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
逸然随风 作者:南枝
正文 第29节
逸然随风 作者:南枝
第29节
曹逸然喉咙有些发紧,“你已经够勇敢坚强了,你很好。你是很好的妈妈,以后孩子会很喜欢你。”
李欣于是又笑了一下,轻声道,“看你像要哭了。”
曹逸然并没有因为她这句话不自在,想到昨晚上那么多次病危通知书,他的心像是被一锤一锤地敲打锤炼过,千锤百炼之后,再也不是那么看重面子的人了。
曹逸然低声道,“你要好好养着,会没事的。我妈妈去联系你家的亲戚了,他们也会来见你。你要什么,我们家……我……我……都给你。”
李欣却因为他这句话眼神暗了下去,低声嗫嚅道,“要你娶我也行?”
曹逸然没有抬头,他的头发长长了,额发覆下去,一双眼睛也要被遮住的模样,他想要说“好”,但是吸了好几次气都说不出来,他知道自己心里不愿意,他想和白树在一起,要是答应李欣了,他就没脸再见白树了,他也无法忍受让白树伤心,他想,要是能让李欣和白树都不伤心就好了,要是他能够自己替代他们难受就好了。
以前的他,从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一天,命运无常,就像生死无常一样,他想到了白树衣服上的那个弹孔,想到了昨晚上李欣的那几张病危通知单……
他终于抬起了头来,他是个男人,没有不承担责任的道理,更何况,本来就是他的错,他的责任。
曹逸然望着李欣,道,“你应该有一个爱你的男人来娶你,那样,你才能够有女人的幸福,我没法让你有女人的幸福,所以,我不能娶你。我可以一辈子养你,保护你,也能够照顾你,但是,我只能像哥哥那样对你,对不起,我没法答应你,我不能娶你,也不能让你嫁给不爱你的人。”
李欣咧了咧嘴,是个笑的模样,却看不出笑意,“你找借口,却说得这样好听。”
曹逸然说不出话了。
李欣继续道,“不过,你现在向我求婚,我也不会答应你的。你根本就配不上我,没有别的东西,比爱更重,所以,你根本配不上我。我要我的孩子,我要走。”
曹逸然张嘴想留,李欣却不给他机会,“你给白树说,说谢谢他救了我。”
当时被歹徒用枪逼着头的时候,她的确是吓傻了,一时间什么也没做,是白树眼里的坚定支持了她,她记得那时候白树的眼神,坚定而纯粹,黑得像是能够包容一切的夜空,她怕,但是却坚持了下来。
她也想她的孩子,肚子里孩子不在的感觉,一度让她觉得空虚和害怕,她想他了,从他离开她的身体开始。
她第一次明白母亲的意义,似乎割舍了他就是比割舍了生命更加难受。
看着曹逸然,她觉得他真可怜,他不会有这种爱子的感觉,因为没有这种感情,所以孩子永远不会属于他,孩子是她的。
李欣要休息了,曹逸然出了病房,站在外面走道里发呆,护士想和他搭话,也没法搭,只得走了。
李欣病情出现反复,是在第三天晚上。
明明之前一直觉得没有问题了,却又出现大出血,曹逸然在来医院的路上,接到医院电话,闯了几个红灯赶到了医院,在着急的等待之后,却是等到护士来让曹逸然进急救室,说病人要和他说话。
曹逸然在急救室里看到的除了血还是血,他从没有看到过这么多血,李欣似乎已经没有知觉,不过她眼睛是半睁着的,曹逸然扑过去后,她的眼睛有了点神采,嘴唇翕动着,曹逸然贴过去听,她说,“好好爱他。”
曹逸然觉得自己在听到这句话之后,似乎一切都停顿了下来,甚至李欣的呼吸。
他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茫然无助地看着紧急抢救的医生们。
曹逸然父母都赶了过来,还有李欣的姑姑一家,甚至她的小妹妹。
白树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李欣抢救无效两个小时之后,不是曹逸然给他的电话,而是医院的护士长。
88、第八十八章 那段时光
第八十八章
明明开始抢救回来了,给了所有人希望,但是,她最后还是自私地走了,让一度放心的所有人都感受了摔得更惨的痛楚。
曹逸然低声呢喃,“没见过你这么会骗人的,还说你要孩子,居然这么不负责任地就抛下他了。”
但是永远闭上眼睛的李欣并不会来反驳他。
曹逸然露出了个讥笑,那笑却和哭没什么区别。
白树只是远远地看了曹逸然,见他在他父母中间,高高的个子,因为太瘦,总觉得有种被压得佝偻了的感觉。
他完全不是以前那个隐忍癫狂没心没肺不知别人的痛苦的人。
但是,看他这样,白树却从没有过的痛,是他,让曹逸然有了心,让他因人的痛苦而痛苦的感情,他却无法在这个时候陪着他,只能远远地看着他胸口流着血。
李欣的丧事办得很急,虽然急,但是也各方面都准备得很充分齐备,甚至曹家出面保了李尧民出来参加女儿的丧事,不过,他似乎在女儿过世的时候依然对她没什么感情,只是想要曹家能够帮他脱罪让他出来,让他能够东山再起。
赵悦和曹均贤自然是话说得非常圆溜,打着太极没有任何要帮忙的意思。
而李欣的丧事曹家来办,是因为赵臻把李欣认成了义女;倒是李欣的姑姑家里还算有情有义,不仅参加了整个葬礼过程,而且姑姑还哭得非常伤心,历数李欣小时候不受父母注意的苦,说她小时候非常乖巧可爱,但是,没想到却这么小就没了。
李欣的丧事办得并不简单,但是也不隆重,因为没有声张,李欣的身份也不好声张,所以,参加葬礼的人并不多。
似乎是冷冷清清地就下了葬,她连孩子的样子都没能看一眼,孩子也没能够看她一眼,她的一生就这样冷冷清清地落幕了,落幕在繁花满树的春阳里。
但她离开时,似乎也并不是后悔,甚至是带着一种精神上的安详的,她把最想和曹逸然说的话都说了,她这一生,太短暂了,却似乎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她受过苦,也享过大富大贵,小小年纪就看着母亲离世,看着父亲给他换了后妈,她小时候也听过长辈的话是个乖孩子,成长的过程也叛逆,她离家出走,也遇上了心动的男人,还怀了他的孩子,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过两三个月的时间,她看着这个男人和她一样变得像个大人了,她傻傻地爱过,也冷静地为了尊严离开,她努力了,孩子虽然是早产,但是他会活下去的,她将别人一生该要经历的,她都经历过了,只是,她没有穿过漂亮的洁白的婚纱,没有看过和平鸽为了祝福她而放飞,没有看着她的孩子一天天长大……
只是来不及而已,不是她不想,只是,来不及……
曹逸然亲自去李欣躲起来住的那家宾馆里将她的东西收拾回去了。
当时李欣是谋划好了才离开,但是她毕竟太小了,离开后却不知道要怎么办,她从小虽然爹不疼娘不爱,但是却也是大小姐,什么粗活重活都没做过,离开了别人的照顾,她根本不会照顾自己,不会收拾屋子,不会做饭洗衣,而且她肚子里还有孩子,她站在街头的那一瞬间,她也是茫然不知所措的,她甚至想回头,想回去,但最终还是迈开了步,她不要作为曹家的一个生育机器在他家里继续待着,即使那里什么都有,那里什么都好。
她想要自己活下去,自己把孩子生下来,自己把孩子养大,她想过要好好爱这个孩子,不要让他像自己一样没有父母疼爱。她想过,她要做个好妈妈。
孩子是她的,不是曹家的,只是她的。
她当时怀着满腔的自我发奋图强的精神,带着要昂首挺胸做自己,再不和曹逸然有任何牵扯的自我感悟,她最终,还是只能找了家不用身份证的宾馆住下了。
过起了和以前大小姐生活没什么差别的生活。
住宾馆的好处就是什么都可以让人帮忙做,她即使不出门也可以。
李欣在宾馆里的东西并不多,几乎都是钱,还有她的证件和银行卡,衣服也有几套,都是她跑出来后去买的,还有几本胎教和新生儿照顾方面的书,掌上游戏机,其他就没什么了。
因李欣作为人质被带走,之后她住的这间客房就被警察封过,别的东西没怎么动,现金金条和证件都送到警察局了,这才能够被全部保住,不然恐怕也会被人顺手牵羊了。
曹逸然不在乎那些钱,去警察局领的时候,他还是看了看,只因是那个女人带走的,填写单子的时候,关系却是写的未婚夫。
这个警察局,他来过好多次了,次次都是见白树,但唯独只有这次没见到,他知道,白树为了他而辞了职,不在这里了,但是最近两人却没有联系。
李欣的孩子被取名李唯,是曹逸然取的,在做百日酒的时候才定下来,而这时候,等不及早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李唯状况才稍微好了些,他出生后前两个月全是在医院里,专人照顾,这两个月里也出了不少状况,但他都坚强地活下来了。
曹逸然几乎每天都去看,他知道他活下来,也是想好好地看看这个世界,无论以后会遇到什么,无论多么难熬下来,都要熬下来,因为总有一天,会有让人觉得不枉此生,不枉经历了那么多痛苦依然好好活了下来。
取李唯这个名字的时候,赵悦他们都是不同意的,毕竟是曹家的孩子,为什么要姓李,而且别人问起来也不回答,答了也不好听。
曹逸然却不和谁争辩,只是说,“李欣走之前说过,孩子是她的。”
曹逸然只有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别的都没有,大家都知道他的痛苦,这种痛苦,是如此复杂难辩,却是真正地深刻的一根刺刺在他的胸口上。
于是,谁也不用再为这个矜贵的小宝贝想名字了,以前想好的也都不用了,他叫李唯。
孩子做百日酒的时候,曹家大摆宴席庆贺,说明这个孩子的身份是曹家名正言顺的曾孙。
孩子早产,身子太弱,在宴席上只被抱上来过十几分钟,就又被奶妈抱下去了。
曹逸然也早学会了抱孩子的诀窍,有时候奶妈抱着孩子依然是哭,到他手里孩子就止哭了,蜷着小手,黑溜溜的大眼睛,是单眼皮,愣愣盯着曹逸然看,赵悦过来看了一眼,孩子就抽了一声像是要哭,曹逸然逗逗他,他就笑起来了。
赵悦道,“他和你小时候长得简直一模一样,把你那时候的照片拿出来看看,比一比就知道。”
曹逸然逗着孩子,“小家伙,你给奶奶说,你当然要长得像我了,我的儿子不像我像谁!”
孩子才不懂这些,就只是眼睛跟着他转,白白嫩嫩的小脸,小鼻子,小嘴,一切都还小。
曹逸然实在想象不出,自己小时候是这个样子的,时光易逝,他已然长大,手里抱着的都是自己的儿子了。
也许再一晃,手里抱着的孩子也就长大了,而他,也就该老了吧。他看了看身边的母亲,犹记得她年轻时的风采,现在,鱼尾纹已经那么明显了,不由感觉悲凉……
百日宴上,孩子被抱出来,也许是宴会场太吵,一出来他就开始哭,曹逸然本在和客人说话,只得赶紧过去看儿子,他一身修身西服,居然抱着孩子也不显难看,反而异常温柔起来,好些女客都被吸引,他正逗孩子笑,抬起头来就看到了不知什么时候进了宴会厅站在角落里的白树,那一瞬间,四目相对,曹逸然突然觉得自己手里的孩子沉甸甸的,他几乎都要抱不稳,只得转给了身边的奶妈,让她把孩子抱下去,不要再进宴会厅,说这里光线太强,而且有酒气和香水味,他不喜欢。
曹逸然作为孩子的父亲,长辈和同龄的兄弟来得都多,他自然分/身乏术,应酬得脚不沾地,想和白树单独说几句话,但也不能,只是,每次目光都要瞄过去,不得不被他的身影粘住了视线,牵挂住了心神。
白树的父亲白老先生也有来,这几个月,儿子的状态一直不好,居然关在家里写起警匪侦探来,不写的时候就伺候一盆月季花,宅起来不出门了,他和老伴都知道是白树和曹逸然之间的关系出了问题,以往精力充沛,见天在外面跑的儿子才关起门来一心做大龄宅男。
但是,劝也不好劝。
白老先生已经完全知道了曹逸然这边出的事情,那个给他怀了儿子的女人难产死了,活人怎么挣得过死人,曹逸然还在悲伤里这段时间,自己儿子当然就意志消沉了。他和老伴也想给儿子打气的,而且自愿做先锋到曹家来探听消息,奈何每次要和儿子商量,儿子都闭关说等他把稿子写完了再商量,这稿子一写,就写了几个月了……
89、第八十九章 爱妃与朕
第八十九章
白树是被周延带到宴会厅后面的休息室去的,对于这里,周延是异常熟悉,孩子在后面最大的休息间里,赵老太太也在里面,另外几个家人和特别亲近的亲友也在。
这个不姓曹,反而要姓李的小宝宝,比曹逸然当年生下来还要宝贝,毕竟这么一大家人,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小孩子了,而且这个小孩儿的确是长得可爱,又因为早产特别体弱,故而更惹人疼爱。
白树站在门口迟疑了一下,周延则是先走进去了,逸宁蹲在孩子的摇篮旁边往里面看,孩子吃了奶,已经睡过去了,粉扑扑的小脸蛋,眼睫毛还稀稀落落的,头发也只是黄黄一层绒毛。
逸宁看得不转眼,又不敢动,周延走过去,就把他拉了起来,逸宁转过头,看到走进来的白树,就对他笑了笑。
因为孩子在,大家说话声音都没有太大,白树走过去看了摇篮里的孩子,那小小的一团,让他心里感觉很是奇妙。一种无法描绘的酸酸楚楚却又丝丝怜爱的感觉,这是曹逸然的儿子,他们说这个孩子和他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是那个过世的李欣为他生的。
白树看了孩子,周延问他要不要到隔壁休息室去坐坐,毕竟回宴会厅里没意思。
白树笑着应了,他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变化好若又挺大的,至少是白了很多,五官因为白而显得突出,是个很亮眼的优秀男人样,还是穿黑色西装来,但是他父亲不会说他是不会打扮,像个宴会保镖了。
白树没在小休息室里坐多久,手里的茶水都只饮了两口,逸宁先出去了,一会儿周延也出去了,门又被推开,他以为是周延两口子又回来了,便随意说了一句,“离开这么久,要喝的茶都冷了。”
没想到抬起头来,对上的却是曹逸然的幽深却又淡淡忧郁的眼眸。
白树端着茶杯的手僵了那么一瞬,然后露出个笑容来,道,“在外面应酬那么多人,想必想喝点茶吧,刚泡的铁观音,正好可以喝。”
曹逸然脸上也带上了笑,长身玉立,一身剪裁极其修身的西服,衬得腰细腿长,长长的凤眼因为笑而微眯起来,头发打理地很好,服服帖帖,规规矩矩。
这样的曹逸然,不是在他面前毫无形象的曹逸然了。
曹逸然看到里面是白树的时候,也有一瞬间吃惊,因为是逸宁去叫他,他以为是周延有要事要和自己说,没想到,里面是白树。
他反锁了门才走到白树身边去,在沙发上坐下来,端起白树倒好的功夫茶,一口一杯,把都下了肚,然后才长出了一口气,似乎整个人浑身的骨头在瞬间都懒了下来,他靠在沙发椅背上,眼睛直勾勾地看白树,道,“以为你不会再见我了。”
眼神幽幽的,语气也非常委屈,又有些忐忑不安。
白树侧了头看他,不知怎么,喉咙有些发哽,让自己露出了笑意,道,“刚才去看你儿子了,长得真好看,她们说像你小时候,是吗?”
曹逸然因为他这样说,眼睛就眯了眯,白树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于是也就不看,又要倒茶,曹逸然却突然抓住了他的手,那一瞬间,白树简直觉得自己的手要被曹逸然那凉凉的手给熨帖到了心底去。
曹逸然紧紧握着他的手,眼睛还是直勾勾地盯着他,“你约我来见,就是专门和我说这种话吗?你说你要考虑,你需要时间接受,这个时间到底是多久?无论是多久,我都愿意等,但是,我实在怕,转眼间,你我都老了,可和你在一起的时间,却是那样短……”
他那黑幽幽的眼里带上些悲伤,白树同样凝望着他,眼眸幽深,却像是有汩汩的绵绵情思从里面涌出来,曹逸然以为他要拥抱自己,没想到白树只是看着他,说,“我没来找你,是我不敢确定,我是否还是你心里的唯一,是不是,孩子的母亲,已经将你的心带走了。”
曹逸然愣愣看着他,眉头皱了起来,突然抬起手来给了他一巴掌,白树躲得过,但没躲。
曹逸然打了之后眉头皱得更紧,道,“怎么不躲?”
白树道,“因为我要讨回来的。”
曹逸然一愣,白树已经一把将他拉了过去,捧着他的后脑,发狠地吻上了他的唇。
曹逸然倒没有惊讶,只是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也像是身上的力气都被抽了一样,由着白树拥着自己亲吻。白树暖暖的呼吸呼在他的鼻端,让他心里涌起一阵暖热和酸楚,几乎想要落泪,他太想了。
曹逸然被亲,倒是白树更要喘不过气来,曹逸然深吸了几口气,脸上带了红晕的他盯着白树,又伸出手指摸了摸他刚才被打的脸,白树以前黑,被打了也不显眼,现在白一些了,他刚才那么一下居然有了些痕迹,他不由说道,“以后不敢对你家庭暴力了,别人看得出来。”
白树愣愣地看着他,然后又把他抱住了。
曹逸然也拥住了他,低声道,“看你敢不信我,还要怀疑我会变心。”居然是带着深深的委屈的。
白树凝望着他的眼睛,人生苦短,他不会因为一个女人,一个孩子就愿意放弃掉曹逸然的,他觉得无论别人怎么想他,他都要把这个男人抓在手里,毕竟,人生就只有这么一次,能够这样爱一个人,恐怕也只有这么一次了,他愿意一辈子就这么自私地把曹逸然箍在手心里,即使他是一个死去的女人的未婚夫,他是一个孩子的父亲。
他的眼神勾着曹逸然,坚定地道,“我们和好吧。”
曹逸然没有正面回答他,将下巴磕在他的肩膀上,幽幽说道,“等孩子再大点,我们是不是该开办我们的工作室了,你说,要去周游世界,用眼睛看遍,用相机记录遍那些风景。”
白树倒是愣了一下,“你准备把你儿子抛下吗?”
曹逸然推开他,坐直了身体,道,“你这样说我听着真是冒火气,什么我儿子,你不想做他的义父吗?你勾引了他的父亲,自己不准备对他负责任?再说,他的人生是他的,他要我怎么对待他?我心意到了就行了,他的世界,该要他自己去看,而不是我让他看什么他就看什么。所以,我并不是抛下他。我只是让他更好地发展。”
白树心想你这不负责任的话说得真好听。
不过,还是笑了,倾身过去在他的唇边亲了一下。
曹逸然被他亲了,就一下子站了起来,弹了弹衣袖和西服下摆,道,“衣服都要弄皱了。你刚才占了我便宜,你该补偿我,让儿子占一下你的便宜才行。”
他这样说,是有些慌乱的,他在心底,还是怕白树非常介意李唯的事情。
但是,在他心里,的确也是这样想的,儿子是儿子,他会对李唯尽做父亲的责任,但是,不可能把自己的人生搭在他的身上,他甚至想,那个小家伙,也承受不起自己把人生搭在他身上吧。
家里的所有人都围着他转了,他还想怎么样呢,人还是要受些冷落才知道世界不是围着他转的,他是需要上进的。
白树也站起了身,笑道,“我怎么占你便宜了?”
曹逸然看着他,似笑非笑地在他唇上亲了一下,道,“看吧,你又占了我便宜。”
白树笑哈哈地要和他出门,到门口,曹逸然还回身给他整了整领带,然后直接拽着他的手出去了,小宝宝在大休息室里,好几个人围着摇篮看他,也许是人太多了,他瘪了瘪嘴,就边哭边睁开了眼,奶妈赶紧去哄孩子,其他几个罪魁祸首也围上去逗孩子,薛露还用口哨吹催眠曲,但是毫无效果,孩子哭得更厉害,白弋在旁边拉她,“别吹了,你吹得他要撒尿了。”
薛露一听,回身就打他,但是没想到李唯小朋友真的尿尿了。
曹逸然正好走进来,刚才的都听见了,就对白弋道,“让你家媳妇儿回家吹去,不要来祸害我家小家伙。”
薛露红着脸道,“你说谁是他家媳妇儿?”
曹逸然道,“我没说谁,谁的反应干嘛这么大。”
另外几个人就在旁边笑,白树则默默然地走过去看奶妈和保姆给小宝宝换尿布。
换好了,他伸手想抱一抱,奶妈迟疑了一下,这个孩子可不是谁都能抱,就怕抱坏了。
曹逸然走过来,将儿子提了起来,小家伙闭着一双眼睛,也不知道怎么就判断抱他的人就是他老爸,刚才还在瘪嘴,这时候就笑起来。
他抱着儿子给白树,白树这时候倒有点手足无措了,好不容易按照上级指示按照标准把孩子抱在手里了,一抱过去孩子就踢腿,倒是没哭,却依然让白树惊慌失措胆颤心惊,这么个软软的小孩儿,比什么都要来得脆弱,真是让人不知所措。
曹逸然居然也不帮忙,就站在旁边笑,还把自己的手指头让孩子舔,赵老太太倒是觉得屋子里其乐融融,一直是笑容满面的样子,刚走进来的赵悦看到白树抱着孩子,曹逸然眉开眼笑地凑在一起,她愣了一下,然后就见曹逸然把手指递到小孩子嘴边,她几步走过去就道,“别把指头给他咬,有细菌。”
曹逸然道,“听医生说得那么讲究!”但是依然笑眯眯,对小孩儿道,“你奶奶来了,来,笑一个。”
赵悦也笑起来,白树要把孩子递给她抱,她伸手碰了碰孩子嫩嫩的脸,道,“你抱着吧,这架势倒还不错。”
曹逸然道,“我现在都可以去开个准爸爸培训班了。”
说着,就转头回去看白弋,道,“过来,给你上课。”
白弋走过来站在堂兄身边,也看那孩子,小宝贝这时候却非常不给面子地哭了,白树慌慌张张地问曹逸然怎么办。
曹逸然却任由他慌张,对白弋道,“肯定是他给红包太少,你看,我儿子一看到你就哭,赶紧再拿个大的。”
白弋赶紧往后退,“曹逸然,你能够还心黑一点,都要过几次红包了,还要!”
白树也跟着笑起来,曹逸然开完玩笑,就把孩子接过去了,看小宝宝又是皱眉又是打呵欠,哭得细声细气,就知道是要睡了,于是把孩子递给奶妈,而且清场,道,“我家太子爷要睡了,都出去,出去。”
薛露听他这样说,一边往外走,一边道,“宝宝是太子爷了,你是什么啊?”
曹逸然道,“我当然是皇帝了。”
然后还对白树一招手,“爱妃,还不到朕身边来。”
于是被走过来的白树狠给了他一下,把他打得龇牙咧嘴。
看他们这番笑闹,赵悦也只是笑着摇摇头,坐到母亲身边小声闲聊,看奶妈把孩子放进摇篮里轻轻地摇。
曾几何时,谁都是这么小的孩子,至今,有的已经是耄耋老人,华发满头;有的皱纹已经爬上了面孔,无论怎么保养也阻止不住时光留下它的印记;打打闹闹出门的年轻人,也会在如同只是转瞬的时间里,老去……
赵悦想,人生也不过是一场让自己酣畅的旅行罢了,有些人一生孤寂地穿行而过,幸运的,才能找到携手同行的伴侣。有人陪伴的旅行,也许,比起热烈的掌声和鲜花铺满的道路上的独行要美妙得多,她也只是想让那在她肚子里孕育出生并且渐渐长大的孩子能够有一个快乐的旅程罢了。
看到曹逸然和白树在一起的样子,她觉得,自己的儿子以后的路,不会再寂寞了。
她现在才明白,她并不能给予曹逸然幸福,能给他幸福的,是他心里愿意选择和他幸福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对两人未来的讨论,其实,不必为小曹担心那么多,他这种人,只会对自己认同和爱上的付出真心和感情,其他的人,他都是没心没肺的,给白树的,定然是他的全部。
而白树,他要是连这么点事都支持不下去,他也混不到现在这一步了。
请大家相信两人一定是幸福的,虽然以后的生活里免不了武力镇压,但夫妻之间打是亲骂是爱,感情不出问题就行了。
感谢曼菲亲爱的的长评,今日二更。
明天开始番外,番外估计不会写得很快,慢慢来吧。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你们的心意,我都收到了的。
只能不断写出故事来回报大家。
现在盗文之猖獗,愿意买文的大约都是一直支持的老读者了吧,批判盗文的,也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用处,所以,我只能感谢还坚持支持原创的你们了。
v文的收入实在微薄,现在的物价又高涨,支持简单生计已经困难,如果不是满腔的爱,真不知怎么坚持下去。不过,只是靠爱估计也长久不了太久,所以,愿意支持原创的,还请继续支持下去吧,这也只能依靠自觉。
谢谢大家了。
拥抱~~~~~
番外之旅行记前(一)
曹逸然是个不负责任的父亲,李唯才刚满周岁,他就向赵臻辞了职,又和父母打了报告,说要出门去旅行一段时间。
而这段时间到底是多久,他的家人问他的时候,他也给不出具体答案,只是说道,“再说吧,有事情,我会回来的。”
从李唯出生到一周岁这段期间,曹逸然倒是做到了一个好儿子和好父亲的角色。
一边在赵臻的公司里干得风生水起,之后还回母亲的公司协助完成了一个大的收购项目,他敬业勤奋,又眼光犀利独到,在工作上处事也很稳重,实在是让赵臻和他的父母都是对他刮目相看。
看到儿子这样,赵悦不得不对弟弟赵臻万分感谢,说是他让曹逸然这样的,赵臻可不敢居功,道,“姐,你和我说这些虚话,没有什么意思。逸然愿意上进,与我没什么相干,要是我能够让他变得兢业勤奋,他早就是变好了,等不到今天。你自己知道原因,又何必自欺欺人到我这里来找答案。”
赵悦对赵臻的揭示也并不气恼,只是有些无奈地轻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想替白树说话。白树对逸然的影响,我当然是明白的,不过,你作为舅舅,这么多年来对逸然的好,我也是看在眼里,你别在我面前谦虚了,姐要谢你就是要谢你,咱们不是外人,也不说那些外人的话,做那些外人的事。”
赵臻笑道,“都是应该的,小时候爸妈不管我,你拉扯我长大,我又不是不知恩,咱们不说这些。你说我替白树说话,我的确是这个意思,白树这个年轻人不错,不需要我说你也知道,逸然的心也是在他身上,精神上很依赖他,两人在一起,对逸然只有好处。”
赵悦却道,“只有好处这一点却不能就此下结论。逸然太依赖他了,这就不好,逸然他受不住伤,要是到时候他和逸然之间的感情出点什么事,逸然会怎么样,谁能够保证。”
赵臻只是一笑,道,“姐,你说的我明白,但你说的这个‘逸然会怎么样’,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无非是两人感情发生问题,逸然到时候痛苦,或者白树出点其他事情,逸然估计也会痛苦。不过,在我看来,这些都不是问题,在感情好的时候,就要在一起,这样才不会后悔,以后的事情,谁说得清楚。”赵臻这样说,也不由想到了张洹,前些日子他对张洹说,以后若是比他先走,死别的痛苦全都要丢给他了,张洹当时只是抱紧了他,说,“时间还长呢,先把这些日子过了再说吧。”张洹的平静并不让赵臻觉得他是对自己感情不够深,反而觉得他是太爱自己,一切爱与情,都是在两人活着都在一起的时候才能成立的,就该趁着时光好好地在一起,即使以后分开,因为不后悔,也不会伤心难过地受不住。
“只有经历过真正的感情,才会真正看明白很多事情,你该祝福逸然和白树在一起,这样逸然才会更加圆满一些。”赵臻说着,目光诚挚地看着赵悦。
赵悦沉着脸,不是不高兴的样子,只是觉得沉重,叹气道,“你说的这些,我何尝不明白。我只是担心逸然因为太投入,受伤的时候就会更深,他经不起伤痛了。”
赵臻却道,“姐,你在别的事情上倒从没有这样犹豫不决过。即使感情,也和投资有相通之处,这种高回报的事,当然不可避免是高风险。没有一点风险的感情,那也不叫感情了。再说,你也该相信白树,毕竟逸然都那样相信他。你就是想得太多了,想得太多不好,年轻人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去发展就好了。我个人是非常看好白树的,我觉得你也该更加看好他。”
赵悦因他这话一笑,对着弟弟的肩膀是又宠溺又无奈地一拍,道,“你自己那样子,所以才觉得是感同身受吧。行,我也不是反对他们两人,只是,逸然说要和白树两人出门去旅行,这又不知道是要走到哪里去,我实在担心。”
赵臻道,“姐,你这个做母亲的,就是希望儿子一直在自己眼睛能够看到的地方就好,不过,他要有他自己的生活,你该让他自己去规划自己的人生了。而且他的性格那样,心理医生不是也建议他要多出门旅行,和积极向上的人在一起引导他吗?他和白树出门去,我觉得倒是好事。”
赵悦道,“好事倒是好事。不过逸然才在公司刚刚做出点成绩来,他不继续努力,倒是要跑了,我这是不甘心呐。说起来,我还想在他爸退休的时候,我也退休和他一起出门旅行看看呢,现在逸然这样撂挑子,我不知道要忙到哪个年月才能退休。”
赵悦说着就是叹气,赵臻却只能安慰她,道,“也不是不可能,还有几年不是吗,到时候逸然再回来也是一样的,想开点。”
两人这么一番谈话,赵悦似乎也就想开了很多,对于白树,她是不接受也要接受的,所以,在白树和曹逸然旅行出门之前,两家父母也约在了一起聚会吃饭,算是两家都承认了两人的关系,希望能够长久的意思。
这顿家宴,没去酒店,就在曹家办的,白先生和白太太提了不少东西过去,大有是上门提亲的意思,不过,曹家也不含糊,赵悦和曹均贤陪着两人谈话,很是亲切和睦。
小唯唯已经过了周岁,胳膊腿都有力了,也许是早产的原因,他还是体弱,有时候家庭医生是直接住在曹家的,以防万一。别的一岁的孩子有能说话的,他却是连发声也不行,吃的是奶妈的奶,而且是嗜母乳如命,奶粉这些,他是尝了就吐,别的东西也不吃,就只吃母乳。
虽然不会说话,但那双和曹逸然基本上一模一样的眼睛却非常有神,什么东西都能从那双眼睛表现出来。
爷爷奶奶在一边说话,他就在专门为他铺的褥子上爬,爬得还挺快,曹逸然半蹲在旁边守着他,他看曹逸然一不注意,就往沙发后面去,被曹逸然一把拎住了又抱回去,他不满意地伸胳膊伸腿地要发脾气,曹逸然只是斜着眼睛睨他,他于是不敢造次了,又往爷爷奶奶那边爬。
曹逸然守了他一阵不想守了,把他一把抱起来,看他不高兴,就在他的嫩嫩的小脸上亲了一口,道,“到你奶奶那里去。”
把孩子抱去放赵悦的怀里,孩子在赵悦怀里就翻滚,望着曹逸然向他伸手,曹逸然却对他摆手,道,“在你奶奶这里安分点,我出去看看白树怎么还没来。”
李唯更小的时候是特别好哭的,嘴一瘪就要哭,长大一点点了,却不喜欢哭了,但是特别好动,会爬之后就到处乱爬。
曹逸然之前是白天要上班,晚上回来还要受儿子折腾,这个小家伙白天睡,晚上精力无限,曹逸然被他折腾得够呛,最开始还对他耐心很多,之后就陪他一个小时便交给奶妈和保姆了,觉得再由着他折腾,自己命都要被他折腾没了。
他在赵悦面前抱怨这个,赵悦却说他,“他还没你小时候那么能折腾呢,你还嫌他。你小的时候啊……”如此如此,把曹逸然小时候折磨人的那些恶习都给讲了一遍,最后总结,“他连你的一半都没使出来,你当爸爸的,有耐心一点吧。”
于是曹逸然跑去和白树抱怨这个,白树拧着他的脸道,“活该。看你以前让多少人受折磨,现在你总算是报应了。”
白树拧完,就被曹逸然也拧回去了,两人打打闹闹,自然就是打到床上去,似乎就是这次,曹逸然异想天开,说道,“之前你不是说要一起出门去做旅行摄影师吗,我现在就想去,我们去吧。”
白树辞职了警察,做起了警匪侦探畅销书作家,他爸爸是挺反对他干这事的,要他继承家业,他妈倒是没太管他。
他大刀阔斧很快写完了两部,编辑见天地催他写第三部,他却是在家宅得有点烦了,被曹逸然提起这事,他心里也是蠢蠢欲动,但是,“唯唯还那么小,你就要走?”
曹逸然却是不以为然,“家里那么多人照顾他,并不缺我一个。再说,我又不是不回去,我们定期回来看他不就行了。”
白树道,“不能这样不负责任吧,你看你这爸爸是怎么当的。”
曹逸然翻身就压到白树身上去,居高临下地笑看他,道,“你觉得我要怎么当。本来要长就是他自己的事情,无论他怎么成长,那都是他自己,肯定不可能大家都围着他转的,无论好坏,他不高兴,他高兴,那都是他,我只是他的父亲,又不是他的影子,要我怎么对他?”
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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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9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