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王不见王3部全集 作者:樊落
正文 第34节
王不见王3部全集 作者:樊落
第34节
大概是发现他的心情很糟糕,沈玉书难得地接受了他的指令,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苏唯眯起眼睛打量他。
“你以为我不知道,弗兰克身份特殊,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指证他,就算把他抓起来,没多久他就会被判无罪释放了,所以你就索性用自己来引他上钩,还故意留了线索让我发现,到时众目睽睽之下,弗兰克想脱罪就难了,对不对?”
“苏唯,你的智商提高了,果然跟智商高的人在一起,是可以被传染的。”
“这时候还不忘夸赞自己,你是有多自恋啊。”
“我说实话的。”
“唉,那就更糟糕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次的探案有惊无险,总算是顺利解决了。
苏唯耸耸肩,决定大人不记小人过,暂时放沈玉书一马。
看看沈玉书身后的浮雕,他突然有了计较,伸手一推,沈玉书便被他推到了墙上,他再接着往前靠去,将手撑在沈玉书的身旁,形成壁咚的姿势。
沈玉书被他搞得莫名其妙,想走开,苏唯大喝一声。
“站住!”
“可以告诉我你在干么吗?”
“没有,我就是觉得这样跟你说话挺不错的。”
苏唯一手撑墙,一手插在腰上,想到现在正对沈玉书做着时下最流行的动作,他有点自得——长得高了不起啊,还不是一样被壁咚。
沈玉书听从了他的摆布,却说:“从你的笑容中,我品到了阴谋的味道。”
“那一定是你的错觉。”
“我的直觉很灵的。”
“那你的直觉有没有告诉你指使李慧兰的那帮人是什么来头?还有他们跟青花又有什么关系?”
“知道这个不需要直觉,直接问青花就行了。”
“可是直觉告诉我,她一定不会说的。”
苏唯叹了口气,收回右手,准备再换左手玩壁咚,目光掠过沈玉书身后的浮雕,突然一个大胆的假设浮上了脑海。
难怪他一直觉得浮雕的纹路哪里不对劲,原来它早就证明了弗兰克跟青花之间的关系——把这整面浮雕缩小的话,不就是虎面的图案嘛!
+++++
“噜……噜噜噜,噜……噜噜噜……”
万能侦探社事务所的地下室传来慵懒的哼歌声。
圣诞节过了,苏唯把装饰圣诞树收了起来,长生在旁边帮忙,顺便好奇地打量周围。
“这里好多好多东西啊,像是游乐园里的藏宝船。”他说。
“比不上雅克家的豪华,这里东西虽多,可惜都不值钱。”
苏唯把圣诞树放好,拍拍手,站起身。
案子已经过去了三天,正如他所料的,事后沈玉书去找过青花,但连她的面都没有见到。
那帮暗中设计他们的人也人间蒸发了,再没人半夜潜入他们家来偷东西,事务所又回归了以往的平静状态。
李慧兰被救出后,经过休养,很快就恢复精神,她向父亲摊牌了跟法国情人的事,还好经过被绑架事件,李老爷没再像以前那么固执,默许了他们的交往。
弗兰克跟青花被拘捕后,德波利尼亚克家族在这边的生意都转到雅克手上,可惜这个花花公子根本不是经商的料,所以他全部转交给秦淮去处理。
情人被杀,一直信任的亲人又暗算他,这让雅克伤感了几天,但没多久他就振作起来,恢复了糜烂的生活,甚至把地下室的藏品拿出来挥霍。
苏唯有点理解弗兰克想趁机除掉侄子的心态了。
大概就像是现在——他在忙,而股东之一的某人却不知跑去哪里游手好闲,让他很想爆粗口的感觉。
楼梯口传来脚步声,像是感应到了他的不爽,沈玉书从外面走进来,手上还提了个大纸袋。
“我在忙,没事别烦我。”苏唯没好气地说。
“忙着偷我家的钱吗?”
苏唯不悦地看过去,沈玉书一脸无辜。
“我在跟你开玩笑,不觉得好笑吗?”
“哈哈哈。”
看气氛不对,长生捧场地拍着肚子笑起来,但他马上在其他两人的注视下闭上了嘴巴,指指上面。
“我去陪花生酱,拜拜。”
长生走了,沈玉书走到苏唯面前,认真地说:“下次我会讲更好笑的笑话。”
“有那种时间,你还是去研究尸体吧。”
苏唯随口吐槽,没想到沈玉书还真听进去了,回答道:“最近没有有趣的尸体可研究,所以我去找青花了,精诚所至,她今天终于见我了。”
“喔?”苏唯摆弄着圣诞树,随口问:“那她有给你满意的回答吗?”
“她说那些人都是冲着虎符来的,只要我放她出去,她就告诉我虎符的秘密,老实说,我有一点动心。”
“她是凶手。”
“所以我只是动心,最后还是拒绝了她,不过这次见面也不是一无所获的,在跟她的交谈中,我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什么?”
“青花的父亲虽然是贵族,却没有兵权,他不可能有虎符,所以我猜虎符是老王爷偷偷盗出来的,他们父女知道一些秘密,起了贪念,便找机会盗来虎符,可是他们对东西的用途一知半解,虎符在他们手里毫无用处,青花便索性将它挂在人来人往的地方,故意吸引别人的注意,如果有人来盗,对他们来说,就是个机会,等了十几年,现在他们终于等到机会了。”
“你的意思是他们父女其实是故意引那帮人上钩的?”
“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其他的可能性,可惜老王爷岁数大了,变得糊涂了,否则说不定可以问到更多的情报。”
“你确定那位老王爷不是在装病?”
“确定,我帮他诊过病,他的病症是典型的阿兹海默症,也就是俗称的……”
苏唯伸手拦住了——作为现代人,他相信自己比沈玉书更了解什么叫老年痴呆。
“那你打算怎么办?”
“跟青花一样,等,既然那些人认为这里有他们需要的东西,那早晚会再来的。”
“希望如此。”苏唯小声嘟囔。
实际上他希望那帮人永远都不再出现。
因为想也知道那些人跟满清遗老有关。
端木衡知道了有人潜入事务所行窃后,曾派人四下查问,但没有查到任何线索。
那些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似的,沈玉书去问过李慧兰,不过李慧兰也没提供到有力的情报,她说都是那些人主动找她,她躲避还来不及,哪会多问对方的情况,所以她这边的线索也断了。
苏唯怀疑那些人并没有隐藏,而只是换了个身份生活而已,大隐于市,上海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三教九流的,很难找到。
但是,只要这栋房子里有他们感兴趣的东西,或早或迟,他们都会再出现的。
下巴被挑起,把苏唯的思绪拉回来,他回过神,发现沈玉书居然现学现卖,一只手撑在墙上,给他来了个很有型的壁咚,还附赠勾下巴。
如果是风流浪子做这种事,那一定风情万种,而沈玉书做的时候面无表情,让苏唯感觉他挑起自己的下巴就跟给尸体做解剖没什么区别。
他没好气把沈玉书的手拍掉了。
“你的自学精神还真厉害啊。”
“我也这样认为,所以我想知道你在想什么。”
“刚赚了一大笔,我在想年底的分成。”
苏唯没说实话。
那天到最后他也没跟沈玉书提到浮雕上的秘密,因为他一直在犹豫要不要说出定东陵。眼下这种状况,他越来越确信指使李慧兰的那些人跟慈禧的定东陵有着很大的关系,如果他把机关图的秘密告诉沈玉书,也许可以让沈玉书有所防备,但他又怕沈玉书做出的防备会影响到曾经发生过的历史。
所以……还是让他再考虑一下吧……
沈玉书对他的回答明显不信,问:“真的?”
“当然是假的。”
苏唯伸出手,变戏法似地在空中晃了晃,手里便多了一个纸袋,他把纸袋送到沈玉书面前。
“虽然有点晚了,不过还是要跟你说一句rry christas。”
“是什么?”
苏唯冲他挑挑眉,示意他打开来看。
沈玉书打开了。
里面装了一条方格围巾,这围巾他记得的,是他们去雪绒花店铺打探情报时,苏唯买的。没想到这是买给自己的礼物。
“喜欢吗?”苏唯靠在墙上问。
沈玉书把围巾取出来,围到颈上,一边围一边说:“不讨厌,不过好像不值五十个大洋。”
苏唯很想翻白眼。
虽然他知道沈玉书说的“不讨厌”其实就是“很喜欢”的意思。
“投桃报李,我也有礼物送你。”
沈玉书围好围巾,拿起袋子,从里面取出一个系着蝴蝶结的大方盒子,递到苏唯面前。
“happy ;“喔,原来是新年礼物,是什么?”
“打开看看,你一定喜欢。”沈玉书充满自信地说。
苏唯把盒子接过去,开始拆上面的蝴蝶结,虽然他不懂为什么一个大男人送礼物,干么系蝴蝶结,要不是盒子太大,搞不好他会以为盒子里面装的是求婚戒指。
盒子打开了,迎面一股浓郁的中药味传来,看到里面的东西,苏唯傻眼了。
盒子里面有很多小四方格子,每个格子里都盛着不同的药材,乍一看,就像看到了洛正的中药柜。
任苏唯的智商再高,他也想不出药材的作用。
“这、这是什么?”
“你不是喜欢美容吗?这些都是对美容很好的药材,你可以用它们制作面霜、面膜,还有你常说的那个什么化妆水。”
苏唯这次真的忍不住翻白眼了。
“那你直接送我美容霜不就好了吗?”
“那是你的女朋友该送的东西。”
“我们整天在一起,我有没有女朋友你不知道吗?并且,在我没有女朋友的时候,你就不能将就一下?”
“不能,我不喜欢将就,不要就算了。”
“要,怎么不要?”
见沈玉书要收回,苏唯急忙抱进怀里。好吧,虽然这个礼物有点奇怪,但聊胜于无嘛。
又一个小方盒子递到他面前。
沈玉书说:“这也是给你的,我第一次送这样的东西给别人,不知道好不好,希望你喜欢。”
越来越像男人求婚时说的话了,再配合沈玉书郑重的表情,苏唯的心里打起了小鼓。
——拜托,千万不要是戒指,否则我会很为难要不要收的。
大家知道,找到一个心意相通的搭档,要比找一个情人还要难啊!
苏唯内心很纠结,他把药盒放下,接过小盒子。
盒子沉甸甸的,苏唯手下一沉,忍不住心想,这要是戒指的话,那该是多大的黄金啊。
真没想到沈玉书的恶趣味这么重。
一边吐着槽,苏唯一边打开了盒盖,在看到礼物的瞬间,他再次怔住了,抬起头,冲沈玉书大声道:“不是戒指?”
“戒指?”沈玉书奇怪地看着他,“我为什么要送一个男人戒指?”
说的也是哈,不过如果不是送戒指,你可以不要把台词说得那么暧昧吗?
苏唯把东西拿了出来。
那是个塑胶盒子,平面的部分有电源插口,另一边连着金属线,里面还有金属片跟螺丝。简单地说,这东西放在现代社会的话,它的学名叫——插座!
“喔买尬,这东西你是怎么搞到手的?”
苏唯举着插座问沈玉书。
“不是搞到手的,是我照你的描述做的。”
“原来这两天你把自己闷在实验室里,都是在搞这个?”
“是的。”
“爱死你了,不过你确定它可以连接普通的电压没问题?”
“这个可以调节,我想不会比解剖一具尸体更难。”
“不管怎么说,沈万能你真是太有创意了,给你的搭档送电源插座当新年礼物。”
不过这大概是他收到过最令人感动的新年礼物了。
苏唯抱着礼物跳了起来。
被他的兴奋情绪感染,沈玉书也笑了,同时奇怪地看他,因为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在苏唯面前,有一件东西比美容药品更有吸引力,虽然他不懂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其实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成果,有些材料是阿衡帮忙提供的。”
“回头帮我谢谢他。”
“不用我帮忙,今晚大家都回家吃饭,逍遥让我们也回去。”
“喔,好的。”
苏唯把玩着插座,随口说道。
看着他爱不释手的样子,沈玉书更觉得好奇,“刚才我遇到阿衡跟逍遥,他们看我的眼神很奇怪,说话也很奇怪,好像以为我们是……那种关系。”
“喔,那是因为上次我请端木帮忙找你时,他误会了,以为我们是一对,为了让他感动,并且认真帮忙,我就默认了。”
“这绝对是误会!”
“是的。”
“那你事后没解释?”
“忘了,不过至少你因此得救了,所以其他的事,我们就let it go吧。”
“你解释清楚,他也会帮忙的。”
“可是在我们那个年代……我是指我们那个地方,很流行搞基搞暧昧的,这样才有噱头,大家才会感兴趣,为了促成他的好奇心,所以我决定牺牲小我,完成大我。”
“你还牺牲了我的名誉。”
“也有我的。”
“那是你自己的选择,但是你在说我搞……什么基的时候,应该事前要先经过我的许可。”
“呵呵,发生这种事,谁都不想的,不过做人呢,最重要的是开心,来,哥哥给你下面吃。”
被沈玉书指责,苏唯也觉得心虚,拿起他的一大一小两个礼物就往外跑。
沈玉书紧跟在后面。
“想让我开心,不用煮面,把秘密告诉我就行了。”
“什么秘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发现了浮雕纹络跟虎符令的关系,这些都跟那幅机关图有关,青花、弗兰克,还有那帮神秘人都想知道虎符令的秘密,所以他们来这里偷的不是机关图,是虎符令。”
“啊,不愧是神探,这么复杂的剧情都被你说中了。”
“别打马虎眼,告诉我机关图后面的秘密。”
“之前你都说不想知道了。”
“人的想法会随时改变的,我现在改变了。”
“那可能再变回去吗?”
“不可能!”
两个人一个逃一个追,跑回了一楼会客室里。
沈玉书故技重施,冲过去把苏唯推到墙上壁咚,这次苏唯有了防备,马上来了个反壁咚,就这样,两人互不相让,从嬉闹演变成争锋,在房间里大打出手。
长生坐在沙发上吹口琴。
他早就习惯了苏唯跟沈玉书的这种感情交流方式,完全没被波及到,专心致志地吹他的小口琴。
最后苏唯终于棋输一着,被沈玉书按在了墙上,问:“说,还是不说?”
苏唯没有马上回答。
其实现在他比沈玉书更想知道真相,所以分享秘密无疑是最聪明的做法,但他就偏偏无法踏出这第一步。
因为要解释定东陵被盗,就势必说出他的出身。
他是谁?他为什么会来这里?为什么可以未卜先知?还有……沈玉书会不会相信他,或是把他当怪物来看,更重要的是,这样做,会不会改变既定的历史?
沈玉书没有再逼他,只是默默地注视,可是这种注视给苏唯带来了更大的压迫感,他的心房鼓动起来,嘴唇动了动,正要开口,忽然,熟悉的乐曲声传了过来。
长生换了首曲子,这首乐曲他吹得很熟练,听着口琴声,苏唯的心跳变得更快了,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那是lbie cailt的歌曲《try》,只要稍微熟悉英文流行歌曲的人都知道,但这个时代的人不该知道,长生不该知道!
以往长生也会吹一些苏唯熟悉的乐曲,但因为都是一段一段的,又不熟练,所以苏唯从来没有多想,现在他才发现许多细节他都忽略了。
至少有一点,长生听得懂只有他那个时代的人才懂的话,甚至可以比沈玉书更快地吸收。
不,那不是吸收,是了解,所以才可以轻易地接纳。
仔细想想,长生应该是他在沟通中感觉最轻松的人,因为他从来不需要在聊天中特意解释任何辞藻。
苏唯把沈玉书一把推开,冲到长生面前,小孩子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停下吹奏,仰头看向他。
圆圆的童稚脸庞,带着孩童才有的纯真。
苏唯跟他对望着,心头翻腾着无数个疑惑,此刻他有很多事情想问,可是又不知该从哪里问起,过了好久,他才问出了那句话——
“你……是谁?”
(完)
番外 小赌?豪赌?相爱就别怕苦
这是苏唯带着沈玉书回到现代以后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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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苏唯今晚第五次输牌了。
大家都说情场得意赌场失意,这句话绝对有问题,看着手中小得不能再小的杂牌,苏唯气愤愤地想——还有比他更倒楣的人吗?情场赌场职场没一样混得好的。
啊对,小偷这职业没有职场,他所谓的职场是指他跟沈玉书的那家侦探社,侦探社的生意说好不算好,说坏也不是太坏,简单来讲就是马马虎虎,就跟他和沈玉书的关系一样。
所以苏唯才来气,交往这种事要么就是喜欢,要么就是讨厌,马马虎虎算什么?
他将输的钱推了出去,又叫酒保送酒。
酒保跑过来了,不过手里没拿酒,说:“先生,我们这打烊了,您看是不是该买单了?”
“你这不是酒吧吗?酒吧不该通宵营业吗?”
这里当然不是酒吧,在酒吧您敢明目张胆地赌钱吗?看条子会不会第一时间抓你去吃猪排饭?
酒保在心里嘟囔,看看苏唯醉眼朦胧的样子,他放弃了无意义的辩解,直接说:“可您都输了一晚上了,所谓小赌怡情,今晚您的赌运不佳,再赌下去也没意思。”
“有没有意思我说了算,我就喜欢输钱,咋了?”
所以说不要跟喝醉酒的人说话,因为基本上都是废话。
酒保直接探身收牌,苏唯抢先按住,说:“再赌一把,这把再输了,我就放弃!”
“这话是您说的啊,您可以不要赖账。”
最重要的是别输得连酒钱都付不起。
还好,酒保的担心没有成为现实,苏唯的运气没低到那么糟糕的程度,最后一局他反败为胜,竟然是一副天牌,再加上他坐庄,这一局赢了个满堂红。
他洋洋得意地站起来,说:“我就说我一定会赢的,情场失意,赌场一定要得意才对!”
敢情是被人甩了,在这里借赌浇愁啊。
酒保在旁边配合道:“您今晚赢了个大满贯呢,可以让我们打烊了吧?”
这次苏唯没坚持,起身离开,他赢的那堆钱都放在桌子上,他却看也不看。
酒保在后面叫:“钱钱钱!钱您不要了?”
“就算酒钱好了。”
酒保的嘴巴张大了,呆呆地看着苏唯走出去。
几千美金用来买几杯酒,他很想知道是自己的价值观出了问题,还是这个人的脑子出了问题。
+++++
苏唯从地下小酒馆出来,顺着楼梯一摇三晃地走到街上。
已是凌晨,街道冷清,路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夜风袭来,吹散了身上的燥气。
苏唯站在道边左右看看,随便选了一边,吹着口哨往前走。
他只是喝了点酒而已,脑子并没有问题,钱这东西,假如到了想要多少都可以随时得到的时候,就失去了应有的价值。
所以在他的信念里,钱一直都排在最末一位,至于第一位,说起来大家一定会笑,所以他本人打死都不会说。
——你是国际神偷啊,你怎么可以相信友情呢?
——第一次相信时你失去了拿到国际第一神偷的机会,第二次相信时你差点摔死,事不过三,如果你这次还要选择相信的话,那就别怕苦头吃得更多!
苏唯在心里反复警告自己,脚步却不听使唤,往前走了一段路后,又转了个方向走。
那边有家婚纱店,几个小时前,他跟沈玉书在婚纱店橱窗前大吵了一架。
确切地说,是他单方面地冲沈玉书发脾气,因为在他看西装的时候,沈玉书说了一句话。
‘这衣服不适合你。’
很多年前也有人对他这样说过,就在他们争夺国际第一神偷的名号时。
当时他们恰好经过婚纱店,那个人说赢得第一后就结婚,他很高兴,自告奋勇说要当伴郎,谁知对方的回答是——
‘不,苏唯,这衣服不适合你。’
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他知道这只是巧合,沈玉书不可能知道他过去的事,但也是那一刻他才发现,原来曾经以为遗忘的过去并没有忘记,他一直都记得很清楚,只是刻意不去想而已,但只要有人稍加提醒,记忆就会像放映机一样,将沉淀的往事显影出来,清晰的,毫无遗漏的,在他眼前一点点回放。
那一瞬间,沈玉书跟那个人的容貌重叠了,漫不经心的说话听在他耳里,就像是嘲讽,嘲讽他的不自量力。
“你只不过是我的合伙人,你凭什么这样说?”气愤之下,他冲沈玉书大叫道:“我有资格争天下第一,也有资格穿这样的衣服,只要我想。”
叫嚷声惊动了经过的行人,沈玉书也很惊讶,说:“我不知道,原来你有……”
“你当然不知道,却在这里信口开河!我最看不起你这种人,不过是当侦探,就认为自己无所不知!”
从附近投来的诧异目光更多了,沈玉书没有再回应,默默站在橱窗旁边看他,苏唯蓦然回神,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可是又拉不下脸去道歉,只好掉头跑掉。
不知道沈玉书是被他骂傻了,还是生气了,没有叫他,他跑了很久才停下脚步,站在那里等沈玉书追来,但没有等到。
这就是苏唯深夜不想回家的原因。
单纯、单纯只是拉不下面子去道歉而已,假如道了歉,人家不接受,那他岂不是更没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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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纱店到了。
四下里静悄悄的,橱窗灯光打在几个穿着西装跟婚纱的模特儿身上,就像一道漂亮的风景线,占据了街道一隅。
苏唯走到橱窗前,注视着模特儿身上的西装。
那是一套纯白色的婚礼西装,缝制得正统而又精致,除了工作中必须的伪装外,他从来没穿过这么正统的衣服,情不自禁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摆。
橱窗的打光很柔和,苏唯恍惚了一下,思绪跟很多年年前的记忆重叠了,那晚也是这样静谧的夏夜,他们约了出来散步,作为大赛前的放松运动。
现在回想起来,那晚他们的相处还是很温馨的,直到大赛过后对方说了那句话,他才发现他们再也不可能是朋友。
——赢了就是赢了,大家只知道你是天下第一,谁管你是用什么手段获得的,如果只论偷技,那任何人都可以当神偷,但是要想站在金字塔的顶峰,那靠的就不仅仅是技术了。
也许这句话没说错,只是他无法接受而已,所以他的确不适合穿这种正统的衣装。
“苏唯。”
叫声在身旁响起,打断了苏唯的思绪。
他转过头,吓了一跳,沈玉书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穿着相同的衣服,站在相同的位置上,连表情跟口气都完全一样,一瞬间,苏唯还以为他穿越回到了几个小时前的时空,所有争吵都没发生过。
真是太好了,他不用再纠结什么面子问题,快找个借口回家吧!
“西装,呵呵,我在看西装。”
他用很夸张的动作语言来掩饰自己的心虚,指指橱窗里的时装,说:“挺漂亮的,不过我也觉得不适合我。”
“那你为什么发脾气?”
“发脾气?”
被问到,再看看周围冷清的街道,苏唯终于反应过来了。
“难道我没有穿越回去?”
“什么穿越?”沈玉书皱眉看他,忧心忡忡地说:“医学报告说生气会降低一个人的智商,看来很有道理,你的智商该充值了。”
“喂!”
“从你生气离开到现在,刚好过了六个小时。”沈玉书看了下手表,“听你的意思,很想回到六小时你生气之前,好粉饰太平。”
被说中了,苏唯把眼神瞥开,清清嗓子,装作无所谓地问:“那你怎么还在?”
“因为我在这里等你啊。”
“你不会一直在这里等吧!?”
“没,刚才太饿,我去对面的店里吃了碗面,从那里刚好可以看到这边的风景,所以看到你,我就马上过来了。”
沈玉书指指街道对面的便利商店,不过即使这样,他一直等待的做法还是让苏唯傻眼了,叫道:“你是忠犬八公吗?如果我不来的话,你是不是要一直等下去?”
“你会回来的,我知道,”注视着他,沈玉书认真地说:“因为依着你的脾气,肯定不会回家。”
他的表情太郑重,苏唯被看得很不自在,心口涨涨的,说不上是种什么感觉,有种被在意的欢喜,又有些懊恼。
他不该把不快发洩在沈玉书身上,沈玉书什么都不知道。
“抱……”
后面那个字没有机会说出来,因为沈玉书突然靠近他,双手按住他的肩膀,然后苏唯就看到俊秀的脸盘猛然间放大在自己面前,还没等他明白是怎么回事,嘴唇传来温热,沈玉书竟然吻了他。
脑子里哄的一声,仿佛爆开了,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只感觉到唇上的热度在持续升温,沈玉书不仅在吻他,还吻得分外热切,让他几乎招架不住。
趋于身体的本能反应,苏唯抬起手,揽在了沈玉书的腰间,接受他的亲吻,继而回应过去,和他的唇齿相依,舌尖缠卷到一起,享受着热吻带来的快感。
空间太静了,让亲吻声变得煽情而挑逗,过了好久,苏唯的思绪才慢慢从飘荡中沉淀下来,听到暧昧的低吟,他很不好意思,伸手推开了沈玉书。
头晕乎乎的,有些站立不稳,一半是因为醉酒,一半是亲吻而导致的缺氧,只能说某个人太热情了。
苏唯手扶额头,沈玉书的手还按在他的肩膀上,担心地注视他,让苏唯有种会随时再被亲吻的错觉,他急忙抬起另一只手,做出制止沈玉书靠近的动作。
沈玉书很听话,什么都没做,问:“你还好吧?”
“不太好……”
不,是太不好!
回过神来,苏唯突然很不爽,抬头问道:“为什么亲我?”
“看到你不开心,就想亲了,这是一种本能。”
“那你的本能还让你把舌头伸到我嘴里来吗?”
“是你先伸的。”
是吗?
头太晕,苏唯不敢确定自己刚才的行动,只能做出结论——有这个可能,他不讨厌沈玉书,甚至可以说是喜欢……吧?
因为只有在喜欢的人面前,才会毫无顾忌地把自己最糟糕的一面表现出来。
“我去喝酒了。”他揉着额头说。
“我知道,你嘴里的酒味很大。”
苏唯抬头瞅他,沈玉书平静地追加。
“是我喜欢的酒味。”
“还顺便赌钱了,一开始输得精光,最后一局大翻盘,赢了个满堂红。”
“挺有趣的,下次带我一起。”
“我要说的是——偷东西也好,赌钱也好,我一点都不在意输掉,但有些事,我一定不可以输。”
沈玉书有点明白了,伸手抚抚苏唯的额发,说:“以前的赌局我没办法陪你,不过以后,我可以每一场都陪。”
他说得很郑重,眼神也无比认真,苏唯反倒不知该怎么回答,他挠挠头发,嘟囔道:“也不用说得这么铁齿。”
“那换个方式说——我特意没有去追你,因为你不会没来由的生气,你一定有你的原因,在你需要冷静的时候,比起追你,我在这里等待会比较好——这样的陪伴你喜欢吗?”
这句话比任何情话都来得有效,如果说之前苏唯的情绪是负面的惶惑不定的,那么现在他的心情则好得不得了,不仅仅是因为沈玉书的这番话,而是他发现他那些胡思乱想都是不必要的,沈玉书跟他以往认识的那些人都不同。
因为他是沈玉书,是他可以信任的搭档。
嘴角情不自禁地翘了起来,苏唯故意问:“是不是多久都会等?”
“是的,多久都会等。”
今晚沈玉书大转性,话说得越来越甜,就在苏唯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偷偷翻阅了情话三百篇的时候,沈玉书又说:“毕竟在这个时代,我只认识你一个人啊。”
这次是苏唯主动吻过去的。
因为不接吻的话,他怕这家伙会说出一些很煞风景的大实话。
“也许我们该回家慢慢交流感情。”
轻吻中,他发出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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