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文H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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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珠]和珅 作者:石头与水

    正文 第7节

    [还珠]和珅 作者:石头与水

    第7节

    君保搓搓手,有几分期待,“善保,你有没有想过考科举?”

    “嗯,我跟余先生说了,明年去试试考秀才。先生说我文章尚有不足,应该有五成把握,不过也不是现在考,明年的事儿呢,我先练着呗。”善保剥了个桔子递给雪丫。

    “谢大哥哥。”

    丫环奉上茶来,君保也没啥喝茶的心情,“既然还有不足,就该多用功。我听衙门里的员外郎刘华讲,他家儿子每天不读书到午夜,那灯是不会熄的。那个古人,不是家里穷,弄包萤火虫也要借火读呢?还有个凿穿人家的墙壁偷光也要念书,你瞧,为了念书,这种缺德事也干了,可见人家刻苦。”

    雪丫先笑了,“阿玛,您说的是‘萤囊映雪’‘凿壁偷光’的故事吧?”

    “对,我家闺女真是有学问。”君保夸了一句,对善保道,“咱家没困难到叫你逮萤火虫的地步儿,怕伤眼睛,多点几根蜡烛。你既然想下场,就要做最好的准备。这考试,跟打仗一个道理,厉兵秣马,才能打胜仗。你就先劳累这几个月,等中了秀才再接着教佳保。”

    佳保马上苦巴了脸,善保捧起茶到君保跟前,弯着眼睛笑,“二叔,您就放心吧,余先生说有五成把握,那我至少有八成。念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先人都说‘若有恒,何必三更睡五更起’,这不是和尚念经,不是时间越长就越好,关键得用心。侄儿知道您的心,会加倍用心的。您让我晚上看书,我就会休息不好,进而影响第二天的精神,这样念书也就没以往有效率,本来一个时辰能背下来的文章可能就要花两个时辰。兵法上最忌疲兵强攻,累了就休息,劳逸相合么,您说是不是呢?”

    君保听懵了,“我就让你晚上念书,你这么多废话推托什么?”

    “二叔,我这不是跟您商量么,晚上有空,咱们一家人说说笑笑多好。”善保坐在椅中,弹了弹衣袖,手一抿袖子上堆起的衣褶,“二叔放心,我有分寸,没把握我就不会下场。您就等着听我的好消息吧。”

    善保说得信誓旦旦,君保犹疑,“元澈说这可没准儿呢?我叫你多用功,也是多几分把握的意思。”

    “人跟人不一样,苏洵都说了对他难如登天,对他儿子苏轼苏澈就简单的好像弯腰拔起地上的小草。”善保天生一张可靠的脸,说话时直视对方的眼睛,里面自信满满。

    “真是念书人,说的话都一样。”君保腹诽一句,善保说到这地步,他也不能再多说什么,只得再叮嘱一番罢了,心里到底担心。把小的们撵去善保院子里玩儿,对妻子报怨,“哼,瞧着乖巧,天生有老主意。不听老人言,吃亏再眼前。等他落榜,再不能这么由着他。”

    董鄂氏笑,“偏你这么爱操心,我看善保做事周详,念书也差不到哪儿去,放心吧。佳保在学着说国语跟蒙语呢,善保愿意带着小兄弟们玩儿,是好事。连闺女晚上也常过去,本来善保白天上学,我就担心他们兄弟姐妹的生疏,不想这孩子如此懂事。如今阖家和睦,你就别总念叨了,科举什么的,到时补笔帖式一样入仕。”

    “妇人之见。”君保忽然意识到跑了题,自言自语,“我是想跟他说作诗的事儿呢。”

    23、福康安的倒霉婚事

    过年比上学都累,这是善保最深刻的体会。

    在现代,一家人在饭店吃团圆饭,热闹一晚上就是。其余亲戚朋友,打个电话问侯一番,何其轻松。

    在这个年头儿,善保堂兄弟三个跟着君保到处拜年,差点把脖子嗑断,头嗑出血来。

    旗人多礼,又讲究族居,一大家子全住一块儿。

    这一走动,善保才知道,某保这个名子在钮祜禄家族实在是常见的令人发指。

    其次还有外公他他拉家,河道总督不愧是大清第一肥差,嘉谟很大方的给了善保福保每人一个大红包。

    一直热闹到正月十五,才算过完了年。

    善保素来最周到,年前连咸安宫的几位先生家都送了年礼,并不丰厚,贵在有心。年后,带着两个弟弟去拜年,先让佳保混个脸熟。

    倒是福康安这个年过得颇是堵心,富察夫人从和敬公主那里打听出了福康安的指婚对象:御史索绰罗家的女孩儿。

    傅恒点头,“索绰罗氏也是著姓大族,名门贵女。”最后一句纯粹是为了安抚福康安,福康安好强,两个哥哥,一个娶了郡主一个尚了公主,傅恒生怕福康安会多想,不满意女方家势婚前生出嫌隙。

    福康安倒无此顾虑,齐大非偶,娶公主体面,瞧他二哥过得叫什么日子,跟老婆睡觉还得等着老婆宣召,纳个妾都战战兢兢,窝囊都能窝囊死。他想了又想,索绰罗这个姓氏在旗人里太常见了,一时对不上号,“倒没留意过这位御史大人。”

    “说起索绰罗御史的父亲,你肯定就知道了,”傅恒拈须一笑,“吏部尚书索绰罗英良。他为人干练,圣上也几次嘉许。”

    福康安的辫子差点竖起来,吼了一嗓子,“吏部尚书索绰罗英良的孙女?”

    傅恒瞪向福康安,“你给我小声点儿!”

    “不行不行,”福康安倒吸口冷气,连声道,“他家女孩儿不成,那不是小毒妇么?”

    “放肆!”傅恒朝北一抱拳,正色道,“这是万岁爷的恩典,你少乍呼,没你说话的份儿!”

    福康安怨念横生,苦着脸道,“阿玛,您去打听打听,他家那是什么门风哪?谁敢娶他家的女儿,不是找着断子绝孙么?”

    傅恒眉毛将要竖起来,眼瞅就要发作,富察夫人忙劝和着,“老三,你从哪儿听来的闲话,可不许乱说,关乎女儿家的名誉呢?”

    “我哪里是乱说,善保,上次来咱家的咸安宫的同窗,额娘,你还记得他吧?”

    “嗯,挺漂亮乖巧的孩子。”

    “学识也不错,你就该多跟这样的少年交往。”傅恒对善保的印象极佳。

    “以前我不是跟额娘说过,虐待他们兄弟的继母么?毕竟是善保的家事,没给他往外说的道理。”福康安有几分为难,还是说了,“他阿哥娶的继母就是索绰罗家的女儿,吏部尚书英良的二女儿。您想想,他家这是什么家风。娶了这等毒妇,儿子以后连妾都不敢纳了,真有庶子庶女还不得给她毒死啊。”

    福康安说得富察氏心惊肉跳,“真是?你不会搞错了吧?”

    “哪里会错。善保阿玛去逝后,善保那会儿才九岁,他弟弟六岁,继母把善保阿玛留下的东西卖的卖,搬的搬,全都弄回了娘家,自个儿也拍屁股回了娘家。我是亲眼见的,那会儿善保病得死去活来,家里连吃的都没有,屋里就一张床,一条案,一板凳,可怜至极。后来是钮祜禄家的族长替他出面,索绰罗家才还了五个庄子给善保。如今善保的叔叔回了京城,索绰罗家瞧着自个儿女儿做的事实在没脸,怕善保叔叔不罢休,方将以往善保家的东西又还了回去。”福康安苦口婆心的劝母亲,“额娘,这媳妇不论出身容貌,起码不能是这样性情吧。您想,亲姑侄,能差多少?我一想要娶个这种的女人就混身打颤。真娶了来,咱家就永无宁日了!”

    富察夫人直念佛,“真的?”

    “额娘,儿子还打哪儿编来糊弄您不成?这毕竟是别人家的事,我又不是老婆舌头,没给人到处乱传的理。”福康安急得额头冒汗,“不信,您去打听打听,不少人都知道。谁不说索绰罗府干这事儿没脸呢,欺负孤苦无依的兄弟俩。他们女儿虽是填房,也是正妻,您说善保兄弟这还是嫡子呢,就敢下黑手。这种毒蛇进门,咱们一家子喝口水都得小心。”

    富察夫人忙拿了帕子给儿子擦汗,哄道,“别急,容额娘想个法儿,这事儿不能直接说。”

    富察夫人跟傅恒商议了半宿,支着头说,“兴许万岁爷也是给蒙蔽了。我听老三说就心惊肉跳,真不敢相信,世上还有这样的妇人。”

    傅恒缄默着,抿抿薄唇,“明儿先跟大公主提一声,问问大公主可有什么主意没?”

    傅恒是个老实人,若是容貌家世方面的问题,他一准儿叫儿子忍了,不承想,事关品性,怎么琢磨也不能娶这么个儿媳进门哪。

    乾隆是个要面子的人,他的确是偏爱福康安,当着人家的面撂下话,定给人家指个好的。没想到一朝不慎,知人知面不知心……尽管和敬说得隐讳,朝隆也不是傻子,着人一查自然水落石出。

    偏这事儿还不是能拿到面儿上说的,乾隆帝忍得心肝疼儿,也不管年不年的,寻了个由头劈头盖脸给索绰罗英良好一顿痛斥,降三级留用。

    回到后宫都在咬牙切齿,解语花令妃小心的端了盏燕窝羹伺候着,嫩如削葱的指尖儿力度适中的按在帝王的肩颈,暗香盈袖,乾隆忍不住牵了令妃的粉袖闻了一闻,笑道,“什么味儿,真香。”

    “是前儿臣妾表姐进宫来送的香料,臣妾闻着还清雅。”令妃轻笑,“皇上尝尝这燕窝,臣妾看着她们熬的。”

    乾隆吃了几调羹,一丢银匙,长长的叹口气,“朕一番好心,差点办成坏事。”

    “有什么不顺心的,说出来,心里总能痛快些。”令妃柔声道,“皇上也说了是好心,就别在生气为难自个儿了。”

    乾隆犹带愤愤,“福康安的婚事,不大妥。”

    令妃美目流转,“臣妾在老佛爷跟前儿伺候,见过几位宫外的格格,眉目都极端丽,瞧着规矩也不差。”

    “哼,光看能看出什么?”乾隆冷笑。

    “也是,谁进宫来不是把最好的一面儿露出来呢。”令妃顺应圣意附和着,继续道,“真正在外头如何也要两说。按臣妾的愚见,既然外头的信不过,咱们宫里的女孩儿如何?”粉嫩嫩的唇角噙着笑,宫里待嫁的七格格是令妃所出,转眼也到了大婚的年纪,富察家的显贵,令妃再没有不知道的。女儿若能嫁入富察家,不仅不用远到蒙古吃沙子,更兼得福康安生得风度翩翩,一表人才,深得乾隆喜爱。

    乾隆看向令妃,“你是说尚主?”

    “福康安自小养在宫里,皇上待他跟半个儿子似的。”令妃淡淡一笑,“咱们宫里的女孩儿,教养、规矩、学识、眼界儿,都是上好的。界时您招他为婿,正好叫您一声皇阿玛呢。天下也没有比尚主再大的恩典了,岂不是两全?”

    乾隆没说话,半晌摇头,“不妥,福灵安尚郡主,福隆安赐婚和嘉,朕拢共才几个女儿,都嫁到他家不成?”乾隆自己先笑了,“罢罢,再说吧。福康安年纪也不是很大。”

    乾隆一念之间,导致福康安没能在选秀之年娶上媳妇,仍得接着打光棍儿。

    四月初,乾隆便奉太后公主妃子领着一帮子大臣去了承德避暑山庄,福康安做为御前侍卫,随驾。

    福康安特意来跟善保告别,自作多情了一番,“别太想我,重阳应该能回来,我家都菊花酒,到时一块儿喝酒赏花。”

    考个秀才都要经过县试、府试、院试。

    善保倒没太多埋怨,他早就想试试,反正考不中秀才,拿银子打点打点买个监生的资格,照样可以参加第二年的乡试,去考举人。

    不过,他仍然准备的很充分。考官的年纪、资历、平日传出文章的风格都做了很详尽的调查。

    余子澄无奈,“以不变应万变,多在文章上下功夫。”

    吴省兰倒是帮了大忙,他在京中多年,认识的人不少。善保才十三,真能考中秀才,他这做先生脸上也光彩,撸起袖子给善保开了不少小灶。

    董鄂氏主要给善保准备考试用的东西,笔墨砚自然不用说,还要带上饭食,才二月份,天正冷呢。冷风朔气的,可带什么呢?派管家出去打听。

    善保倒是没想太多,他本就不是娇惯的性子,何况原先受过不少苦,虽然在考场一呆就是五天,幸在天冷,身上也没馊。

    从考场熬出来的时候,在一群蓬头垢面的叔叔级人物中间,善保犹是临风玉树。

    一路考到五月份,善保才在榜单上确定秀才的身份。

    这三个月,君保同员外郎刘华确定了一种革命友谊,刘华的儿子也在考秀才,得了榜单先跟君保分享,担心的人都在上面,刘华长吁一口气,放下心来,“恭喜大人。”

    君保笑,“同喜同喜。”一落衙着紧回家,善保也是刚从吴省兰家回来,叔侄俩在大门口碰头,君保问,“去瞧吴教习了?”

    “是。”善保脸上带着浅笑。

    君保摸他的头,喜色难抑,“考得不赖,明年乡试,再加把劲儿。可去过元澈那里了?”

    “先去的余先生那里。”

    君保满意的点头,叔侄二人一并往内宅去,瞧善保并不十分欣喜,不由问,“觉得名次低了?”

    “哦,不是,就一个秀才,又不是举人进士,欢喜也欢喜的。”

    “嗯,有出息,就该这么想。”君保“咳”了一声,抿抿唇角,善保觉好笑,眼睛弯了弯道,“侄儿先去换了衣裳,再过来给叔叔婶婶请安。”

    君保自无不允,拐脚进了院门儿,董鄂氏在屋里听到动静站起来,迎出门外,笑道,“老爷知道了吧?善保中了!”

    “知道了。”君保由妻子伺候着去了官帽,换下官袍,一身宽松的竹青色夹袍着身,轻快舒坦的坐在炕上,背靠着引枕,方一脸淡定的道,“一个秀才,再考不中岂不白念这十来年的书。现在你就喜笑颜开,待善保中了举人、进士,你可如何呢?”

    “唉哟,我的老爷,说得轻巧,一个秀才,从老祖宗开始算,咱家统共也只出过这么一个秀才。”董鄂氏说笑着,“善保也不知道随了谁,当年大哥表姐可都没这样伶俐。”

    “说起来,我先去给大哥上柱香,也告诉他这好消息。”君保跳下炕趿上鞋往外走,走得急着,差点没门槛绊个跟头。

    董鄂氏几步上前扶住丈夫,又气又笑,嗔道,“我的老爷诶,一个秀才而已,莫急莫急。”

    24、余先生的当头棒喝

    考中了秀才,善保仍像往常去咸安宫念书。

    吴省兰问他道,“不知你运气是好是坏,明年正好是乡试之年,你可愿下场一试?你如今还小,再待三年也使得。”担心善保轻折了锐气,失了自信。

    善保倒无所谓,这考试对他而言,除了时间长了些,其他也没有不适应的。再者,如果按照历史的发展,他早晚都会发迹,跟中不中举并无太大关系,他只要随波逐流就好。

    “左右无事,学生倒想下场试试。”善保不过是给自己找点儿事儿干,“先生觉得呢?”

    吴省兰欣慰道,“你能这样想很好。这一二年,字也练得有模有样,还得坚持。余元澈一手魏楷很有些名气,这字啊,就是人的脸面,什么时候都不能丢下。”见善保恭敬的聆听,吴省兰一指下首的椅子,“坐吧。”

    善保谢过座,吴省兰温声道,“我也替你想过了,你要考举人,当专注于八股,这学里以后不要每日来,我给你留下功课,隔一日交一次,我与你批改讲解就可以了。”

    善保自咸安宫出来,便先回了家。如今佳保也考了进去,有福保照看,兄弟二人相互扶持,他也不担心。

    余子澄从未见过这样悠悠然准备科举的人,善保已经不再日日去咸安宫,吴省兰每次给他留下两个题目,命他破题八股。

    余子澄听闻善保想继续备考举人,也已做好了辅助善保温习功课的准备,时不时出题考较。善保完成得认真,余子澄却怎么都觉着不舒服、不对劲。

    太悠哉了。

    善保每天六点钟准时起床,如今不必赶早去上学,便在园中打拳练剑,大约半个时辰,七点钟用过早饭,开始写文章。

    中午吃过饭就骑马带人出去,至于去哪里,开始余子澄不知道,后来一打听:西什库教堂。每次必去消磨一个下午,不到晚饭不回来。有时还在那儿留饭,听跟着善保的小厮说,大爷跟那些洋人学说洋话,叽里咕噜的一句都听不懂。

    余子澄急得差点喷出血来:科举会考那些洋文么?

    “先生,听说潭拓寺的风景正好,难得有空,先生,咱们一道去看看游山吧。”善保含笑提议。今春他院子里破土,栽重了不少花草,善保向来是个懒人,选的都是蔷薇类生命力强不用打理的品种,如今姹紫嫣红,极有生气。

    余子澄看他一眼,略带了不满的敲打着,“这做学问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哪。”

    善保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余子澄,眼中闪过惊诧,笑道,“先生和吴教习布置的功课,我都有做哪。”

    “你既有余力,就应该更加勤勉。今科秀才名次只是中等,明年,全京城的秀才都要参加顺天府的乡试,录取者不过一二百人。”余子澄痛心疾首的问,“你有把握么?”

    善保摇头。

    余子澄怒火中烧,一掌落在桌子上,吼道,“你既没把握,还整日在外嬉游,无所事事,你真是……真是……”难听的话还是咽了下去,不过也气得不清,脸上胀红,额角青筋直跳,扶案咳了起来。

    “先生,喝水。”善保倒了盏暖茶递上去,余子澄皱眉喝了,善保又给他抚胸顺气,温声道,“我当什么事儿呢。这个啊,我只是偶尔出去转转,先生留的功课从不敢懈怠。”

    “我不是佳保,你也不必哄我。”余子澄推开善保的手,眉间几分冷清,“没事游山玩水的日子谁都想过,可有的人过的,有人就过不的。你不说,我也猜出你的心思,满人其实也不必非要科举,如果你已是生员,就算科举不中,补个笔帖式也轻而易举。可我得提醒你一声,你继母索绰罗氏的父亲就是吏部尚书,专司官员任免、考课、升降、调动,先不说你这个笔帖式能不能顺利补得中,就算补了笔帖式,他会容你所愿去兵部当差?你得意的太早了。吏户礼兵刑工六部,吏部排名首位,四品以下的官员有直接任免权。若我是索绰罗尚书,我就直接把你安排在吏部,就算真给你个补帖式,怕你也没胆子去干!”

    “这条路你先死了心吧!”余子澄冷声断喝,似乎要喝醒善保。

    善保抿了抿唇,眼中多了凝重之色。

    余子澄看他一眼,喟叹道,“你虽年纪小,却也熟知世情,又是家中长子,现在也该学着知道些朝中的事了。就比如,此次圣驾避暑,没点你二叔的名儿。只这一件,不知多少人生出妄念来。”

    “至于富察家的关系,当初你二叔在傅恒大人帐下做亲兵时曾救下傅恒大人一命,这次回京,就是你二叔托的傅恒大人帮忙。人家的救命之恩已经还了,至于你跟福康安,”余子澄道,“福康安如今也只是个侍卫,现在他帮不到你。再者,人情不是好欠的,今日他不过举手之劳,他日或许就要你以命相报。”

    “让你科举,是最好的晋身之阶。最稳妥。你是旗人,皇上也会看到你。”余子澄发作了一通,疲倦的揉揉眉心,“你家不比别家,如今朝中只有你二叔一人,其他族中人哪个是真正靠得住的?你二叔的根基在军中,远水救不了近火。”

    “在其位,谋其政。我既为你二叔的幕,就得为他筹划。”余子澄挥了挥手,一声长叹,“话都跟你说明白了,你去想想吧。”

    善保也没多说,轻声退下。

    该死的索绰罗家!

    善保并没有太大的欲望,他始终不明白历史上和珅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他也从未想过飞黄腾达权掌天下,甚至觉着,有个兵部副部长的叔叔做靠山,趁现在年纪小,先松快几年也无妨。

    却不料,别人的刀已经架在脖子上了,他还懵懂着呢。

    余子澄虽然对于善保晚上不点灯熬油的念书还是有些不满,不过,比起之前三天两头儿的去洋教堂,如今已算是改头换面、今非昔比。

    善保是个善于思考的人,他想到余子澄对自己文章的评价:立意太新颖。

    与一般的少年不同,他欠缺的并不是立意,而是一种度。一种符合清朝人君权神授、天国上朝掌权者思想的度,把握好这种度,才能写出被人接受的文章。

    善保写文章的速度是少见的,一般人一天做两篇已经是工作量巨大,他一个时辰能写两篇,还是从不同角度不同立场表述不同观点,即便是余子澄对善保的这种本事也极为赞叹。起码不用担心日后上场时间不够用。

    善保倒觉不稀奇,他应试教育出身,当年也是正规大学考进去的。经历过黑色七月,一个小时写作文,那是笑话,标准时间四十五分钟,还要写得声情并茂、引证详实、结构严谨、凤头猪肚豹尾。当年他都熬过来,这种三天写一篇文章的乡试简直是小菜一碟了。

    余子澄眼瞅着善保一日千里的进境,忍不住对君保道,“善保要是一早儿跟着我念书,这会儿的学问不止如此。”

    “现在也不晚,元澈不是一直念叨你那手字没传人么?”

    余子澄摇头,惋惜道,“善保虽灵透,却不是做学问的性子。”

    “善保今儿没来你这儿么?这都什么时候了。”如今圣驾不在京,落衙的时辰就早,君保掏出个银壳子怀表瞧了瞧时辰,“外头有些阴天,这屋里也黑。”

    余子澄脸微沉,虽然在背后抱怨善保有些不大合适,仍道,“自我跟他说后,倒好些了,不总是往洋鬼子那儿跑了。今儿这会儿还不回来,定是又去了。”

    君保有些好奇,“我听人讲那洋人都说蕃语呢?善保听得懂么?”

    “岂止听得懂,听墨烟讲,善保还跟洋鬼子一道吃饭呢,不熟的牛肉,切切就搁嘴里吃。瞧着一派斯文,却是生冷不忌。”余子澄想想都不能接受,“要不说番邦粗蛮呢。”

    君保刚要说话,听外头有动静,是善保的声音,“先生在书房么?”

    君保扬声道,“在呢,进来说话。”

    善保侧身对身边浓眉大眼的少年道,“你等等,我跟先生去说一声。”

    “多谢大爷。”少年一身灰色半旧短打,左肩挎着个青皮儿包袱,额角一处青,略显狼狈,唇角紧抿,显出几分倔强。

    “外头跟谁说话呢?”余子澄听得不甚清晰,不过几句“先生”却是入了耳,想必跟他有关。

    善保笑,“是这样,我回来时,有位少年在门口想见先生。我顺路领他进来了,说是先生的同乡。”

    余子澄有些摸不着头脑,也没拜帖,一时想不起是谁,还是命人进来。虚眼瞧着少年,一时也想不起是谁?

    “表叔,我是二狗子啊。”少年跪下“咚咚”嗑了三个头,“给表叔请安了。”

    “花婶家的二狗子?”余子澄惊诧的问,扶起少年,仔细凝望,依稀还有年幼时的影子。

    二狗子嘴巴一撇,泪珠儿在眼眶里打转,点头,“那天我瞧见表叔去文具店里买笔墨,表叔还跟以前一样,半点儿没变。我是跟文具店的伙计打听了,才知道您在这儿呢。”

    “二狗子,你怎么到京城来了?”

    “表叔,咱家五年前遭了灾,爹娘全死了。哥嫂打发我出来学个手艺,原是在赵老财家的胭脂胭子里做伙计……这铺子要收了,每人发了我们一两银子当路费……我没拿好,叫人给摸了去。”二狗子懊丧的捶自个儿的脑袋,善保忙拦着,二狗子道,“我没地方去了,想起表叔,又怕瞧错了,可也没法子了,就来碰碰运气。亏得碰着大爷领我进来。”

    善保笑,“这傻小子,连先生的名讳都说不对。还是跟我比划了半天先生的长相,我看他挺老实的。先让他住下吧,今儿也晚了。”

    二狗子看向他表叔,余子澄笑着点头,“是了,这是二老爷,你还没给二老爷见礼呢。”

    二狗子在京城几年,也颇通规矩,给君保行了礼。

    君保见二狗子说话憨实,笑道,“有几分伶俐,你表叔以前叫什么呀?”

    “大丫。”二狗子老实说了。

    君保哈哈大笑,善保眼睛弯弯地,余子澄气得给了二狗子后脑勺一巴掌,哭笑不得,“傻小子,什么都往外说。”

    君保跟着叔叔起身,把地方留着这对乡里乡亲的表叔侄说话。二狗子忙从包袱里掏出个小盒子塞给善保,憨笑道,“大爷,你别嫌弃,我身上没别的。这是我们铺子里的胭脂膏子,大爷拿着给屋里姐姐们用吧。”脸上有些黯淡,“都是上好的东西,听说东家家里出了事,把铺子给败了。东西也都贱卖了。”

    “好,谢谢你了。”

    善保对余子澄微微欠身,转身离去。

    “表叔,大爷生得真俊哪。”二狗子眨着眼睛,自来熟,“我在大爷跟前都不敢高声讲话。叔,你给我娶了婶子没?”

    善保回房将胭脂递给红雁,“拿去使吧。”

    红雁跟善保的时候最早,如今院里的丫环也以她为首,她性子活泼,接过放一旁,伺候善保换衣,笑问,“是胭脂么?大爷怎么会买这个的?”

    善保伸展双臂,一身玉色的长袍衬着面如冠玉,笑望着红雁脸上淡淡的脂粉道,“人家送的。瞧小红雁也长大了,知道打扮了么。”

    “大爷这话说得还以为您七老八十了呢,奴婢再小也大您四岁呢。”将一排扣子扣了,红雁起身一福,“奴婢谢大爷赏。”拿了胭脂就要下去。

    善保忽然想起,唤住红雁,说道,“对了,说起来你也十七了,该嫁人了吧。”

    红雁大羞,嗔道,“大爷越发没个忌讳了。”跺脚扭身子挑帘出去了。

    善保想自己一片好心,红雁是他在外头买来的,不比灵雀是家生子,还有父母相依,如今女孩儿出嫁早,他也怕误了红雁的花期,便叫来陈嬷嬷打听一二。

    陈嬷嬷是董鄂氏分到善保院里的管事嬷嬷,原也是她身边儿得用的,只是善保向来省事,又素有主见,陈嬷嬷来之前董鄂氏也细细的叮咛过她,万事以大爷为准绳。她素来小心,凡事不肯多言,倒得了善保的尊敬。

    陈嬷嬷想了想,说道,“这原是内宅的事,大爷不知道也是有的。大爷心善,为红雁操这一份儿心。先前老奴也心里盘算过,咱们这院里的丫头,红雁、灵雀是出挑的,服侍大爷、二爷也还周到。平常府里的丫头,二十或二十一、二岁再配人,都是寻常。”

    “哦,原来如此。我都不大懂,想着她们服侍一场,别耽搁了。听嬷嬷说了我也放心了。”

    陈嬷嬷细瞧善保对红雁并无其他心思,暗自点头,笑道,“大爷,恕老奴多句嘴,这里头还有个讲究。大爷如今这个年纪,再过三四年,也该议亲了。老奴瞧着红雁、灵雀再伺候大爷三四年,也就该配人了,到时这院儿里有了女主人。正好将院子里的事交予大奶奶,如此两相便宜。”

    “受教受教,这内宅理事也是一门学问哪。”善保笑叹。

    “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琐碎事。”陈嬷嬷谦逊着,又轻声加了一句,“爷们儿立功显身才是正事。”

    善保笑了笑,“我知道了。”这老太太,平日里不言不语,心里倒有一本帐。

    25、夫妻店终于开张了

    二狗子暂时就在钮祜禄府住了下来。

    第二日,善保去余子澄处请教功课,难免多问一句。

    余子澄面儿上有几分为难,善保再三追问,方道,“他家里父母都没了,兄嫂若是有心,不会小小年纪就打发他出来学手艺。”

    “二狗子怎么说?”

    余子澄叹道,“他十一岁上出来,原是在那铺子里学徒,四年期满,刚转为手艺师傅铺子就关门了,月钱银子也攒几两。还被人偷了个干净,我想着送他些银子,他只收了十两,说够回家的抛费了。准备过几日就回去。”

    “我过来也没瞧见他么?出去了吗?”

    “主家还欠他些银钱,因实在拿不出来了,给他们铺子里的几个伙计分了些胭脂水粉,他说出去摆个摊子卖上几天,也是个进项。”余子澄满是无奈。

    善保想了想,笑道,“我倒有个主意,先生您孤身一身,何不收他做个儿子……”

    “混帐东西,越发胆大,敢拿我打趣了。”余子澄笑骂,执书在善保头上敲了一下,笑道,“我瞧他还算实诚,以前虽行商贾事,却有几分担当,于银钱上光明磊落,无贪鄙之心,想问你是否有意上他做个新随?”

    “这倒无妨,”善保笑,“只是一件,先生,若我没猜错,他现在还是平民,是否愿意入府呢?”

    “我来问他吧。既然相见就是有缘,他若是不愿,也只当运数如此。”

    二狗子听了,倒没多说,只是瞅着善保问,“大爷,您能多收几个长随么?”

    余子澄有些恼怒,瞪了二狗子一眼,这又不是善堂。

    善保一笑,“是铺子里的伙计们么?”

    “铺子散得突然,我们几个刚学出徒,手上没积下银钱,今儿摆了一天摊子,也没赚着几个钱。只是如今得先说吃饭的事了,我是运道好,碰到表叔跟大爷收留。他们商量着去找活干,东西托给我卖。大爷,我们早就出来做工,手脚麻俐,什么活计都做得。”说着,眼中带了几分企求。

    善保起身,笑道,“到我院子里说吧。”

    “我这儿说不得?”余子澄有几分执拗,不悦道。

    “先生您不是向来对商贾事没兴致么?”

    “二狗子,我跟你说,大爷收你就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你那些小兄弟,是你的情份,你今儿的话,过了!”余子澄的话有几分严厉,挥挥手,“去吧。”

    二狗子给骂得脸上通红,无地自容,善保笑劝了余子澄两句,带着二狗子去了。

    当余子澄知道善保盘下胭脂铺子时,心中很有几分悔意。善保正在一心准备明年乡试,却要在这些商贾之事上分心,余子澄恨不能将二狗子撵出去。

    “先生不必多想,这也是份儿机缘。您想,我就算当差,一年俸银也不过几百两,难道以后指着俸银养活妻儿么?”善保道,“叔叔在京为官,谁不知道京官儿精穷呢。也不能坐吃山空,置办些产业才是正经。”

    余子澄这才略放下心来,“你这样想也是一片孝心,只是仍要将心放在科举上。京城的生意不是好做的。”

    善保微微一笑,他自然另有打算。

    十月中福康安才随圣驾回京,送了善保一车猎来的黄羊、狍子,都已经风干处理过。

    “善保,你长高了呀?”福康安拉过善保仔细瞧着,跟自个儿比,还是差大半头,皱眉道,“可能是这小半年不见的缘故,还是到我鼻子下头。”

    “笨,我长,难道你就不长了?”善保笑他,“可见是光长个子不长脑子。”

    福康安健壮许多,脸晒得有些黑,极精神。在善保的屋里也不客气,拿了个苹果吃。“不是听说你要考秀才么,中了没?”

    “侥幸侥幸。”善保笑。

    “中就是中了,还侥幸,谦虚什么?”福康安笑着捶善保肩头一记,搂着他的脖子,咧嘴一笑,露出一排小白牙,“恭喜你了。没白念这些年,我就知道你定能中的。”

    “吊车尾。”不得不说声运气好。

    “你这么早考了生员,还要接着考么?”

    “嗯,我现在还小,补不了差事,明年秋闱,试试呗,中不中也没什么。”善保倒是极有兴致的打听秋狩的事,问,“秋狩很热闹吧,有没有猎到老虎?”

    “又不是武松,哪儿来的那些老虎打啊。”福康安道,“这要看运气的,去年,皇上就猎到一头猛虎,当天剥了皮,烤好了,赐予臣工。”

    “什么味儿,好吃么?”真是有口福的一群人呐,老虎都敢吃。

    “还行,也不是太好吃。”

    红雁捧着托盘进来,一身浅紫衫儿,带着丝丝异香,未言先笑,“大爷,这是奴婢们刚在小厨房做出来的绿豆糕,大爷尝尝可合口味儿?”一碟糕点,两杯香茶。

    “辛苦了。”

    “奴婢告退。”

    福康安掐善保的胳膊,不怀好意的眯着眼笑,一副心知肚明的口吻,“这丫头在你身边也几年了,越长越出挑儿,啧啧,水灵。”

    “乱看什么,眼珠子给你挖出来。”善保拿了块绿豆糕堵住福康安的嘴,“我有正事跟你说呢?”

    “嗯,洗耳恭听。”

    善保笑,“有天我出去街上碰到一家铺子转手,瞧着地界儿不赖,我就盘下来了。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一块儿开铺子。”

    “我不大知道开铺子的事,你怎么想到找我的?”

    “自然是不必你亲手打理,人手我都盘算好了,只是……”善保做了个点钱的手势,笑眯眯地,像只准备偷鸡的狐狸,“这铺子盘下来就花了三千两,我手头儿不大宽裕。差一笔银子,一千两就够了。我想着,咱们不是朋友么,拉你凑个份子、做个股东。”

    福康安没立时答应,反道,“你这事做得不妥,如今你跟着叔叔婶婶过日子,这么突然在外头盘铺子做生意的,叫你叔叔婶婶知道,难免多心呢?”

    “所以才要借你福三爷的名义么,我就说是你的铺子,你死活在拉我一块儿做,我耳根子软,拒绝不了么。”善保见福康安的脸越来越黑,腼着脸笑,捧起茶递给福康安,软声道,“福康安,行不行啊?”

    福康安咳了一声,慢慢的喝着茶,凉凉地,“你这哪儿是拉我做生意,分明是拉我背黑锅。唉,不知怎么回事,骑马时间长了,这腿就酸疼酸疼的。”

    善保忙笑着凑过去,给福康安捏了几下,“福康安,你可不是这样不爽快的脾气。”

    福康安只是玩笑,握住善保的手,笑道,“妙笔生花的一双手,再捏下去,怕要折我的寿了。那铺子你打算做什么生意?”

    “胭脂水粉。”

    “啥?胭脂水粉?叫人知道我福康安竟然去卖胭脂水粉,我家三代的脸都没了。”一副死都不同意的模样。

    善保好脾气的劝,“福康安,你管卖什么呢?这事,反正咱们俩都不出面,底下奴才去张罗。如今京中多是如此,你想想,谁家没几处生意,派个奴才出面儿打理。你是什么身份哪,焉能在意这些蝇头小利,这不是为了帮我么?”

    “三百六十行,怎么非要弄这些女人的家什?改行吧,卖文人字画、文房四宝,起码沾个‘文’字,还有几分书香气?”

    “福康安……我大掌柜、伙计,进货的铺子,做胭脂的家什都置好了,你让我改行!”瞪着清丽的丹凤眼跟福康安急,“你不答应就算了,当我没说。”板着脸,一副别人欠他二百银子的模样。

    “好吧好吧,随你了。”虽不情不愿,福康安还是应了。

    善保瞬间转怒为喜,拍着福康安的肩,喜笑颜开,“要不怎么说咱们是朋友呢,我有难处第一个就想起你了。你今儿在我家吃饭吧,我请你好不好?你走时还要端午一起喝酒赏花呢,谁知你没能回来,今儿个补上。”

    “今天就算了,我下午得去换班。”福康安冷哼,“你是该想想怎么请我,少拿丫头们做的饭糊弄,下次你休息时备好银子,我挑馆子。”

    “好说好说。”善保赔笑,“来,再吃两块绿豆糕,你不说宫里饭食难吃么?我给你装两块放荷包里放着,你半道饿了拿出来吃。”

    “这东西又酥又软,拿捏重了都要碎,瞧你这秀才脑袋,装荷包里压成泥,我半道饿了,去茶水房讨个碗冲上水,正好喝绿豆粥。”福康安对善保不动脑子的讨好异常鄙视。

    “我这里还有丫环们做的肉干,给你装些去总行吧?”善保唤红雁进屋,“拿个新荷包来?”

    “正巧大姑娘刚做了两个新的给大爷。”

    “就你们平日里做的就行了。”善保话音刚落,福康安气得怪叫,“钮祜禄善保,我就只配用丫环做的东西啊!”

    善保奇道,“我妹妹,未出深闺的女孩儿,我就是给你用,你也没脸接着吧?再说,下人怎么了,红雁的手艺一等一的好,比外头杂货铺子里的荷包都精致三分,你生哪门子气啊?”

    福康安闹了个没脸,嘟囔着转移话题,“什么肉干啊?羊肉还是牛肉?”

    “牛肉,不过做了好几种口味儿,五香的、卤味儿的、还有麻辣的,”善保笑,“还烤了鱼片,吃完嘴里有些腥,你当差就不要吃那个了。我单叫丫头们装一匣子,你拿回去给福长安吃吧。”

    福康安笑,“那我替福长安谢过柿子哥哥了。”

    善保给了福康安一记老拳,“那我就挑开张的日子了。”

    善保索性让刘全去管理铺子,说得动听,“你是我身边儿的老人儿,咱们自幼一道长大,我又得念书又得备考,这事交给别人还不放心。再者,你以前是在外头做过营生的,里头的弯弯道道也比别人明白,只是有一样,这铺子是福三爷的大头儿,外头人问,你们就说是福三爷的人,明白么?”

    刘全眉开眼笑的去了。

    善保铺子开张的事,董鄂氏自然知晓。善保没跟她讲,董鄂氏毕竟掌一府内务,耳闻了风声,却是左右为难。

    善保的想法,她实在摸不透。只是这样一来,叫人听了,难免说她亏待了长房侄儿,使得小小孩子就出去开铺子谋生。

    董鄂氏也担心善保备考,在这些琐事上分心,便将事跟君保说了。

    君保完全不晓得,余子澄因二狗子是他引给善保,自觉没脸,闭口不提此事。董鄂氏也是犹豫了好几天,才同丈夫讲。

    “什么铺子?我怎么不知道?”君保问。

    董鄂氏半低着头,香罗帕绞成一股,又散开,说道,“听说是家胭脂铺子,把刘全派去铺子里帮忙了。说是跟福康安一道儿合伙做买卖。”

    君保沉着脸,“我知道了,这事你不必管,我去与他说。”

    “你好好跟善保说,别闹脾气,他不是不讲理的孩子。”

    君保怒问,“你银子不够使?又去折腾什么胭脂铺子,发了做买卖的心?短见!现在好好念书,考中举人比你开十个铺子都有用!”

    善保拿话搪塞,“福康安非要叫我一块合伙,他说都说出来了,侄儿也不好回绝。”

    君保目光如电,锐利的打量着善保,善保毫不心虚,神色太平,君保一声冷笑,“原想着你大了,向来懂事,却是个蔫儿坏。闷不吭气儿的什么都敢干!谎话连篇!也敢拿这些混话糊弄我!福康安的铺子?福康安的铺子要你出人打理!那个二狗子,先前瞧着元澈的面子,留也就留了!如今却不识好歹,又勾搭着你去弄什么铺子,不知规矩的混帐东西,仗着几分小聪明引诱主子,撵了出去才是正经!”

    “二叔——”善保厥厥嘴,央求,“跟福康安一块儿合伙也有好处不是?”

    “那也不行,你现在的心要放在课业上!”君保一副没商量的样子,断然拒绝,“我前儿去给你算了一卦,你以后是要出仕的,咱们这样的人家,不差那几个脂粉钱!你把心给我放正,那铺子赶紧收了。”

    “开都开起来了,二叔,侄儿保证不会耽误功课,明年一准儿考个举人回来,给二叔争光。”善保偷瞧君保的脸色,无半点转圜,索性无赖了,“二叔真叫我关了,我更没心念书了。”

    “混帐,你这是威胁我呢!”君保一拍桌子,碟子碗乱跳。

    善保仗着胆子,扬起脸,刁钻的说,“二叔平日总是说大家子弟不能寒酸,不能小家子气,侄儿不过是弄个铺子玩玩儿,瞧叔叔这般大惊小怪,哪里还像出身名门上过战场杀人如麻的将军呢?”话没说完,善保便给君保擒住,夹在腋下挨了几巴掌,初冬,下面就穿了一条豆青厚料裤子,君保正值壮年,气力不衰,打得啪啪作响。

    疼倒能忍,关键是太丢人了,善保慌忙叫道,“二叔,我错了,侄儿口出无状,不敢了,二叔你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这回……”

    君保听着善保痛快的认错求饶,哭笑不得,大手就按着善保的屁股,语中带着威胁,问,“收不收铺子?”

    善保头朝下,黑油油的辫子垂到了地上,大红的辫穗珠坠在眼前晃着,脸涨得通红,结巴着分辨,打商量,“二叔,我,我气喘不过来了,你先放我起来,咱们再说行不行?”

    “就这么说吧。”君保拍拍善保的屁股,戏谑道,“瞧着瘦,屁股上倒还有些肉,能抗得住打。”

    善保想着叔叔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他不应,绝不能放他起来的,说不定还得挨上一顿打。以往只见佳保在叔叔跟前吓得哆嗦,他还偷乐过。真是风水轮流转……

    “要不,叫福保佳保他们过来瞧瞧我是如何立规矩的?”伸手拉开善保腰间宝蓝汗巾上的梅花扣,这裤子是用上好的纱缎,又软又滑,善保觉得屁股一凉,裤子堆到了脚踝,露出光洁如冻玉的臀腿,下身风光一览无余。君保却无暇欣赏,狠狠一巴掌盖上,善保惨叫,心里骂娘,羞痛交加时忽然福至心灵,“别打!我想到了!二叔!”

    不待君保说话,善保爆豆子似的道,“这样,二叔要我收了铺子,无非也就是怕我耽误学业。我跟二叔打个赌,明年一准儿能中举,若是中不了,我就把铺子收了。行不行?”

    君保冷声,“你别以为我是跟你说笑,你今儿牙骨硬不听我劝,明年不得中,就去祠堂领板子!以正家法!”

    “知道了。”腰间一松,善保手忙脚乱的弯腰提起裤子,脸上火辣辣的,不敢片刻停留,“二叔若没有别的吩咐,侄儿回房念书了。”

    “急什么,我能吃了你?”君保抬抬下巴,看着善保,“你开铺子的银子是哪儿来的?”

    “是过年时外公给的压岁钱,三千两。”

    君保皱眉,“怎的给你这么多银子?”

    “二叔,先前我阿玛过逝,我派刘全去清江浦找他帮忙。那会儿,他还是四品小官儿呢,不敢跟索绰罗家对着干,装糊涂。现在可能觉得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吧。”

    君保点了点头,像是嘉谟干的事。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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