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零距离接触 作者:樊落
正文 第19节
零距离接触 作者:樊落
第19节
「出了什么事吗?」电话一接通,他就直接问道。
「很多事。」燕子青的声音听起来很焦急,说:「小心贺颜之,这个人有问题!」
心一跳,关栩衡连忙问:「你怎么知道?」
「我请朋友调查他,发现他跟关风认识之前,和关栩英兄弟都有过来往,名下还有家规模不小的贸易公司。而且他真名也不叫贺颜之,而是叫周正,他父亲在十几年前因为投下大笔资金研制某医学项目失败而导致破产,后来跳楼自|杀,贺颜之接近关风是有目的的!」
关栩衡在跟贺颜之会面时被劫持,燕子青总觉得有点太巧合,所以请有骇客经验的学长帮忙调查他的事。贺颜之伪装得很高明,他们查了好几天才在无意中查到有关他的资料。谁知会爆出这么多惊人的内情,他确定消息无误后,就立刻打电话过来。
关栩衡没说话,燕子青迟疑了一下,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沉默是最好的回答,燕子青气极反笑:「原来你早就知道,是啊,连我都能想到的事,身为关氏总裁的你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你到底想做什么?那天你突然宣读遗嘱是不是跟这件事有关?」
「听我说,燕青,别再去招惹他,那家伙很凶残,也很有心计……」
「回答我!」
关栩衡苦笑:「燕青,你最近愈来愈冲动了。」
是啊,他本来的确很会掩饰自己,可自从认识关栩衡后一切都变了。也许是因为他太在意对方,在意到忘了去掩饰。
燕青也随之苦笑:「我只是很担心你,一醒来后就立遗嘱,知道贺颜之的底细却故意隐藏不说,我猜不透你的心思,这种感觉很难过你知道吗?」
正因为担心,这几天才一直追查贺颜之的事,也许这份担心对关栩衡来说很多余,但他无法控制住慌乱的思绪。他感觉得到关栩衡在谋划什么,而且是很危险的谋划,他想阻止。
「你想做什么?交给我,让我来做好不好?我不想你累着。」很了解关栩衡的脾气,燕子青尽量缓和自己的语气跟他协商。
「我不累。」
「可是最近你精神一直很差……」随意说出来的话,却突然半路停住。燕子青警觉起来,愈想愈不对,连忙问:「你精神为什么这么差?你从小练武,身体应该很好才对。」
最初几天,他没在意,不过现在回想起来,关栩衡的精神状态的确很差,差到跟他聊不了多久就会睡过去。他还以为是聊天有助睡眠,现在突然发现那不是睡眠,根本就是过度疲累造成的昏睡。
关栩衡才从昏迷中苏醒,在家里静养,他不应该很疲累,还是说……他原本身体就已经很差?
想起跟关栩衡初见时他难看的脸色,燕子青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追问:「你是不是生病了,还是很严重的那种?所以才急着立遗嘱,你不是不想将遗产留给关月、关风,而是……」
「什么都别说!」关栩衡及时打断了他的话,「燕青,再等我两天,一切就会结束了。」
「结束?」
燕子青的语气里透着明显的不信,关栩衡揉揉额头,觉得燕子青的直觉实在太可怕了,真庆幸他们不是对手,否则他一定会很头痛。
「是真的,相信我好吗?」
所有一切都布局好了,现在只等收网。他很怕燕子青的鲁莽举动会打草惊蛇,所以只能安抚他。明知道这都是敷衍,等一切都结束时,也是他生命终结的时候,到那时得知被骗的燕子青一定会很生气吧。这是头一次,关栩冲有了逃避的念头,为了不必面对燕子青的怒火而庆幸。
一阵沉默后,燕子青答应了,他知道自己不该去信的,却禁不住关栩衡的央求。他相信关栩衡这辈子从没用这种央求的语气跟人说过话,自己是唯一的,因为他喜欢自己,正是这种认知让他无法拒绝。
「谢谢。」
关栩衡放下了电话,重重躺回床上,在心里对燕子青说了声抱歉。如果可以选择,他一定会寻找另一种解决途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跟燕子青相处的这段日子是少有的开心时光,他很贪心地想一直这么继续下去,可是一切却变回了原状。也许这是命运之神在无聊中跟自己开的一个玩笑,只给了他明白爱的过程,却不肯给他继续享受的幸运。
燕子青没有按下结束键,默默听着手机里传来的电子盲音,他转过头,旁边关悦的躯体仍在沉睡。
「其实,你不会再醒来了对吗?那家伙根本就在敷衍我。」
这是个很不想去承认的直觉,燕子青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真的不能再放纵关栩衡这么胡闹下去了。
之后的两天燕子青没再给关栩衡打电话,他希望给关栩衡冷静思考的空间。另外,跟踪贺颜之也不是件轻松的事,那家伙精得很。如果自己不是在少年时代跟父亲学过一些跟踪技巧,说不定早早被他发现了。
被踢出关氏后,贺颜之过得很颓废,那间以周正名义开的贸易公司岌岌可危。燕子青猜那一定是关栩衡的手段,真不愧为叱咤商界的强者,短短几天就不动声色地把贺颜之逼到了绝境。这几天贺颜之跟关风见过几次,每见必吵,在关氏的工作丢了,原有的公司摇摇欲坠,贺颜之已经没了以往的优雅风度。而且关风没有继承任何财产,对他来说,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燕子青猜关栩衡一直没动贺颜之,是想让关风亲眼看清他的真面目,在捉襟见肘的时候,一个人很容易暴露出最真实的一面。这几天贺颜之的表现足以让关风对他失望,接着便是收网时刻。
这天贺颜之又去找关风,燕子青怕被发现,不敢跟得太近。在公寓外面等了很久也不见他出来,觉得不对劲连忙跑进去,却发现关风家的门开着。他正靠坐在墙边发呆,房间里却没有其他人,贺颜之可能从后门溜掉了。
「你还好吧?」
关风的状态不是很好,燕子青无法抛下他去追人,他进去后才发现关风脸颊有些红肿,显然贺颜之曾重重地打过他。
「原来他一直在骗我,他接近我都是有目的的,利用我进入公司,还想跟大伯他们合伙鲸吞公司。」关风脸色很平静,抬头看着燕子青,淡淡道。
「你怎么知道?」
「他自己坦白的,父亲打压他的公司,让他活不下去,跑来拿我出气,反正我已经一无所有,他没必要再伪装下去。」关风自嘲地一笑:「我很感谢父亲什么都没留给我,否则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自己傻到这种程度。」
燕子青扶他起来,站起来时,关风摀住腹部抽了口气,似乎除了脸部外,他身上也被打伤。关家的孩子都有练武,关风不至于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燕子青皱眉问:「为什么不还手?」
「为了让自己可以记住这种痛。」关风淡淡道。
「那家伙呢?」
贺颜之明目张胆地来找关风的麻烦,让燕子青有种不祥的预感,他不太赞成关栩衡这种穷追不舍的做法,像贺颜之这种丧心病狂的家伙,把他逼急了可能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不知道,他说要彻底解决这件事……」
刚才贺颜之发狂下这样说过,当时关风被他拳打脚踢,没太注意话的内容。现在仔细想想,突然有些害怕,忙问:「他是不是要去对付我爸?我们得阻止他!」
燕子青立刻打电话去关家,接听电话的佣人告诉他关栩衡半小时前离开了家,说是去郊外别墅。
「我爸很少去别墅,为什么会这么巧离开?」意识到事态严重,关风紧张地看着燕子青。
「为了约定。」
如果这是关栩衡引贺颜之自投罗网的诱饵,燕子青觉得太冒险了,他不敢再往下细想,向关风要了关栩衡的手机号码,立刻拨了过去。一如燕子青的预料,手机无人接听。
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燕子青气得咬紧牙根,那家伙的老毛病又犯了,在冒险时永远都不会记得他。
「马上带我去别墅!」
第十章
盯着在书桌上振动的手机,关栩衡叹了口气,他知道燕子青还是没听从自己的嘱咐。有时候燕子青的固执让他头痛,却又无可奈何。不过,他不觉得生气,反而有种被在意的喜悦。
微笑中他的眼神掠过桌角上准备好的手|枪,移到窗外。不一会儿,外面便传来脚步声,虚掩的房门被推开,贺颜之走了进来。
没有了那份优雅从容,甚至连基本掩饰都没有,焦躁愤恨的表情揭示了贺颜之此刻的心境。关栩衡看了他一眼,他还是太年轻了,这么快就失去了最基本的冷静。
「你晚了,我已经等你很久。」他淡淡道。
贺颜之阴沉着脸走到他面前,冷声问:「我的公司快垮掉了,都是你做的手脚?你早知道我是谁?」
「不,在我苏醒之后。」
「我把一切都做得很完美,你是怎么察觉出来的?」
「就是因为太完美我才要查,因为你出现得太巧合了。」
关栩衡拿起自己泡的香茶,品了一口,很差劲,既没有老管家泡的那种馥郁,也没有燕子青泡的淡香,他在这方面果然毫无天分。
微微一笑,他说:「你不会认为我对意图接近自己儿子的男人毫无怀疑吧?在关栩杰不断裁员,妄图控制公司的期间你还能安稳做事,光这一点就足够让人怀疑了。」
贺颜之秀美的脸上写满怨愤,恶狠狠地骂:「你这该死的老狐狸!」
「彼此彼此,跟你推我下楼的伎俩比起来,这根本不算什么。」关栩衡淡声道:「恐吓关月、接近关风、意图谋害我,还跟关栩英合作利用公司名义走私,小伙子,你野心还真不小。」
「是又怎么样!」
一切都被揭穿,贺颜之索性直言不讳:「那天是我推你下楼的,我本来还不想那么快动手,都怪关风,在你面前突然出柜,你居然要为此改立遗嘱,我才不得不那样做。」
「为什么?」
「你问我为什么?」贺颜之哈哈大笑:「你都已经知道我的底细,为什么还问这种可笑的问题?当年如果不是你临时抽走资金,那个医疗项目根本不会中途夭折,我父亲也不会自|杀,一切都是你造成的!我现在不过是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投资开发项目本身就是一种赌|博,我是个生意人,最终目的是求利,在明知道无利可赚时,当然不会再继续下去。我曾劝过你父亲及早放弃那个工程,是他自己执迷不悟才导致失败,为什么你要把这件事归咎到我头上?你害我不算,还害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关悦跟这件事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你却一再想置他于死地。」
「没办法,我推你下楼时被他看到了,为了防止他说出去,我只能那样做。」
后来关悦醒来,虽然不记得那段记忆了,但他对关栩衡的关心还是让贺颜之忐忑。于是雇人开车撞人,劫持关悦是关栩英的主意,因为他们都不想关悦知道得太多,他原本的计画是先跟关栩英合作,等掌握了公司大权,再揭发他走私。关栩英倒台后,关栩杰有勇无谋,要掌控他很简单,到那时,整个关氏公司就是自己的了。
「后来才知道关悦是你的私生子,父债子还,也没什么不对。」
说到这里,贺颜之脸上露出阴狠的笑:「虽然计画跟我预想的不太一样,不过没关系。日子还长得很,我们慢慢玩,不想你儿子有什么事就别再逼我,否则报章杂志很快就会刊登他的独家报导。想看他被男人上的影片吗?我很周到地都有录下来。」
他紧盯着关栩衡,抱着看好戏的念头,很可惜他没从关栩衡脸上看到一丝怒容,那双眼眸深邃无波,只露出淡淡的怜悯。
「你跟关风在一起这么久,我以为你至少是有点在意他的。」
人都是有感情的,他觉得关风的善良很容易打动一个人的心。如果此刻,贺颜之对关风还有留恋,哪怕只是一点点,可能都会让他改变计画,但这个结果让他很失望。
也许,当一个人的心被仇恨和欲|望填满后,就再也容不下其他的感情。只能在仇恨支撑下活着的人,关栩衡觉得他很可怜,这样的可怜虫其实根本不值得自己动手。
「我不讨厌他,可惜他是你的儿子。」贺颜之耸耸肩,「其实他早就开始怀疑我了,要不是他一直在医院陪你,你以为我会让你有苏醒的机会吗?既然得不到他的人,利用他赚一笔也不错。」
「你好像只会恐吓威胁。」
关栩衡脸上露出玩味的笑,手一挥,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抛到桌上。
「那些影片只能让人暂时受到打击,死不了人的,不过这些就不一样了。你这些年为扩展公司做的那些事,随便一条都能让你坐上几年牢,年轻人,跟我斗你还太嫩了!」
毫无意外地,他看到贺颜之脸色变了,冲上前想夺走纸袋,被他及时拿开。贺颜之抢了个空,恶狠狠地吼道:「给我!」
「可以,交换那些影片,还有,今后不许再踏进商界!」
「你!」贺颜之一楞之下,大吼:「不可能!」
「那你就等着进监狱吧。」
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的语气,让贺颜之益发恼怒,眼神落在桌角上的那支枪上,立刻探身去抢。这次关栩衡慢了一步,被他成功抢到手里,打开保险栓,对准他。老家伙怕自己不是对手,还提前准备了枪,可惜是给自己送武器。
手里有枪,贺颜之很得意,喝道:「把东西给我,否则,就别怪我!」
关栩衡没动,看着他,淡淡说:「持械杀人,你又多了项罪名。」
「少废话,给我!」
贺颜之把关栩衡手里的纸袋夺了过来,念头一转,突然发现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于是又说:「马上写份财产转让书,把你余下的财产全部转到我的名下。」
「你真是贪心不足,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兴奋之下的人没听出他话中的隐语,喝道:「不想死的话,就马上照我的话去做!」
关栩衡笑了笑,拉开抽屉,掏出纸笺摆在桌上,他的举止从容镇定,让贺颜之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拿枪的手因紧张发着颤,总感觉被枪指着的不是关栩衡,倒像是自己。
「快动笔!」他色厉内荏地喊。
关栩衡没动,外面突然传来的警笛声打断了贺颜之的继续吼叫,下意识地看看外面,又转头怒视关栩衡。
「是你报的警?」
关栩衡脸上的微笑证实了他的猜想,悠悠道:「跟你这样丧心病狂的人谈判,没准备怎么行?」
离家时他交代了老管家,约好时间让他报警,老人家做事他很放心,所以,现在被困住的不是他关栩衡,而是贺颜之。
「你!」贺颜之气得跳脚:「你以为这样就能威胁到我?」
这时候他顾不得再要什么财产转让书,转身想离开但已经晚了。楼下的门被踹开,许多人从外面冲进来,除了警察外,还有燕子青和关风,刚才他们到达时正巧跟警察们碰上,看到警车已知不妙,就一起奔了进来。
看到楼下数名警察,贺颜之犹豫了一下,随即退回去,一把扯住关栩衡,将他揪到门口,抬起手,枪管对准了他的头侧,对下面喊道:「都不许动,否则我杀了他!」
下面的人果然不敢再动,本来警察接到线报后还有些怀疑,但毕竟是赫赫有名的关家,不敢拖延。没想到一进来就看到这么惊险的场面,嫌犯有枪他们不敢硬硬来,于是站在楼下静观其变,关风想冲上去,被燕子青及时拉住。
他相信关栩衡有他的想法,因为那份相信他不能去打断,纵然恐惧的念头在紧紧侵袭他,即将再失去的念头不断涌上来,就像那晚在货仓时的感觉。
被劫持的关栩衡反而房间里是最冷静的人,对贺颜之揶揄道:「你这样做很蠢,金融犯罪跟持枪绑架哪个罪更重?」
「无法选择!」贺颜之痛苦地说:「这枪上根本没有你的指纹对不对?你这狡猾的家伙!」
心在一转念之间,他已经明白了关栩衡的所有意图。他从一开始就在算计他,那枪是故意让他拿到的,所以上面一定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指纹,他已经来不及擦去了。有那些犯罪资料为证,关栩衡会很轻松地安他一个持械入室的罪名,他不想进监狱,所以只有孤注一掷!
关栩衡脸上掠过惊异,男人很聪明,可惜没走正路,这样心机深沉的人更不可以留!
「你已经被包围了,不想罪名加重就立刻弃械投降!」警察说着例行的话,持枪慢慢向楼上移动。
「都站住,放下枪!」贺颜之大吼一声,暂时镇住了楼下的人。
关风气得大叫:「你到底想干什么?放了我父亲,我给你当人质!」
「不必!」
他不会傻得给警察们动手的空隙,冷眼看着他们放下枪枝,然后推关栩衡来到走廊上。他的枪口逼得很紧,知道警察不敢拿关栩衡的生命开玩笑,所以倒不担心他们放冷枪。
贺颜之拖着关栩衡慢慢移到走廊另一头的逃生梯,那边没警察利于逃离。逃跑路线在转念间已经计画好了,只要先劫持人质离开,他就有能力让这些笨蛋警察再也找不到。
走下两层台阶,关栩衡突然停住脚步,贺颜之用力顶了下他的太阳穴,喝道:「快走!」
「不需要走了。」关栩衡微笑道:「我的路已经到尽头了。」
轻淡如风的话语,贺颜之却浑身一震,极力猜想那话的意思,脑子里却一片混乱,无从想起。
「我这一生什么都拥有了,也包括最奢侈的爱情,对自己的人生,我一点遗憾都没有。」
像是在交代遗言,却不是绝望,而是浓浓的满足。贺颜之楞住了,关栩衡突然挣脱了他的挟持,贺颜之没防备,手腕竟被他攥紧扣住,抬起眼帘,他看到关栩衡脸上揶揄的笑。
「跟我作对,你得有为自己准备棺材的觉悟!」
微笑敛下,沉闷枪声响起,贺颜之大叫声中,惊恐地看到枪口正对住关栩衡的胸膛。而后他松开了扣制自己的手,任由血色将胸前衣服溢湿,一切都在冷厉的枪声中沉寂了。贺颜之想到了什么,再也拿不稳枪,颤抖着任由它坠落地上。四目相对,关栩衡看到了年轻人脸上惊恐绝望的脸色,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却无力扭转这个既定的事实。
摆设在楼梯口上的大型观赏盆景挡住下面所有人的视线,没人会看到开枪的真实一幕,所有警察都是最好的人证,证明贺颜之丧心病狂,开枪杀死人质。金融犯罪也好、持枪绑架也好,都没办法让贺颜之定重罪。只要找个口才好的律师,说不定还能弄个缓刑,搞不好还会牵扯到关风,这是他最不想要的结果。这样的隐忧他绝不能把他留在儿子身边,那对善良懦弱的关风来说,无疑是致命的不定时炸弹。他更不会买凶杀人,那只会让关风对贺颜之更加留恋,所以他选择了亲手除掉,以这种极端的方式,真是最好的死亡杰作啊。关栩衡心头闪过得意,身躯已顺着斜陡的阶梯滚落下去,熟悉的感觉,就像头一次他坠落时的失衡。
恍惚着,耳边传来惊叫声,身子仿佛被抱起,是燕子青的呼唤,叫得那么急,似乎是在叫关栩衡,又似乎是关悦,他听不清,生命在一点点流失,连说声抱歉都成了奢侈。算计好了一切,却没算计到燕子青会赶过来,他知道这一幕对他来说是多么地残忍,他甚至不敢乞求对方的原谅。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愿来生,可以待在你的身边……
「血压在回升……心肺功能复苏……脑干组织对外界开始有反应……撤去支持仪器……」
无法遏止的、混乱嘈杂的声音,感觉很烦乱,他重重地摇头表示不耐,很快地,有人制止了他的乱动。
「乖一点,听医生的话。」
温柔熟悉的声音,他下意识地听从了。不再抗拒,任由身体被检查测量。又过了很久,一切终于平静下来,有人在轻轻拍打他的脸颊,呼唤他醒来。
关栩衡睁开了眼睛。身边很多医生,杜遥站在最前面,他费力地活动了一下身子。恍惚看到燕子青也在,站在后面,背靠着墙壁,神情很憔悴,也很漠然。
想开口叫他,张开嘴喉咙却传来没有意义的声音,杜遥连忙拍拍他的肩头。
「别着急,你的声带在重创时受了伤,需要时间慢慢恢复。」
杜遥似乎说了许多疗养休息的建议,但关栩衡什么都没听进去,脑海里不断转着念头——他又死而复生了吗?他现在是谁?是以什么身分活过来的?
终于,所有医护人员都离开了,病房里只剩下他和燕子青,空间很寂静,静得让他心慌。
燕子青走过来,替他掖了下被角。
「你刚醒来,好好休息,我去拿来换洗的衣服来。」
很冷淡的话语,说完转身便要离开,关栩衡想拉他,却落了个空,急忙叫道:「燕青……」
燕子青身子猛然颤了一下,急忙转过头盯住他,似乎是在确认他到底是谁。
「是我,燕青,是我!」他急切地叫。
燕子青紧绷的脸缓和下来,嘴角浮出冷淡的笑:「是你?」
跟惯有的微笑不同,是种冷漠抗拒的笑,这一点儿不像他认识的燕子青,关栩衡有些失措,强调说:「是我!」
在下一刻,他看到燕子青压过来,拳头挥过,擦着他脸颊重重击在旁边的床架上。轰响传来,他知道燕子青现在有多愤怒。
燕子青俯视着他,冷笑:「恭喜你醒来,不过不需要特意告诉我,你的事情再与我无关,因为……我已经不再爱你了,关悦!」
声音中充满了浓浓的颓废,关栩衡瞪大眼睛看燕子青,想弄清他这次是不是在开玩笑,对方却已将眼神避到了一边。
「燕青!」
伸出的手再次落空,燕子青转身离开,对他的叫声置若罔闻。关栩衡急了,挣扎着坐起来,长久未曾活动的躯体却不堪负荷,刚坐起便又重重跌回床上。
手触到枕旁硬硬的物体,是手机,关栩衡一楞,随即笑了,急忙拿过来拨给燕子青。
铃声只响了一下就接通了,燕子青在对面冷冷道:「该说的我刚才都说了,还有什么事?」
「对不起,再给我一次机会!」
电话那头传来冷笑:「那么,你可曾给过我机会?你在我面前扣扳机时可有为我想过?对你来说,我永远都只是个旁观者!既然如此,你还何必再来找我?」
早知道燕子青猜到了事情始末,也明白他肯定会很恼火,关栩衡叹了口气,「我当时的身体状况你应该都知道了,你认为那时候的我还有其他选择吗?我不是不在意你,燕青,我只是给不了你任何希望。」
是!所有前因后果他都知道了,正因为知道,所以才更无法原谅。他从来没把感情当成一种负担,他愿意为喜欢的人承担一切,可是对方却毫不犹豫地推开了。即使在自|杀之前还信誓旦旦地跟他撒谎,这样的人,他为什么还要再爱?
「你觉得这是你可以退缩的理由吗?」他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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