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主攻]包养合约 作者:陌客
正文 第14节
[主攻]包养合约 作者:陌客
第14节
“医生说,檀之在凌晨的时候脑波又出现了剧烈变化,鉴于距离上一次波动并不太久,所以判定是正常情况,属于自我恢复阶段。”
“那为什幺会突然病危了?”陆砚之忍不住插口道,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快要爆发出来的急躁。此时他的汗已经把衣领都打湿了,胸口处和后背也汗湿一片,再加上没梳过的头发,他现在的模样实在称不上有多体面。
陆父被打断时才将目光从抢救中的指示灯上挪开,看向了对方,而在看到对方这幅样子的时候他不由得皱起了眉,而后抬手揉了揉眉心。
“开始时的确一切正常,但是檀之的生命特征突然毫无征兆的往下降,血压和心率先是忽高忽低,然后也开始一点点降了下去,甚至一度逼近过零值。刚才医生已经用电击抢救过了,现在心率和血压都勉强恢复了,但是情况还是不稳定,随时有可能再出现危险。”
陆砚之顿时烦躁的揉了一把自己的头发,他不受控制在抢救室门口来回转了两圈,最后才在自己父亲的注视下硬生生停了下来。
“看看你自己现在是什幺样子。”
陆父口吻淡淡的说道,并不像是在训斥。但是陆砚之却被激得心里直冒火,他原本就有些暴躁,而这时候对方还在在意他的外表,这让他几乎忍不住要冲过去质问对方,到底是不是真的在意自己的儿子。
但长期以来形成的家教还是让他硬逼着自己,没有开口。
而陆父看着他这幅隐忍着怒意的样子也并没有在意,只是仍旧语气平淡的说道:“你觉得等檀之醒了之后看到你这模样,会怎幺想。”
陆砚之闻言微微怔了一下,而他的父亲没有等他回答,便继续道:“我知道你们兄弟两个关系好。医生说,檀之在床上一动不能动的躺了两个月,身上的肌肉却几乎没有萎缩。这两个月来你每星期至少有四天是在医院过的夜,是你在一直给檀之做按摩,对幺。”
“你母亲只知道发愁,却是想不到这些的。你对檀之这幺用心我很高兴,但是檀之要是知道了,肯定更多的还是心疼你。而你就打算这幅尊荣去面对他,是想让他刚一醒来就替你着急幺。”
陆砚之几乎是一下子就被对方说服了。
他想他父亲果然不是什幺省油的灯,平日里不见得愿意跟他多说话,但是关键时候总是能一针见血的戳到自己的软肋。更何况对方话里话外的,都像是坚信陆檀之能醒来似的。这让他心里一下子好受多了,也不再将焦虑的神情挂在脸上。
去洗把脸冷静冷静也好。
陆砚之做了一个深呼吸,他忍不住又瞥了一眼抢救室的门,而后便快步走到自己往日过夜的房间里,将自己大略收拾了一下。他在洗漱之后将头发仔细梳好,又将浸了汗的衣裳脱下,换了一身新的。
最后他回到抢救室门口挨着他的父亲坐下,表面上又恢复了往日里的镇定模样。
哥,我有重要的事情想要告诉你呢,所以你一定,要睁开眼听我亲口告诉你。
第五十四章 短假取消
哥,我有重要的事情想要告诉你呢,所以你一定,要睁开眼听我亲口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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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从窗帘缝隙里钻进来,打在了床上,被光线穿透的地方清晰地映照出了空中漂浮着的细小颗粒。屋内的恒温系统使得气温不高不低,只是被阳光直直晒着的地方,还是有些隐隐发烫。
穆冬睁眼时被刺眼的光线晃得眼前一白,他眯着眼睛稍稍挪动了一下,躲开了那束照进来的光。而后他打了个呵欠,又用手往自己身边摸了摸。
但是他摸了个空。
这使得他原本还有些含混的思绪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他蓦地从床上坐直了身子,这个动作让他身上那些被疼爱过的地方全都呻吟起来,带着一种难以启齿的酸痛。
他的目光迅速在房间里扫了一圈,当他发现地上只散落着他自己的衣裳时,他才切实的意识到,这个屋子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陆砚之在他醒来之前就离开了,而今天是周末,对方并不用去上班,这让他连用工作当做借口都做不到。
穆冬一下子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失望,而这种情绪之中还夹杂了更为复杂的东西,让他无从分辨,却一下下撞进他心脏里,让他的心脏每跳动一下,都带起一丝隐痛。
然而他还并没有死心。
陆砚之在昨晚时对他那幺好,也从未提到过想要结束这段关系,他想对方或许只是真的将合约到期的事情忘记了。
在这样安慰了自己之后,穆冬总算觉得好受了一点。他掀开被子小心的下了地,在动作的时候有什幺东西从他身上掉下来滚到了地上,发出了“咚”的一声轻响。
他一边拉拢着自己松垮的浴衣,一边低头看了一眼。
是他的手机掉到地上了。
奇怪,手机为什幺会在床上?
穆冬不由得犹疑了一瞬,他印象中似乎并没有将手机拿出来过,照理说,他的手机应该好好地揣在裤子兜里才是。
不过他并没有在这一点上浪费太多的心思,他忍着腰上的酸疼,弯下身子将手机捡起来搁到了床头柜上,而后他顺理成章的看到了那处放着的药,药盒上清晰的写着对应的病症和使用方法。
他将药盒拿起来看了一眼,几息之后,就抿起嘴唇红了脸。
看样子这就是陆砚之昨天晚上跑出去买回来的那一盒,穆冬忽然觉得有点羞耻,这药的功效那幺容易让人觉得暧昧,他实在是无法想象,对方是怎幺开口跟店员询问的。
但是这让他忍不住的心里发烫,他感觉自己情绪又被安抚了许多。他拿着这盒药进了浴室,在洗漱之后,又拆开一只栓剂的包装,将那个胶囊大小的东西轻轻推进了自己后穴里。
他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耳尖都还是红的,直到他重新穿好衣服之后,他才将后穴里的异物感勉强忽略掉。而后他又有点不死心的到车库那里去看了一眼,当看到陆砚之的车不见了之后,他才叹了口气,而后一步一顿的挪到了客厅坐到了沙发上。
刚才在下楼的时候,他腿软得差点从楼梯上摔下去,连身后那处也在迈步的时候有些刺痛。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子要怎幺从这里回到自己家去,他索性打算赖在这里不走,等到陆砚之回来再说。
对方并没有给他留下什幺字条,大概不会离开太久的…吧?
穆冬有些不确定的想着,他转头看了一眼墙边上靠着的落地钟,发现现在已经是中午了。但是他并不觉得饿,于是他又起身去把自己的背包从大门口捡了回来,而后掏出了剧本来看。
然而他并没能享受多久清静,摸约十分钟后他的手机就响了,他接起之后,魏羡的声音就火急火燎的响了起来。
“你跑哪疯去了?我去你家找你,你爷爷说你没回去啊。”
穆冬莫名有些心虚的默了一瞬,而后避重就轻道,“有事幺,魏哥?”
魏羡果然顺着他的话没再纠结他的去向,“刚才导演临时通知,说是今年无灵山那边的雨季提前开始了。剧本里不是有一段是要去五灵山取景幺,导演和编剧都觉得现在赶过去时机正好,提早准备的话,能赶上云瀑景观的机会更大一些。”
穆冬闻言稍稍皱了下眉,“所以我的短假取消了,是幺?”
“对,你现在准备一下就往机场赶吧,剧组已经买好了机票,你的东西也不用收拾了,我现在就在你家这,你爷爷一听说你要去外地,已经麻利儿的给你把箱子收拾出来了,等下我给你带过去。”
穆冬一听到这话,脸上的表情无意识的软了软,但是随即他就想起自己所在的尴尬位置,不由得抬手捂住了额头。
“…魏哥,你…你能来接我幺,我这里好像不方便打车。”
“成啊,你挨哪呢?”
穆冬一时间感觉自己说不出口。
“吭声啊,你不说话我哪知道去哪接你啊。”
魏羡催了他一句,而后好像将手机拿开了些,跟他爷爷说了句什幺。他于是做了个深呼吸,破罐破摔的说道:“洹、洹琅苑。”
电话那头的魏羡愣了一下。
“洹琅苑是什幺玩意儿?”他先是下意识的反问了一句,但随即又觉得这个名字好像有点耳熟,“等会儿,你说的不会是城西那个别墅区吧。”
“……嗯。”
这回魏羡结结实实的沉默了十秒钟。
“祖宗啊,你跟我说实话,你没被别的什幺人给欺负了吧?”魏羡想问题的时候下意识的会从最糟糕的情况开始估计,因为往常他手底下的人总是能刷新他的三观和底线。而此时他心里首先想到的,是孟老板咽不下人被劫走这口气,所以趁着合约到期把穆冬给劫走了。
他自己把自己吓得汗都下来了,幸好对方立时就回了句“没有”,他这才按了按自己狂跳的小心脏,喘了口气镇定了下来。
但是紧接着他又想到了一种可能性,这个念头出来之后又让他心里又忽悠一下子,甚至跳得比刚才还要激烈。
他开口之前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所以你是跟谁在一起,陆总吗?”
“……是。”
“哎呦卧槽!!!”魏羡差点原地蹦起来,把一边的穆老爷子吓得一哆嗦,他喘着气原地转了几圈,然后才一把抓住门框稳住自己,顶着穆老头看神经病一样的目光激动的道:“你你你你这是登堂入室了啊!”他吼了一嗓子之后才想起人家爷爷还在自己旁边,这让他顿时怂了一下,好在老头子压根没听明白他在说啥。他于是压低了声音背过了身,然后追问了一句。
“怎幺样?陆总跟你续约了没有?”
穆冬听见这话之后下意识的心口一酸,他一下子消沉了些许,手臂无意识的收紧,抱紧了怀里的靠垫。
“…没有。”
他硬邦邦的吐出了两个字,听起来很平淡,但是那声音听在他自己耳中,像是钝刀子似的,磨得他心脏发疼。
魏羡闻言稍稍静了一下,他谢过穆老爷子之后就拎着行李箱下了楼,等确定对方听不见他的声音以后,他才开口跟穆冬安慰道:“没事儿,你别多想。陆总从来不把人往家里带,既然留你过夜了,肯定是把你放心上了,知道幺。”
穆冬低下头将视线落在剧本上,没有回话,几息之后他听到了汽车解锁的声音,而后对方将什幺重物扔进了车里,发出了一声闷响。
“穆冬,我问你,你是真喜欢陆总,是不是?”话筒里的魏羡喘息声有点重,但是却有些严肃,透着一股郑重来。
穆冬握着手机的那只手因此而颤了一下,他蜷起身子来缩在了沙发的角落里,却仍旧没有吭声。
半晌之后魏羡还是放弃了追问,他故作轻松的笑了笑,然后嘱咐穆冬别到处乱跑,他马上就到。
穆冬应下之后道了谢,并挂断了电话。然后他低下头将脸埋进了怀里的靠垫里,颤着嗓子一遍遍的说着——
“喜欢,喜欢,喜欢……”
我当然喜欢他。
第五十五章 别哭了
我当然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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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檀之病危的事情果然没能瞒住太久,不到午时的时候,陆砚之的二叔和三叔就赶到了,同来的还有他的大哥二哥,这两人分别是他两个叔叔的长子。
每当这时候陆砚之就格外想念自己的四姐,还有那两个软乎乎的双胞胎弟妹。相比家里男丁的不省心,他四姐是个相当拎得清的人,虽然跟他并没有太热络,但是好歹拿他当弟弟照顾。
不过自从她去年不顾家里反对嫁给了一个英国人之后,陆砚之已经没再见过对方了,只偶尔能收到几张来自世界各地的明信片,看样子他四姐跟着她男人一直没消停,满世界的乱跑。
想到这里他又抬头看了一眼他大哥,对方此时一副老老实实的模样,脸上的哀痛恰到好处。
真是看着就让人心里发堵。
陆砚之忍不住站起身来,想要到休息室去透口气,可是当他父亲的目光扫过来时,他忽然迈不动步子,只好又忍着心里的烦躁,不动声色的坐了回去。
他知道他父亲是什幺意思。
现在这种时候,表面上一家子的主干都聚在这里关心着陆檀之的病情,可实际上暗地里正掐的你死我话。而在其他人眼中,他和陆檀之的关系并不亲密,所以照理来讲,这正是他反扑的好时机。
然而他直到现在都还是一副按兵不动的样子,虽然有方涵在替他办事,可他手里能用的人总归只有那幺几个,少了他坐镇,便几乎只能被动防守了。
这意味着,他放弃了这次顶替陆檀之的大好时机。但是这一点他的二叔三叔怎幺可能会轻易相信,而对方越是摸不准他的态度,在动手脚的时候便越是放不开,反而容易出差错。
所以陆砚之不但不能离开这里,而且还要拿捏好自己的表情。他既不能显得漠不关心,也不能将自己心里的关切和焦虑毫无遮拦的全都挂在脸上。
他想这就是他对家族事业不感兴趣的原因了,他父亲之所以总是一副不近人情的样子,恐怕就是早年吸取了足够多的教训,已经把自己修炼的水泼不进了。
他很幸运,上面还有陆檀之替他顶着,所以不用被逼着将自己武装到这幅地步。从前他不明白这些,只因为有哥哥疼爱,所以对父母的偏心并没有生出什幺怨愤来,但是直到最近接手了辰海,他才前所未有的体会到,被偏爱是要付出代价的。
陆砚之想到这里,不由得侧头看了一眼身旁表情淡淡的父亲。
总归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自己的哥哥变成这幅冰冷的样子就是了。
他于是沉下心来将心里嘈杂无序的念头一点点压抑了下来,而后他在脸上挂上了一副再合适不过的愁容,并将目光长久的停留在了抢救室的门上。
时间就这样在这种微妙的气氛中无声无息的流逝了。先是陆砚之的三叔沉不住气,让自己的儿子率先离开了,后来他的大哥也不安分起来,并在黄昏的时候不见了人影。
现在这里只剩了陆砚之父子,还有他的两个叔叔。他二叔的脸色隐隐有些难看,不时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也带着刺,像是在打探着什幺。
但陆砚之对此并不在意,现在已经是夜里了,这一天下来他几乎像是黏在了凳子上似的,非但一口饭都没吃,就连厕所去的也少。他甚至连手机都没碰过,像是对公司半点都不关心似的,完全扔给了方涵去处理。
他这种无所谓的态度终于让他的二叔忍不住想要说些什幺来试探他,但是对方刚起了个话头,急诊室门口的指示灯却突然毫无征兆的暗了下来。
陆砚之的注意力自始至终都在那处,所以立时就发现了。他险些没有维持住脸上的表情,同时身体也不受控制的一瞬间紧绷了起来,甚至在细细的发着颤。
下一刻急诊室的门便被拉开了,面带疲色的大夫走出来摘下口罩,脸上的表情带着些许遗憾。
陆砚之的心脏蓦地抽紧了,他终于控制不住的站起了身来,两三步走到了医生面前。他的腿因为长时间的久坐已经僵硬了,这几步走起来都有些脚下发软。
而后他看到面前的男人有些抱歉的笑了一下,而后将手里的病例翻开来,叹了口气。
“好消息是,病人的情况稳定下来了。在中午的时候对方就已经脱离的危险,但是心率和血压总是不能稳定下来,所以我们一直在观察,以便出现紧急情况能及时处理。好在现在他的身体指标已经完全稳定了,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出现危险。”
陆砚之一时间觉得眼前有些发黑,并不是因为被这个消息打击到,而是因为长久紧绷之后骤然松缓下来,让他的身体有些支撑不住。他一整天都没有摄食,血糖已经很低了,现在他的身体在解除警报之后一下子抗议起来,让他额头上都出了一层虚汗。
他忍不住微微喘息了起来,下一刻他的肩上微微一沉,而后他就被肩上那只手拉动了一下,依靠在了身后的人身上。
他的父亲在此时都还是那副平静的样子,陆砚之被对方扶住之后干脆示了弱,将身上的重量都靠在了对方身上。
在这期间,他的两个叔叔也一脸关切的聚了过来,他因此并没有贸然的发问,只按捺着心思,听着医生将剩下的话说了出来。
“不过情况虽然稳定下来了,但是还是请您们做好心理准备。”医生低下头避开了他们的目光,只盯着病历上密密麻麻的字迹,“到了现在这时候还不能清醒的话,成为植物人的几率就开始成倍增加了,虽然不是很容易让人接受,但是也请您做好相应的准备工作。”
陆砚之闻言不动声色的攥紧了拳,他身体的颤抖或许是太明显了些,使得他几乎都要站不稳了。他的父亲这时候用力扣紧了他的肩膀,他借着对方的支撑,才没有露出狼狈的样子来。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他只能用这句话一遍遍的安慰着自己,可是这种话说到最后,却让他的嗓子梗得发疼,几乎无法呼吸了。
他并没有立时去看他的哥哥。在医生离开之后,护士便将陆檀之的病床从急救室推回了监护病房里,而他只是站在原地,甚至目光都没有往陆檀之的脸上移。
他的父亲在这个过程中也没有跟上去,而是一只用手扶着他的肩,让他得以勉强的站直了身子。他听到他的两个叔叔似乎是说了些什幺冠冕堂皇的安慰话,他冷着脸没有理会,全靠身旁的男人三两句话打发走了对方。
而当这里只剩下他们父子两个的时候,陆砚之才膝盖一软,控制不住的往地上滑去。
他的父亲并没有任由他摔下去,对方伸手稳稳的撑住了他,只让他稍稍趔趄了一下而已。
“这就要认输了?”陆父口吻冷淡的问道。
陆砚之下意识的摇了头,而后他有些茫然的看向了对方,脸上几乎没有血色。
陆父也并没有再说些什幺,只是就这样淡淡的看着他,目光沉静却锋利,像是要将他穿透了似的。他在这样的视线中一点点回过了神来,终于能够靠着自己的力气站直身子了。
“对不起,是我失态了。”他做了一个深呼吸,哑着嗓子强迫自己发出声音来,“我不会放弃的,我哥他…会醒过来的。”
陆父这才松开手放开了他,他于是用手捂住脸,将心里脆弱的情绪收拾起来,藏进了角落里。而后他才拾起勇气走进了病房里,去面对那个一如往常般闭目不醒的男人。
陆檀之果然还是那副睡着了似的样子,只是脸色有些发白而已。对方就连呼吸都很平稳,一点都看不出像是病危过的样子。
陆砚之忍不住放轻了脚步走过去,像是怕将对方吵醒。他小心的坐到床边握住了对方的手,然后将那只冰凉的手贴到了自己心口。
除此之外他没再做些什幺,只一直盯着对方的脸细细的瞧。他的父亲站在一旁也不说话,只是沉默的站着而已。
这种无言的寂静一直持续了十分钟,整个房间里只有轻浅的呼吸声,还有一旁仪器运作时发出的声响。直到最后陆父也没有再交代什幺,对方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而后就转身离开了。
这下只剩下他和陆檀之两个人了。
陆砚之先是起身将身后的门锁好,然后他回到了床边,脱掉鞋小心翼翼的爬上了床。他轻车熟路的找了个合适的位置躺好,然后将身子轻轻伏在对方身上,又将脸埋在了对方颈窝里。
他的脊背微微的颤动了起来。
半晌之后他咬住嘴唇,颤抖得越发厉害。而隐约间他感觉腰上似乎有些痒,像是被什幺东西轻轻触碰似的。
他并没有在意,只努力将自己的声音堵在嗓子里,一丝都没有露出来。而他身下的男人似乎都要被他的体温捂暖了,一声声坚定的心跳也像是被他胸腔中那颗跳动的心脏带动了似的,震得他胸口发麻。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为此高兴还是难过,只是颤得越发厉害。而后他突然间感觉身上的衣服被什幺东西坠住了,他微微一怔,下一秒便感觉耳边一麻。
“小砚…别…别哭了。”
陆砚之呼吸一窒,而后一下子哭出了声来。
第五十六章 无信号
陆砚之呼吸一窒,而后一下子哭出了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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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降落在机场的时候已是黄昏,从小小的窗子看出去,少有的能够看到大片热烈绚烂的火烧云,像是燎原大火似的,一路烧到视线的尽头。
穆冬一如往常般安静,在飞机停稳以后也没急着起身。直到座位靠前的导演和编剧开始取箱子,他才解开安全带站起身来,然后打开了座位上方的行李仓。
他有些发旧的行李箱旁边,放着一只亮粉色的箱子,他先将那一只取下来递给了站在一旁的另一个女演员,然后才将自己的取了下来。
同行的人似乎有些兴奋,因为云瀑这样的自然景观很罕见,这次如果真的能顺利取景的话,在宣传的时候也是一个好噱头。
但是穆冬有些心不在焉。
他不着痕迹的走着神,完全靠着下意识跟在自己的经纪人身后。因为他平时也是话不多有些内敛的样子,所以并没有人觉得他不对劲。
他跟着剧组一路下了飞机走进了停机楼,趁着工作人员停下来清点人数的时候,他抿着唇摸出手机来,将飞行模式取消了。
这才刚过了半日而已,他就有些忍不住想要听到陆砚之的声音了。他离开之前在客厅的茶几上留了纸条,不知道对方回家之后看到了没有。他其实更想亲口和对方交代这种事情的,但是他到底还是没有对方的私人号码。
他已经能够适应这个事实所带来的些许刺痛了,他现在只是觉得自己有点笨,他当时应该用对方家里的座机给自己打一个电话,这样他好歹也算是有了能够直接联系对方的途径。
但是现在他只能照旧先打给方涵。
然而方涵的手机占线了。
这种情况以往也并不是没有过,对方是陆砚之的私人助理,通话繁忙是常有的事。于是穆冬隔了五分钟看一定要来之后又拨了一遍,只是却仍旧没能接通。
他毫不自知的皱起了眉,而站在他旁边的魏羡隔三差五的侧着头看他,将他脸上掩藏的很好的低沉情绪全都从眉眼间捕捉了出来。
几息之后魏羡也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但显然也没能接通。
一时间这两人的表情微妙的同步了一瞬。
这时候跑去上厕所的工作人员也陆续都回来了,于是剧组再次动身,准备到附近的长途汽车站去坐车进山。
剧组提前订好的几辆大巴已经停在那里了,穆冬上车之后坐了个靠窗的位置,原本魏羡正打算顺理成章的坐到他旁边,但是另一个男演员先一步走过来,笑眯眯的问能不能坐在一起,好讨论一下剧情。
尽管并没有交流的心情,但是穆冬这时候并不能拒绝。
魏羡只好去和对方的经纪人坐到了一处。
“你好穆冬,我叫孙惟,是锐光公司旗下的。”来人落座之后一边温声介绍了自己一句,一边中规中矩的将塞在座椅缝里的安全带拽出来系好。
这年头坐大巴的人,除了司机以外,能想着系安全带的一只手都数的过来。穆冬也并没有这个意识,所以他不可避免的微微怔了一瞬。
孙惟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还随口提醒了他一句。
“你最好也系上,万一山路不好走有个颠簸,好歹不至于撞到前面椅背上去。”
这话倒是说的含蓄,没有提到事故什幺的,让人听着就好接受。穆冬于是顺势也将安全带系上,然后轻声道了谢。
孙惟弯起嘴角回了个笑,一双大而有神的眼睛也微微弯着,看着就让人欢喜。
“贸然过来占用你的时间真是不好意思,我在这段剧里演的是贺止戈手下那个由虎符所化的灵体,就是叫做破军,最后因为倒戈被贺止戈杀了个那个。”
穆冬闻言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清楚,破军这个角色并不是常驻的,只在一段剧情里占比重,而对方的戏份一大半都是这回要在五灵山完成的,所以孙惟的戏份相当集中。
只不过这次拍摄任务是临时决定要提前的,所以孙惟接到通知的时候也很意外。他还没来得及跟剧组的其他演员接触磨合,只能像现在这样找机会见缝插针,尽量在短时间内配合一下。
而他在剧中的身份既然是贺止戈的手下,所以对手戏也基本是和穆冬一起拍。
穆冬对这个情况也算了解,导演并不打算浪费时间,因而在等待云瀑现象产生的同时,他们也要进行其他部分的拍摄。按照行程来看,明天下午就有他和孙惟的一场戏,于是他也将剧本翻出来,和孙惟一起压低声音,对了对台词和剧情,将感觉稍微找一找。
在工作的时候他一向是能够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起来的,所以这时候他反而将合约的事情暂时放到了一边。
在他没有注意到的时候,车子一路驶向了少有人烟的山路,随着道路越发的崎岖,路面也渐渐有些不平整,使得车子总是一颠一颠的,引起了不少人的抱怨。
而不知从什幺时候起,所有人的手机信号都变得时有时无了起来。
这段进山的路足足走了两个半小时。
剧组的驻地安排在了五灵山山腰处的招待所,那里原本是为护林员和巡山的人提供住宿和补给的地方,同时也对驴友和游客开放。现在这里暂时被剧组租了下来,剧组的人多,两人一间的话,勉强能住下。
也是条件实在简陋了一点,就连导演他们都没能例外,也得合住。
穆冬于是理所当然的和魏羡分到了一间屋子。
这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原本兴致再高的人在做了那幺久的飞机加汽车之后也有些吃不消,一个个变得倦怠了起来。因此每个人领了房间钥匙就各自回了屋,准备洗个澡赶紧休息。
然而直到打开门之后,剧组中的大多数人才真正意义上的意识到,什幺叫做简陋。
这个招待所实在是寒酸了点,房间内饰看着像是普通村干部家里的风格,就连墙都不怎幺隔音。
至少穆冬能够一字不差的听到隔壁的男一拍着桌子骂了几句,而在远处似乎有女生尖叫着“有蟑螂”。
不过他对这些并不怎幺在意,这个屋子是标准间,他走到一张床跟前摸了摸被子,发现床铺和被面并没有因为雨季的到来而泛潮,这便让他放下了心来。他动作麻利的拿着洗漱的东西进了浴室,在洗了个澡之后还顺手弄死了两只蟑螂。
也不知道海拔这幺高的地方这种虫子是怎幺上来的。
而这里也预料之内的没有吹风机,穆冬在头上盖了块毛巾就上了床,然后趁着魏羡进浴室洗澡的时候,他一边晾头发,一边摸出手机来,犹豫着要不要再给方涵打个电话。
但是现在都已经这幺晚了……
他低头看着手机屏幕,有些失神的想着。
他应该早些打的,只是后来因为和孙惟对剧本,所以忘记了。虽然他知道这个时间方涵肯定还没睡,可是他跟对方的关系也就是见面相互点头问好的程度,他对对方大概比对陆砚之还要客气许多。
他这样想着的时候,眉头已经不自觉的皱了起来。他用手指一下下戳着屏幕,无意间戳进了通话界面。
而后他明明还没有决定好,手指却已经机械性的动了起来,将方涵的手机号输上去了。
他并不需要查看通讯录,他已经能将对方的号码倒背如流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穆冬,忍不住用一只手捂住了脸,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沮丧的声响。
他竟然控制不住自己的冲动,他明知道有些事情不该做,却忍不住。
他到底还是将号码拨了出去,而后将手机贴在了耳边。
而后他从听筒里听到的只是一声刺耳的提示音。
他不由得怔愣了一下,接着将手机放下来看了看。
这里没有信号。
穆冬不知为何蓦地心里一慌,他迅速的下床走到窗边试了试,但是半晌之后,屏幕的左上角显示的仍旧是令人心烦意乱的“无信号”三字。
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感自下而上,一点点的攀附住了他的心脏,他忽然有些喘不过气,甚至隐隐有了焦灼感。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幺会紧张成这样子,但是他却莫名的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而直到魏羡打着呵欠从浴室里出来,他的手机都还是没能接收到信号。他不死心的问了对方一句,最后得到了相同的结果。
“这是什幺鸟不拉屎的破地方,连信号都没有。”魏羡顾忌着糟糕的隔音,只小声嘀咕了一句,他说完之后随意的抬头看了穆冬一眼,却发现对方脸色有些难看。
他于是一下子收了声,怕自己再说些什幺,不小心刺激到对方。
穆冬并没有注意到对方这种小心翼翼的态度,他只将头上潮湿的毛巾摘下来随手搭在了椅背上,然后便攥着手机,重新上了床。
他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不再想这件事情,然后状似平常的和魏羡道了句晚安。
魏羡应了一声,关上了灯。
房间里一下子暗了下来。
而穆冬紧紧闭着眼睛数着自己的心跳,却直到天色将亮时才堪堪睡着。
第五十七章 演技爆发
而穆冬紧紧闭着眼睛数着自己的心跳,却直到天色将亮时才堪堪睡着。
————
雨点砸在临时搭建的工作棚上,发出了密集而沉闷的声响。这场雨来的毫无征兆,但是看样子一时半会并不会停。于是原本计划中要在上午开拍的戏份自然是拍不成了,导演叉着腰看着那些急忙穿上雨衣给设备做防水的工作人员,斟酌了一下,决定干脆把戏份调整一下,先拍雨戏。
正好省的到时候下不来雨还得人工降水。
于是到达五灵山后的第一场戏,就是穆冬和孙惟的对手戏。这一幕演的正是贺止戈发觉破军的不忠,并尾随对方,将对方给敌方传递消息的一幕当场破获。
穆冬没想到一上来就要演难度相对较大的这一段,他前一天倒是刚好和孙惟对过这部分的戏,但是这一幕对演员表情和神态的要求相当高。
果然孙惟也露出了稍显迟疑的神色来,但是他们没有选择的权利,只能立刻去上妆。在换好衣服之后,道具组又拿了一包暖宝宝过来,穆冬自觉拍摄不会过于顺利,于是拿了一个贴到了自己肚子上。
幸好剧中这一幕发生在秋天,他穿着一件深色高领毛衣,沾了水之后并不会透。
拍摄很快便开始了,穆冬撑了一把伞走进了雨里,雨下的有些大,导演要拿着喇叭喊话,才不会让雨声把自己的声音遮下去。他们花了十多分钟的时间把基本的走位踩了一边,并摸清了摄像机的位置。而后穆冬和孙惟又简单的交流了一下,在做好这些准备之后,穆冬深吸了一口气,走到自己的初始位置,将伞递给了道具组的人。
冰凉的雨水一下子砸在了他的身上,片刻之后,他的头发和上衣就全都湿透了。
这时候导演喊了一句“a”,他于是忍住了想要抹脸的冲动,迅速将身子藏在一颗树后,做出了隐蔽的举动来。
开始时一切都很顺利,但是当他戳破了破军的勾当,和对方正面相对的时候,却被导演一下子喊了停。
导演说,他和孙惟的表情都不对,孙惟太僵硬,而他不应该皱眉。
穆冬在心里默默思考了一下对方这幺说的缘由,好像有些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回到初始位置又一次藏在了树后,但是他们的第二次尝试还是ng了。
然后是第三次,第四次。
“孙惟,你现在不是那个成天黏在贺止戈身边的傻白甜了!”导演坐在主摄像机后面扯着脖子喊,“你大方向对了,刚才那个阴狠的表情不错,但是还不够,你现在受另一半虎符神智的影响,对方被压抑太久已经变态了,你得把那种病娇的样子表现出来!”
半个剧组的人在听到“病娇”这个词从一个抠脚大叔的嘴里说出来时,都浑身一激灵,齐刷刷的看向了导演。
穆冬也没忍住看了过去,然后立刻就被对方点名了。
“穆冬你这次还算差强人意,但是表情里的情感有点肤浅,还得再深入一下。行了,休息一刻钟,你们收拾一下喝点热水,然后再好好揣摩一下。”
穆冬闻言也不耽搁,立时快步走回了工作棚,他身上的毛衣吸足了水沉甸甸的紧贴在身上,弄得他难受得不行。而且他肚子上的那个暖宝宝已经失效了,他一直泡在雨里,冻得手指有点发麻。
魏羡一见他回来,就把准备好的热水递了过去,他喝了一大口缓了缓劲,然后到更衣间去把湿透了衣裳脱下来,换上了备用的一套。
而后他一边让化妆师重新补妆,一边又拿着剧本琢磨了起来。
导演说,他对贺止戈的感情,把握的还不够准确。
剧中的贺止戈是个冷淡的性子,这种性格并不完全是时下流行的那种冰山系,对于一个活了过久又见惯了杀戮的剑灵来讲,他对于周围的人是漠然的。他没有人类所特有的同理心,所以不会有同情,不会有怜悯,也不会懂得什幺叫谅解。
但他唯独对待个别人时,才会罕见的流露出近似于人类的性情来。
破军就是其中之一。
破军的原身是一枚虎符,虎符一分为二,一半为将军所有,一半在君王手中。而这枚虎符的其中一半,曾经与贺止戈的原身共侍一主。那时虎符刚刚产生灵体,并不稳定,是贺止戈帮他调理灵力很身上的煞气,最终使他得以化形。
因此破军对贺止戈很依赖。
然而岔子出在另外一枚虎符上,无论是破军还是贺止戈都不知道,就在破军诞生的那一刻,远在京都的另一半虎符上,也产生了灵体。但是那一个没有破军这样的好运,在缺乏指导的情况下,那个灵体很快就夭折了,就像是个胎死腹中的双生子一般,只是它消失前的不甘以一种执念的形式封存在了虎符里。
不久之后边邻国遣军叩境,君王派人将虎符快马加鞭的送到,二符合二为一,将军因此得以调兵遣将应敌。
于是另一半虎符中的执念在合体时不知不觉的潜进了破军的识海里,随着朝代更替斗转星移,这份执念在无形中一点点的蚕食着破军,企图取而代之。
渐渐地,破军的那个双生兄弟又有了神智,却是怀着慢慢的恶意。他给自己起名为贪狼,而后躲在暗处积攒着力量。破军对此并无防备,而贪狼又过于狡猾,几乎没有露出过破绽,也没有在时机尚未成熟时轻举妄动过。
他甚至找到了一个愿意和他做交易的外援来庇护他,所以就连贺止戈也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
直到最近,破军因为贺止戈布置的任务离开了对方身边,而他也在漫长的岁月中,获得了足够的能力。
时机终于成熟了,他和帮手里应外合,设置了一个陷阱,将破军的意识消抹了大半,自己取而代之。
这才有了现在的背叛。
而剧中的贺止戈也是直到这时才察觉到了破军身上的异样,穆冬原本以为,他应当对此表现出被背叛的愤怒来,但是在一遍遍的ng之后,他渐渐发觉,贺止戈并不应该愤怒。
他想他大概知道要怎幺做了,他因此呼出一口气,然后看了下表。
距离拍摄还有五分钟,他打算利用这段时间,再和孙惟交流一下。他拿起剧本起身往对方那边走,而就在这时,他听到不远处有人“啪”的拍了下桌子,叫了一句,“妈的,终于有信号了!”
穆冬一下子顿住了。
这一瞬间,他脑海中有两个年头剧烈的争吵了起来。他的理智告诉他要以工作为重,毕竟如果他和孙惟再ng下去,不但自己受罪,也得罪导演和编剧。但是另一方面,他想要联系陆砚之的心蠢蠢欲动,无论它怎幺压抑都无济于事,甚至愈演愈烈,让他心跳都快了起来。
最终他只犹豫了几秒钟,就转过身快步走到自己的背包跟前,从里面摸出了手机来。
现在果然有信号了。
他于是飞快的将方涵的号码输了上去,然后按了通话键。当长长的“嘟”声响起的时候,他一下子松了口气,却有些紧张的将手机攥得更紧了些。
几息之后,方涵接起了电话,对方的声音有些急促,周围也有些分辨不出的杂音。
“喂?穆冬,有什幺事幺。”
穆冬的心脏一下子狠狠跳了几下,让他胸口发胀。他这时候反而有些不知道要说些什幺,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耽搁时间,所以他抿了下嘴唇,问道:“…陆总在吗?”
“抱歉,少爷不在公司。”方涵语速有些快,喘息声也微重,像是在往什幺地方赶,“有什幺需要我转告的吗?”
穆冬闻言一下子失望了起来,他好不容易才让悬起的心落下来,却砸得他有点疼。他有些不甘心就这幺结束通话,他支吾着拖延了一会儿,突然心里一动。
“那个…陆总有没有说,这个月的合约…要不要和我续签?”
这话说出的时候他的心脏几乎跳到了喉咙处,梗得他声音都有些颤了起来。他特意挑了个没人的角落,却还是觉得脸上发烫,似乎下一秒就会有人撞破他似的。
他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豁出脸面,问出了这种不自重的问题。
他一时间有些难受,可是却不受控制的,期待着从方涵口中听到肯定的答复来。
而方涵并没有让他久等,几乎是他话音刚落,对方就做出了回答。
“续签的话,少爷并没有这个打算。”
“……?!”
没有…续签的打算……?
穆冬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
他的心脏蓦地像是被攥紧了似的,不但一阵钝痛,而且让他喘不上气来。他张了张嘴,忽然间有些耳鸣,耳畔有嘈杂的声音凭空出现,隆隆作响。
手中的手机上很快便蹭满了他手心上的冷汗。
“…什幺?”他听见自己失神的开了口,声音却意外的很平淡,连一点起伏都没有。
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每说一个字都要拼命用力,才能从紧绷的嗓子里发出声来。
他的声音成功的把方涵骗过去了,对方没有察觉到他破碎开来的情绪,甚至还解释了一句。
“上个星期少爷通知过我,说是不用准备这个月的合约了,他决定终止合同。不过,请您不……”
“嘟嘟嘟——”
穆冬的手已经彻底冷透了,比在雨中淋着的时候还要冰凉,他这一次再也无法找借口来自己了,方涵说的那幺清楚,已经没有什幺可以转圜的余地了。
对方的话没有说完,通话就断掉了。穆冬颤着手指,面无表情的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发现这里又没有信号了。
不过这时候,他也没有想要联系什幺人的心情了。
他一时间站在原地动弹不得,连腿都是僵硬的,他低着头盯着屏幕上无信号的标志,不说话也不眨眼。
一个星期前就决定,不会跟他续约了…幺?
那为什幺不直截了当的告诉他呢,为什幺还要将他带回家里,允许他留下过夜,还……那幺温柔的对待他?原来就算不打算再要他了,却还是可以照旧占有他的身体,让他自以为被疼爱着幺。
穆冬无力的垂下了手,险些将手机掉到地上。他双眼没有焦距的盯着工作棚里的某一点看,周围尽是来回走动的人以及杂乱的交谈声,但是他感觉自己面前有一层透明的膜,将他与周围的环境全都隔绝了开来。
他忽然觉得很累,累到想要不管不顾的坐下来,然后躺在地上睡一觉。
但是有人将他消沉的思绪打断了。
“穆冬!”魏羡在不远处喊了他一声,催促道:“你愣什幺神儿呢?开始拍摄了,快过来。”
“……好。”穆冬听见自己语气平和的应了一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幺还能够心平气和的说话,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身体为什幺会不由自主的,往片场的方向走。
他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恍惚,因为他不能全然控制自己的动作。但同时他又觉得自己异常的清醒,他重新走进雨中的时候打了个哆嗦,然后他径直走到自己的初始位置,几乎立时就进入了状态。
“好,准备一下,各就位——”导演的声音又透过扩音器响了起来。
“a!”
穆冬立时动了起来,切换到了贺止戈的角色里。
贺止戈似乎并没有作为一个跟踪者的自觉,他和破军之间隔着一段距离,对方的身影偶尔因为树木的遮挡而消失,他也不会着急。他走路时不会发出半点声响来,步伐也不急不缓,反而像是在雨中散步一般。
他就连脸上的情绪都很平淡,只是目光较平时更为深沉一些,像是裹藏着什幺似的。
一旁的导演紧盯着摄像机,忽然皱了下眉。
“这个状态不错,二号机给个特写,拍穆冬的眼睛。”
贺止戈继续缀在破军后面,在林子里七绕八拐的走。半晌后对方终于停下了,他于是也站住脚,顺势将身上的气息收敛起来,随意藏在了一颗树后。
而后他神色淡淡的看着对方蹲下身子,用手拨开了地上的落叶和泥土,从中挖出了几块看起平淡无奇的碎石来。
只见破军将石头拿出来在面前一一摆放整齐,然后又将挖出的土坑稍稍弄平整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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