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热线XXX 作者:樊落
正文 第8节
热线XXX 作者:樊落
第8节
邵燕黎答应了,眼神扫过舒清河的脚踝,很可惜,长筒牛仔裤把银链遮住了,不过他没摘下祖母绿耳钉,没想到自己当初说送给他,居然送对人了。
舒家别墅后面的花园很大,靠近围墙种植了许多花草,两人沿鹅卵石小径信步走着,来到拐角的几张秋千前,舒清河坐下,邵燕黎坐在他旁边,听他说起以前在这里游玩的趣事,没有舒家兄弟说得那么暴力,都是普通小孩喜欢的游戏,午后天气很好,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感觉。
「你好像总是自己玩?,」邵燕黎试探着问。
「是啊,我是早产儿,小时候又长得很小,跟别人玩总是被欺负,而且他们的游戏很无聊,我宁可自己玩比较有趣。」
舒家兄弟不是说清河很受欢迎吗?怎么他会被欺负?邵燕黎发现他们其实并不了解舒清河的世界,所以他会用小铁钗打破别人的头,也许也是一种一直被欺负后的爆发表现?
他皱眉问:「无聊?」
「是啊,就像躲猫猫,我搞不懂有什么好玩的,就回家了。」
「你不会是等他们都藏好后才走的吧?」
「是啊。」
舒清河笑吟吟地看他,那狡黠表情很清楚地证明他那样做绝对是故意的。
邵燕黎很无语,侧头看舒清河,祖母绿耳钉随着他在秋千上的晃动不时划过漂亮的光芒,邵燕黎想其实他性格中本来就存在着阿翩的个性吧,这种小坏像极了那个小骗子。
「所以我大部分时间都是跟婆婆在一起的,她常带我来这里。」舒清河指指对面一棵粗壮的香椿树,说:「那是婆婆种的,我小时候很调皮,用铅笔刀在树上刻字,被她发现,大骂了我一顿,现在那个疤痕长得都比我高了。」
不用说,这种小恶作剧也是阿翩的强项。
「婆婆?」
「是我小时候照顾我的保姆,我家兄弟姐妹很多,但她最疼我,这个季节总是炸香椿给我吃,她去世后,就再没人做过。」
邵燕黎猜舒清河说的婆婆应该就是他遭绑架时那位受伤过世的保姆,舒清河话声低沉,似乎还在为那段往事耿耿于怀,邵燕黎本想安慰他几句,却发现他眼神很冷,手指在秋千绳索上狠狠绞动着,像是一种潜意识的小动作。
「阿翩?」他本能地叫道。
舒清河没回答,只是偏头奇怪地看他,邵燕黎发现自己又搞错了,在他面前的是清河,不是阿翩。
「其实我的童年很无聊了,没什么好说的。」舒清河把话题岔开了,说:「说说你的吧,上次聊到一半断掉了,我一直不知道后续怎么样了。」
「好啊,不过你要提供意见才行,剧情发展我想了几个方案,还没想好最后选哪一个。」
「没问题呀。」
说到故事,邵燕黎的心情很快沉浸到情节中去,清河是个很好的聆听者,静静听着,偶尔提几个问题,都会直切要害,邵燕黎赞叹地想不愧是做警察的,在事件解决上果然有独特见解,说:「点子真不错,我如果采用的话,你会不会不高兴?」
「不会,我会很开心。」发现自己有帮到邵燕黎,舒清河很高兴,眼中的阴霾被快乐色彩代替了,说:「要不要我帮你记下来,否则忘掉就可惜了。」
「不用,」邵燕黎指指自己的脑子,笑道:「不是只有你有cpu储存,我的也不错。」
邵燕黎是学外语出身,最擅长的就是记忆,尤其是对于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他可以过目不忘,所以写作资料他大都只翻一遍就足够了,这一点跟舒清河记忆罪犯特征有异曲同工之处。
「真的吗?那我下次考你。」
「随你考,输了我请客。」
越说越兴奋,邵燕黎忍不住探过身去,用力揉动舒清河的头发,就像他常对阿翩做的那样,舒清河这次没惊讶,笑嘻嘻地接受了。
「他们看起来感情很好。」不远处的二楼书房里,舒清潋看着他们,对站在旁边面无表情的舒清扬说:「你想的这个以毒攻毒的办法也很好,只要清河达成所愿,阿翩就会消失了。」
「是不错,我第一次看到清河笑得这么开心。」舒清风插嘴说:「可是第二人格真的那么容易消失吗?」
「只要不复发就好。」舒清柳说:「这个人靠得住。」
舒清滟点头赞同:「是这样没错,不过就算复发也没关系,因为现在有人可以镇得住他了。」
舒清扬什么都没说,但他此刻平静的表情表示他也这样认为。
沉浸在为麻烦得到解决而开心的舒家兄弟都没想到,在之后的时光里,舒清河的「病情」非但没有控制住,反而变本加厉起来,当然,这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晚餐时邵燕黎终于见到了舒家的两位长辈——舒清河的父母,他们其实下午就来了,不过当时邵燕黎正跟舒清河在花园闲聊,等落座就餐时他才知道,舒清河在大哥的安排下,跟他并排坐在长桌的尾席上,看到父母来了,舒清河脸色有些不自然,跟邵燕黎介绍说:「这是我的父母。」
舒父年过半百,沉默严峻,坐在首位上,气势不言自威,对于邵燕黎的问候,他只是略微点头,算是回应,舒母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年轻得多,完全不像是有六个孩子的人,相对于舒父的严肃,她温和多了,显然早就知道他们的关系,却一字不提,只是很亲切地跟邵燕黎聊家常,又让舒清河帮他布菜,说:「别拘束,就像在自己家一样。」
邵燕黎没有拘束,他只是不喜欢舒家人明显的包围阵势,还有他们故意造成的压迫气氛,这根本不像吃饭,倒像是审阅,看他究竟是不是配得上舒家的么子,这种居高临下的心态让他很不舒服,对舒清河以往的处境也多了几分同情,在这种氛围下生活,没一点心理承受能力真是不行啊。
「清河说的情人就是你吗?」邵燕黎正胡思乱想着,舒父突然问道啊。
从开饭时舒父的目光就一直在他身上打转,审视表现得非常直接,可惜邵燕黎神经大条兼迟钝,虽然感觉出来,却没当回事,这让男人很不悦,身为警政署长,他还是头一次被人无视得这么彻底,最后终于忍不住先发问了。
「不,爸你搞错了,我和阿宅只是朋友。」舒清河抢在邵燕黎前面说。
「是吗?」
舒父的眼神犀利得像刀刃,在两人之间游走,其他人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来,被家人一齐盯住,舒清河很局促,转头看看邵燕黎,小声说:「是啊,我们才认识没多久。」
「把认识没多久的人带到别墅来干什么?」
这是老子跟儿子的对话吗?如果不是事前知道他们的关系,他还以为是警察在审贼,见舒清河被问得哑口无言,邵燕黎有些生气,清河明明没这样做,为什么要因为大家的隐瞒而受指责?他正要解释,舒清河感觉到他的不悦,抢着说:「不是这样的,其实……」
「你真是有出息了,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工作不珍惜,无故请长假,跑去跟男人鬼混,还带他到私人地方来,你知不知道今天开会时那些同僚在我面前怎么说!?」
最近舒清河做的那些糊涂决定已经把他弄得焦头烂额了,今天又被同僚讥讽,老人越说越生气,差点把儿子被嘲笑精神有问题的流言也说出来,虽然知道这不是孩子的错,但关系到面子问题,还是很气闷,直到被妻子横了一眼,才愤愤地刹住了话题。
一连串的质问抛过来,舒清河脸色有些苍白,放下了手里的筷子,垂着头不说话,邵燕黎很气愤地瞪舒清扬,前面那些质问也罢了,来这里是舒清扬的决定,跟清河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居然为了不引火烧身,完全漠视!
舒清扬没理睬他的怒瞪,依旧很平静地低头吃饭,邵燕黎火气冲了上来,上前握住舒清河的手,说:「不关清河的事,是我先追求他,让他跟我同居的,我想以我的能力,要养活一个人绰绰有余!」
舒清河怔住了,诧异地转头看他,邵燕黎又接着说:「我们是情侣,是这样没错!」
「你以为我是怕他没了工作,生活不下去吗?」舒父冷冷道:「年轻人,你知道你的任意妄为给我们造成了多大的麻烦?做警察是清河一直以来的梦想,这才是最重要的!」
「是曾经,父亲。」在家人面前被邵燕黎紧紧握住手,有种盟誓的感觉,舒清河脸漫起晕红,轻轻挣脱了,却很认真地说:「我现在已经不这样想了,所以为了不给大家造成困扰,我会正式提出辞职,回乡下陪外公。」
「清河!」
这一声是邵燕黎叫出来的,他叫出口才觉察到怪异,席上每个人都很平静,衬托出他的行为有多突兀,舒清河向他投来感激的笑,说:「其实这件事我早就想说了,离职对大家都好,走得远一些,将来就算出了什么事情,也不会牵连到你们。」
餐桌气氛有些沉默,然后舒父说:「我考虑。」
「谢谢。」
舒清河说完,起身匆匆离开,舒清风见邵燕黎没动,问:「邵先生要不要去看一下?」
「等我吃完饭。」
「吃饭比清河还重要吗?」
对于舒清滟的问题,邵燕黎的回复是低头喝粥,他是特意没去追的,如果主角换了阿翩,他一定会第一时间跟上,但舒清河个性要强,又冷静,这个时候他应该希望一个人独处,不让别人看到自己颓丧的一面,所以,虽然餐桌上气氛僵硬,邵燕黎还是忍住了没离开。
好不容易食不知味地撑过了晚餐时间,邵燕黎想回房,被舒母叫住了,带他去了隔壁的书房,请他坐下后,说:「我先生脾气不太好,希望邵先生不要见怪。」
当官的人是这样的,而且又是长辈,邵燕黎没在意,说:「没关系。」
「清河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我们虽然想他好起来,但能做的毕竟有限。」舒母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邵燕黎,「这个三年前我就准备好了,我想乡下不管是气候还是人情都好过这里,适合他养病,可是他一直想当警察,现在他终于松了口,那我就把这个送给你,算是认证吧,今后还麻烦邵先生多担待清河,哪怕你把他看做是另一个人的替身也没关系,只要你不离开他,让他开心就好。」
信封很薄,不是钱,想必舒母知道以邵燕黎的身家,普通金额他是看不上眼的。他可以从女人的字里行间品出她对幼子的关爱,但对她的措辞却不敢苟同,他从来不认为舒清河有什么问题,也许这是种爱屋及乌的感情,因为第二人格的阿翩是他喜欢的人,但现在舒母的做法却像是怕他因为清河有病而抛弃他似的,用一个很大的诱饵把他套住,言下之意,只要他不离开舒清河,那一切都好商量,哪怕把他当阿翩的替身,却不考虑清河在听了这样的话后,会是怎样的心情。
不过这番话说下来,也表明了她的立场,为了不让她担心,邵燕黎接过了信封,说:「我会的,希望伯父不要为这件事太生气。」
「不管他,他发发脾气,很快就会好的。」
舒母脸上流露出的微笑让邵燕黎发现,在家里作主的也许不是那位威风八面的警政署长,而是眼前这位优雅的女主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可不就是警察惯用的手段嘛。
邵燕黎告辞离开,走到门口时舒母又叫住他,说:「清河晚饭没怎么吃,麻烦你去厨房盛碗甜米粥给他。」
邵燕黎答应了,来到厨房,盛了一碗甜米粥后,想到阿翩晚饭不喜欢吃甜食,不知道清河的口味怎样,就又选了两个糯米团,一碗瘦肉粥,看到冰箱里有腌辣椒,顺手也拿了一罐回去。
舒清河的卧室没开灯,邵燕黎还以为他睡下了,进去后,借着窗帘缝隙透进来的月光才看到他缩在床头,双手环过屈起的腿,把头埋在膝盖上,这模样实在太像阿翩了,每次阿翩惹恼了自己,都会做出这样的动作来博取同情。
「饿了吧?过来吃饭。」邵燕黎只当什么都没发生,把灯打开了,餐盘放到旁边的桌上。
舒清河抬起头,眼睛被灯光刺到,微微眯起,犹豫了一下,从床上跳下来坐到桌前,接过邵燕黎递给他的筷子,低头小声说:「刚才是我失态了,很对不起,让你看到我家这些事情。」
「不错啊,我很少跟这么多人一起吃饭,算是一种新体验。」
「不过还是谢谢你帮我解围。」
「刚才不是解围,我是真的那样想的。」
「欸?」
看到邵燕黎认真的目光,舒清河一愣,筷子停在半空中,随即眉眼弯起来,说:「别开玩笑了,一点都不好笑。」
「你觉得我会在这种问题上开玩笑吗?」
「可是你明明之前拒绝了我的。」舒清河眼珠转了转,问:「你现在是想通了?还是想把我当替身?」
如果是替身还好说,可现在这种状态,他有选择的余地吗?邵燕黎在心里叹了口气。
双重人格也好,二人一体也好,对他来说其实都没那么重要,他只是觉得看到清河,就像看到阿翩,不是把清河当作阿翩的替身那么浅薄的想法,而是真正在担心和心疼他,就像刚才他明知舒清扬以沉默激他,还是冲动地跳出来承认了他跟清河的关系,他也搞不清自己现在的心情,只知道他不想清河受伤害,就像他不希望看到阿翩受伤害一样。
「那你到底同不同意啊?」见舒清河虽然表情带着笑,看自己的眼神里却透着明显的紧张和担心,邵燕黎故意伸手用力揉他的头发,「免费送货上门的,你是不是要拒签?」
「签收,我签收。」生怕邵燕黎会立刻收回这个念头,舒清河连连点头,嘻嘻笑道:「反正是免费的,不用白不用。」
什么叫不用白不用?好像他真的是货物似的,这样的说话方式也好像阿翩,见舒清河笑了,邵燕黎松了口气,附和:「是这样没错。」
达成共识,舒清河乖乖低头吃饭,不一会儿糯米团和瘦肉粥就吃了大半,酱腌辣椒也吃了很多,甜粥却只喝了两口就放下了,邵燕黎在旁边看着他吃饭,对于他跟阿翩相同的口味感到惊奇,也许每个人格之间都有一定的相似度吧,他想。
饭吃完了,邵燕黎收拾好送去厨房,等他洗完碗回到卧室,发现舒清河不在,床上放了一套全新的睡衣,旁边浴室亮着灯,冲水声告诉他有人在里面洗澡。
邵燕黎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因为昨晚的突发事件,他和阿翩……不,清河的东西都留在了旅馆里,急忙给旅馆打电话,解释了自己这两天有事,明天会回去,请他们继续保留房间。
电话打完,没事可做,邵燕黎只好选择看电视,可惜频道很多,感兴趣的很少,正无聊地转着台,舒清河从浴室里出来了。
睡衣领口没扣紧,留出颈下一抹白皙肌肤,发丝稍有滴水,舒清河正用毛巾努力擦着,沐浴完后,他整个人身上都带着湿润润的甜美感,可惜再甜也只能看不能吃,邵燕黎叹了口气。
两人眼神对上,都有些局促,还是邵燕黎先开了口,「头痛好些了吗?」
「没事了,你不问我都忘记了。」
「那……」
该死的,明明下午还聊得很投机,怎么现在卡壳了?邵燕黎泄愤似的揪揪自己的头发,被舒清河清澄的眼神盯着,他的心越发慌乱,急忙转开眼神,问:「这睡衣是你准备的?」
「不是,我刚才不在,可能是大哥送过来的。」
特意送睡衣过来,却不跟他说在哪里休息,意思就是让他跟清河同一房间同一张床?这进展太快了吧?虽然阿翩是清河的另一个人格没错,但问题是现在主宰思想和身体的不是阿翩啊,同睡真的没问题吗?
「阿宅?」
被叫声唤醒,邵燕黎一时想不出解决方案,急忙拿起睡衣,说了句去洗澡后就跑进了浴室,舒清河看着他慌慌张张跑进去,门迅速关上,墨瞳里闪过笑意,轻声说:「傻瓜。」
声音清冽柔和,像阿翩,又像舒清河。
邵燕黎的澡洗了很长时间,因为他不知道出来后,该怎么面对跟舒清河同床共枕的问题,不过再怎么拖也不能拖一晚上,最后他放弃了逃避战术,穿好衣服从浴室出来,发现卧室的灯已经关了,只亮了盏床头灯,舒清河背对着他躺在里面,像是睡着了。
邵燕黎松了口气,悄悄上了床,把床头灯关了,卧室陷入黑暗中,他却没什么睡意,为今天知道的那些真相,还有对阿翩的担心,虽然舒清河言谈举止中带了阿翩的迹象,但毕竟不是那个完整的人,那个大大方方向他撒娇耍赖爆粗口的少年。
被褥稍稍动了动,邵燕黎感觉舒清河靠了过来,像是寻求温暖似的把头贴靠在他胸前,熟悉的举动,邵燕黎想都没想,就像平时那样把他揽进了怀里。
第二天早饭后,邵燕黎告辞离开,舒清扬让祥叔开车送他们去旅馆,舒清河被父母叫去书房了,邵燕黎独自先去车里,没走几步迎面就碰上舒清风,舒清风连寒暄都没有,就直奔主题,「昨晚阿翩没出现?」
「没有。」
那小骗子不知死哪去了,虽然舒清河的言谈举止,甚至眉宇间偶尔流露出的风情带了许多阿翩的影子,但终究不是他,邵燕黎很遗憾地想。
舒清风却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上前搭着他的肩膀,很亲热地说:「那清河就拜托你了,要好好对他啊,有事尽管找我,我可是律师,而且我这个律师不是只会救人的。」
难不成还会杀人吗?
就算再迟钝,邵燕黎也能品出舒清风话里掩藏的深意,如果他不好好对清河,这位律师大人一定会让他死得很难看。
邵燕黎跟舒清风告了辞,没走几步又陆续碰上舒家其他几位成员,内容差不多,拜托、利诱加威胁,最后邵燕黎有点不耐烦了,好不容易上了车,刚坐好,旁边有人敲车窗,见是舒清扬,他实在忍不住了,等车窗一落下,立刻说:「放心,我会好好对待清河,绝不花心外遇家暴,所以我不会给你让我死得很难看的机会。」
「我只是要跟你说——」听着他的发誓,舒清扬嘴角轻微抽搐了一下,「让清河继续在派出所做事没关系,父亲快退休了,他的面子不重要,至于我,如果有人敢来挑衅,那就放马过来吧!」
那一瞬间,邵燕黎很坚信地肯定,这个男人没在说笑,他绝对说得出做得到。
「那昨晚的事?」
「喔,那是警署一次突发的缴毒出击行动,我碰巧路过,都已经解决了,放心,不会牵连到清河。」
想起舒清扬昨晚跟黑道头子会面的情景,邵燕黎才不相信他出现在缴毒现场是碰巧,黑道有黑吃黑,那么白道也有白吃白吧,昨晚的缴毒行动似乎很失败,如果有人为此官位不保,那能得到好处的会不会就是面前这位舒大哥?
两人彼此心照不宣地笑了,舒清河跑过来,看到他们,问:「你们在聊什么?」
「交代他要好好照顾你。」舒清扬面不改色地说。
舒清河表情稍稍有些不自然,「你想太多了。」
舒清扬只当没听见,让他上了车,说:「有事跟我联络。」
他是对舒清河说的,眼神却瞟过邵燕黎,邵燕黎无奈地点点头,充满压力和过保护的一家人,他在这两天里算是充分体会到了。
祥叔在完全沉默中把他们送到了旅馆,离开时才对舒清河说:「注意身体。」
「谢谢祥叔。」
车跑远了,两人去旅馆取了旅行包,结帐时前台报的是一个房间,邵燕黎见舒清河在旁边笑嘻嘻地看自己,他有些尴尬,拿了旅行包匆匆出了旅馆,说:「套间便宜嘛,所以就定了一间。」
「旅行包也是一个?」
「携带方便。」邵燕黎面不改色地反问:「你不会是摔了一跤,连这个也忘记了吧?」
「我经常这样子,有时候睡一觉,之前发生了什么都会不记得。」
「是不是一点都不记得?」
舒清河想了想,说:「也不是,醒来后,有些事像是发生过,又像没发生过。」
「那就记住开心的,剩下的就当是作梦。」
既然舒清河不知道阿翩的存在,那也就不必去承受不属于他的那份负担,邵燕黎说完,就见舒清河两眼亮晶晶地看自己,然后笑着点头。
「是这样没错!」
回程舒清河本来想开车,被邵燕黎拒绝了,他不知道舒清河现在的精神状态算不算稳定,不敢冒险,舒清河也没勉强,乖乖听从他的安排,这一点比阿翩要好,邵燕黎开着车吐槽,那个小骗子要是有清河一半听话,他就不会每天被气得头痛了。
天气很好,秋风从开着的车窗吹进来,拂起舒清河的额发,他眉眼柔和温顺,再加上一身干净的白t恤加牛仔,邻家小弟般的惹人爱怜,邵燕黎看着他,心情有些复杂,同样的伴侣,同样的道路,来时跟回程的心情却大不相同,其实就算没有舒家人的叮嘱,他也会照顾舒清河的,但以怎样的心情来照顾,老实说,现在他自己也不知道。
回程很安静,这是相对于来时说的,其实两人一直在聊天,但比起阿翩的热闹度,他们的聊天冷静太多了,不过也算是另类体验吧,邵燕黎自我安慰。
返回市里后,邵燕黎把车转到去舒清河家的车道,现在坐在他身旁的是舒清河,当然是回舒家,否则难道要直接跟他说——去我家吧,其实我们早就同居了,跟你的第二人格?
车在舒清河的家门前停下,邵燕黎拿了旅行包下车,看着舒清河开门,问:「要我在外面等吗?」
「不用,这次打扫得很干净。」
两人走进去,正如舒清河说的,家里很干净,他把旅行包拿去卧室,打开包开始收拾,邵燕黎靠在旁边,看他把款式鲜亮特异的衣服拿出来,完全没有奇怪到,忍不住旁敲侧击:「这些衣服不太像你的风格。」
「是这样的,我的衣柜里有时候会多出许多很奇怪的衣服,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买的。」
舒清河平静的表情证明他对这种事早就司空见惯,不过邵燕黎知道这都是阿翩的杰作,他有点担心小骗子有没有趁舒清河的人格沉睡时刷爆他的现金卡。
说到现金卡,邵燕黎就想到阿翩最早找借口住进他家的事,真相舒清扬都告诉他了,谜题好像都解开了,但又好像更扑朔迷离,有许多地方他想不通,比如阿翩为什么要冒充诈欺师?为什么突然离开他又回来找他?既然阿翩是舒清河的第二人格,那他偷钱还钱的事情都无法解释通,不过这些舒清河也不知道,所以邵燕黎没再在这种问题上纠结,说:「其实衣服挺配你的。」
舒清河停下手中的活,笑着看他,「你怎么知道?」
当然知道,我整天看你玩服装秀,我不知道谁知道?
心里吐着槽,邵燕黎很平静地说:「直觉。」
「喔?」
「你不觉得把衣服拿出来很麻烦吗?我认为你多塞进一些才对。」怕他再问下去,邵燕黎急忙岔开话题,但对上舒清河投来的清亮目光,他的心又乱了,「我的意思是,你搬去我家住,那个……派出所就在我家附近,你上下班方便,我也可以就近照顾你。」
舒清河秀气的眉头皱起来,不是反对,而是考虑问题时很自然的表情流露,很可爱,像某种乖巧的小动物,让邵燕黎又不由自主地把阿翩带入了。
「同居没问题呀,不过我不打算做警察了。」
居然有人用这么纯情的表情堂堂正正说同居这种词!
邵燕黎想起他们初见时,舒清河就是用这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坦言自己走后门当警察的,结果内情爆得让他吐血,所以纯情坦然什么的不可信,如果说阿翩是用言语玩诈欺的,那舒清河绝对是用表情,这副俊俏可爱又喜欢装无辜的表情根本就男女通杀!
内心吐嘈顺便加吐血,邵燕黎脸色不变,冷静地说:「我觉得你不需要辞工作。」
「欸?」
「你可以考虑家人的心情,但不要改变自己的人生。」
「如果早点认识你就好了,这样在我做决定时至少还有你支持。」
舒清河笑了,眼帘垂下,眼睫毛随着呼吸轻轻颤动着,阳光洒在他肩头上,带了几分落寞。
「今早我妈也跟我说起辞职的事,她说随我的意,如果在这里待够了,去乡下也好,那边也有派出所,我知道她这样做是为了保护我。」
去了乡下派出所,你每天数蚂蚁的时间会更长。
「保护你的人是我!」邵燕黎不想再就这个话题啰嗦下去了,既然舒家人把舒清河交给自己,那他今后的人生就由自己来安排,说:「就这样决定了,把衣服和生活用品收拾一下,跟我走。」
舒清河有些惊讶于邵燕黎的行动力,看着他上前主动帮自己收拾衣服,舒清河眼里闪过笑意,没再多说,把衣柜里喜欢的衣服都拿了出来,手指掠过剪裁特别的t恤和七分裤,想了想,也顺手拿了几件放进旅行包里。
衣服很快收拾好了,舒清河又去书房拿了几本自己喜欢的杂志,邵燕黎跟着他过去,发现书房很大,两边摆放着双层移动书架,书架上有些地方很空,左右不太对称,像是有整套书被临时撤下来,导致陈列很不协调,不过这不重要,邵燕黎比较在意的是书架上放了很多关于心理学方面的书籍,看来舒清滟说得没错,舒清河对自己的精神状态有怀疑。
书桌上摆着相框,跟邵燕黎上次在客厅看到的那张背景一样,当时只是随便看看,这次再看时,感觉完全不同了,跟舒家人相处了两天,那些人个个气场暴强,就连祥叔也是,相比之下,舒清河真的没什么存在感。
「你的家人好像都在警界做事?」开始对舒家起了好奇心,邵燕黎问。
「是啊,差不多都跟刑事有关,我爷爷是法官,我爸和我大哥是警察,三哥是律师,大姐是检察官,我妈和二姐是法医,都很厉害,连祥叔都是军人出身,全家就我最没出息,只是个小小小的小警察。」
「还有你二哥呢。」想起那个比祥叔更沉默寡言的人,邵燕黎安慰道。
舒清河笑了,「他在军部,可是我不知道他做什么,据说情报不可以外泄。」
「呃……」
邵燕黎总算见识到何谓强大的家族了,果然没有善辈,他突然很想知道这家人如果可以为某个案子当堂对垒的话,那将会是怎样的一种状况。
「不过我还不算最垫底的,我外公就是白丁,他在乡下有些田地,靠收租过日子。」
或许邵燕黎过于吃惊纠结的表情太搞笑,舒清河忍俊不禁,这句话提醒了邵燕黎,把舒母给自己的信封拿出来,递给舒清河,昨天舒清河心情不好,他就没提这件事,舒清河拆信封的时候,他把昨晚的对话简单复述了一遍,问:「是支票吗?看看你的身价值多少?」
「我妈不会那么没水准,这么薄,最有可能的是地契,我妈一直说要转给我,被我拒绝了很多次。」
信封打开了,里面只有一张纸,展开后果然是张写有舒清河名字的地契,他很高兴地甩甩手里的纸,说:「警察第六感果然很灵验,不过才十公顷,原来我妈手里的地产也不多。」
「咳!」
邵燕黎没喝水,但还是成功地呛到了,那地产不是十平方公尺,不是十亩,是十公顷!这时候的语气副词不该是「居然」吗?怎么可以说「才」!是他太大惊小怪?还是某人对土地面积完全没概念?
「阿宅,你不需要这么激动。」舒清河拍拍他肩膀,笑嘻嘻说:「在乡下,像我家这种有地皮的人家很多的,如果地在山上,那就一点都不值钱了。」
邵燕黎是畅销作家,收入非常可观,所以在舒家人面前提出抚养舒清河的事,他毫无压力,但在这张地契面前,他感觉自己的收入一下子变得不值一提了,送支票送钱的他见过很多,送地契的他还是头一次碰上,有种感觉,舒母给他的这张地契绝对不会是那种鸟不拉屎的不值钱山林地皮。
精明的女人,通过这种方式,既表达了她对他们关系的认可,还让他们安心,就算将来他们什么都不做,光是收租也足以养活自己了。
「很好奇是不是?那下次我们去乡下看看好了,如果你喜欢那里,我就把地契过户给你好了。」
「给我?」邵燕黎再次被呛到,伸手摸摸舒清河的后脑,还好肿的地方消下了,「别说傻话,你就不怕我携款跑掉?」
「不怕,你不会。」和他对视着,舒清河微笑起来,像是强调似的,又重复道:「你当然不会。」
没有半点踌躇的回答,认真而又笃定的表情,仿佛奇怪于自己居然问这样的话,邵燕黎的心微微一颤,对这种被完全信任的表示,毫无疑问他是感动的,手从舒清河的后头移到头顶,用力揉了揉,说:「傻瓜。」
两人收拾好东西,由邵燕黎开车去他住的公寓,途中舒清河转过头,一辆银灰色轿车在后面不疾不徐地开着,他们从住宅区出来,那辆车就一直跟在他们后边,虽然两车距离拉得很远,轿车又不时转去其他车道,但给舒清河的感觉他们很特意,像是跟踪,又像是在炫耀自家的高级车。
「怎么了?」看到舒清河表情有些紧张,邵燕黎以为他是在担心即将到来的同居生活。
「没什么。」
经过一个红绿灯路口,轿车左拐离开了,舒清河有些好笑自己的多心,没办法,这是从小在刑警之家生活养成的习惯,尤其是十岁被绑架后,周围稍微有不对,他就会变得很敏感,也是从那件事开始,家人就把他保护得很好,认识他的人不多,知道他跟舒家关系的就更少,所以就算是寻仇报复,他们要找的对象也该是舒清扬等人,而不会查到他这里来。
回到家,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晚上邵燕黎炒了几道菜,舒清河在旁边帮忙,邵燕黎看他手法熟练,跟阿翩很像,心想原来双重人格在许多地方都是相互重叠的。
周末就这样在各种真相揭破中过去了,周一邵燕黎又回到宅在家里工作的世界里,舒清河也很早就跑去上班了,他说舒清扬告诉他最近自己请假很多,为了将功补过,这几天要多加班,让邵燕黎别介意,邵燕黎当然不会介意,只在心里吐槽,哪有那么多潜逃犯被你发现啊,你加班还不是多数几只蚂蚁而已?
同居生活比邵燕黎想像的要稳定得多,白天他工作,舒清河上班,不忙的时候,中午舒清河会跑回来吃饭,晚上下班再顺道买些邵燕黎喜欢的熟食品回来,邵燕黎很奇怪他知道自己的喜好,被他问到,舒清河笑嘻嘻说:「我不知道啊,我是顺手买的。」
每次都这么顺手,那可真厉害,不过不可否认,他很喜欢这种顺手的感觉。舒清河是个很细心的人,所以他们虽然才同住几天,生活上已经很默契了,当然,也不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其中最大的问题就是阿翩始终没有出现,虽然舒清河许多表情举止都带有阿翩的影子,但毕竟不是完整的他,这让邵燕黎很郁闷,他相信阿翩绝对不会消失,但为什么这么久都不出现?那个小骗子骗完了他的感情就想跑,没那么容易!
除了郁闷外,尴尬也是最频繁出现的感觉,尤其是晚上,现在他和舒清河是情侣关系,但情侣该做的邵燕黎一样都没做,最多是搭搭肩碰碰腰这些即使是朋友也会做的事,再亲密的接触就完全没有了。
虽然理智上邵燕黎知道舒清河是阿翩的主人格,他们实际上是一个人,但感情上还是无法迈过这道坎,每次舒清河稍微表示亲密一点,他就有种自己在劈腿的错觉,可是当看到舒清河沐浴后浴袍半掩的模样,又想直接过去把他扑倒,这具躯体他了解得不能再了解,闭着眼睛都会轻易摸到对方的敏感地带,可惜再熟悉也只能看不能吃,偏偏晚上两人还是一张床,邵燕黎每晚躺在舒清河身边做柳下惠时,就欲哭无泪地后悔自己当初提出同床的建议,这真叫自作孽不可活。
舒清河倒是很大方,他的作息时间跟邵燕黎差不多,下班后吃了晚饭,邵燕黎会去工作,他则洗完澡后去卧室看电视,等邵燕黎回房时他已经进入梦乡,看不到每晚邵燕黎在入睡前纠结的模样。
如果一直处于这种冰火两重天状态的话,不知他会不会也精神错乱?
晚上邵燕黎做完事回到卧室,对面电视还在播放新闻节目,舒清河却已经睡熟了,遥控器压在胳膊下,邵燕黎费了好大工夫才把遥控抽出来,关了电视和灯,上床开始酝酿以最快速度睡觉的方法。
邵燕黎没有失眠症,这是在认识阿翩之前,而到了舒清河的阶段,他的失眠已经变得很厉害了,男人是习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尤其是欲求不满的时候,没有阿翩和清河之前,至少他还有很多私人空间,有需要时看看光碟自己解决,现在有了情人,反而什么都做不了,阿翩还好些,但在身为警察的清河面前,他怎么也无法冷静地把光碟拿出来邀请说——是不是很寂寞啊,一起来看色情片吧?
估计舒清河听完,也会邀请他,当然是邀他去派出所里数蚂蚁。
身边传来他喜欢的清香,像blv的香气,舒清河偶尔会用用香水,但都是非常清淡的气味,不过对正处于烦躁状态下的男人来说,再清淡的香气也会成为致命诱惑,心蠢蠢欲动,睡意更不知跑去了哪里,手移到腹下握住半昂起的欲望,闭着眼幻想着跟阿翩做爱的画面,来缓解体内涌起的燥热。
这几天邵燕黎有需要时都是去浴室解决的,不过今晚来寒流,半夜他懒得跑去浴室diy,于是大胆的窝在被里解决,舒清河睡得很沉,只要他动作轻点,根本不会被觉察到,而且这里感觉更好,熟悉的躯体就躺在身旁,光是想想剥光他衣服的场面,邵燕黎就已经热血沸腾了。
神智在情欲的引导下变得恍惚,邵燕黎有些分不清跟自己亲热的是阿翩还是清河,两人的身影交替着在眼前晃动,带着一种莫名的刺激感官,像是同时在跟两人做爱,身旁低缓的呼吸声给了邵燕黎放肆的借口,动作在不知觉中变得激烈,只想尽快享受就好,至于被褥的颤动是否会影响到身旁的人,已经不在他考虑范围内了。
快感随着动作的加剧向全身蔓延,就在邵燕黎在享受中徜徉时,舒清河翻了个身,靠近他,脚搭了过来,正压在他小腹上,不偏不倚地挡住了他的自慰行为,邵燕黎先是被吓了一跳,后来发现舒清河没醒,只好很不情愿地把手从精神部位撤离,想把他推开,可惜舒清河不仅没顺着他的意愿回应,反而又往他身上蹭了蹭,大半个身子贴了过来,手揽住他的腰,把他当天然抱枕抱。
邵燕黎欲哭无泪。
他知道在床上意淫床伴是自己不对,但这个时候让他弃甲是不是太不人道了?咬咬牙,试着将舒清河推到一边,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的努力是徒劳的,最后只能认命地让舒清河将自己紧抱住,颈部被贴靠着,呼吸吞吐的热气挠的他心里痒痒的,可是现实告诉他,从心猿意马到实践操作有时候存在着很大一段距离。
唉……
在认清事实后,邵燕黎叹了口气,却换来低微的笑声,两人贴靠得无比亲密,这声浅笑对心里有鬼的人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邵燕黎立刻瞪大眼睛,就见舒清河支起胳膊,略微拉开两人间的距离,头抬起,微笑看他。
「阿宅……」
「你?」
眼前的人嘴角轻微勾起,带了点俏皮狡黠的笑,嗓音细软甜腻,有着刚从梦中睡醒后的慵懒,游离在温和和清亮之间的声线,让邵燕黎的心跳立刻慢了半拍,有些不确定他到底是谁。
少年没说话,低头轻轻吮吸邵燕黎的脖颈,舌尖伸出,顺着他的下颔慢慢划到脸颊上,然后啮咬他的唇角,带着毫不掩饰的调情意味。
邵燕黎只觉得大脑嗡的一声,这次他很肯定了,这个是阿翩,只有小骗子才会做这种煽情挑逗的动作。
「阿翩!」他大吼。
阿翩被吼得眉头皱起,委屈地看他,问:「干嘛吼我?」
吼是轻的,他还想揍人呢!
既然知道对方是阿翩,邵燕黎就不客气了,抱住他的腰一翻,把他压在了自己身下,继续吼道:「你这几天跑哪去了?为什么不出现?为什么惹这么多事出来?啊!」
阿翩又被吼得一皱眉,眨眨眼,以一种非常无辜的眼神盯着他,就在邵燕黎怀疑自己是不是骂得太厉害时,他伸手掏掏耳朵,嘟嚷:「好吵欸,欲求不满的男人果然最难缠了。」
邵燕黎突然很想掐死他,心理上的。
阿翩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在生跟死之间走了一个轮回回来,还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抬起手,玩着邵燕黎的衣领,微笑说:「我就知道好人不可以做,你看我要不是心疼你整天憋得这么辛苦,出来看你,哪会被你骂?」
「你还敢说!?」
他的确憋得很辛苦,情欲是一方面,但更多的是对各种疑惑无法得到解答的郁闷,对阿翩的人格是否会消失的担心,还有对两个人格混在一起的错乱感,这些阿翩都不知道,却在这里嘲笑他!
邵燕黎掐住阿翩的手腕压到他的头顶上方,冷冷问:「告诉我,你装成诈欺师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上次偷走我的钱又突然回来是为什么……」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为什么喜欢你?我为什么宁可放弃警察的职业也要跟你在一起?为什么我明知道会被你骂还主动出现?为什么我现在明明很轻松就可以把你踢开,却躺在这里毫不反抗?」完全没把邵燕黎的生气放在眼里,阿翩懒洋洋地反问。
邵燕黎一怔,随即发现自己用力太大了,急忙松开了手,阿翩脱离了制缚,眉间笑意更深,活动了一下被握痛的手腕,伸手勾住邵燕黎的脖颈,支起腿,膝盖在男人腿间恶意地蹭动着,笑道:「问题我不是不可以回答,不过你确定你能坚持得住?」
自信妩媚的笑容,让邵燕黎气得牙根直咬,这个可恶的小骗子,他算是把自己吃得死死,明知自己现在的状态经不起挑逗,还敢这样嚣张!
不过嚣张随性,不把一切放在眼里的人才是阿翩。
敏感部位被一点点蹭动着,原本软下来的地方立刻重新振奋起来,阿翩看着他,眉梢挑起,讨好中还带着满满的挑逗风情,月光从窗帘缝隙中洒进,照在他白皙肌肤上,玉一般的透明润泽,邵燕黎原本的火气烟消云散,顺着他的手勾起的力量跟他靠近,熟悉的气息让所有压抑的情欲完整地涌了上来,和他热吻到一起,抬手握住他屈起的脚踝,摸到那串银锁链,轻轻抚摸着,然后顺着小腿慢慢滑上去。
宽大的七分睡裤给抚摸提供了便利,让邵燕黎轻易就触到了阿翩的大腿根部,按动着,还带了一点小惩罚似的掐揉,稚嫩肌肤禁不起这种粗暴的对待,阿翩轻轻呻吟起来,却没有推开他。
「阿宅……」
情欲在热切的接吻中被挑了起来,阿翩颤颤地叫,随即便被他吮进了嘴里,什么都不想问了,这个时候他只想要补偿,用最亲密最原始的接触来证明这个人一直都在他身边,阿翩也无比顺从地迎合着他,这种配合让他很喜欢,掐住男子柔韧的腰部,在激烈的抚摸啮咬和进入中释放着喜欢的情感。
理智随着情欲和肢体的纠缠陷落了,无比亲密的接触着,却因为靠得太近反而看不清眼前的风光,这个人像是健气俏皮的阿翩,又像是温和沉静的舒清河,又或者两者兼有,不过这个已经不再重要,他只知道他很喜欢这个人,只是喜欢他。
很快两人就一起达到了高潮,邵燕黎慢慢退出来,抱着阿翩躺在床上,温暖的被褥包裹着他们,彼此贴合得那么紧密,让他有种错觉,阿翩从没离开,他一直一直都在自己身边。
「现在可以说说你假冒诈欺师的原因了?」
阿翩的温顺成功地取悦了邵燕黎,或者说,不管阿翩做什么,他都不会真的生他的气,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像抚摸家养的小宠物。
「没什么原因啊,不就是某个傻瓜喜欢你,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所以我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不如勉为其难帮帮忙啰。」阿翩靠在他怀里,满不在乎地说:「谁知某个更傻的傻瓜,居然会放着警察不喜欢,喜欢一个诈欺师。」
邵燕黎抚摸阿翩头发的手微微一停,「你说是清河先喜欢我,所以你才……」
其实这个原因显而易见,舒清河的病已经被控制得很稳定了,如果不是被第一人格的强烈意识刺激,身为第二人格的阿翩不会出现,但这番话从阿翩嘴里说出来,他的心还是轻轻一颤,他想舒清河当时一定压抑得很辛苦。
「其实,你也是喜欢他的对吧?」觉察到邵燕黎的恍惚,阿翩抬起头,笑问。
邵燕黎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
舒清河是个很有亲和力的人,个性好,为人也正直,如果阿翩从来没出现,他跟舒清河慢慢接触,喜欢上他只是早晚的事,现在更毫无疑问,他喜欢舒清河,喜欢有种阿翩人格的舒清河,可是这样的话该怎么说?即使他们是同一个人,但在两种意识的支配下,又算是两个人,自己这样说,会不会让阿翩不高兴?
看出了他的迟疑,阿翩呿了一声,「果然是傻瓜,这种事也要想这么久,你当然是喜欢他的啦,否则干嘛要帮他,带他回来,对他这么好?你就不怕对他太好,我消失掉吗?」
「那是因为伤到他,也会伤害到你,就像你受了伤害,他也会不开心一样,你们是同一个人!」
这句回答让阿翩很惊异,愣了愣,才说:「你是第一个这样说的人,大家都喜欢清河,讨厌我的存在。」
话语中带着淡淡的落寞,头垂了下来,邵燕黎看不清他的表情,也没特意去看,伸手将他搂进怀里,说:「别这样,你们都一样的好,你们在一起才是完整的一个人。」
阿翩眨眨眼,漂亮的眼眸里泛起一层水色,邵燕黎是第一个接受他存在的人,也是第一个说喜欢他,关心他,在乎他的人,相对于邵燕黎的坦诚,他所做出的欺骗实在太多了,良心在坦言和隐瞒间摇摆着,迟疑道:「阿宅,其实……」
「你啊,以后不许再捣鬼。」把阿翩的头发狠狠蹂躏了一番后,邵燕黎说:「告诉我实话,我跟清河的互动你是不是都知道?」
好不容易撑起坦白的勇气被打断了,阿翩心里反而松了口气,说:「我才没那么无聊玩偷窥。」
「真的?」
「当然是真的,其实我只有在危险,和他心情极度不稳定的情况下才会有感应,我们是完全分裂的两个人格,他不知道我的存在,我也无法跟他沟通,只是这几次我停留的时间较长,才会比较容易控制住他的意念,在他精神放松时出来。」
听着阿翩的话,邵燕黎的火气又上来了,「既然可以任意出来,那你为什么还躲这么久?」
「还不是怕被骂?你看你现在多凶啊,哪有人像你这样享齐人之福还满腹怨言的?」阿翩可怜巴巴地说完,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浮出笑容,问:「你是不是怕再也见不到我了?」
「你说呢?」
怎么可以承认自己真的一直都在担心这个问题?要是让阿翩知道,只怕今后更加横行无忌,不过邵燕黎也没否认,直接把问题抛了回去。
手背被拍了拍,阿翩说:「别担心,只要你喜欢我,我就会一直在你身边。」
熟悉的口吻,让邵燕黎想起上次他问阿翩身世时,他说过的话——『阿翩什么都没有,阿翩只有你。』
淡淡的伤感和幸福交织在一起,邵燕黎的心软了,他想这个小骗子根本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么随性洒脱,他不出来,也许只是因为他在怕,怕自己已经知道了他的过去,那段血腥暴力的记忆,他怕自己被抛弃。
「傻瓜。」
邵燕黎把阿翩搂得更紧,既然阿翩是舒清河的附属人格,那就解释了他以前彻夜不归的问题,因为舒清河要值夜班,至于喝酒嗑药,还有拿了自己的钱离开又突然归来的事邵燕黎也不想再问了,虽然还有好多疑惑无法解释,但没必要再去纠结,他们现在很好,将来也会很好,那么,又何必耿耿于怀过去?
空间静下来,过了许久,就在邵燕黎以为阿翩睡着了的时候,他突然说:「阿宅,你才是傻瓜!」
「什么?」
「你问了这么多,但最重要的事却没问,你难道不想知道十五年前我杀人的事吗?」
邵燕黎心头一紧,故作不经意地说:「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算了,你不用掩饰了,那天在餐厅看到我大哥,我就知道那件事你早晚都会知道的。」阿翩转过身来,面对他,眼睛透出很认真的光彩,说:「别怕,不管什么时候,你做了什么事,我都不会伤害你。」
终究还是要面对啊。
虽然知道提那段事可能会刺激到阿翩,不过既然他主动提起,邵燕黎也没有再逃避,说:「我没有怕,反而觉得你很勇敢,任何人在面临那种局面时,都不可能做得比你更好。」
阿翩很认真地看着邵燕黎,像是在品味他话里的深意,慢慢的,玩世不恭的笑容代替了那份认真,他向前一跃,压在了邵燕黎身上,发出盛情邀请:「阿宅,爱死你了,春宵一刻值万金,我们再玩几局吧!」
「千金。」接受着情人的邀请,邵燕黎纠正他。
阿翩没在意,手指像敲琴键一样,在邵燕黎的身体上敲打着移向他的腹下,在稍微突起的部位暧昧地抚摸着,「千金万金,反正都是钱嘛,憋了这么久,一次恐怕不够劲吧?」
邵燕黎被他撩拨得气息又乱了,气得翻身将他压在身下,冷笑:「当然不够,你今晚就在床上慢慢偿还吧!」
《热线xxx》下
【文案】
亲切温和的舒清河和性情跳脱的阿翩是同一个人?
这可真是骗上加骗的顶级诈欺,
邵燕黎虽然气得牙痒痒的,
但或许他更心疼他无法得到家人的认可。
舒家的家世及伴随而来的危险没那么简单,
更重要的是,他喜欢的那个人,
总有本事让在他以为自己接触到真相后,
又发现另外一个骗局──
也许从头到尾,对于这段感情最贴切的说法就是:x他个xxx的x缘!
这一偿还就偿还了大半夜,邵燕黎早上醒来,发现自己又睡过头了,自从跟阿翩在一起后,他的生物钟就经常发生故障,看看时间,晨跑已经不可能了,他放弃地翻了个身,发现身边空了,床铺很乱,阿翩不知去了哪里。
现在邵燕黎已经不担心阿翩会跑掉了,很平静地坐起来,但他平静的心态只维持到下床,当从衣柜旁的镜子里看到自己的模样时,他的火气再次被成功地点燃了——乱蓬蓬的头发被梳拢到头顶上,用粉红丝带绑在一起,最可气的是丝带还别出新意地打了个大大的蝴蝶结,想像着阿翩早上起来,趁自己熟睡偷偷捉弄自己的模样,邵燕黎被气到了,大吼道:「阿翩!」
没人回答,邵燕黎跑出卧室,从厨房的落地玻璃窗上看到阿翩的身影,他又大叫:「阿翩,你给我过来!」
人过来了,简单清爽的黑底斜格衬衫和牛仔裤,温和的气息,让邵燕黎一下子把涌到嘴边的骂声全部噎了回去,这不是阿翩,他本能地感觉。
「怎么了?」舒清河眼神掠过邵燕黎头上的粉红蝴蝶结,惊诧的表情转为忍俊不禁:「好可爱。」
「你弄的?」邵燕黎很郁闷地问,虽然知道不可能是舒清河,但身为同一个人,舒清河也有着连带责任。
「不知道啊。」舒清河笑嘻嘻说:「我醒来时就这样了。」
「那你不帮我解开?」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