弟子也要在紫光殿学习三个月,之后才按能力分派到各处。当然若有那实在不成器的,考核不合格仍然会被赶出门派。
在紫光殿前点了卯,两百多名新弟子便排列整齐,进入正殿拜天尊和门派历代飞升老祖。传说天尊造化天地万物,是修真者的祖师,他的石像有两丈高,石质洁白细腻,而石像眉眼清秀、神态安详,立在祥云之上不似神仙,倒像一名寻常的年轻修者。又在偏殿拜过历代老祖画像,之后各名弟子自去寻他们那一门的主事人,阿尘和田三也暂时在这里分手了。
阿尘当然是去寻锦绣庄的主事人。飞星派里,锦绣庄管灵田种植,种植师不像剑修那么看重天赋,加上外门这里田地广阔,弟子也是内门的数百倍,所以外门这里竟是由锦绣庄的主事长老庄临渊亲自坐镇。在紫光殿西南的一处院落里,阿尘和另外五十多名同样选择种植的弟子一同拜见了庄临渊。不过他们虽然对庄临渊行弟子礼,却不是真正的徒弟,要混到内门,成为长老的亲传弟子,才是人家嫡亲的正经徒弟,他们现在只能算是抱养的,还得继续努力。
庄临渊看面相不过三十出头,生得十分坚毅果决,加上身形高大,站在那里无形中就有一种压迫感。他背着手,也不废话,上来就神情冷淡地对一众新弟子说:“我乃锦绣庄主事庄临渊,往后你们一要随我学习种植,二要多多完成门派任务。我这里不喜欢多言多语的人,只要诚心向学、踏实做事,自有你们的前途。”
底下几十名弟子一齐鞠躬称是,庄临渊就不再说话,目光从众人身上慢慢扫过,而身旁一位年轻的修者随即上前来给大家介绍新弟子的规矩和每日功课。阿尘站在那里仔细听了,新弟子四人分做一班,每日早饭后轮番打扫锦绣庄所属的院子;下午要去学堂听讲,至少得一个时辰,之后的时间便可以随意安排。说完后,又给每人分了四亩灵田,与灵谷灵苗若干,需得自行打理。事务不算繁杂,阿尘觉着自己应该能够应付的了。
立完了规矩,所有人又集中到一块,门派要安排各人收拾行李住下。今个是头一日,当然不会这么着急让新弟子们埋头学习,总要给大家个缓冲时间。大家收拾收拾东西,认认门,明个才要正式开始刻苦用功。阿尘随众人一起来到新弟子的住处,两百多人乌泱乌泱地挤进了一个五进的大院子,宽敞的院落顿时拥挤起来。房间本就不算多,后院的两排又全给了女修者,前面男修者只得三个人一屋了。阿尘跟一个叫陈汉的少年先来到住处,另外个室友还不知道是谁。
这个名叫陈汉的少年个头不高,但身架很宽,看起来壮实得跟堵矮墙似的;脸庞黑黑的,使得样貌稍有些老成,加上双手骨节粗大,一看便知是来自农家。一见面,陈汉就憨憨地自我介绍:“我叫陈汉,是体修,往后咱们就住一屋了,要多多关照啊。”
他口齿不大伶俐,说话声有些粗,口音还重,倒使阿尘想起了庄子上的一些乡亲。阿尘就点点头,回道:“我叫沈墨尘,种植修者。”
陈汉一听,顿时喜道:“哎,听你口音,你可是沈家庄的?我是陈林子的,离你们那儿可近了,你可听过?”陈林子也是个小村子,离沈家庄不过二里多地,村民靠山吃山,多以捕猎为生,倒不知这陈汉是如何踏上了修真路。两人都是来自俗世的寻常庄户人家,彼此间自然感到无比地亲切,当下一面整理随身物品,一面闲聊起来。阿尘话不多,所以基本是陈汉说,他听。阿尘一向寡言少语,实在是个性使然,别人也能看出他并非倨傲,所以一般时候也不会反感。
陈汉十分好脾气,收拾完自己的行李就来帮阿尘收拾。阿尘有储物荷包,沈东又怕他受苦,所以给他带了不少东西,光被子都带了好几床,杂七杂八的一会儿就把他那边的地方都占满了,陈汉就匀了张桌子出来给他放书本和笔墨。其实阿尘不大喜欢别人碰自己的东西,但总归是人家的一番好意,他也没有拒绝。
正忙活呢,门口闪进来个人,阿尘回头一看,却原来是田三。就见田三笑容满面地说:“阿尘,我也住这屋!”田三刚刚耽搁了一会儿,可不就是去拜托人调房间,把他跟阿尘分到一块。管事的师兄倒很好说话,反正跟谁不是住呢,就大手一挥将他分到这屋了。田三喜笑颜开地走进来,对陈汉一拱手,十分彬彬有礼地说,“田三,剑修,不知同门该如何称呼?”
陈汉又将自己介绍了一遍。他看阿尘跟田三是旧识,颇为惊异:“你们认识?可真巧,正好住到一起了!”
田三但笑不语,没跟人说根本不是巧合,神秘得很呢。阿尘看看他,其实心里已经猜到了实情。刚刚在队伍里田三一下就不见了人影,自然是去求人了,真是难为他。
☆、第十三章 初入门派
三人说话间又有不少新弟子过来串门子。大家正是同年,比老弟子多了这层情分,相互结交了,往后遇到什么事不得多相帮些。可惜这屋的三个人中倒有两个不善言辞的,阿尘不爱说话,陈汉说不好话,都指望不上,招呼人的重担就落在了田三头上。田三在人前还挺稳重,进退有礼,不论讲什么都能接上话,跟同门寒暄起来很有一套。他堂叔毕竟是天宝阁的大掌柜,田三这些年跟在堂叔后面跑腿打杂,见识也是不少的。
这么迎来送往间,天色很快暗下来,外面响起一阵阵古朴深沉的钟声,原来是到了晚饭时间。新弟子就连吃饭也有规矩,几百个人排着队进到老大一间膳堂用饭,哪一门的坐到哪儿也有定数,不给随便坐。老弟子呢各有住处,多数都不在膳堂吃,所以还有很多桌空着。
锦绣庄的弟子由一位师兄领着坐到了一处。这桌人整体岁数大约是最大的,种地养花那么枯燥,一般小孩子怎么会喜欢干这个。一桌都是大人,阿尘掺在里面可真是显眼。经过了一下午的时间,众人也大概认识了,都说说笑笑的,只阿尘目不斜视地端坐在那里,几个年长些的弟子看他小小年纪却一本正经的样子实在有趣,就故意逗他说话。
“沈小师弟,你怎么那么白?可是擦了什么粉了?”饭桌上一名女修者笑着问道。
阿尘哪里见过胭脂水粉,连听都没听过,一时有些不大明白这“粉”是个什么东西。他沉思了片刻,脑子里面粉花粉药粉想了一大通,才慢慢回道:“我不曾擦过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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