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浪蕊浮萍 作者:菊文字
正文 第7节
浪蕊浮萍 作者:菊文字
第7节
杜志军叹气说:“不是我妄下评断啊,倪端这个孩子,我看着,心术不正。他一直对当年那个案子耿耿于怀,这次他找你大概也说自己如何无辜又受了哪些苦。”
苏乾更加心绪烦乱,不知如何是好。
杜志军叹气,“可是,我劝你不要相信他的那一套。我干警察这一行这么多年,基本上看人是不会走眼的。如果本质是好的,即便是一时糊涂误入歧途,最后也会迷途知返;反过来如果一个人心术不正,即使给他康庄大道最终也会下道。刑满释放人员那么多,为什么偏偏他要选择做那一行?是活不下去了啊?年轻人,有手有脚做什么不好去出卖淫!”摇摇头,“可耻可悲可叹!”这三个排比字眼力透纸背。
苏乾不自觉地双手十指交叉,指节泛白。
杜志军凝神看他,皱眉说:“他不会跟你说了什么污蔑我的话,而你又相信了吧?”
苏乾紧张地抬头瞥了他一眼,矢口否认。
杜志军说:“我想也是,他做的事情意图已经很明显。”
“……意图?”
杜志军皱眉,“难道你觉得他是为了和你再续前缘?——实话讲,他不过是想回来报复。报复的对象就是当年涉案的人员,也包括你。”
苏乾脑子一片空白地看向岳父。
杜志军指出,“你不会忘记自己曾经写过的那份材料吧,虽然那东西并不是决定性的证据,不过对倪端的心理上的影响想必会相当大,他不是从此之后再也不肯见你? ——凡事要多问几个为什么,你知道他为什么会在几年后的这个当口出现?为什么他突然就不计前嫌来找你?——你是聪明人,不用我说什么你该懂的。”
“我、我不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现在他正被包养着?包养他的又是谁?——说起来还是有点来头的,是军区丁家的公子,现在经商,生意做的很大。军方的人物,我也惹不起的。”他冷笑,“据说这位丁少在某件事情上很有些特殊的癖好,而倪端为了笼络住这个金主可是什么都能做的出来。”他觉得有些太过露骨的话不要在晚辈面前说。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苏乾也不想知道了。
“所以说你们这些孩子的想法总是太简单,丁牧遥会为了他而对付我吗?即便是他想对付我,就轻易可以做到?——真是儿戏!我这个人行的端做的正,自然是不怕的。”可是杜志军是不会放弃这个彻底做透他思想工作的机会的,又不厌其烦地说了很多关于倪端的恶形恶状。
苏乾知道岳父是再变相地威胁他,如果他不就此表态的话,情况也许会更糟,于是他不得不艰难地表决心,“爸爸,你说的我现在都知道了。我……不管倪端怎样,我现在是个有家庭的人,菲菲对我也很好。我现在没有任何别的想法,就是想对家庭负责任,在事业上有点建树。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杜志军宽慰地点头,“我知道你一直是懂道理识大体的人,当初我也是相中你这一点才把女儿嫁给你——说起你的事业,我觉得当医生固然很好,不过是不是工作节奏有点太快?菲菲说担心你的身体会吃不消。你看看有没有其他中意的单位,有的话我给你留意。”
苏乾心头一紧,干干巴巴地说:“爸爸,我、做医生是我从小的理想。”
杜志军笑说:“树挪死,人挪活。人在变,时代也在变,想法自然也要跟上变化的形势。这件事情你不妨放在家庭会议上和菲菲好好商量。”
苏乾惊觉自己竟然像一个上了贼船的旱鸭子,船上的人保留了随时可以因他的种种不乖顺而踹他下去的权利。
他以为通过牺牲而得到的,其实并没有真正到手。
第 28 章
之后的几天苏乾没有和倪端联络,他觉得自己确实需要静一静,杜志军固然是个阴险的老狐狸,可是倪端究竟是否心怀仇恨也很难说。更兼后院起火,杜菲菲非要威胁让他失去职业前途。他努力捋顺自己的人生,然而一切如水中月、镜中花,那么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而使自己身处这种险境的?
他对人生感到了彻底的惶恐。
他不去找倪端,倪端也不来找他,他们之间就此倒像是退回到从前老死不相往来的时候。闲下来的时候苏乾也在琢磨,倪端在做什么呢?是在刻骨地思念自己?还是刻骨地仇恨?
其实他还真是错的离谱,倪端暂时地把他晾在一边,全心全意地弄别的事情去了。
他用车拉了很多吃穿日用品去帝都郊外第x监狱,那里是他曾经奋斗过的地方。监狱的警官都认识倪端,见面和他打招呼,“又来看战友了?”
倪端笑着递上一盒好烟,“也顺便来看看政府。”
一派和谐场面。
和倪端会面的是他曾经的牢头,一个满脸凶悍的大块头。
倪端把东西什么的放在桌子上推过去,“龙哥,这个是孝敬你的。”又压低声音说,“酒我让王管教带进去,钱已经给过了,你接货就行。”
阿龙上下打量倪端,“你小子,在七月流火混的不错啊!细皮嫩肉的叫一滋润,看着一次比一次风骚。”
倪端笑说:“还要仰仗龙哥提携,要是没你的引荐,夜店的工作也轮不到我。”
阿龙就一脸淫荡,“我就觉得你小子是做这个的料,”啧啧摇头惋惜,“你说你在在里面的时候我怎么就没把你给拿下,反而和你做了兄弟?”
倪端说:“当然是因为龙哥你菩萨心肠。”
阿龙就笑,“放p!因为你是疯子,我不欺负疯子——你跟我说说七月流火里又来了些什么货色,我以前可是没少在那里快活,吴爷对我们这些手下人可是很大方。”
倪端知道龙哥的爱好,就挑了些丰臀肥乳的女人编排了几件趣事,把龙哥哄的开心。
会客时间结束的时候倪端说:“龙哥,过一阵子我会有个朋友进来,到时候希望你能帮我好好‘招待’他。”
龙哥说:“自家兄弟的事情没的说,你想让我招待到什么程度?”
倪端笑了笑,“我那个朋友长的也是不错的。”
龙哥笑骂:“你他妈的老子又不是多爱搞男人的屁股!再好看一是个带把的。”
倪端就笑,知道这个事他是上心了。
龙哥确实不爱男人,不过在这个单性的环境中,由不得他挑肥拣瘦,男人会被分成两种,可以上和不可以上。
倪端其实是感谢龙哥和这个监狱的,他从这里面学会了很多。从龙哥这些人手底下活下来,他才找到了和这个世界媾和的方法——上或者被上。他的大学是在这里完成的。
紧接着迪都市出了两件不算小的事情,三名警察几乎在同一个晚上失踪。
本来警察工作性质的关系有所伤亡并不是什么新鲜事,然而凑巧就凑巧在这三人在四年前曾在同一个警局工作——医大所在辖区的xx分局。这不免让人疑心是一起有预谋的恶性报复事件。
整个迪都市的警务人员动员起来,展开了全面地毯式的搜索,然而一无所获。随着时间的流逝,失踪警察生还的可能性在降低,就在营救行动陷入僵局的时候,一个神秘电话提供了线索。
最后,人们在一个废弃的机井中找到身负重伤的三人,从失踪被困到被解救,时间刚好四十八小时。
获救时他们各自攀爬在岩壁上,泡字几近没顶的肮脏积水中,身体和精神都受到了严重的伤害,以至于每人都表现出不同程度的应激性精神分裂的症状。
从他们的胡言乱语只能简单拼凑出一个令人齿寒的故事。
他们三人参加从前一个老同事婚礼之后相约小聚,酒过三巡之后便觉意识模糊。醒来后发现他们已经置身不见天日的机井,机井离地有十米高,绝无可能爬上去。
头顶传来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那声音告诉他们,从现在开始就是一场死亡游戏,他们三人中就只有一个最后有资格从里面爬出来,而被淘汰的两人将会永远呆在这里,慢慢腐烂。
三人本来开始并不相信,也不打算任人摆布开始这个疯狂的死亡游戏。
然而那人从上面丢下来三个武器——手枪、棍棒和一把刀,和水——大量的水,从天而降的水,不顾他们三个人的惊慌挣扎哀求,那水足足放了有二十多分钟。
那个在幕后操纵了一切的变态只是简单地宣布,现在开始每过一个小时他会放一次水,四十八小时之后水将没顶,在那之前如果这场游戏没有一个赢家的话,那么所有人将失去资格。现在,他们只有两个选择——
第一、选择武器战斗,最后可以有一个人活着走出去。
第二、保留自己的人性,不伤害彼此,全部死在这里。
其中一个警察不屈地向天嘶吼:“你这个变态!我们是人!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我们不会受你的摆布自相残杀的!”
那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地说:“你也许以为自己是个人,可是你知道其他的两个人是否已经动了杀机?既然你们曾经联手杀害过别人,怎么知道两外两个不会联手先杀了你?”
……接下来的四十多个小时就是人性逐渐泯灭令人精神崩溃的黑暗时代。
事情报到省厅,高层震怒,下令彻查。
这天倪端正在给七月流火的员工做捆绑培训的时候被突然闯进来的便衣带走问话。肖桑试图通融,然而据说倪端涉嫌恶性刑事案件,不请问去好好喝几天茶是不够的。
倪端的态度却十分合作老实,本来还被高高地吊在上面受苦受难的角色,他轻巧地翻了几下就挣脱束缚自己跳下来落入法网了,几乎是专业杂技演员的水准。
他揉了揉手腕对肖桑说:“头儿,不用担心,我去去就回来。你帮我跟丁少说一声,晚上就不回去陪他了。”
肖桑不想他还有一身这样的功夫,转念一想自己确实不用多操心了,只说一声保重。
丁少知道倪端被带走的消息后并不急着去捞人,倪端把他当成是护身符,可是护身符本身未必这样看待自己,这场游戏里他更想做壁上观,看戏的兴趣大过演戏。
倪端在警局里受到了“殷切”的照顾,刑警里的精锐轮番上阵想让他承认三个警察是他伤的。
倪端的态度却十分油滑,想来他在监狱里跟“政府”打了三年的交道,软硬虚实的招数使出来得心应手,必要的时候装聋作哑装疯卖傻,连经验丰富的老警察也一时拿他没办法,暗中也动了私刑,只往不显山露水处招呼,而倪端竟也生生受下,挨揍也不吭声不咋呼,嘴角还挂着一丝嘲讽的笑。
在警局里被审了一天一宿之后倪端还是活着被放出来了,被没收的手机交到他手里不出一分钟就有电话进来,是丁牧遥祝贺他重获自由。
倪端说:“丁少你好狠的心,现在才捞我出来——我都怀疑我是你捞出来的吗?按照规矩他扣我这么长时间也该放了。”
丁牧遥笑骂:“你他妈心里有点数行不行,我不打招呼你死里面几个来回了。你这个死在里面不知道多快活吧。”
倪端叹气,“谢丁少关照——我说你罩得住我吧?”
丁牧遥说:“不好说,你看好自己的命,姓杜的真派人做了你,我顶多给你多烧个元宝上路。指我报仇可不能够啊。”
倪端说:“你啊,我还指望你给我续命,真是不够意思。”
他人刚出警局门口,等在一旁的两辆车上就下来几个人看样子是来接他的。
杜志军在不远处另一辆黑色轿车上看着,示意身边的心腹干警。
那手下说:“这些人是吴韵棠的手下。倪端出狱后就拜了他的堂口,据说引荐人是他的狱友阿龙。”
杜志军沉吟,“他和吴韵棠是什么关系?”
那手下说:“这个具体也说不好,他应该不是吴爷手下什么重要的人物。”
杜志军冷哼,“就是重要也没什么,我们要吴韵棠交个把人谅他也不敢不给。”
他有此自信,便潜人把倪端叫过来问话。
倪端听来人在他耳畔低声说有请,那一双猫一样的眼睛便遥遥望过来,他旁边的人似乎劝阻他不要犯险,然而倪端还是毅然走来,开门上车。
“杜厅你也来接我?客气了。”
车厢里此时就两个人,杜志军的心腹在外面把风,倪端的兄弟在不远处瞭望。
杜志军在副驾的位置上从后视镜冷冷看着嬉皮笑脸的倪端,“我只问你,那三个人的事是你做吧。”
倪端眨眨眼,“你们认定了是我,我也没办法。”
杜志军说:“你不想说也没什么,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永远闭嘴。”
倪端说:“杜厅,你火气未免太大。生气了?害怕了?”
杜志军缓缓回过头来冷然相看,“你这样是在挑战我的容忍度,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倪端说:“您消消气,我开玩笑的。该怕的是我,一直是我。我要是想报复,也就只能找找那三个虾兵蟹将出出气,气出了也就没什么了。至于您这尊大佛,我翻几个跟头也跑不出您的手掌心,我是偶尔有点疯,可是我不傻。”
他信誓旦旦地说自己就这么大的胆量了,别的真的不敢了。
最后倪端被容许下车离去。
杜志军从车厢里看着他的背影,暗想,过一个阶段,等丁少那边稍微不那么碍事这个危险的人物他是无论如何都要除去的。
一个小小的男妓也敢和他叫板,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苏乾这两天也一直在为倪端担惊受怕,有人告诉他倪端又被抓进去,四年前的冤案再一次出现,他着实害怕倪端又一次身陷囹圄。
倪端出来的时候他没敢靠前去接,只是远远地看着他,包括不远处的那辆黑色轿车,他认得,那是岳父微服时候的座驾,里面的人想想就让他胆战心惊,看着倪端上车他的紧张的要死,真怕那车绝尘而去,倪端就此人间蒸发——杜志军要想做到这些非常简单,谁会去查他?
好在倪端后来安然离开,然而苏乾知道倪端的生命已经有危险。
这让他抛开对倪端的提防,转而为他的安危坐立难安。
他痛定思痛,觉得该和倪端谈谈。
见到倪端的时候,他似乎仍旧惊魂未定,呆呆地看着空气中的某点,虚弱苍白地对他笑。
苏乾心中一痛,不管怎么说毕竟那个是他从小带大的人,不仅仅是曾经的情人,还是朋友,是弟弟。
“端端,我知道你的苦……可是你还是、别想着报仇了。你斗不过杜志军的,你走吧。至少你还可以活下去。”
倪端说:“乾哥,谢谢你为我考虑,不过我回来不是为了报仇的……我是为了可以见见你,和你说上一句话,我是担心你。我可以一走了之,那你怎么办?”
苏乾尴尬地把目光放在别处,“我、还好……杜菲菲对我还没有彻底厌弃。”
“那要是她厌了烦了怎么办?我怕他们父女俩联手祸害你。我就是前车之鉴……乾哥,我们一起走吧!”
苏乾心中一热,然而他知道自己不可以这样冲动,他摇头,“端端,我们的人生不像自以为的有那么多选择。你那么聪明,你离开这里坐什么都可以。我却不行……我除了做医生什么都不会。别走吧,越远越好,忘了我,忘了曾经的一起从新开始,你还可以的。”
倪端摇头,“我?我也没你想的那么多选择。”他拉开衬衫,露出赤裸的胸膛,白皙的皮肤上青紫交加,看得苏乾触目惊心,作为医生他知道这是承受了怎样的酷刑。
“你看到的只是我所受的伤害的一部分,在警局里,他们……”他哆嗦着说不下去,“他们还给我拍了照片……乾哥,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做这一行吗?因为早在四年前杜志军强暴我的时候我就没有了尊严。因为如果我不躲到那里他会一直……我不想死,我想活下去。可是有杜志军在,他就不会让我活。我就是他的一个污点,一个想办法要抹下去的污点。”
苏乾霍然站起来,他不想再听下去,现实太残忍荒诞,他急匆匆地冲出去。
倪端慢悠悠地系上口子,暗骂对方懦夫,他可是为了效果更佳而自己把自己还揍了一顿呢。
希望接下来的剧本进展顺利。
而实际上接下来苏乾做的事情大大超过了倪端的预期,简直是超常发挥。
他先是收到了倪端在疑似审讯室的地方受调教的照片,惨况空前,然后晚上又因为和杜菲菲的不和谐而受了顿数落。
“你是不是不行了?你不是医生吗?有病就给自己看看嘛。”
苏乾木头一样躺在床上,觉得身心疲惫到极点。
而杜菲菲并不体谅他,反而进一步下了诊断,“我看就是你工作太累了。我看还是得换。对了,忘了跟你说,我今天给你报名公务员去了,明天咱们去买书,你先复习下,等到省考一过,想到哪个部门就凭咱们挑。”
苏乾的头快爆炸了,倪端的果照,杜菲菲咄咄逼人的话语,杜志军老奸巨猾的脸,他要被所有这些围剿至死了。
深夜,倪端从丁牧遥的床上跳下来去接手机,苏乾在电话里呜呜咽咽地哭,“端端,我该怎么办?……我们一起走吧,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
他身边的床上躺着被他掐得昏死过去的杜菲菲。
倪端赶过来的时候,苏乾干坐在床边,杜菲菲一动不动地横躺在那里,脸色铁青。
“乾哥……”他试探地走过去。
苏乾看到他来,试图惨笑,然而只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无助表情,“是她,是她一直在逼我……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
倪端握住他的手,安慰,“我知道。你什么都没有做错。都是这个女人的错——她死了吗?”
苏乾摇摇头,“还没死透……现在我们要怎么做?要分尸吗?”他想起害怕来,牙齿直打战,六神无主地看着倪端。
倪端搂住他的肩膀,“这样不行,这样我们就会彻底完了。她爸爸是警察头子,无论我们做的多么干净都会有纰漏,我们跑不掉的。只要杜志军在我们就谁都跑不掉。”
苏乾咽咽口水,“那么我们现在就去他家,趁他不备,杀了他。”
倪端摇头,“杀了他,然后还要杀他老婆,也许还有邻居。乾哥,我们杀不了那么多人。这条路走不通。”
苏乾结结巴巴地说:“那、那要怎么办?”
倪端耐心地劝他,“我们把她送去医院,然后你去自首吧,乾哥。”
苏乾连连摇头,“不,我不能去自首,我不能!那样也是死!杜志军会要了我的命。”
倪端说:“不会的,我不会让任何人要了你的命,我来保护你,乾哥,你信我吗?”
苏乾看着倪端的眼睛,惨笑,“我信……我现在除了信你,没有别的选择了。”
120和110同时感到,倪端分别送他们夫妇来上了不同的车。
就在第二天,以苏乾的名义发出的举报信进了纪检委的信箱,信件内容涉及公安厅杜志军的收贿受贿结党营私私生活腐化等多项罪名。
上面对这次举报十分重要,盖因举报人是杜志军的女婿,实名举报的威力自然不同一般,何况之前还发生了一桩家庭人伦惨剧,似有内幕。
省里对此案件十分重视,鉴于案件的特殊性,专门从外省调取了部分精锐势力,拉了三车皮的特警和专家来,成立的专案组,几天之内,几乎是摧枯拉朽地将此案件办成铁案。
一个月后,迪都市第五中级人民法院对杜志军案进行一审公开宣判,杜志军因犯受贿罪,包庇、纵容黑社会性质组织罪,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强奸罪,数罪并罚被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同案受审的杜志军的妻女因犯受贿罪营私舞弊罪等,各被判刑。
其女杜菲菲因精神受创致精神分裂,被省精神疾病中心收治。
杜菲菲的丈夫苏乾伤害罪名成立,因举报有功而减轻刑罚,仍获刑两年。
一切尘埃落定,倪端去看守所看望苏乾。
第 29 章
铁窗内外的两个人如今身份对调,立场迥异。
苏乾不是傻子,那份内容翔实只等他签名的举报材料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准备出来的,他在这场报复的游戏里充当的不过是倪端的一颗棋子,或者他也在倪端的报复名单上。
他惨然一笑,“端端,谢谢你这个时候还能来看我。”
倪端也礼貌地笑了下,“应该的。乾哥你在我那个时候也不是故意落井下石的,我知道。真奇怪,最近我总是想起咱们小的时候你带着我玩的那些事情,其实你当哥当的挺好的。”
“……可是我不是好情人。”
“嗯,不好。你太懦弱、自私、脚踏两只船。不过一切都过去了,我们各自为犯过的错误付出代价,这就够了——何况我爸被我气死的时候你还代我照顾了一阵我妈,直到她跟我姐出国……我想,她们现在应该挺好的。”
“……你该去找你的家人。”
倪端摇头,“不找了。她们早当我死了,我也当我自己死了,借尸还魂的把戏不好玩,也就是来唬唬你。”自嘲地笑了笑。
“……前天是你的生日,虽然有点晚了,还是说一句生日快乐,端端。”
倪端正色看了看苏乾,摇头,“我说以前的倪端已经死了,没有生日。如果有的话,就是杜志军和你进监狱的日子。现在我才感觉自己又活的像个人了。”
苏乾黯然点头,“如果这样能让你感觉好受,我……”
倪端打断他,“现在说这些漂亮话有什么用,”叹息,“或者如果你这样说能让自己感觉崇高一点就不妨说,不过抱歉我不想听。”
苏乾强迫自己振作似的大力揉搓了下脸,强笑道:“端端,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恨的背后是爱,我知道你之所以这样做都是因为爱我,我背叛了你的爱,所以我甘愿受罚,只是我坐完这两年牢之后你能不能、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经历了这么多我才发现你始终是我心里的那个人,我不想再错过你了……”
噗——
倪端失态地笑出来,一发不可收拾,简直笑到前仰后合,勉强控制下来,肩膀犹自颤抖不已,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
“对不起对不起乾哥,我一时间觉得——噗——看在小时候的情分上,我真的要担心你的未来了,你马上要去一个很黄很暴力的地方,像你这样的软脚虾孬种一定会被艹个半死,两年后你出来还不知道是死是活,活着也不知道松成什么样了,居然还在这里谈什么情爱——乾哥,你醒醒吧,你是去坐牢,不是去度假。”
倪端的笑容渐渐凝固在嘴角,成了一个绝佳的冷笑,“乾哥,你看清楚我——”他抬手把一侧潋滟的长发撸到后面,露出整张肃杀的脸,那一道从眉骨划到耳际的疤触目惊心,他一点点沿着向下摩挲,“这里,是我自己用折断的牙刷划的,趁着他们在我面前论资排辈商量谁先谁后的时候,我得到机会毫不犹豫地就给自己毁了容。可是这还不算完,有了这道疤也不能让我安全起来。在这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不敢洗澡,每天把自己弄的脏兮兮,一身的跳蚤虱子,每天痴痴呆呆疯疯傻傻,一个月内我瘦了二十斤,只剩下一把骨头,到了抱着会做噩梦的地步才算安全。”他的手停留在自己的耳珠上,拨弄着,“不过到那个时候我也觉得自己差不多疯掉了。如果不是想着杜志军、杜菲菲和你。我也许真的就嘭的一下——不见了。”
苏乾的眼泪落下来,他不断擦着眼角,“……我不知道端端,原谅我……”
倪端耸耸肩,“我原谅你了。现在,我可以从这个漫长的噩梦中醒过来了。现在,是你噩梦开始的时候。只是你觉得我还会再爱着一无所有一无是处的你吗?”
苏乾抓住最后一点希望,“你说过要我信你。”
倪端苦笑,“乾哥,你知道我曾经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期盼你来拯救我吗?——你教会了我一个道理,人不要把自己的全部希望放在任何人身上,除了自己,现在我把这个还给你。希望你多懂得一点做人的道理。去吧,苏乾,去坐两年牢,你就什么都懂了。”
苏乾忍不住哭出来,这眼泪里包含太多,他哭得难看。
倪端回到丁牧遥的别墅收拾行李,他其实没带什么进来,几件没地方放的衣服,主要是回来和主人道声别。
丁牧遥正躺在摇椅上喝红酒,电视里放着猫和老鼠的欢脱动画场面。
见倪端回来,就招呼他,“哟,肖恩克的救赎来了。你这次可算是报仇雪恨脱胎换骨了,怎么打算金盆洗手了?”
倪端给他斟酒笑说:“丁少你真是开玩笑,难道我会真的不自量力地以为是我那点点手段扳倒杜志军的?没有你,没有最近的人事变动,我不过是以卵击石。”
丁牧遥乜斜着看了他一眼,“行啊!原来你心里什么都明白着呢。小瞧你了。”
倪端笑说:“其实不管有我还是没我,杜志军这次都死定了,新来的那位对他不满这个是他自作孽,与我无关。至于他惹到丁少你,则是更是他多行不义,人品问题,更与我无关。”
丁牧遥笑说:“我有什么理由看姓杜的不顺眼?”
倪端说:“这可考到我了,我又怎么知道你们那个圈子里的内幕?不过姓杜的做的坏事太多了,比如说落井下石竞拍某个落魄少爷的初夜权啦,比如说出手太狠把人做到三天不能下床啦。像他这种权利的暴发户不知道谨言慎行,不清楚自己的门第身份,迟早是要落得这个下场的。”
丁牧遥轻笑说:“我本来想把你放在身边的,不过现在看来你有点太过聪明了。”
倪端端起酒杯碰了丁牧遥的杯子一下,“叮”的一声清脆,“我这只是小计谋,不是大智慧。这杯我真心实意地静丁少,人贵在相处,相处之下我才发现,原来丁少你是难得的聪明又够朋友。谢谢丁少这段时间的照顾。”
丁牧遥不正经地笑,“舍不得我?爱上我了?”
倪端笑说:“这个真不敢。”
“你接下来要去哪?”
“我么,自然要回去七月流火。”
七月流火,灯火辉煌之地,肖桑开始了和平常一样忙碌的夜晚。
倪端包月结束回来销假,顺便辞职。
肖桑知道他得偿所愿,已经没有呆在这里的理由了,也不强求。
七月流火,铁打的营盘流水的鸭子,小鸭子们有所求而来,无所求而去,理当如此。
只有一个肖桑,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坚守,成了麦田的守望者。
两杯咖啡,一段沉默。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我么——头儿你觉得我适合做什么?”
“我觉得你很聪明,做什么都还凑合。或者你可以去混娱乐圈,苦是苦一点,不过凭你的天赋倒还可以指望熬出头,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也有那方面的人脉,给你引荐下也是举手之劳。”
倪端笑说:“肖桑果真以助人为乐为本,连我的后路都替我想到了。”鼓掌,“不过,其实我另有打算——我答应了吴爷事成之后去继续完成学业,当然是在地下医院里深造,学成后回来这里做帮派的专属医生。当然了,我也不是全无选择,我将来希望能够在整形这一块有所成就,给那些想改头换面重新开始的人一个机会。”
肖桑不禁赞叹,“真是不错的梦想嘛——你能这么快找到新的人生目标真是可喜可贺。”
倪端笑了,发自肺腑的,“是肖桑你教我的,人活着就要有梦想。这次我选一个积极点的,活起来的感觉也会不一样吧。”
肖桑喝了口咖啡,突然想起来什么,正色说:“那如果以后我介绍人去你那里做个拉皮、打个肉毒素玻尿酸什么的能不能打折?”
倪端放下咖啡正色说:“没问题,打个八点五折怎样?”
半年后,肖桑接到一个日本来的跨国邮包,拆开看一套相当贵重的古董茶具,附着一张开,上面写着——“鸭执事的下午茶”。
肖桑一边用茶具喝着咖啡,一边慨叹地想,“……真是个乱来的家伙!”
30、这一章内容和不行里陈建林夜店部分有重合哦
韩旭是个后知后觉的,他是在倪端离开七月流火之后才听人家热烈传诵他的复仇故事。他听的一愣一愣的,又努力回想了下倪端的音容笑貌,越发觉得不可思议。
其实他们之间的交往接近于零,只打过几个照面,连话都没说过。倪端看上去漂亮高傲又有几分危险,说实话韩旭对这个类型的是心有余悸。他之前ex出轨的对象十有八九是这种类型,连他亲弟弟也是如此。
所以他现在见到这种漂亮弟弟一般都是能躲多远躲多远。
可是没想到那样的倪端竟然背负着一段如此沉痛的仇恨,神奇的是他居然还能秣马厉兵地报仇雪恨了。
这事如果发生在自己身上,估计他出狱之后就只能远走他乡隐姓埋名,最后自己默默地死去什么的……韩旭对倪端除了佩服就只剩下佩服了。
在肖桑办公室的沙发上喝咖啡的时候韩旭忍不住对肖桑表达了自己对倪端的钦佩之情。
肖桑说:“你如果想复仇也完全可以,关键是你想不想。”
韩旭低头喝咖啡,口对鼻,鼻对心,想了想,觉得自己并不想复仇,或者说无仇可报。他心里也许有怨有不甘,却不认为那是恨。
他摇头,“别人的故事只能由别人来做,我做不来的……”
肖桑也只是随口撩拨他一下,回答亦在意料之中,转换话题说,“既然这样你也可以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在事业上更精进一些——最近店里想派几个英语底子不错气质好的人去英国进修,怎么样?你有没有这个意向?”
韩旭对于一个夜店会派留学生这种程度的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了,不要说留学生,就算是交换生他也是信的。机会虽好,可是他确实没有去的打算。
他摇头说,“谢谢肖桑给我进修业务的机会,只是我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
肖桑力劝说:“你家小孩如果可以请人帮忙照看下,我建议你还是暂时牺牲下陪孩子的时间,反正也用不了三两个月,基本上算是速成了,不像泰国那批要一两年的周期。就事论事,主要是我觉得这个业务很适合你的气质,你学成后回来收入会高很多。”
提到钱的问题韩旭略有犹豫,然而他衡量了下还是不想离开孩子太久,于是婉言拒绝。
可是他又实在需要钱,鼓起点勇气说:“其实我今天是想跟肖桑申请一件事情——我这个月的出台率不怎么高,我想能不能……”有点不好意思说出口的样子。
肖桑说:“你想让我多给你做点推荐?”
韩旭忙否认,“不是的。我、我是说在我没有客人点名的时候看看能不能在店里别的部门打个短工,比如门卫、保安、后勤、保洁什么的……我、我想尽量多赚点钱,等到小乖身体条件可以了尽快给他做手术,眼看过一两年他就要上学了。”
肖桑表示可以理解,“世道不好。现在物价涨成这样,除了你家小孩的住院费,生活费这一块负担也很重吧。我觉得这事可以,反正客人不多的话你闲着也是闲着,如果有人点你,你随时回来开工就好。不过这事我还需要向老板请示,也要其他部门负责人同意。”
肖桑肯通融韩旭已经是千恩万谢,回去等通知不提。
没想到隔了一天肖桑就跟他说上面已经批准,哪个部门随时需要人手就会来通知他,“岗位工资和津贴会按小时打到你的月薪里,月底发放。”肖桑对他确认了下。
于是从这天起韩旭倒成了七月流火的一个大忙人,几乎没有闲着的时候,身份在门卫、保安、后勤、保洁之间变换,置物柜里放了几套制服随时更替。
如此数月,已是隆冬。
这天晚上华灯初上,七月流火开门做生意,韩旭被保安组长借调去在门口引导车辆进出。
因为是烟花胜地,这里就连保安的制服也非同一般,是厚实笔挺仿将校服的大衣,十分打扮人,但凡身材稍微说的过去的一上身便生生多出几分英气。
韩旭也许是在这里淫浸日子多了,对外表多了几分从前没有的注意,他对这身保安制服的好感度颇感。其实男人多少还是有点军人情结的,韩旭这辈子差不多是不可能正式地参军入伍保家卫国了,不过穿着这身仿军装的制服在鸭店门口spy下的瘾还是可以过的。
因此虽然外面温度低,可是他倒不讨厌这个活,尽职地给每一个来往的车辆指明方向。
一位客人下车后看了他两眼,说:“你不是里面坐台吗,怎么又跑来当保安了?”
韩旭看了看他,认出这位是曾经打过交道的某位,恍然说:“你不是彦先生的……”上次只记得挨揍了,忘了对方叫什么名字了,为了掩饰尴尬而特意解释说,“嗯,其实我在店里的位置是机动的,赚的是岗位工资。我的客人并不多,干呆着也浪费一个工,哪个岗需要我就到哪个岗,多赚一点是一点。”
陈建林点头,“还是三十岁以上的人工作态度踏实啊,我手底下不少年轻人就很浮躁,无论交待下去什么工作他们都觉得好像屈才了似的。”想想自己和一个流动性鸭子不好说多,于是就随便又说了一两句应付,进了店里。
陈建林进包房的时候气氛已经很high了,晋波把场面弄得不小,六七客人,也大多非富即贵,看出来经常出入这销金窟温柔乡,有些陈建林认得有些眼生得很。而亮点却在这里的侍应生,身材相貌自不必说,身上只点缀着非主流三件套——领结、丁字裤、黑色鞋袜。而这几样只能勉强叫做饰物而不是服装,身体表皮的百分之九十都暴露出来,大片的活色生香。
除了在澡堂子陈建林从没集中见过这么多屁股,而澡堂子里也不可能同时出现这么多高质量的屁股,他第一时间竟感到十分之惊悚。
晋波招呼他过去,光腚侍应生仪态大方地送上一杯红酒,另一人在他身后给他温柔地按摩头部。晋波说:“红酒是自家产的——最近刚在f国南边买了个酒庄,现在那边也不景气,价钱比较合适。你品品如何?”
陈建林多年和f国人打交道,也算修炼过这一套,当下也评头品足似模似样地说了一番,赢得了客人们的青眼,现在“上流社会”的人兴这个,玩个酒窖收藏,买个把酒庄啥的就意味着不止是不差钱那么简单了,简直就是啥也不差。
陈建林说:“晋大老板你这品酒会办得挺别致的,我还是第一次被这么伺候。”
晋波说:“我也是听说七月流火新引进了这么个主题业务,请大家来鉴定下这里的服务水准。”说着随手摸了摸旁边一个少爷的屁股,像摸一块大理石雕塑。
旁边一个客人说:“我之前在腐国也参加过一个类似的聚会,那边有专门的光腚男仆公司,专门组织租赁服务,没想到国内这么快就跟风了。”
晋波闭着眼睛说:“是这里的鸭头有胆识有远见。”
陈建林适应之后也逐渐放松下来,眼光在众多高素质的屁股之间流连,挨个在心中打分,发现并没有特别的偏好,反而是这样近距离面对那个硬邦邦的部位有点扫兴。想起来,确实,他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和彦清以外的男人发展过超出友情以上的关系,对男人的屁股不感兴趣也是自然。
总之,过不了一会他就专心闭眼,细细品酒。
所幸,酒确是好酒,细细品仿佛能尝到里面浓缩的f国南方灿烂阳光的味道。之后其他客人也开始纷纷祭出自己的藏品,陈建林也不像正式品酒那样只让酒在口腔里打个转就吐出去,而是悉数下咽,不知不觉就觉出后劲来,有点上头。
晋波和客人们酒喝到正酣,有点忘形地抛却了身份的矜持,对三件套男仆上下其手猥亵起来。
陈建林眼不见心不烦,闭眼装醉,晋波说:“你这是酒不醉人人自醉,怎么?对这一批少爷没兴趣?”
陈建林说:“是不怎么样,都不对胃口。”
晋波一勾手,旁边一位少爷弯下腰附耳过去,屁股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冲着陈建林,隐约还在中间沟的位置露出一点丁字裤的黑色绦带。陈建林转过头去,有点怕他偷偷放屁什么的。
那裸仆得了吩咐听话退下,不多时穿着体面的鸭头走了进来,脸上挂着职业的微笑,得体地说:“晋先生有什么需要?对我们的服务有什么意见?”
晋波指指陈建林,“陈老板对这里的人不满意,肖桑,你可不要藏私,有什么像样的人才都领来给陈老板选选。”
肖桑殷勤而不失体面地微微躬身说:“不敢藏私,我已经把这店里素质最好的一批全部赶到这里,他们上岗之前都送到英国做了专业而全面的培训。至于这位陈老板……”他别有深意地笑说,“大概家里有个感情很好的人,不大习惯出来玩乐。”
陈建林自然记得不久前为了彦清“闹出轨”的事情而把刚才那个谁给揍了的事,不过对于这鸭头的记性如此精准还是刮目相看。
晋波笑说:“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这位陈先生已经和之前的那位分手,正是适合出来散心的时候,你既然这么洞察世情,那么就帮他物色一个合他口味的来,他是我的客人,麻烦你费心招待好。”
肖桑说:“晋先生你客气了……”他略一沉吟,他努力回忆了下之前有过两面之缘的彦清,不知如何下手。
陈建林摆摆手说:“老晋你就别折腾我了,”他指指在场的屁股们,“口味太重。”
晋波坚持说:“出来玩就是要放开些,你看大家不都乐在其中?”
陈建林无奈地看看其他人,觉得不做点什么是有点扫兴,多年的职场习惯使他下意识选择从众,虽然明明没有那个意思——突然心思一动,“那我自己点一个旧识吧,就上次那个——那个,我记不得叫什么了。”
肖桑明白了他说的是韩旭,迟疑了一下,笑着说:“已经有客人点了韩旭,他正在坐台,不好意思,陈老板,要不我给你找个更出色的?”
陈建林说:“哦?有人点他?他不是在楼下停车场看车吗?难道是我看错了?”
被拆穿的肖桑不退反进,咳了声,“陈老板,我不想让他来坐你的台是有一番考虑的,你懂我的意思。”
陈建林说:“上次是误会,你叫他来聊聊天,我不会怎么样的。”
晋波说:“原来老陈你不老实,这里面还有故事,既然是老相好,那就更要请进来叙叙旧,肖桑,请你给我个面子?”
晋波的面子是很大的,肖桑掂量了下陈建林,觉得他未必会为上次的事情怎样,既然他已经赔钱了事就说明不想得罪七月流火。于是微微躬身应下。
晋波别有内涵地笑看陈建林。
陈建林懒得解释,再说这种事对男人来说并不算难看,若说起来有的时候简直像伤疤对于士兵的意义一样,是无名的勋章。
说笑间,韩旭走了进来,他已经换下保安的帅气制服换了身坐台的休闲装,果真按陈建林的吩咐没有光腚啥的。
陈建林酒喝开了,到这时便打开话匣子唠叨起来,“……我们是不分手不成了,他跟我闹成那样!你知道我对他是怎样。”韩旭多少也算个知情人,甚至还是某个重要场合的见证人,于是就成了倾诉对象,陈建林对他bbb地说起来。
韩旭虽然觉得自己知道的不过就是那天被绑在卫生间期间和之后的见闻,未必就是事情的全貌,然而他素来与人为善十分客气,觉得不管什么样的关系,以分手告终都有几分可惜,对疑似借酒消愁的客人有点同情,在一旁安慰了几句。
陈建林算是遇到知音了,更加b起来个没完。
最后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醉掉不受控制了,然而为时已晚,在某一点之后的事情他就全然不知了。
31、与《不行》6062章内容严重重复看过的千万不要点进来哟
陈建林在熟悉的宿醉感中迷迷糊糊醒来,头疼、四肢沉重、口干舌燥,种种的不适最先占领了他的感官,然而实在是太渴了,他挣扎着爬起来。
面前凑过来一杯水,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咕咚咕咚一口灌下去,然后才猛地思考如下的问题:这里是哪里?以及——旁边的人是谁?
脑子里有一大片的空白,他努力集中思维,断掉的记忆和迟钝的反应让他无法对眼下做出合理的认知。
穿着酒店款式白色睡袍的韩旭善解人意地解释说:“昨晚你醉的厉害,好像……好像把我当成了彦先生拉住不放,后来……”
“……后来?”陈建林喉结急速动了下,觉得头更晕了,几个模糊的片段突然出现在脑子里,连忙低头一看,果然身上连非主流三件套都不剩,而韩旭睡袍遮不住的地方则有一些可疑的痕迹。
陈建林瞬间石化了,下一个念头是——我果真进一步堕落了!这场面不管怎么看都是昨天酒后嫖鸭了!
韩旭其实是不愿意和客人酒后算账的,好像有点趁人之危赚钱的意思。可是很多时候同事嫌喝醉的客人麻烦,就纷纷有技巧地躲了,把麻烦丢给年纪最大脾气最好的他。而糟糕的是那些晚上胡天胡地胡搞的客人一旦早上酒醒,看到他这样一个样貌平平又有了点年纪的人脸色就更不好了,悔意直接摆在脸上。还曾经有个客人骤然翻脸,拒绝付钱来着。更不要提眼前这个客人之前更有过对他暴力相向的记录。
韩旭是既为难又害怕地站在离开一点距离的地方说:“其实我是不想的,肖桑也不放心,是晋老板说什么也要我照顾你,连钱都是他垫付的。”
陈建林心里恨晋波多事,他是巴不得自己跟他一样无所不为天天闹心年年闹心一辈子闹心的。他咽咽口水,“内个,昨晚……我们……嗯?”
韩旭见他没有翻脸暴走,松了口气,大方说:“昨晚你一直叫着‘小清、小清’的,”下意识地掩了掩胸前的衣襟,“怎么也不肯睡,折腾了两个多小时。”说着也有点脸红。
陈建林努力回忆,那些模糊而快乐的记忆像梦一样闪过,他当时好像真的以为是和彦清……酒后乱性就是这种吧!他的心都揪把起来,“啊?……”——只能发出这样的声音。
韩旭继续回忆说:“不过昨晚其实我们没有做到最后。”
不幸中的万幸,陈建林也稍微放下心,韩旭若有所思地说:“大概是因为不行吧……”
“呃?!”陈建林的心又高高提起来,韩旭又笑笑说:“不过我的经验是人在喝很多酒之后一般都是不行的,不单是你。”
陈建林的一颗心啊,七上八下的,他只得讪讪地用被子裹紧自己,“胡闹胡闹,让你见笑了。”
韩旭就用略有点同情的目光看着他,摇头叹息,“没什么,你也挺不容易的。”
陈建林再度石化——那是什么眼神?为什么叹气啊喂!自己到底做了啥竟然得到了一个鸭子的同情?!
韩旭其实对他的情变始末已经知道了个七七八八,而且他相信陈建林是酒后真言,觉得他一个难得的好人,虽然脾气有时候差了点,但是对彦清没什么大的不是,落得这样的下场也为他唏嘘。
既然陈建林没有揍他的意思,那么先前被压抑的同情心就被激发出来了,鞍前马后很专业地服侍起来。
陈建林怀着复杂而灰败的心情洗了澡穿上衣服,又给了点小费,韩旭坚决不收,只说他怪不容易的,身上还是多留点钱,不要再这上面浪费了什么的。
陈建林再也受不了那善意同情的目光,匆匆走了,再也不想和这见过他最糟糕一面的鸭子有任何瓜葛了。
然而缘分就是你不想怎样偏要怎样的东西。
年后陈建林调职,不用拖着行李箱飞来飞去了,可是却加了很多本地业务,不得不更加频繁地出入娱乐场所应酬,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七月流火。
既然到了这里就免不了要点上一两个少爷小姐陪衬,陈建林想到韩旭确实是此处难得的老实人,索性一有应酬就让他过来帮忙,这样就算不小心喝多了也放心。后来点的次数多了,连他的助理都知道了他在这里有个“老相好”。
本来陈建林觉得自己对韩旭是没那个意思的,然而某次醉后不知道是眼花还是怎么的,居然觉得韩旭的举手投足令人莫名心动,就想趁着酒性就把这“老相好”的虚名给坐实了。
韩旭没想到他真能出手,稍微反抗了下,随即意识到这位是客人也就引颈就戮了。
然而陈建林的疯狂在摸到韩旭那软弱的部位的瞬间戛然而止,他瞪大眼睛推开韩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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