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出自幽谷,迁于乔木 作者:江亭
正文 第6节
出自幽谷,迁于乔木 作者:江亭
第6节
“不会了,哥哥以后不会再弄疼你了。”他怎么舍得吓着他。
贾小伍立刻改口供:“那我说错了,不疼,不疼的,哥哥,好嘛。”
贾原亲亲他的小鼻子:“不疼也不行。性交是男孩子和女孩子之间的事情。”
贾小伍仔细想了想,上学的时候课本上的确是这样说的。性交是指男性把阴茎插入女性的阴道,并输送精子的行为。只有女孩子有阴道,男孩子是没有阴道的。想要性交就要有阴道。
贾小伍很失落,他为自己是男性感到失落:“但是……但是……”
贾原把虫宝宝拿回来转移他的注意力:“你抱着虫宝宝睡觉好不好?”
贾小伍不为所动,他转过身去把屁股对着哥哥,不理人了:“不要虫宝宝了。”
贾原只当他是稚童心性:“不要虫宝宝了是吧?那我把虫宝宝扔了。”
贾小伍不为所动。贾原作势要下床:“真的扔了啊。”
他一只脚刚下床贾小伍就坐起来拉住他:“不要!”他夺回自己心爱的玩偶,还是忍不住埋怨贾原不肯跟他做:“哥哥小气,小气鬼!小气鬼!”
但贾原不希望他太过耽迷在性欲的快感里面,那不是好事情:“好,哥哥小气鬼。那你不要理哥哥了。”他躺下床来,把灯关了,贾小伍又从黑暗里凑过来,拱到他怀里。
贾原心里觉得温暖。他很满意现在这样的状态。成年后他也想过结婚生子的问题,但很快就不再想了。他一个叮当响的穷瞎子,带着一个傻子能有谁愿意嫁给他?在他的家乡,一个女孩子出嫁向男方要十二万彩礼,要是不给就不嫁。贾原震惊,他知道结婚难,没想到这么难。他决定放弃这个问题了。他和小伍过就很好,他会努力赚钱,争取买一套小房子。等他们老了,他肯定要比贾小伍先死,他所有的钱都留给小伍,也不会饿死他。
他拍着弟弟的背,轻轻说:“小伍,秦老师说你不能上电视了。”
“嗯。”贾小伍迷迷糊糊的,他发出轻轻的鼾声,睡了过去。
贾原知道他不在意这个,只要他不伤心就好。
杨学海投降了,可怜的老男人终于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作孽太多。
李孜简直就是老天爷送来克他的。这么大个人了,哭起来我见犹怜的,杨学海心软得一塌糊涂,李孜现在就是要星星要月亮他也甘愿:“我错了好不好?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李孜眨巴眼睛,强收眼泪,开口嗓子眼儿都是酸的:“错哪儿了?”
“错……”杨学海看看他,掂量着说:“错在贪得无厌、得陇望蜀、吃里扒外、得寸进尺……”
李孜转过头,作势就要扇他巴掌,杨学海闭了闭眼睛,李孜的手停在他耳朵边上。
“留着这一巴掌,你要是以后给我机会扇你,自己看着办。”他冷冷道。
杨学海哪里还敢跟他顶撞:“是是是,我一定好好表现,谢谢组织信任。”
李孜轻哼:“就会油嘴滑舌。”
杨学海听得心痒痒,笑了:“我倒是想肉麻肉麻,你也得给我这个机会呀。”
李孜嗤笑:“多大的人了就知道风花雪月。”
杨学海陪笑:“是是是,李老板说的是。”
推拿房没有暖气,真要是睡推拿床会冻坏的。但李老板可能洗澡的时候脑袋进了水,理由找得十分蹩脚:“被子不够,上来吧。”
杨学海百感交集,钻进被窝伸手一捞,往回缩,缩半天还没碰到人,李孜瘦的吓人,就剩一把骨头。杨学海心疼:“不能再瘦了,要多吃点。大冷点的要有一点脂肪抗冻。”
有另外一个人在被子里暖和很多。李孜哼哼唧唧应了一句:“丫头不能要回来了?”
杨学海说:“一般都给妈妈。法官会觉得我一个男人带着小女孩不方便。”
“能去看吗?”
杨学海沉默:“能,有探视权。”
天高路远的恐怕见面的机会也不会多。李孜叹气,掌心覆在杨学海的手背上:“工作呢?”
“暂时还在以前的那个地方,我想换一个,开出租晚上夜班身体受不了。过两天去应聘一个单位,老同学介绍过去的,快五十的人跳槽不太容易。”
李孜打了个哈欠:“丫头还是要争取一下。”
杨学海心里一抽一抽的。离婚其实是个冲动之举,人有时候只想毁灭一切永远离开。他不后悔,但他想要杨壹,房子和钱都可以再有,孩子离了身边以后也不知道还有多少缘分。为人父母,最大的恐惧就是失去自己的孩子,那是他的血脉他的骨肉,他把一个生命养到这么大,还能看到她拥有一个平安幸福的归属,让她离开那是剜他的肉。
崔爱华收到离婚协议书给他打电话,歇斯底里地痛骂,她说你有什么资格养孩子?你能给她什么?杨学海扪心自问,他的确不能给那个孩子什么,是他主动毁了这个家。杨壹知道会恨他。她亲口对他说如果你们结婚我就去自杀!这个做父亲的没有脸面再见女儿。
李孜见他不说话,转过身来:“想什么呢?”
杨学海张张嘴,嗓子哑了:“睡吧。”
李孜摸摸他的胡子:“小孩子现在小不懂事,看到什么就当作是什么,等以后长大了会懂事的。你是她亲生父亲,怎么也不会跟你生分。”
杨学海老怀安慰:“我只希望她开心就好。她妈妈有时候逼得太紧了。”
“多给她打打电话,逢年过节送点礼物。孩子没大人那么难哄,你对她好,她始终会记得。毕竟是手心手背的肉,那还能长到手外面去吗?”
杨学海亲亲他的眉头:“知道了。睡吧。”
第20章
早上刚开门就送来一个半月板损伤,膝盖肿的鼓成个小山包。
李孜刚刷完牙,饭都没吃被郭绥叫出来。他擦了把脸,上来先做了个研磨和过伸,膝关节间隙肿块明显得不用屈腿都能摸得到。病人靠在床头疼得直抽气。李孜按了按他的肿块:“怎么弄得?肿块很大,血都淤在里面,先化瘀吧。”
病人唉唉叫唤:“摔的。哎呦疼呀,能不能先止疼?”
李孜把他翻过来让人仰躺着,捏住他的肿块:“忍忍啊,大老爷们儿一点疼咬咬牙就过去了。去医院打麻药也可以,会不会伤神经我可就管不了。小郭,准备一下热敷的东西。” 他撩起袖子做了个股四头肌掌根按揉,以膝眼、伏兔为重点,辅以血海和阳陵,促进局部血液循环和组织代谢。 深春冰凉的地板他就这么跪在地上,一跪就是半小时。
病人疼得龇牙咧嘴,嘴唇发白。家属在旁边看着不忍心,说:“能不能吃止疼药?”
郭绥送来热水,安慰他:“能别吃最好少吃。伤筋动骨的,肯定是要疼的。您忍忍吧。”
李孜一边做小鱼际一边笑:“您这还算好的了,半月板伤了可是个长久的事儿,我见过做一年复健才能下地走路的。您这个化瘀活血之后就会好很多了。”
家属止不住问问题:“师傅,他这个不会以后有什么后遗症吧?”
“难说。看复健的情况了,不好好做的话容易肌肉萎缩。”李孜甩了甩手,后续可以交给郭绥了:“上热敷吧,时间不要太久,注意看着点。完了之后我再回来看一眼。”
家属心惊胆战:“之前没那么肿的,去医院照了个片子开了药擦,擦了一个星期越来越疼,肿的越来越厉害。那要不要去再照个片子?”
李孜点头:“可以的,最好是再去照照,确诊一下,你这肯定不是擦药擦成这样的。”
他一头的汗,一点也不觉得冷。
杨学海这时从厨房出来,拿着个煮鸡蛋,壳儿都剥好了,喂到嘴边上:“鸡蛋。”
李孜一口咬下半个,嘴唇上抹了一嘴巴的蛋黄:“几点了?”
“八点半,早上我出去一下,公司交车今天早上要去登记排班,中午就回来。要不要买什么东西?”杨学海把剩下半个喂进嘴里,亲亲他的嘴角。
李孜嚼完了鸡蛋吞下去:“买点赤小豆和粉葛回来祛祛湿。潮的要命。”
推拿馆对面的铺面在加盖装修,从早上开始打钻机就没有消停过。
杨学海一出去李孜就把门窗都关了,开了抽湿机给鱼缸加供氧箱。
里头这时候吵起来了,隔着走廊能听到贾小伍愤怒的吼叫——
贾原急急忙忙从针灸室出来:“怎么了?”
贾小伍摔在地上,下巴硬生生磕在瓷砖角,那块瓷砖本来就破了一点的,这磕一下划了一道不小的口子,血顺着下颚流了出来。贾原闻到了血的味道,心脏立刻凉了半截。倒是贾小伍不顾自己的伤口,恶煞似的冲上去就把站他旁边的师傅按倒在地上,他张开嘴巴一口咬住手里的脖子,牙齿往皮肤下的血管里扎,对方凄厉地哀嚎:“啊——小王八蛋!”
贾原慌慌张张去把弟弟拉开:“你骂什么人!小伍,可以可以了。”
贾小伍扑上去扭对方的脑袋,手法穷凶极恶,力道蛮狠粗暴:“他故意绊我!”
被他撂倒的师傅慌张爬开,哆哆嗦嗦:“你你你不要血口喷人!你有什么证据!”
小燕儿在旁边急得跺脚,跑着去拿碘酒纱布:“你们别欺负他了!”
贾原拉开弟弟,抹到一手血:“小伍不会说谎!他走得好好的怎么会摔跤?”
李孜赶来,冷冷道:“干什么呢?流血了赶紧去上药,再闹全都扣工资!”
贾小伍发了狂,一放开他就往外面扑,不要命似的把自己弄得满脖子都是血。贾原差点把他绑到床上去。他心里也按捺不住愤怒,当着李孜的面说:“老板,他们欺负小伍。你要管一管。要不然下次不知道会干什么!”
李孜笑笑:“你想多了,谁欺负他呀?”
“前天小伍的饭盒里还吃出了虫子。”贾原气冲冲的:“他们不喜欢小伍,也不能这样。”
李孜说:“你有证据吗?是谁故意要这么做的?”
贾原咬牙摇头:“我是没有,但是刚刚小燕也知道他是故意绊倒小伍的!”
“可能只是开个小玩笑,闹着玩玩。小伍也喜欢玩嘛,不是故意的。”
“是不是故意小伍分得出来的!要不然他不会主动打人家!”
“不管怎么样打人都是不对的,店里要是还有其他客人呢?”李孜拍拍他的肩膀,和颜悦色地说:“我知道你担心他,也没必要这样一惊一乍的,你又不是第一天在这里做了。谁真的有意针对过你们呢?没有吧,回头我会跟他们说说,没事的。”
贾原从他办公室里出去的时候仍然很愤怒。李孜听他走了脸色才冷下来。
他到厨房找郭绥出来问:“饭盒里面的虫子是怎么回事?”
郭绥知道他意有所指:“是这样的,前天中午我打饭的时候中途去接了个电话,就离开那么一会儿不在厨房,忙得晕了头了也没仔细看。一只蟑螂还是活的,拇指那么粗,不知道怎么抓的。要说他自己飞进来的也不是不可能。你在办公室打电话不知道,他们还笑话说是小伍自己去垃圾堆里捡的。”
李孜的表情顿时变得阴沉。贾小伍的明星梦破了,会有幸灾乐祸的人很正常。他是非常不喜欢这种无聊的事情的,但水至清无鱼,他不可能防着所有的小心机。更何况李孜在这件事上是有责任的,前段时间他对贾小伍太好了,能给的特殊待遇都给了,所以有的人看了眼红也正常。李孜的确是希望贾小伍能够有这个福气出人头地的,可惜贾小伍没有这个命。
人到底是在他的店里面受伤的,要是出了什么事李孜自问负不起这个责任。他还希望和气生财,长长久久。下午李孜宣布了增加所有人的午饭津贴。
郭绥看出了端倪,他已经把前台贾小伍的宣传照收起来了。客人们反倒是很少能记得起这件事来,这件事也就渐渐淡了。郭绥可怜贾原:“原哥真是不容易,这么实在一个人。”
李孜倒不这么认为:“小伍也不是好欺负的,你没见他和人打架的那个气势?他是个野生动物,到头来吃亏的是谁不好说。”
但贾原来不及细想吃亏的是谁。他知道自己的眼睛不会好起来之后,就不再认为命运会眷恋他。他认了这个命,就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贾小伍身上,竭尽全力、不宜余地地把所有东西都给贾小伍,贾小伍就是第二个他,是重生的一个他,只有贾小伍过得好他心里才能舒坦,那才能让他觉得他自己的生命有点意义,有点价值。
他摸着贾小伍下巴上细细的那道伤口惶惶不安,食不知味。他稍微没注意贾小伍就受伤了,以前会不会还有欺负他的事情他不知道的?这次是下巴那下次会不会是其他什么地方?这次是绊了他一脚那以后会不会把他推到河里面,或者让他从楼上摔下去?做哥哥的提心吊胆,脑袋里重复的都是弟弟如何惨遭蹂躏折磨,最终死于非命的凄凉场景。
这样的事情他绝对不允许发生!如果贾小伍死了,那他的生命还剩下什么?他不能坐以待毙,他必须保护贾小伍!
杨学海刚到公司就接到女儿的电话,杨壹在那边叫了一句:“爸爸。”
杨学海手一抖,差点电话没拿稳:“哎,壹壹,今天上学了吗?”
杨壹说:“嗯。在学校。在上体育课。爸爸你呢?”
“哦,”杨学海揣着车钥匙,走到窗前去点烟:“我在公司。学校还好吧?”
“还行。这边学得没有我们那么难,他们数学好简单的。我都会做。”
杨学海笑:“那不错,其他科目呢?”
“英语很烦。期末还要考听力,”杨壹不耐烦地啧声:“以前我们都不听听力的。”
“那就多练习练习,英语学好了还是有用的,现在你看找工作都要会英语的。”
杨壹很郁闷:“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呀?我上次给你发的那个广告你去试了吗?”
杨学海吐了一口烟,掂量着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崔爱华和他说杨壹不太接受他们俩离婚的事情。她甚至是主观上不承认这件事,把它当做不存在,天真地以为她可以让杨学海回去。有时候杨学海晚上接到她发的短信,说她在报纸上看到招聘广告很符合杨学海的条件,催促他赶紧去投简历。那语气特别可爱,杨学海看了心酸,也不忍心戳破这层窗户纸,应付应付也就过去了。他想着她明年要中考了,这时候本来不该让她为了别的事分心的。
“试了试了,发了简历过去,他们没回复我。谢谢你。我一定继续努力。你要跟爸爸一样努力考试知道吧?”杨学海说:“等你期末考试完了我就过去,你想要什么我给你带一点?”
杨壹说:“我想吃腊鱼。广州没得卖,餐馆里做得好难吃,超级咸。”
“好,腊鱼家里多得是,买了给你寄过去。”
“那你再给妈妈带一缸腌辣椒吧。”
“好。”
杨壹的身后传来的哨子声,她匆匆说:“爸爸我们要集合了,我下次再给你打电话啊!”
她啪一声就把手机关了。杨学海听说她的学校不让学生带手机上学,发现了要被没收。
他抹了一把脸,手机屏幕已经黑了下去。
第21章
但杨学海是不想去广州了。他对那个地方有阴影。
晚上吃西洋菜炖猪脚。杨学海看得那油腻腻的猪蹄子觉得腻,全挑出来放到李孜的碗里面。李孜看不见,夹着碗里的肉永远夹不完似的,停下筷子来:“你不吃?”
杨学海看着他脸蛋,李孜皮肤好,又白又滑,像鱼肚子上最嫩的那一块儿,他才应该补充胶原蛋白:“年纪大了,不能吃这么多肉,血脂控制不住。”
“今年体检做了没有?指标怎么样?”
“没什么大问题,血糖稍微高出了那么一点。”
李孜收拾了碗筷,杨学海把他手里的东西拿过来:“我来吧。”
他最近做家务做得挺勤快,洗完拖地晒衣服,白天没事他在二楼给李孜收拾房间,弄得整整齐齐的,他动作不是很利索,慢慢的,但是一做能做很长时间。李孜有时候吃了早饭看他在收拾书柜,做了两个客人上去看他还在同一个地方。昨天下午他刷了一下午厕所,上下两个厕所给他刷得干干净净的,马桶里一点污垢都没有,客人以为李老板请了个专门的清洁工,随手就把垃圾扔给他,他还真的去厨房里面拿了个垃圾袋出来,弓着腰一路把瓜子皮儿花生壳收拾干净。
李孜觉得他这样不正常。杨学海以前从来不干活,他做惯了大老爷,只有人家伺候他的哪有他伺候别人的份儿?郭绥战战兢兢跑出来说,我跟杨先生说了不用他来做,他说他闲着也是闲着。李孜轻哼,他爱做不就让他做呗,又没人逼着他。但是李孜心里多少有些不安,杨学海这种变化很奇怪,他又不像是在演苦情戏。
李孜抱臂在厨房门口等他,杨学海擦完了灶台,又弯下腰去擦橱柜,蹲的腿麻了站不起来。李孜甚至能听到他关节抗议的声音,他过去把抹布夺过来,一把将人揪起来:“做不了就别做!等会儿把膝盖弄坏了更糟糕,干什么突然那么拼命!”
杨学海两眼前面全是雪花,他苦笑,很认真地说:“我就是想做点事情脑子里不要想事。”
李孜叹息。杨学海没从与孩子分割的痛苦里走出来,他帮不了他,他只能用尽量柔和低微的声音安抚他:“休息一会儿。”
杨学海突然把他抱在怀里,艰难地呼吸。
李孜犹豫着回抱他,把脑袋放在他肩膀上,他蹭到杨学海两鬓微硬的发根,有点像胡渣的感觉。他想,杨学海的头发会不会白了呢?他说:“我帮你染头发吧。”
杨学海点头,他的头发确实白了不少,其实以前也有,但是没有那么明显,最近白的似乎多了许多。他是不太在乎这些的,人上了年纪肯定会有白头发,出租车司机熬夜多,更容易长。
李孜拉过椅子来,把镜子放到他手里:“自己看着。”他的手在杨学海的头上抚摸,来来回回好几遍,用手指暗暗忖度。他把染发膏挤在小碗里,用梳子梳到他头发上。
杨学海从镜子里看他,他的眼帘低垂着,明明看不见从这个角度上看却好像他在认真地看手上的活。他看到抖动的眼睫,心里有个浪漫的想法:原来盲人也是会眨眼睛的。那按照蝴蝶效应的理论,会不会在他眨眼的这一秒,在遥远的地方引发轰动?别的地方不知道,至少在他杨学海的心里,能掀起巨浪,能煽动飓风,能引发天摇地动。
“味道难不难闻?”李孜问,氨水的味道稍微有点臭,他被刺激的忍不住皱鼻子。
杨学海看他那样子觉得可爱,笑:“还行,这边好了,换一边吧。”
李孜换了另外一边,他手上沾了染发膏,手指弄得黑乎乎的。杨学海侧过头说:“这个东西是不是洗几次就会掉了?能保持多长时间?”
李孜莞尔:“一个月吧最长。他们说这玩意儿会染上瘾,多染又对身体不好。”
杨学海已经很满意了:“那就偶尔装装嫩。”
李孜找了个浴帽给他戴上:“坐着,等会儿洗个头发。”
杨学海拉住他的手,站起来亲他。李孜推他:“臭的要死。”
杨学海笑,嘴唇含着他的挑逗,李孜搭着他的肩膀被他压在桌子边上吻,杨学海的手移到他的臀部,抓住他的屁股往自己的胯上面按。李孜感受到他蓬勃的欲望:“晚上再……”
“你爱不爱我?嗯?”男人不依不饶。
李孜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非要逼我说肉麻话是吧?”
杨学海说:“那是你问我的,怎么逼你了呢。”
李孜被他揉弄腰窝,两腿发软:“下面还有人呢。”
“说一句,说出来,我想听。”
李孜拿他没办法,被他弄得发笑:“好好好,爱你爱你。”
杨学海不说话,他轻轻吻李孜的脸。李孜要被他这样可怕的亲吻弄得窒息。他们在昏暗的室内头颈交缠,像两只濒死的鹅。李孜喘着气,他其实也想要。杨学海从广州回来后他们就没做过,他像个清心寡欲的和尚。李孜觉得他这是在为难自己,杨学海有时候像个孩子似的,这么大年纪了还和自己过不去,何苦呢?但他不忍心逼他,谁还没有个和自己较劲儿的时候。
李孜伸手去揉他的下体,鼓鼓囊囊的一包很有分量。
杨学海哼了一声。李孜蹲下身来,把他裤子扒掉,用嘴给他做。杨学海许久没有发泄了,老男人根本禁不起什么刺激两下就勃起了。李孜的口腔微微湿润,是个温暖舒适的巢穴,杨学海的老肉棒翘起来顶着他的喉咙,可以感觉到口腔上壁细微的颗粒感。李孜的舌头在马眼留恋了一会儿,味道有点酸,将东西往喉咙深处纳,杨学海明显抽了一口气,手扣着他的脖子,阴茎可以明显感受到他的喉管收缩的频率,他快速地抽插,没多久就射在里面。
李孜猝不及防,精液滑入食道的时候他完全没有准备好,咳得他眼泪都出来了。杨学海忙把他拉起来,拿纸巾来擦嘴巴:“漱漱口,冲冲味道。”
李孜把眼角的生理泪水抹掉,那样子可爱的很。
杨学海心里甜蜜:“李老板亲自给我服务,荣幸荣幸。”
李孜暗骂他装模作样,转头想想那也是自己给他这个机会的,没忍住笑。
他这一笑像是春来晨起的潮气,把杨学海的心都润活了。他洗头洗得都百感交集,浑身被热水浇得烫烫的,下楼来又听到李孜和客人聊天的笑声,不知道是在说什么,一连串的大笑,声音从嘴巴里冲出来不受任何阻碍,汹涌奔涌,信马由缰,十分有穿透力。杨学海心脏砰砰直跳,他从门口偷偷向里面看,李孜表情飞扬,他根本不像个瞎子,他的眼睛完全不阻碍脸上的神采,他是生动鲜活的,漂亮得炫目。
这是李孜的本事,他是笑音随人的,毒辣起来也有刻薄的笑声,说一句:“哎呦”,后头一个字是轻音,稍稍上挑,听的人是能听出带笑的,短促轻薄,仿佛是连这点笑声都吝啬,却拿捏着打赏你似的,给了你了也是瞧不起你。他和人客气讨好又刚好相反,声音是一骨碌脑滚出来的,前一个和后一个撞在一起,积累成一堆拱到面前,那就是恨不得所有东西都拿出来就是为了讨好。
郭绥曾经和他说,有不少客人喜欢听李老板的声音,有不少老顾客坚持来推拿馆,可能就是为了找这么个人聊聊天,感觉很舒服踏实。杨学海相信李孜有这样的个人魅力。
杨学海惭愧,他终于开始检讨自己的不上进了。
染头发是个好兆头,改头换面该有一个新的局面。他心里惦记着老同学介绍的那个单位,本来有点拉不下面子去求这个人情,他咬咬牙买了礼物包了红包跑去人家家里喝茶,人家客客气气地答应帮他。杨学海把他结婚那套西装都拿出来了,洗干净烫平整跑去面试,过程还算顺利,对方问他什么时候能来上班,杨学海惊喜,他第二天就去辞了出租车公司的工作。
“没有夜班,七天单休,我觉得还可以。”他回来和李孜说:“比出租车钱多些。”
李孜听出他那个单位很惊讶,他调侃杨学海:“就你傻,驾校现在多赚钱你知道吗?陪练都按小时收费,又不用什么资格证,灰色收入空间大,不上税,有这事儿你早干嘛去了?”
杨学海听他满意,心里喜滋滋的,他圈着李孜的腰讨饶似的:“就是上班的地方远了点,有时候可能要在外面长途晚上回不来。你不会不高兴吧?”
李孜挑眉:“那看你表现了。”
杨学海心里现在就他这一尊菩萨了:“我好好表现,有奖励吗?”
“要什么奖励?说来听听,我考虑考虑。”李孜笑盈盈勾着他的脖子。
杨学海低下头来找他的双唇。奖励是肯定会有的,他还怕吃不够么?
贾原发现贾小伍又开始养老鼠了。他的老鼠窝就在垃圾堆后面的瓷砖下,里面是个掏空的土洞,一整窝小老鼠新鲜出炉,起码有六七只,成年的那只老鼠足有一只拖鞋那么大,牙尖嘴利,能把罐头盖撬开。贾小伍用橡皮筋把它四只脚扎住,一根红绳吊着,用开水烫死之后,拿剪刀剪开肚子,然后扔在土洞里面,让小老鼠把自己的母亲啃吧啃吧吃得干干净净。
这一次他做得很隐秘,首先他主动要求承担了倒垃圾的任务。郭绥一开始不放心,监督了大半个月没察觉出问题,后来就不盯着了。贾小伍成了最接近垃圾堆的人,他开开心心地养老鼠,盼望着自己的鼠崽子们能够茁壮成长。贾原成为唯一知道秘密的人,贾小伍主动把他带到垃圾堆后面,献宝似的把一只鼠崽子放到他手上。贾原感觉到一团哆哆嗦嗦的软肉在手掌上,牙齿都没长齐,用湿乎乎的嘴巴啃贾原的指头。
贾原一把甩掉老鼠:“谁让你养老鼠的?脏不脏?老板知道了又要骂你了!快弄死扔掉!”
贾小伍护着他的鼠崽子们:“他们还是宝宝,不可以弄死。”
“老鼠会传播疾病,你养着它们哥哥和其他人都会生病的。”
贾小伍很坚持:“不会的,不会生病的,他们很干净的,我每天给他们洗澡。”
“不可以,不可以养。”贾原和他对峙:“你再这样哥哥生气了。”
贾小伍突然破口大骂:“那我也生气!我讨厌哥哥!”
他说完就扔下贾原跑了。
贾原把他的老鼠全用扫帚弄死了,免得让郭绥发现。贾小伍下班的时候来看他的鼠崽子发现全都死了,他震惊,质问贾原:“哥哥杀掉了老鼠宝宝对不对?”
贾原有点心虚:“小伍,那是不可以养的。”
贾小伍不说话了,他用愤怒的脚步声回答贾原,他第一次没有和哥哥一起回家。
贾原以为他只是闹脾气,过一会儿就会忘了。可这次贾小伍是认真的了,他连晚上睡觉都不要哥哥抱,他和虫宝宝睡在床的另外一边,贾原想把他搂过来,他甩开贾原的手,甚至咬他,警惕而愤怒地对他吼叫,像个失去了理智的动物。
兄弟俩吵架了。连李孜都挺奇怪的,他从来没有见过这对兄弟吵架。
在贾原的印象里,贾小伍是和他吵过架的,他刚被捡回去的时候贾小伍经常和他吵架,他防备着所有的陌生人,只信赖食物。但自贾小伍成年特别是参加工作之后,这种情况越来越少,他知道了撒娇、耍赖、讲条件之类的手段之后,吵架似乎成为了贾小伍不太愿意选择的对峙手段。贾原以为他是在进步的。
他不明白为什么弟弟要为了几只老鼠这么生气,甚至兄弟之间的感情都被漠视了。他没想明白那几只老鼠到底哪里讨贾小伍欢心了,贾小伍残暴起来比他更甚,他是只野生动物。贾原只是杀了几只老鼠罢了,怎么就罪大恶极不可饶恕了呢?
第22章
冷战了几天,这算是兄弟俩最长时间的争吵。
贾原心软,想给小伍赔个不是,但这次糖糖和玩具都没有效果。贾小伍不像生气,反倒像伤心,有时候他抱着虫宝宝一个人坐在垃圾堆旁边自言自语。贾原走过去,蹲在他身边哄道:“哥哥给你道歉,小伍原谅哥哥好不好?”
贾小伍护着虫宝宝转过身去,那屁股对着他。贾原说:“要不然我们给老鼠宝宝做一个墓好不好?把他们安葬了,这样老鼠宝宝就去天堂了。”
贾小伍固执地说:“不要。”
他把死老鼠的尸体用开水烫了,依样画瓢剪开肚子扔给了路边的土狗。
贾原觉得贾小伍其实不是喜欢老鼠,谁喜欢什么会把尸体肚子剪开给狗吃?
今天是给虫宝宝洗澡的日子,贾小伍把玩偶搓干净了晾在阳台上。贾原洗了个澡出来,贾小伍不在床上,走到阳台去找,贾小伍爬到了阳台的围栏上坐着,身体全朝着外面,他还要俯身弯腰头朝下,要命的姿势手一松人就会掉下去。贾原吓得把他从拽下来:“干什么!”
贾小伍差点没抓稳。这里是十三楼。他本能地挣扎,贾原一巴掌打在他脸上。
啪一声响。贾小伍捂着脸就跑。贾原怒火中烧,把人扔在床上扯过旁边的枕巾给他把手绑起来,拴在床头,他狂吼:“我就弄死你几只老鼠你就要自杀?你觉得报复我开心是吧?你觉得你这样我就会伤心了是吧!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你就这么回报我是吧?你想跳下去?没门儿……别动!你哪儿都别想去,老老实实给我呆在这儿。”
他不知道自己是在喘息,还是在风太大,耳朵里全都是呼啸的声音。
他受不了,他受不了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爬屋顶、爬阳台、打架斗殴……谁知道哪天就出事了,谁知道什么时候人突然就没了?他早就想这么干了,他早就想把这个人锁起来哪儿都不让去,凭什么贾小伍想死就死?他不开心就可以死?那早十几年前贾原就死了!他活这么久干什么?遭这十几年的罪干什么?
他不甘心:“你要老鼠是吧?行,给你,哥哥现在就给你去把老鼠找回来。”他真的下楼去把楼道下水管旁边的老鼠崽子逮了回来,全扔在床上:“现在开心了吧!满意了吗?”
真的气得连理智全无了。他如做困兽在床边踱步,满面疲色背靠铁门蹲坐下来,点了根烟,任凭老鼠叽叽吱吱爬得满床都是,贾小伍吓坏了,疯狂地尖叫,老鼠爬到他身上,他扭动来去,动物尖利的啮齿咬进了他的皮肤,他一头就往床板山撞,弄出好大一声响来。贾原猛地站起来,他可怜的弟弟真的疯了,凄厉地嘶吼,头上撞得流下血来。
贾原赶紧把他解开,把老鼠赶下去:“谁让你撞脑袋的!”
贾小伍瑟瑟发抖,讷讷地蜷缩着身体,稍微把他放开他就要去撞脑袋。贾原不敢撒手,检查他的脑袋,口子不大,就是血流急了。他把人抱到厕所去清洗伤口,用温水擦干净上碘酒,贾小伍像只被抽掉发条的废壳,奄奄一息,动都不动,贾原摸他的脖子,浑身都已经凉透了。
贾原大恸,他把自己卑微的理智和自我从恐慌里捡回来。可能贾小伍不是要自杀,他只是坐在阳台边上觉得好玩儿,可能他只是想吹吹风,可贾原想都不没想,他也疯了!他徒然地抱着贾小伍,疏忽大笑。
这都是什么事儿呢?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呢?不就是这几只老鼠么,怎么就这么艰难这么过不去了呢?
他觉得累,真的累,一点也不想动。
一只老鼠爬进厕所里面来,他抓住,直接在水龙头上敲死了,扔到马桶里冲掉。他给贾小伍重新洗了个热水澡,等他皮肤的温度渐渐回暖了,才擦干出来,检查了其他伤口,换掉床上东西,把弟弟放回床上。他摸着贾小伍的额头,亲吻他:“还冷不冷?”
贾小伍没有回答。贾原在黑暗里耐心地等他,一遍一遍问。贾小伍终于摇头:“不冷。”
贾原亲亲他的嘴巴:“好,哥哥去把厕所整理一下。”
他利索收拾了东西,然后爬回床上,把小伍抱在怀里。
贾小伍闭上眼睛轻轻地呼吸,他也累了,蹭过来习惯性地要哥哥抱。
贾原拍着他的背,心里是麻木的。
小燕看出来这对兄弟的问题。她觉得贾原有点变化:“原哥,你歇会儿吧,喝口水。”
贾原接过杯子,先去找贾小伍。贾小伍还在推拿床前,他还有十七分钟。
小燕唏嘘:“小伍平时很乖的,你也担心过头了。”
贾原摇头,他头晕的很,坐下来眼前全是雪花。小燕儿摸摸他的额头:“不会发烧了吧?”
贾原把水慢慢喝掉:“没事。可能有点累。”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把他送到疗养院呢?”小燕提议:“我们家从前有一个老人家就是这个情况,老年痴呆很严重了,什么人都记不起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根本不能让他一个人自己呆着。后来家里人给送到疗养院去了,一个月两千块钱,包吃包住。反正他住家里也要这么多钱的,还有人帮忙管帮忙带着。”
贾原扶额叹息。他不是没有想过的,自己有钱了之后他想过把贾小伍送到这类似的地方去,他也不是供不起。可他心底不愿意,他总觉得往里面送就真的是把人当成傻子了,小伍不是傻子,他能自己劳动生存,为什么不给他一个机会呢?
小燕说:“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咱们大人不要为难自己,平时上工已经够累了,你把他送到疗养院,好吃好住他还不用干活,你不用操心他活得也好。”
“但是他从小就没有离开过我……”
“那是你不让他离开你。”
贾原知道她说得对,以前他是舍不得,而且他也有精力,二十岁刚出头晚上只睡两三个小时第二天照样能起来干活。现在不行了,他带不动了,力不从心。
小燕给他留了个电话:“要不你打个电话问问情况,不满意那就算了呗。”
贾原揣着那个电话号码,他等贾小伍睡觉了,自己走到阳台上点了根烟拿手机拨了过去。对方邀请他周末的时候去看看实地情况。他瞒着贾小伍去了。疗养院是市医院办的附属机构,也收残疾人,床位一个月两千,四人一间,包三餐,平均每个房间能有一个护工。
“除了市医院自带的小花园,病人是可以免费使用棋牌室、游戏室、康健室和图书室的,逢年过节院里还会组织些小活动。室内实行全面禁烟管理,所有楼道都配备盲人自助系统,在安全方面是可以放心的。这里各个年龄层段的病人都有,尽量会安排差不多年龄的病人住在一起,您刚才看到的,我们这儿小孩子也有好多,有的六七岁就送进来一直住到成年的。”
贾原闻到了窗外的花香。已经是春天了,花苞掉在地上,给人踩碎了,就会散发出这样浓烈的阴柔的馥郁来。他停在一颗小树下,摸了摸树皮,一怔:“这树死了?”
护工笑笑:“每年总要淘汰一批的。下个星期有园丁过来检查花园的,死了就要换掉了。”
贾原点点头,和她握手:“谢谢你啊,我再考虑考虑。”
护工送他们到院门口。贾原想起他从学校毕业的那年春天,宿舍楼底下有一颗桂花树总是半死不活的。当时他正准备开始找工作,起初非常艰难,摸不着方向。那颗桂花树也一直没有抽芽,宿管说,恐怕熬不过去了。人和树都备受煎熬的春天,弹尽粮绝之际,贾原收到了李孜给他打的电话,李孜言辞恳切地说,我这儿新开张,薪水可能暂时不能给你太高,但是我很诚恳邀请你来。贾原二话不说答应了。
搬出宿舍的那天,楼下的树已经挪走了,只剩下一个杂草丛生的土坑。贾原一直记得那个土坑,他伸脚下去,坑一直到他小腿肚子,有那么深,他踩到几支残存干枯的根须,泥土中也是这样浓郁的瘴气般的香味,铺天盖地而来,席卷了他所有关于春天的噩梦。
树挪死人挪活,贾小伍或许应该换一个环境。
贾原咬牙。他又用嘴给小伍做,趁着弟弟最舒服的时候说:“小伍,哥哥把你送到疗养院去,以后你不上工了,哥哥每个星期六星期天过去看你,好不好?”
贾小伍射了出来,他脑袋里是空的,没听见贾原说的是什么,他一翻身爬到贾原身上,也要用嘴巴给贾原做。贾原心里一抽,要把他打下去,贾小伍已经含住了,吸棒棒糖一样舌头尽给他捣乱。贾原满脑子都是树啊树,花啊花,养大的孩子要离家。他像枯木逢春在贾小伍的嘴巴里激动地颤抖,那哪是开花这么简单,直接把果实全抖落在弟弟嘴巴里。
贾小伍呛住了,止不住咳嗽,他用低柔的声音撒娇:“哥哥……”
他把两腿一夹,屁股撅起来像上次贾原操他腿一样夹着哥哥的阴茎,臀瓣的软肉磨蹭刚刚射过的性器,他自己的小肉棒直挺挺地翘起来,又要尿了。
贾原没拒绝,他想索性让他尽兴一次,反正也是最后一次了。他托着弟弟的屁股方便他玩,肉棒戳到后面那个小洞,蓬门半掩,欲开还翕,贾小伍也注意到了,他觉得那个地方痒痒的,用哥哥的宝贝东西磨蹭。贾原亲吻他的乳头,腾出一只手来玩弄另外一只,贾小伍敏感地往回缩,殷红的舌头伸出来诱惑他,他用力按下他的头,接吻。这完全是成人的性爱。
贾原以前有过女人,他上学的时候交过一个女朋友。她给他用嘴巴吮吸的时候就和他给弟弟用嘴巴的时候一样。他进过女人下面那个洞,那是个软趴趴的肉袋子,里面闷热潮湿,他一进去就觉得窒息,喘不上气来,额头冒汗,背上都湿透了,比在操场上跑步还累。
后来他想不明白怎么就有人这么爱干这档子事儿呢?他差点死在那个女人身上。
但贾小伍锲而不舍,他要让贾原进来,他甜腻地央求:“痒痒嘛……”
贾原用口水给他做润滑,又进到了那个蒸笼似的地方,比女人的身体还紧,简直像是有一只手勒着他的脖子,贾小伍疼得龇牙咧嘴,贾原笑话他:“自作自受了吧?下次还玩吗?”
贾小伍摇头,他一会儿又改点头了。贾原撞到他的敏感点,肛交的快感是雄浑的,他尖叫,哪里试过这样的极乐。贾原在他身体里面的每一个动作都成倍放大,感官体验既刺激又奇妙,一个男人最脆弱最柔软的部分在他的身体里,却那么有力量,那么强悍不容拒绝。他珍惜地缩紧自己来爱抚这个男人。无师自通地从这种原始的动作里面体会到快感和亲昵。
贾原堵住他的嘴巴,不让他发出一点声音,他头一次在贾小伍身上逞能,光是这个想法就能让他立马射出来,驾驭贾小伍那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
没有哪对兄弟会这样。贾原自暴自弃,反正也不是亲兄弟。他转头又想,反正是不是兄弟,他们俩是一颗歪脖子树上的分出来的枝。贾小伍偏了,贾原早也已经不是往正常方向上长了,这么多年了,他再跟贾小伍较这个劲儿真没意思。
贾小伍高潮的时候两眼翻白,他被贾原操射了,前面一下都没碰。贾原射在他的身体里面,精液在两个人连接的部位流淌,白花花流动的生命,腻腻的有点恶心。
贾小伍反应过来,他得意地说:“哥哥你说谎,男孩子和男孩子也可以性爱。”
贾原只是笑。贾小伍忽然才想起来贾原口交时跟他说的话:“哥哥你刚刚说什么了?”
贾原脑袋里哪还有什么树,全是贾小伍湿淋淋的身体:“没有。哥哥什么都没有说。”
第23章
“后来就没去成?”
“嗯。他说还是不舍得。”
李孜叹息,拍掉裤子上的瓜子皮儿:“都不容易。”
小燕笑笑:“好歹没去成,不然要成了我的罪过了。”
李孜站起来正听到门口按喇叭,他拿了手机和钱包:“我出去了,有事儿打我手机。”
杨学海见他出来,吹口哨给他开车门:“打扮这么好看。”
李孜让郭绥给他挑了件水墨色的衬衣,带了一盒巧克力一束花,这是去看戏的打扮。
戏友排的新剧目,他要去捧场,挑了个晴好的下午赶热闹。杨学海知道他平时的娱乐活动不多——盲人出行不便,能少出门就少出门——只有听戏和散步这两样是定时定点的。
戏园子门庭络绎,熙熙攘攘,过一道拱门进里面的堂子,迎面就有熟悉的伙计招呼:“李老板来啦,好久没见了。两个人?”
李孜笑笑,落了座,要一壶普洱:“燕老师在吧?方便去看看他吗?”
“在的,就在后面化妆室。”伙计见杨学海眼生,问:“这位是?”
李孜本来牵着杨学海的手,他是盲人,牵着人的手也不突兀:“这是我的朋友。姓杨,陪我来的。我让小郭留在店里了,免得忙不过来。”
他熟门熟路绕过戏台子到后面的化妆室,里头拥挤,不少熟人。
主演单独的化妆间门上挂一个描红的“燕”字牌。李孜敲门:“燕老师。”
开门是一个男人,妆都成了,笑容十分客气:“哎呦,三请四请请不来,你架子大。”
李孜递上巧克力和花:“我哪里敢啊?真的不好意思,前两次是店里有事没能来。”
“坐。”男人拉过椅子来,和杨学海握手:“杨先生吧,听小孜说到你了,幸会。”
杨学海听着那称呼膈耳朵:“都说什么了?”
李孜一把拍掉他的手:“你别理他,就是这个脾气。”
男人笑:“人能来就可以了,每次都是厚着脸皮让你们给我送门票钱。”
李孜说:“什么话。小铜铃的事情我还是听陈老师说的,拿了奖也不请我们吃饭,要不是那天陈老师来,我还不知道,你反正是好的坏的都不说。”
“小丫头闹着玩有什么好得意的,她妈妈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
“好事情干嘛不让人知道,我想要还没有呢。”
男人的目光转到杨学海身上,颇有些意味深长:“想要自己养一个嘛,现在也有条件了。”
李孜只是轻轻地笑。杨学海被他看得一肚子火,一从后台出来就爆了:“谁啊他是?”
李孜慢悠悠喝茶:“老朋友,这整个园子都是他的,你别小看人家,比我能耐多了。”
“我管他能不能耐。”杨学海冷笑:“他能耐你喜欢?”
李孜一口茶喝出满嘴巴醋味儿,忍俊不禁:“我还想当宋徽宗呢,人家李师师成家了呀。”
杨学海大怒:“都逛到戏园子里来了你还想干嘛!什么下九流的东西!”
李孜差点呛着,摸到他桌子底下的手:“就你嗓门最大。我都说了,只是个老朋友。”
杨学海冷着脸,心里还惦记着刚才那声“小孜”。有廖继缨这个前科,他心里有阴影,自己那点子历史李孜是一清二楚的,但是李孜有什么猫腻他根本没有概念。
他一拍桌子起来,直接撂翻了木凳就出去了。
李孜放下茶杯,拿着导盲杖也摸出去。他就晚了两步路就没跟上杨学海,堂子里全是人,他分辨不出来人声,竹棍在地上忙乱地点,背后一个人撞了他一下半边身子就往前栽去!
一只手把他扶了一下:“抽烟!”
李孜笑笑,把他十指攒在自己手里:“里头没禁烟。”
杨学海被他拉回来,李孜拽着人到门边的角落里就亲上来。他难得热情,唇舌轮番上阵杨学海多少还是感受到了一点诚意,搂着他的腰回吻。李孜嘤嗯一声,手缠在他脖子上,杨学海撬开他的牙齿舌头粗暴地闯进来,用力舔舐刮弄,李孜牙龈都被他舔酸了,两腿发软,他脸红了,忍不住要推开爱人,杨学海不容拒绝,压着他的肩膀那阵势是要吃人。
“有人!”李孜喘气。
杨学海觉得是自己的报应:“我就干了一次错事你真要记一辈子?”
李孜甩开他的手,自顾自往回走:“我有那个功夫干什么不行?你自己心里清楚。”
杨学海撇嘴,他像只挫败的公鸡。
戏台子上已经开演了,好巧不巧唱的是游龙戏凤。
燕老师演朱厚照,逮着明艳动人的小情人放浪的很。杨学海看得很不是滋味,李孜拨拉两粒花生米扔到嘴巴里,突然说:“你要是想,我们也可以领个孩子回来。”
杨学海转头看他,李孜的注意力似乎都在花生米上面。他不知道李孜干什么突然提到孩子的事,这才想起来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接到杨壹的电话了。崔爱华不让他去看杨壹,他又刚刚换了新工作不好请长假,这样算下来他差不多有两个月没见到他的孩子了。
李孜说:“燕家的那个丫头叫铜铃儿,就是领养回来的,跟着她爸学唱戏,很有天分,最近还拿了个奖。那孩子刚刚领回来的时候我就去‘看’过,性格跟你们家丫头有点像,又活泼又机灵。下次可以带你去见见,年纪大了要个孩子也不是不可以。”
杨学海问:“他自己不能生?”
“夫人身体不太好,一直没生出来。”
杨学海抓住了他摸花生的手:“你想要孩子?”
李孜把手反过来,让他握着,杨学海捏着他的拇指变形的地方,他的手指蹭了蹭杨学海的手心:“我不喜欢小孩子。反正也不指着有人养老,养老的钱我已经存好了。”
“那就算了吧。”杨学海低头说:“就我们俩,挺好的。”
李孜笑笑,和他十指交缠。
从戏园子出来,两人慢慢沿着江边上散步,杨学海在旁边的小超市里买了一条巧克力打开来喂了一块到李孜嘴巴边上:“榛子味的。”
李孜喜欢甜食,巧克力里细碎的果仁很香:“我第一次吃巧克力是我爸去外地玩回来给我妈带了一块,苦的,还发酸,我就以为巧克力都是这个味儿。后来到深圳,外国人送礼物送好多巧克力,我全发给别人吃,他们说你不吃甜的?我说这玩意儿我吃过,苦的。闹了个笑话。”
“我第一次喝可乐也觉得难喝,扎嘴。那玩意儿真的杀精?”
“真的。”李孜嗤笑:“你一天喝个两吨杀点精也行,省得折腾我。”
杨学海亲他的脸蛋,他找了张石凳子坐下。有人发卖房子的广告:“先生要不要看房?小户型公寓式,地铁站不到五百米,六十平以上有九折哦。”
杨学海把传单接过来,广告真做得挺好看的:“要不要去看看?”
“你买房子?”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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