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赤墓 作者:司泽院蓝
正文 第2节
赤墓 作者:司泽院蓝
第2节
那可怜兮兮的小眼神,那委委屈屈的小语气,苏由的爱弟之心立刻爆发了。“走走走,”他把毛巾随意往床上一搭,就去拿钱包,“哥带你吃顿好的去!”
虽然苏由这么说绝对出自真心,他钱包也鼓当当,但这两样在首阳村根本派不上用场——因为首阳村根本没饭店这回事。反正三人下楼去,最先看见的就是村中空地上的点点火光,空气中飘来了一股烤肉的香气。
“这才是纯天然无污染烤野味嘛!”靳胜眼睛一亮,立刻走了过去,“闻着像是兔子肉?”
“靳老师这是狗鼻子吗?”江思齐吐槽,但他的肚皮很不给力地抗|议了一声。
苏由视力好得很。他看见杜英正在那边上对他们招手,直接就把嘴硬的江思齐拖了过去。
“我让桐子去叫你们吃晚饭了,”等他们走近时,杜英笑着说,往他们背后张望了一眼,“桐子呢?”
“如果你是在说那个穿深绿背带裤的小男孩的话,”靳胜指了指苏由,“不知道为什么,被他吓跑了。”
“啊,我知道。”杜英略有些无奈地笑道,“就是因为他怕生,我才叫他去的,结果……”他摇了摇头,“这孩子大概又躲回家了,等下我去找。”
这时候,下地的人们陆续回来了。村子里人声开始响动,几盏昏黄的豆光点了起来。见到有外人,他们也并不惊讶,显然已经见惯了。
苏由三人在篝火边上的几个大树桩子上坐下来,一人接过一只烤得流油的兔子腿。不得不说杜英手艺不错,更加坚定了三人的决心——
导游有如此手艺,他们不就可以抛弃那些难吃得要死的压缩饼干了?
“这兔子是山上打的吗?”苏由一边吃一边问。
“是啊,沿途设几个陷阱,就不用带吃的上去了。”杜英道,双手麻利地翻转着还在火上的树枝,脸被火光映得红扑扑的,“带点盐和大料就成。沿着九曲溪走,水也不用担心。”
靳胜瞄了杜英一眼,注意到对方大腿外侧绑着匕首,心想那一准是打理猎物用的。“你们晚上怎么睡?直接爬到大树上去吗?”
“答对!”杜英暂时放开手,比划了一下高度,“山里面有银杏、云杉,还有建柏、绿槠之类。如果真找不到大树,竹子满地都是,劈下来扎个床就行。”
江思齐艰难地把嘴里的肉咽下去。听这话说的,也太轻巧了吧?扎个床就行?他连被子都不爱叠呢!当即他就决定,不管登山包多重,他都一定要背上去!
靳胜还想问点什么,眼珠子一错,就看见之前的小男孩在一家院子篱笆后面偷偷张望这边。他想了想,用手肘推了推苏由。“你看看那边?”
苏由莫名地转过头,结果依旧只看见一个小小的背影,不由大为郁闷。他这个五讲四美三好青年,怎么就让人家孩子不待见了呢?
☆、第6章 三重云
第二天清早,天才蒙蒙亮,一行人就出发了。
山里的早晨总是湿气重,要不是众人都在外面套了件薄雨衣,就以夏天衣服的厚度,早就湿透了好几遍。另外,排云山上没豺狼虎豹之类的大型肉食动物,但出了名地有蛇,所以各人都还在腰间挂了一个装有雄黄粉末的布袋。至于长袖长裤雨靴登山杖驱蚊水什么的,更是基础装备,略过不提。
苏由三人全副武装,反观杜英,轻松的模样就像去后花园溜达一趟似的。因为考虑到江思齐可能有背不动的时候,他今天连竹篓都没带,只挂了个腰包,再轻装上阵没有了。苏由看他穿着短袖,还问了一句要不要风油精之类的,结果人家直接用徒手捉住两只正嗡嗡着的花腿蚊子回答了他。
简直是个人才!
苏由自认他小时候满山野,野到苏爸苏妈都想打断他的腿;但现在看起来,根本不及高人之万一啊!“哥们儿,牛逼哈!”他跟在队伍最后面——因为要照顾走在中间的江思齐——敬佩之情溢于言表。他们觉得这山老难爬了,放别人眼里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也没什么,只是从小混惯了。”杜英的声音从上头传来。他正爬上一个小陡坡,一手抓着坡上的树干,一手伸出来。靳胜搭了把手就跳了上去,而江思齐则是被拖上去的。
“这地好滑。”江思齐觉得脸上挂不住,嘀嘀咕咕道。但鉴于靳胜已经给了他一个强烈对比,所以他说得特别没底气。
苏由小步退后,发挥他三步上篮的功力,一二三蹦了上去。“都是不知道多少年的落叶了,”他安慰江思齐,“不着力也是正常的!”
杜英瞅着他们直笑。爬山可是个体力活,蹦蹦跳跳累得更快。只不过三人就是来玩的,也不赶时间,他就不说出来扫兴了。
山间枝桠错综,云雾迷蒙,一眼看不到头。三人视野被局限在周围几十步的地方,不敢乱走,又好奇,注意力就转移到了两边的树木上。
“话说杜英啊,你从小在这里长大,山上有什么应该也很清楚吧?”靳胜问。“竹子我就不问你了,边上这棵开花的是啥?”
杜英回头瞟了一眼,“甜槠,我们都管它叫甜刺儿。”
“甜刺儿?”江思齐扫了眼,发现开在枝腋的花朵果然像刺状,也好奇了,“能吃吗?”
“可以做果干,果冻味道更好。加盐炒炒,做零嘴儿比瓜子好吃!”杜英回答,“只不过那是秋天的事情了,现在日子还早呢!”
苏由脑补了一下水果用盐炒,最终败下阵来。要不是他已经尝过了杜英的手艺,一定铁口直断那是黑暗料理。“那棵呢?”他随手一指。
“枫香梅,这可是好玩意儿。”杜英也伸手指了指,让他们看顶上树枝分叉处凝结的一大团凝胶状物体,“树脂,看见了吗?”
三人都停了下来,一起点头。
“如果被蛇之类的咬到,把毒血吸出来,再把这个化了敷在伤口上,过半天就没事了!”杜英道。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目光都落到了彼此腰间的雄黄袋子上。
“别看啦,枫香梅边上没蛇!”杜英笑,“要是你们要的话,带块树脂绝对比雄黄有用!”
于是三人目送杜英嗖嗖地上了树,给他们一人掰了一小块下来。苏由把自己那块揣进裤兜,又没忍住问:“这树结梅子吗?”他怎么没听说过?
“还真没有。不过霜降后叶子会变色!那时候不管从山顶还是山脚看,都漂亮得很!”
有这样什么东西都能说出个所以然的人带路,原本艰辛枯燥的路也显得好走了。虽说靳胜野外生存是一把好手,但北边和南边的植被地形完全是两码事,深刻表示涨姿势。至于对树林子只有树林子这种描述的苏由和江思齐来说,更是啧啧惊叹。
他们很快爬了上去,自然不知道后面的情况——雾气越来越浓郁,隐隐有窃窃私语和女子的笑声传来;不知哪里飘过一阵花香,又吹走了。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午饭的终点,杜英带着三个人爬到了一小片开阔的空地上。
“还行,”杜英爬到一块巨石上瞧了瞧,“中午休息,下午再走一阵子,太阳下山之前就能到达预定地点。半山腰和山顶都有补给点,我们明天能到山腰那个。”
江思齐出了一身汗,口渴得很。他左右看了看,发现边上就有个小水潭,清可见底。“这水能喝吗?”他这时候已经完全忘记昨天和杜英较劲了。
“这里是九曲溪上游,国家级饮用水源保护地,”杜英回答,“当然能喝!”
江思齐半信半疑,掬了一捧试试。“真甜!”他高兴道,“比泡腾片泡出来的好喝多了!”
看江思齐乐颠颠地装水,苏由没忍住一笑,还是个孩子呢!再转头,他又发现,靳胜已经动作麻利地把三脚架掏了出来架单反。朝着长焦镜头的方向,草木蒙笼,云兴霞蔚,煞是好看。
“都中午了,这云还不散?”苏由问。平日里都是别人问他,结果这一进山,自己变身好奇宝宝了!
“你忘了,这地方可叫排云山!”杜英解释,“老人都说,这山上有三重云,一重人间一重山,还有一重在天上。咱们现在看到的是最底下的那层。传说看到全部三重在阳光下排开的话,就能踏云升仙!”
“爬到顶的话,就能看见全部三层了?”苏由继续问。
“那很难说。至少吧,我们村里的老人家,最多也只看到两重云。”杜英遗憾道,“你也知道,祖上传下来的事情,到现在大多都成传说了嘛!不过山顶上真有庙,等爬上去以后带你们看!”
苏由点点头。如果是别人估计还会继续追问神话是什么、庙里又供奉了啥,但奈何他是个把神话当笑话听的无神论,一点都不关心。在他看来,只要排云山风景不错,他这趟就没白来。
正想着这些有的没的,苏由突然注意到,漫山遍野都是绿树,只有右面云边下的山坳里缺了一块,跟个黑洞似的。“那坑怎么回事?”
杜英顿了顿。“噢,那里原来有棵很大的青冈栎,据说有上千年历史了。以前,每年我们都会去供奉香火,祈祷来年风调雨顺。”
“以前?”苏由敏感地抓住了关键。
杜英又顿了顿。“近些年它发的枝芽越来越少,今年开春后一个没有,彻底枯了。按照传统,我们把死木伐了下来,烘成银炭,再种新苗。”仿佛觉得这话题太沉重,他又笑起来,“古往今来,银炭从来可是只供皇家的!百岁往上的青冈栎,才能出银炭,其余的只能叫白炭。千年古木烘出来的银炭,大概是我们村子里出产过最好的青冈银炭了。现在没皇帝,家家户户都可以留着自己用,倒是占了个大便宜!”
苏由轻轻“啊”了一声。他不算感性的人,但这时候看见那坑洞,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从心里冒了出来。“那你们以后怎么办?”
“有什么怎么办?”杜英略微黯然,“村子里的人本来就越来越少。现在青冈栎也没有了,剩下的人不迁出去就是留下来招待游客的。我大学毕业以后回到村里,想的就是过一年少一年了。”
一阵沉默,两人都眺望着远处。江思齐早已经打好水,想拿一瓶给苏由献宝,结果听了这么一番话,那股高兴劲儿也被压了下去。
“吃午饭吧,再休息一下,下午还要继续爬呢!”杜英率先回过神,招呼大家。
烈日当空,谁都懒得支帐篷拿睡袋,就在临近的巨石罅隙里找了块阴凉地方窝着。杜英从腰包里拿出火石和调料,给三人烤了一些清晨拣到的肥厚蘑菇,光闻香味就能让人口水滴下来。苏由等人大饱口福,不由有志一同地觉得,就算是盐炒水果,只要是杜英做的,那也一定很美味!
下午相当顺利,没啥特别的事情发生。约莫四点半时,四人到达了杜英预想的地点。杜英捡柴火,靳胜到附近的小溪里打水,而苏由和江思齐就负责把包里的帐篷支起来。本来做得好好的,结果留在营地的俩人突然听见一声女子的尖叫:“流氓啊!”
“河边来的声音?”
苏由和江思齐面面相觑,下一秒就拔腿往下跑去。虽说靳胜有些时候说话欠揍,但从来不缺女孩子倒追,这会儿怎么会被人当成流氓?
☆、第7章 桃花运
“哎,不好意思呀,我们以为没有其他人上山呢!条件反射、条件反射……”
苏由跑得快,在看见靳胜正脸的时候就听见对方背后飘过来这么一句话,马上就知道是虚惊一场。
“没事儿,说清楚就行。”靳胜面对苏由,脸上的表情显然是在强忍着不抽筋,“不过友情建议,你俩还是赶紧起来吧。”
作为死党,苏由很敏锐地读出了靳胜少见变黑的脸色是什么意思——
第一条,光天化日之下脱光了,真是有伤风化;第二条,你们在水里洗澡,那水我们还要喝的呢!
并且,苏由坚信,别说有洁癖的靳胜,没洁癖的他也不能接受后一条啊!
这时候江思齐也到了,三人一起退后,直到河岸上的林子里。
“到底怎么回事?”苏由极快地瞥了下河边方向。
靳胜从小就是个斯文败类型的,没错;但也还真是第一次被人当成流氓,自然没好气。“就和你看见的一样,我下来打水,”他晃了晃手里的折叠水桶,“提起来刚想走,就有两个女人前后从底下冒了出来。然后就是你们听见的那样了——谁知道她们在玩屏气啊!”
苏由觉得靳胜一定选择性过滤了某些关键部分,比如说那两个女人很可能什么也没穿。他很好奇,但这么问出来靳胜一定很没面子,他就装作没想到:“算了,误会而已,解释清楚就好。”
“还真是坐怀不乱啊靳老师,”江思齐往水桶里瞅了瞅,幸灾乐祸地道,“发生了这种事,竟然还有一大半!”
靳胜脸彻底黑了。“别再跟我提这个!”他哗啦一下把水泼了出去,“我要去上面一点的地方打。顺道提醒你,”他阴测测地说,“想想你水壶里的水吧——很可能是别人的洗澡水呢!”
江思齐自作自受,脸一下变得比靳胜还绿。
看着死党的背影以及老弟一脸要吐不吐的表情,苏由再次无奈了。他该庆幸,他上山之前包里带了足够的水吗?
但这事显然还没完。在苏由和江思齐返回营地没多久、帐篷刚刚扎出个形状,就看到了让他们刚才半途而废的罪魁祸首——两个同样背着巨大登山包的年轻女孩。
“你们好。刚才的事情真是不好意思……”
“是啊,我们进山以来一个人也没看到,猛一看到还是在那种情况下……其实我和姐姐一般不那么一惊一乍的,对不起!”
看见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苏由终于明白对方说条件反射是什么意思了——这么漂亮的姐妹花,的确在哪里都容易招人觊觎啊!
江思齐站在他身侧,刚开始也被双胞胎女孩的美貌震了一震。但等到他反应过来苏由呆滞后,忍不住用力在苏由后腰用力戳了戳——他站得偏后,半个身子都被前头苏由挡住了,不容易被发现。
哼,看见美女魂儿都丢了!他愤愤地想。
苏由回过神,心想小兔崽子下手这么狠、等会儿再收拾你,脸上尴尬道:“姑娘,你道歉也要认对人,靳胜他还没回来呢!”
“我知道你不是他,但那你们肯定是朋友吧?”做妹妹的似乎比较开朗,接话很快,“是我们弄错了,当然不能让他的朋友留下错误的印象!”
苏由瞅着对方爽朗的笑容和湿漉漉的马尾,只得点头。男人通常比较容易原谅女人的错误,尤其是美女的。所以他现在觉得吧,虽然姐妹俩是不该在河里洗澡,但好歹认错态度还算诚恳——
靳胜这回不仅走的是桃花运,还一走走两朵!
“我叫木莲,这是我妹妹,木荷。”第一个说话的女孩看气氛缓和,就做了个自我介绍,“你们呢?”
俗话说不打不相识,这认识了,以苏由惯常的大男子主义,自然不可能让两个弱女子就这么在荒山里走。只不过他开口邀请后,俩女孩吃吃笑了起来,做妹妹的还多看了江思齐一眼,这才同意。
就算苏由神经很粗,但木荷这么明显的一眼他也不可能看不见。所以等姐妹俩卸登山包的时候,他把江思齐拖到自家帐篷后面问:“她们看你做什么?”
江思齐觉得对方八成看出了他故意用了很大力气去戳苏由,但这实话他敢说吗?“我怎么知道?”他颇有点气鼓鼓的。小爷还没计较你盯着美女那眼神呢!
但苏由的思考方向显然和江思齐完全不同。“这对姐妹俩可漂亮,至少都是校花级别的。那话怎么说来着,清水出芙蓉,天……”
芙蓉你大爷啊!要不是时机不合适,江思齐一定这么爆粗口。但想归想,他现在只能板着一张脸当没听见。
“和你说话呢!”苏由见他没反应,戳了戳他胳膊,“你不是眼光高吗?我看妹妹就不错!人家也对你有意思?”
哈?那眼神是有意思吗,那是看好戏啊哥!江思齐瞪着苏由,差点没一头栽倒在地。照他哥的反射弧,他哪辈子才能追上这么个榆木脑袋啊?
苏由看江思齐那不可置信的表情,自动理解成老弟害羞了。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把人拖了出去——
江思齐从小就爱学他,他走东江思齐绝不往西,但他这个做哥哥的可不能碍了弟弟的幸福啊!
对此,江思齐只想无语泪先流一把。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我在你身边、你却不爱我,是我在你身边、你却根本只把我当弟弟啊!
但很快,江思齐就没空想这些了。原因不是别的,就是木家姐妹花。两人看着脸蛋娇滴滴,长得高挑女神范儿,非常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但是……
他们帐篷还没搭好,她们连火都升好了,有哪里不对吧?!
苏由目瞪口呆。木莲搭帐篷的时候他都看见了,那叫一个身手利落行动快速;木荷则从包里掏出来带爪的登山索,呼啦啦勾上边上大树枝桠,一溜烟爬了上去,说想摘点果子——
一看就是专业人士啊!
怪不得刚才他邀请人家同行、以策安全的时候,对方只笑不说话呢……两相对比,他就是个战五渣好么!
而江思齐的一颗玻璃心都碎成了渣渣。他当初就不该逞能,应下靳胜的激将,来体验什么野外生存!人比人气死个人啊!
“怎么了?”木莲把火升起来,就看见两张深受打击的脸。她随即起身走近,“要帮忙么?荷花她很快就回来了。”
现在,木莲说木荷能用小刀射中天上的飞鸟给他们当晚餐,苏由也信。不过正当他准备拒绝以保存自己仅剩的那点点可怜面子时,救星从天而降——
杜英和靳胜回来了。
杜英到另一头林子里去捡柴火,和河边是两个方向,自然一无所觉。所以这会儿看到营地里多了两顶帐篷不说,还多了个大活人,他不由挑了挑眉:“这位是?”
苏由把整件事情解释了一下,语气干巴巴。期间,江思齐和靳胜都保持沉默,脸色同样都不太好看。
“噢,”杜英点头,把一大捆柴火从肩上放下来,又打量了一眼木莲,“那挺好,路上热闹。”
热闹你妹!
靳胜心道。他不是针对杜英,但他十分注重自己的名誉。尤其这糗事还被江思齐那小子给看了个正着……他想着,瞥了江思齐一眼,这才注意到对方看起来也不太高兴,一双眼睛转来转去,最终只落到苏由身上。
哦,怪不得,木家姐妹都是大美女……
靳胜一瞬间福至心灵。江家小子这是醋了呢!
就在这当口,木荷也从树林里钻了出来,提着一大袋新鲜荔枝和青芒。
水有了,苏由包里还剩几朵蘑菇,杜英则用削尖的树枝当鱼叉、弄回来几条鱼,再加上水果,晚餐竟然还能算不错。
虽然认识过程各种尴尬,但有吃的就打开了话题,一群青年男女很快熟悉起来。四个人都很开心,大概只有江思齐一个觉得不爽。不过明天还要继续在山里走,没有闹到很晚,所以他勉强控制住了自己,没让其他人发现——除了故意给他添堵的靳胜之外!
夜里,大家商量好了,轮流值夜。鉴于山里没什么危险动物,只要保证篝火不灭就行了。每人看一个半小时,两个女孩负责前半夜,四个男人负责后半夜到天亮。
在苏由等人钻进睡袋半小时后,有个影子蹑手蹑脚地从他们帐篷外头经过,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都睡了。”木荷转了一遍,重新坐回篝火旁,这么告诉她姐。
“嗯。”木莲回答。“但还不到时候。”她没动,跳动的火光映得脸上神色愈发平静莫测。
☆、第8章 琴中仙
俗话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同样也能应用在登山上。尤其木荷很活跃,一路上都能听到她的欢声笑语。
在这种情况下,只要不是太驽钝、太不近人情的男同胞,就一定会捧美女的场。四个男人里,苏由和杜英都算热心有礼貌,靳胜一向会打点人际关系,就剩江思齐一个气不顺……
这就更让他不爽了。
说说看,为什么他们在这么大的山里还能碰到驴友啊?
碰到也就算了,为什么他们和她们还要一起走啊?
如果一起走也不算大事的话,那为什么木莲木荷好像都很喜欢他哥的样子啊?
不得不说,江思齐的这种想法绝对是迁怒。因为人姐妹俩还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只是他自己发现苏由之前夸奖对方的话的确是真的、深感自己要被比下去而已。
靳胜一个大老爷们儿,有什么可担心的?情敌,自然是漂亮又优秀的女孩子更可怕!尤其是,他估摸着木莲木荷身手都很不错,那就更可怕了——
天知道,苏由不找女朋友的理由,马上就要在木家姐妹前崩塌了好吗!
江思齐深感自己之前危机感不足,不然早就该健身什么的;不说直接表白,至少现在就不会这么被动!
这次旅游回去就开始实施战前预警计划,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苏由自然不知道江思齐脑子里已经开始警铃大作。他比较务实,在知道木家姐妹是临近的阳城人之后就打消了给江思齐拉郎配的想法——
开玩笑,认识一周,然后就各居天南地北,有这么谈恋爱的吗?
不得不说,两人的原因南辕北辙,但诡异的是最终结果竟然一致。要是靳胜知道这个,非得对他们俩的迥异脑回路竟然殊途同归感到吐血。但从另一个角度说,他大概可以感到勉强的庆幸——
活该一辈子做兄弟啊!
这天中午,一行人就如杜英所料,正好到达山腰的补给点——一座小木屋。山脚村子的游客中心就一位老婆婆守着,山腰这里倒是好点,是个约莫三十出头的大哥。
“松哥!”杜英亲亲热热地叫了一句。“楠哥呢?”
“噢,今天换他在山顶。”被称呼为松哥的人原本蹲在门前抽自制的旱烟,啪嗒啪嗒的,看见人就站了起来。他个子不高,但很结实,一双手就和老树根一样,青筋盘曲虬结。“今天五个人?有点多啊!”
“原本三个,但路上碰到了俩,就一起走了。”杜英解释。
“哦,行,”松哥搓了搓手,把烟灰弹掉,“你们等着,我去做饭。”
木屋前面是一小片平地,和村子中央的空地一样,错落有致地摆了好几个老树桩,几人各自挑了个坐下。
木家姐妹挤在一起说悄悄话,江思齐累得只想睡觉,而杜英去木屋边上的厨房打下手。至于靳胜,今天倒是不光顾着摆弄他的单反了,而是和苏由一起,穿过一小片树林,去附近的一片断崖上看风景。
不得不说,他们运气不错。今天这个位置正好对着对面山坳里的一条瀑布,溅玉落珠,美不胜收。
“这云还真不散啊!”
苏由把手挡在眼睛前面感慨道。七月的中午就是烈日当空,底下的云海依旧浮浮沉沉,没有彻底消失的迹象。
靳胜已经听过了三重云的传说。但就和苏由一样,他也没在意。“终于找到机会单独和你说了,”他压低声音道,“你不觉得我们进山以后有哪里不对吗?”
“你想说什么?木莲和木荷?”苏由略微猜出来一点。“没人说驴友不可以长那么漂亮吧?”
“重点不是她们漂亮!”靳胜强调,“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其实他还想说,他在村子里的时候就觉得那个小男孩也很古怪——很明显在躲苏由,但根本没理由——但在没证据的情况下说出来,只会被人觉得神经质。
“俩如花似玉的女孩子,你一个大老爷们,能做啥?”苏由一点没往心里去。“真要说的话,就算她们强了你,也是你赚到了好吗?”
靳胜瞪苏由,半晌后泄了气。“得,你就当我想太多吧!”
“我知道,”苏由略同情地拍了自己死党一下,“你是被刺激了嘛!换做是我,也肯定不会对第一眼就污蔑我是流氓的女孩子有好感的,不管多漂亮都一样!”
“贫吧你就!”靳胜没好气起来。他怎么会想到叫苏由这个粗神经警惕一点?根本就是浪费口水!还不如他自己小心点呢!
除去这个小插曲,中午大概只有另一件事值得一提,就是石松——也就是杜英叫松哥的人——的厨艺。约莫首阳村里的人都是大厨级别的,什么野菜河鱼都做得非常好吃。就连没什么精神的江思齐都多吃了半碗饭,可见其他人如何。
“完了,在山上待一个星期,我估计就真不想走了!”苏由摸着滚圆的肚皮感慨道,这些人都是什么级别的手艺啊!“你们要是下山的话,哪里的厨师都得跪喽!”
石松是个憨厚汉子,闻言连连摆手。“城里头就没山鲜了,做不出来!”
苏由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不过没等他继续问,靳胜就插嘴道:“我们还有一半的路到山顶吗?”
“差不多。”石松用手比划了一下高度,“从这边可以爬到比对面南麓更高的地方!很漂亮的!”
这样的人一看就问不出什么来,靳胜只得放弃了。目前来看,感觉不对,但也不能说不正常……算了,最好是他想太多!
午休后,下午一行人继续往上爬。大约是吃饱喝足、又适应了环境的原因,他们下午翻越了一段比前一天长得多的山坡,照杜英的说法是再半天就能登顶。
再一次把肚子填饱之后,苏由又想起来靳胜中午说的话,不由侧过头去问杜英。“你不是说山顶上有庙吗?山神庙?”
杜英正在给篝火添柴,闻言答道:“不是,供奉的是人。”
“谁呀?”江思齐好奇道。
杜英抬头瞅了江思齐一眼。“据说是琴仙。那登云升仙的传说就是他——琴声动天,三重云开,”他摊手,“然后他就从云做的阶梯上登了上去,成了天上的圣人。”
“听起来倒是有点意思。”木荷兴致勃勃地加起来,“这神仙叫什么名字?我好像没听说过?”
“我们都管他叫琴圣,不过据说他原本姓嬴。”
“嬴政的嬴?这就有点夸张了吧?”见多识广的靳胜表示不信,“谁不知道秦国在西北咸阳那块儿呢?”就算秦国最后一统江山,但跑到这么南边儿来,也太不靠谱了吧?
“我也不知道,”杜英诚实地表示,“反正我从小就是这么听说的。”
苏由不关心地理知识,他只关心别的。“庙里供的是这位琴圣,那就肯定有雕像?说不定连生平石碑都有?”
杜英摇了摇头。“那庙在很高的峭壁上,爬上去都很难,更别说修了。我采草药时爬上去好几次,里头的雕像早就毁了,只剩一把石琴。”
“古筝?七弦的吗?”苏由想起来什么,用手肘戳了戳江思齐,“那一定要上去看,说不定你会弹呢!”
“咦,你会弹琴?”木莲显然对这个更感兴趣。
“哥,说了多少遍了,古琴和古筝它们不是一种东西!”被点名的江思齐颇没好气。“而且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现在早忘了好么!”如果不是江妈一时头脑抽风、逼着他去练一门乐器的话,他何至于被人嘲笑到现在——大老爷们唧唧歪歪伤春悲秋地弹琴,像什么样子?
这种抵触口气太明显,杜英也听了出来。“技多不压身嘛,”他劝道,“反正有的是时间,明天看看就知道了!”
众人对此都无异议,于是各自打点个人卫生,准备钻睡袋休息。夜里的安排和前一天一样,所以被安排到早起烧火的苏由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但不知道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这晚不仅做了梦,还做得很应景。
依旧是排云山,依旧是凸出的峭壁石台,依旧是永远化不开的云海。但石台上多了一个人,白衣飘飘,盘腿而坐。
梦里的苏由很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做梦,并且觉得这梦再做下去肯定没好事,但他根本醒不过来,只能瞪着那人的背影看。
白衣人没有回头,只微微一动。悠扬的琴声响起来——刚开始只是一点,到飘散成几乎肉眼可见的旋律,到最后响彻整个深谷。
随着琴声,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满山树木就和能听见乐声一样,翩翩起舞;云海翻滚涌动,像是有了自主意识一样分开再组合,最终形成了一长条宽阔阶梯的模样。
琴声停止,白衣人抱着古琴起身,走向那座云梯。在登上最后一级阶梯之前,他回头望向苏由的方向,粲然一笑——
“来找我,子由,我一直在等你。”
苏由被吓醒了。原因别无其他,就因为这琴圣依旧长了一张江思齐的脸!
☆、第9章 鬼神辟
谁特么叫子由啊!
这是苏由回过神以后的第一反应。他小时候在村子里长大,左邻右舍都管他叫由子,但倒过来……呿,谁要自己对号入座?
然后他又不得不想到,他做这样的梦有可能不是意外。尤其,他梦里琴圣的脸与其说像江思齐,不如说更像前些日子突然找了他三次的鬼。
……难道他们到排云山,也是冥冥中的注定、或者说对方的设计?
又联想到靳胜中午说的怀疑,苏由小心翼翼地爬了起来,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江思齐和靳胜在边上沉睡,他蹑手蹑脚地经过,拉下帐篷拉链往外看。
山林的夏夜,清露微凉。有些虫鸣此起彼伏,西斜的银月洒下一片华光。柴火依旧噼噼啪啪地燃烧着,但边上没有人。
苏由一顿,低下头看手表。半夜三点,按道理该是杜英看火。可人不在的话,火是谁烧的?难道杜英添了柴火以后就又爬回树上去了?
半夜三更,苏由不想自己一惊一乍地把所有人吓醒,就小心地钻出了帐篷,往边上打量了一圈。篝火的光芒有限,他看不清茂密树叶之间的情形。
这会儿叫他再睡也睡不着了,苏由干脆地在篝火边上坐了下来。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苏由是信的,因为那说明了睡前脑皮层热灶区域还没有休息。但要说梦有什么预示或者警告作用,他完全不信——
就连梦里的陌生人也一定是做梦的人曾经见过的,只是在路上擦肩而过或者年深日久到已经想不起来了而已。
而苏由能对天上任何一路神仙发誓,他绝对没有见过梦里的那身古典白袍!也从来没有信过什么羽化登仙的传说!更别提自动把他见过的那只鬼的脸带入到排云山的传说里了!
这特么地不科学!
苏由头痛地按了按太阳穴。他觉得当年说他八字硬的老人家们对此的意见一定是,前世的孽缘托梦回来了……
啊呸呸!谁和男人,不,男鬼,有孽缘啊!
苏由头一回为自己的联想感到蛋碎。然后他开始回忆他们进山以来的事情,最终觉得,最可疑的根本不是靳胜说的,而是另一方面——
据说排云山满地是蛇,他们上山以来,却连块蛇鳞片也没看见?虽然他们都带了避蛇药,但也不至于这么彻底吧?又不是冬天,蛇都哪里去了?
“扑通!”
这声响把思来想去的苏由吓了一跳。他折过头,恰巧看见杜英从树干边转身走来。“你还真上去了啊?”
“上面风景好。”杜英回答。他走到苏由边上坐下,又问:“你怎么起来了?还没到时间呢。”
苏由当然不可能说他做了一个古怪的梦,只能道:“睡不着了。”
杜英理解地点点头,没再追问下去,只低头拨弄树枝,让篝火更旺一些。
两人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苏由问:“山上那座庙,难爬吗?”
“背着竹篓得小心点,”杜英道,“但有木荷的登山索,就算是江思齐,我也能把他拉上去。”
想想小齐的小身板儿,苏由不厚道地笑了笑。“那敢情好。”顿了顿,他又问:“雕像毁了……也没有壁画之类的留下来吗?”他现在特别想核对一下,那个琴圣到底长什么样。
杜英摇头。“庙的重量都靠着钉进山体岩石的木椽支撑,上千年风吹雨打,能挺到现在没倒就算不错,漆面什么的全都剥落掉了。就算是石刻,表面的雕纹也已经看不清。”
苏由没说话,但脸上显出了十分的遗憾。
“听起来的确挺没劲,你是不是不想去了?”杜英理解错了这种遗憾,“这也挺正常的。反正从我知道的来说,目前还没游客爬上去过。”
“没,”苏由摇头,心里已经落下了一个疙瘩,“既然来了,也不是上不去,那就去呗!”他有预感,如果他不把这事解决,他接下来很可能就要夜夜睡不好觉了!
杜英点点头,又道:“据说琴圣的那把琴就是青冈栎做的,永不腐坏。”他说着摇了摇头,“但就算石头做的琴,到现在也就只剩个模样了……”
苏由没搭话,但视线不自觉地飘移到了那个坑洞的方向。
消失的蛇?千年青冈栎?只剩个模样的石琴?容貌姓名都散佚的琴圣?
这和他之前的遭遇到底有没有联系?亦或者只是他想太多?
这么想着,剩下的几个小时就过得特别快。四点时,杜英的守夜时间到了,呵欠着爬上了树。苏由就自己坐到天亮,没叫醒后面的靳胜和江思齐。
“我擦,由子,你是不是把我闹钟给关了?”靳胜一醒过来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反正我睡不着。”苏由回答。他站起身,“我去河边洗个脸。”但他心里已经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找出这些怪事里面的问题来!
靳胜站在原地,狐疑地扶了扶眼镜架。他怎么觉得苏由和昨天哪里不一样呢?
不管怎么说,一行人吃过早饭后就出发了,然后在中午过一点的时间段里爬上了首阳屏北麓。
这地方之所以叫屏,就是因为地形开阔。实际上,排云山几乎可以说是个平顶山,如果不是中间有高起来的一座花岗岩石峰隔开了南北首阳屏的话。
平顶山有个好处就是视野毫无阻碍,尤其在周围没有更高的山的情况下。现在他们不仅仅能居高临下地看到瀑布的全貌,还真看到了所谓三重云的两重——上面的云层微微错移,露出下面的云海,果然形似阶梯。
“能登天的云梯?”江思齐惊奇道,“果然名不虚传!照相照相,靳老师帮个忙!”他这时候完全忘记前两天是谁一沾地就瘫得和烂泥一样了。
靳胜对这小祖宗简直无可奈何。“等着,我调光圈。”
“好奇怪,为什么会有两层云?”木荷好奇地问。
“很可能是因为地形,”坚信科学的苏由马上开口解释,“你看,这里是丘陵,不免有些洼地,水汽就会聚集起来。下面的那层其实更像雾,上面的才是云。”
“这样啊……”木荷恍然大悟,“你知道得真多!”
在一边摆弄单反的靳胜听着这对话,没忍住在心里直翻白眼。个没情趣的木头!怪不得毕业多年还单身!
苏由对这种腹诽毫无所觉,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山里的空气真好,总有股香味。”
“是吗?花香?”木莲也插了句。
“说不太清楚,好像有花,也有木头和叶子的香味?”苏由继续深呼吸,“话说回来,好像进山开始就有了……啊,真舒服!”
他闭着眼睛,自然没看到木莲对木荷打了个心照不宣的眼色。“你这么一说,好像的确是这样!”
“行啦,”靳胜这时候从单反后面探出个脑袋,“调好了,谁想先照?”
就算小心眼儿如江思齐,也已经从之前的对话里听了出来,他哥对木家姐妹一点想法都没有,不由在心里松了口气。这会儿听到靳胜问,他总算想到要发扬绅士风度:“女士优先,你们谁先上?”
“当然一起!”木荷一点也不扭捏,挽着木莲的手就走上前去。不得不说,美人就是有优势,就算穿着一身沾了树叶泥点的运动服,笑起来也让周围美景黯然失色。
他们这边玩得开心,木屋那头的杜英也听见了。“能行吗,楠哥?”他压低声音问。
“怎么可能不行?”石楠大咧咧地把菜刀往案板上一垛。边上,是已经切好的、极细而均匀的蘑菇丝,还有焯好的野鸡肉。锅里的水烧开了,咕噜噜地冒着热气,模糊了他那张线条粗硬的脸。“只要让他们上去,碰到那石琴,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杜英慎重地点了点头,那态度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我觉得他们好像已经产生了怀疑。”
“从他们进山开始,碰到的就没一个是活人了!”石楠咧嘴笑道,“这个他们能想到?再怎样都怀疑不到吧?”他也往苏由等人的方向瞅了瞅,又道:“多的那个人也有点意思。”
这是说的就是靳胜了。“他把我们这里的蛇全吓跑了,好在他自己没发现这个。”杜英道,“但话说回来,普通的人根本不可能和……那么要好。”
“没错!”石楠同意,对杜英跳过的人物代词心照不宣,“轮回千年以后,煞气还这么重,简直鬼神辟易。也不知道当年……”他似乎陷入回忆,不自觉地颤抖了下。
“桐子吵着闹着想看,但真让他去,他又不敢了。”杜英还在看外头,没注意石楠的反应。
石楠回过神,大惊:“他道行还浅,靠得太近,小心直接被击散!”
“我们现在的情况,也没好多少。”杜英道,声音略有苦涩。
“但还有希望!”石楠强调,但他自己的底气也不太足,“我们不能在最后关头放弃!”
杜英沉默了一会儿。“你说得没错。今晚过后才能看到一点点成败苗头……现在,做好该做的就行了。”
“……杜英,杜英!要不要一起照相?”远处传来了几人的喊声。“叫上你楠哥呀!”
两人对视一眼,石楠偏偏头,示意自己要看锅,杜英则走了过去。几个人都看着他,而他迎着阳光,眯眼打量江思齐——
这么弱的人,真的是那个人吗?
☆、第10章 迷踪庙
几人吃过午饭,稍事休息,接着就马不停蹄地朝着石峰上的琴庙去了。
一如杜英说的,庙不大,从峭壁底下往上看,简直就是无法碰触的悬空楼阁。虽然看起来距他们站的地方只有五六十米,但纵向高度和平地完全是两码事,尤其在石坡倾斜角度几乎垂直的情况下。
“真高啊……”江思齐道,有点打退堂鼓。开玩笑,十几层楼高,庙下的木椽看着还摇摇欲坠……“我现在说我恐高来不来得及?”
“别逗,都到这里了还说这种丧气话!”苏由一只手按到他肩上,“杜英先上去,系好绳子,然后靳胜,然后你。我在下面看着,保证万无一失,嗯?”
杜英已经把一条登山索盘到了腰上。“我没问题。等靳胜爬上来,木莲木荷应该也已经到了,到时候四个拉一个,”他瞅瞅江思齐,“你还怕?”
这不提木家姐妹还好,一提就像是男不如女了。江思齐撇撇嘴,“哦。”他现在确定了,他这次旅游最大的灾难,就在于有俩姐妹做他的对比!
这小脾气让苏由摸得透透的,他没忍住笑了出来。
除去这个小插曲,在接下来的过程里,唯一的意外就是江思齐不小心选错了落脚地,踩下来一小块碎石。所幸底下的苏由眼明手快地躲开了,而正在爬的木莲相隔有几米,算是有惊无险。等最后所有人都上去后,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虽然在底下看着像是逾期未拆的危房,但当脚底真正接触到琴庙的木质地板时,就会知道那是眼睛的错觉。
“哇,好神奇!”木荷啧啧称赞,同时好奇地往下看,“周围只有石壁,以前的人怎么建的?”
苏由张嘴,马上就从物理以及建筑工程学方面提出几种可能设计。他认为最可能的方式是从南麓爬到石峰顶部,再在顶上安个滑轮,用绳子把木材吊下来。
这回连杜英都惊奇地看着苏由了。“南边的确更好爬一些,”他往顶上看了看,“而且上面还有几棵老松树,可以借力!”
几人又议论了几句,然后准备进门。
因为建在山壁上的缘故,大门朝向侧面。长边的墙壁,一边是山石,另一边就对着他们爬上来的北首阳屏。门楣上顶着块牌匾,但漆字早已剥落,露出了里头斑驳的木质。大门也一样,还有几颗凸出的圆头木钉遗留其上,和一左一右两座半风化的守门石雕一起,昭示着当年的堂皇气派。
“这木头都要比石头结实了!”江思齐突然发现了新大陆。“石雕都看不清形状了,木头庙还在这儿!”
“是啊,我们猜,当年的人建造这座庙时,一定对木材进行了特别的处理。”杜英道,率先走上前去。大门原本就是虚掩着的,此时被他轻轻一推,立刻打开了,只发出极其细微的声响。
这回就连靳胜也觉得稀奇了。“没道理啊,根本不可能才对!”他跟在杜英后面走了进去,第一件事就是先研究门轴。“摩擦力呢?都被牛顿吃回去了吗?”
“咳咳,不好意思,他这是职业病。”看见木莲和木荷都一脸“这人关注点全错”的表情,苏由干笑着解释,然后也进了门。
从外面看起来,庙不大,但里面没什么东西,所以感觉很空旷。正因为如此,苏由一眼就看见了杜英提过的石像和石琴。
和门前的石雕一样,石像头部表面风化,完全看不清五官。衣物纹理勉强还剩一点,能猜出之前雕刻的是件飘飘扬扬的长袍。
苏由绕着正中央的这两件东西转了几圈,心里咯噔一跳。这衣服……好像就是他梦里的白袍!
“东西怎么这么少?”江思齐在苏由之后进门,这时候已经把四周都看了一遍,确信这庙里除了中间的雕像和石琴外什么都没有。“石壁上连个符号都没留下,供奉香火的台子也没有,这庙是修出来干什么用的?好看?”
“如果要香火的话,也就不会修在这样的地方了吧?”木莲走上前,站在石琴边上。
“那也该有个理由啊?”江思齐继续纳闷。
杜英原本和靳胜一起研究门轴,此时闻言,也走了过来。“有香火,”他道,然后推开了朝外的窗户,“就在下面。”
苏由原本就站在石像和窗户之间的地面上,这时候往外跨了一步,就看到了杜英说的东西——他们上来的时候,那棵青冈栎留下的坑洞在右侧;但在这位置看来,却是正对!他又回头看了看石像,这才发现,那石像的正脸应该是正对窗、侧对大门的。
“原来如此……”他喃喃道。虽然还有问题没解决,但青冈栎和琴圣的关系已经呼之欲出了!
杜英这么说了,木莲和木荷都好奇地走了过来。靳胜继续专心地把门轴当实验研究,而江思齐略微恐高,还在看雕像。“这真的很奇怪啊,”他嘀咕道,“木头还结实,石头做的却几乎全损毁了。”他伸手摸了摸面前该是石琴的石块,“摸起来也不凉……”
几乎是下一瞬间,杜英、木荷、木莲就转过头,直盯着他的手。
“……怎么了?”江思齐沐浴在六道齐刷刷的目光里,顿时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触电般地缩了回来,“不能碰?”
“不,”杜英回答,努力克制内心翻腾的情绪,“不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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