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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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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娱乐圈无神[重生] 作者:莫晨欢

    正文 第32节

    娱乐圈无神[重生] 作者:莫晨欢

    第32节

    天空是一片澄澈透明的湛蓝,那颜色透过干净整洁的窗户映照在欧诺的眼中,将那埋藏的深蓝衬托得又明显了几分。他微微颔首,道:“《x风暴》的后期特效已经做了快一半,这段时间再加班加点,应该来得及。”

    “你有把握……提名影帝吗?”林锡思索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询问对方提名的可能性。毕竟获奖不仅仅是演员一个人的努力,还与全剧组的配合密切相关,无论是谁都不能保证自己是否能够获奖。

    虽然没有点名是具体的哪一个奖项,但是两人都心照不宣。

    “提名是有机会的,不过……获奖可能性很低。”轻轻地叹了一声,欧诺继续说道:“斯蒂文这部片子还是商业性太重了一点,最注重的也是视觉效果。票房一定很高,但是奖项不一定能获很多。”

    林锡了然地颔首:“我明白。不过,《x风暴》不失为一部经典的好电影。”

    欧诺闻言,轻挑一眉:“斯蒂文如果听了你这话,一定会很高兴。”

    林锡瞬间失笑:“我可不希望他高兴到再次邀请我去参演他新片的女主角。”

    “……”

    飞机刚抵达柏林上空,便因为当地恶劣的天气而在空中盘旋了近一个小时。当天上的雷云渐渐退散开去后,林锡才终于下了机,再一次踏上了这一片熟悉的土地。

    天空中还飘着细细蒙蒙的小雨,铅灰色的云层厚厚地压抑在每一个人的心头。透过机场偌大的玻璃窗向外看去,机场外围那一圈高大的白杨树因为距离太过遥远,而显得如同蝼蚁一般细小。它们在风雨中震颤摇晃,好像无根的浮萍一般,只能任风欺凌。

    这种森冷阴寒的天气,仿佛是在为谁默默地哀悼。

    林锡的眸子暗了暗,原本轻松的心情也被消磨了几分

    “十八年前,凯斯德老师去世的那一天,柏林也飘着这样的雨。”欧诺低沉的声音在林锡的耳边响起。他闻声转首看去,只见欧诺凝着俊逸的眉峰,面色凝重:“柏林的春天很少有这样暗沉的天气,听老师说,莫青走的那一天,也是这样,一模一样的雨。”

    王方已经去了行李大厅取行李,来来往往的人流中,并没有人注意到隔着几颗景观树的光滑透明的窗边,这两个比肩站立着的男人。一人穿着手工订制的黑色长风衣,一人围着长长的白色围巾,就这样静静地抬首望着窗外,仿佛与机场内嘈杂的一切隔离开来。

    “那个时候,雷蒙德在米国拍戏还没赶回来,只有我和艾丽卡守在老师的床边。”声音中有着难以发觉的悲沉戚然,欧诺修长的手指渐渐握紧。掌心被掐出了五个深深的红印,欧诺轻叹一声,松开了手,说道:“他当时就躺在床上,整个人都变成了一种灰白色,只知道看着窗户那边,看着东方,看着隔了小半个地球的天x朝,看着……那个人所在的地方。”

    林锡刚张了口想说话,声音到了嗓子中却无法发出来。他这才发现,不知不觉,喉咙已经哽咽起来。他的脑中又想起了那剧本上一字一句所铭刻下的黑字,低哑着嗓子,说:“莫青,到底最后是在哪里……”喉间倏地一滞,犹豫了许久,林锡终究还是说道:“最后是在哪里去世的?”

    “应该是在n市吧。他没有听从指挥撤离,最后也随着几十万人一起,被埋在了那一片黄土之下。”

    闻言,浅琥珀色的瞳孔微微颤抖,林锡心中如有惊涛拍案,震慑得说不出话来。

    “第二年初,老师就明白这个人肯定出了事。但是即使有着军方的关系,他也一直没能去华夏看一眼。直到那六周过去的十三年后,老师才乘了船到了n市。可是到了那个时候,他又哪里知道,哪一抔黄土下是那个人的骨灰,又或者说……他脚下所踩的每一处,其实都是无数人鲜红的烈血。”欧诺慢慢伸了手,指节分明的手指按在了那冰冷的窗户上。“不过,几十年过去了,一切终究还是结束了。”

    隔过那厚厚的玻璃,窗外呼啸冷冽的寒风似乎无法侵袭到内部,但是林锡却莫名地觉得有些寒冷。明明已经到了春天,他却拉了拉衣服,低声地说道:“离开柏林前,我能……去看一看凯斯德的墓吗?”

    “那是一座衣冠冢。”似乎已经将刚才悲痛的心情沉敛下去,欧诺转了身,说道:“老师的骨灰早在十几年前,就通过关系带到了n市,洒在了那一片源远流长的长河中。”

    望着男人漆黑深邃的眸子,林锡仿佛看见了那掩藏在眼底最深处的无尽的悲伤。只是听着这寥寥的几句话,他就仿佛看见了一个痴情绝望的老人,是用怎样一颗空洞的心要求后人,将自己灰撒长河,与自己最心爱的人永世相随。

    而这个人,是欧诺的老师。

    “你还从来没有告诉我,你是怎样认了凯斯德当老师的。”伸手握住了欧诺低垂着的右手,林锡勉强地勾起了一抹浅笑,打破了凝固的气氛,将这沉重的话题转移开去。

    感受着右手心温暖的触感,欧诺淡漠的眉眼渐渐舒展开。他垂着眸子望着眼前淡笑的青年,沉甸甸的心脏也逐渐炽热地重新跳动起来。

    薄唇微勾,欧诺用一种怀念似的语气说道:“其实凯斯德老师不仅是我的老师,也是我父亲的老师。”见着林锡惊讶的模样,欧诺笑道:“你看过剧本应该知道,凯斯德老师是一个卓越的钢琴天才,年仅15岁,就获得了肖邦国际钢琴大赛的第一名,后来还成为了爱乐团的首席钢琴手。”

    林锡点头:“嗯。但是剧本里也说了,自从……自从《恰空》的全欧洲巡回演出之后,凯斯德再也没有弹过钢琴。”

    “其实他弹过。”欧诺敛下眸子,道:“在十八年前感受到自己即将离开人世的前几天,我和艾丽卡坐在阁楼里,看着老师将那架钢琴上的灰全部扫去,弹了人生中最后一次的《恰空》。”

    机场广播里响起了空乘人员甜美的播报声,偶有一点细雨拍打在玻璃上,和机场内嘈杂的人声一起,三者交汇成一种繁闹的声音。但是,这声音听在林锡的耳中,却仿佛好像是当日欧诺为自己在别墅琴房中所弹奏的那一曲《恰空》一般,婉转悲伤。

    “我只听过你给我弹过一次,真的非常好听。”

    欧诺挑起一眉:“我为你弹奏的那一次,可远不及老师。小时候艾丽卡还有点哮喘,当那时老师弹奏完以后,艾丽卡哭得差点发病。”在这陌生的机场,借着一人高的绿化树的阻挡,欧诺将林锡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说:“我人生中只有一次,可能有了老师八成的功力。”

    林锡闻言,不由好笑地问道:“哦?是什么时候?”

    “半年前。刚从东加里罗回到天x朝,在参加那场葬礼前。”

    “……”清雅的笑容瞬间僵滞在了嘴角,林锡沉默了片刻,叹息道:“我这辈子最遗憾的就是,当时离开了会馆去追和舒杉。否则,我们也不会等这么久。”

    “你觉得你能看出我当时的心情?”

    听着对方怀疑的话,林锡轻轻抬首,弯了精致的眉眼望着对方,笑道:“至少我明白,十七朵白玫瑰的花语。”忽然想到什么,林锡猛地睁大眸子,问道:“对了,你放在阁楼上的那个天文望远镜,是不是在看我?”

    “……”欧诺默默地别开脸去。

    “别想逃避!快说,你是不是偷窥我很久了?”松开了那双炙热的手,林锡摸着下巴绕了欧诺几圈,眯着眸子问道:“还说什么,是从和舒杉的口中知道那是天语艺人公寓的。我看你明明早就知道了,对吧?”

    “……”

    林锡上下打量着这个沉默的男人好几眼,他越是去想,越是回忆起了好几个这些天来一直忘了问对方的问题。一想到自己曾经一直被人在某个隐蔽的角落偷偷地看着,林锡便浑身抖了抖,连汗毛都快竖起来了。

    “还特意买个天文望远镜,还是博文ed!你这绝对是蓄谋已久了吧?你说你那阁楼怎么那么巧,偏偏就正对了我的公寓了呢。”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林锡话刚说完,脑中便忽然涌现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等会儿!你该不会一开始买房子的时候……就抱着这种偷窥打算了吧?”

    “……”

    没有在意对方的沉默,林锡自言自语地推测起来:“对,还有地中海风格的装修,还有每天一换的白玫瑰。”林锡忽然抬起头,骇然地伸手指向了欧诺,惊呼:“你原来一开始就是想要……”

    “对。”

    干脆直接肯定,趁着青年惊讶的怔在原地的同时,欧诺忽然上前拥抱住了这具削瘦的身体。有力的双手紧紧地环着青年劲瘦的腰身,用着仿佛是要将对方深深烙印在身体里的力量,欧诺在林锡的耳边轻轻地叹息道:“你说的这些……都没错。”

    不知不觉中,窗外的雨渐渐停息。一丝灿烂的阳光顽强地穿透厚厚的云层,将尘封的光亮撒向了这片大地。照射在剔透的机场落地玻璃窗上,照射在紧紧相拥的两人身上,如同圣光一般夺目耀眼。

    几颗高大的景观树将人群的视线遮挡住,辟出了一方小小的空间,只有林锡与欧诺二人独处的静谧的空间。

    因欧诺突如其来的动作而震惊了许久,林锡才慢慢回过神来。他抬起双手,也拥住了欧诺的后背。

    无奈地低笑了一声,他摇摇头,低声说道:“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第一百零八章

    雷蒙德筹备了这部电影近十年,其中的充足准备自然是不用话说的。当林锡和欧诺抵达柏林后的几个小时后,他们便与投资方签订了合同。紧接着,剧组一行人便迅速乘机赶到了主要拍摄地——

    维也纳。

    这座静静卧躺在阿尔卑斯山北麓上千年的城市,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浓郁温柔的音乐符号。一条碧蓝色的多瑙河横穿了整个城市,阳光映射,波光粼粼,仿佛在演奏着一首幽远婉转的华尔兹圆舞曲。

    近一个月的准备,令雷蒙德早已将所有的内景、外景全部准备完毕。一行人走在这绿意繁密、卵石嶙峋的街镇小道上,随处可以看见用白色大理石雕铸的雄伟雕像。从少年天才莫扎特,到大小施特劳斯,这些在世界漫长音乐史上绽放绚丽光彩的传奇人物,一一地陪伴着这座音乐圣都,向下一个辉煌的时代而去。

    林锡从未来过维也纳,但是仅仅是走在这红砖石的小道上,他便好像能感受到那种浓到快要溢出的音乐氛围。他仿佛能够想象到,当初那个怀揣着音乐梦想的莫青,是如何从遥远的东方来到这陌生的城市,努力地打拼奋斗,却在最后即将攫取到属于自己的那一缕荣光时,毅然离去。

    “我似乎能够理解了,为什么这个地方,能让那么多音乐青年为之疯狂。”

    剧组人员正在铺设外景,一开始便已提前做好了大部分准备,所以最后的收尾工作显得很是简单快速,大概不需要半个小时就可以开机第一场戏了。

    欧诺听着林锡的话,转首看去。望着林锡眼中闪烁着的期待,他微微勾起唇角,道:“这个地方,确实令人陶醉痴迷。”说着,他又抬首看到了不远处正与副导演商量着什么的雷蒙德,然后说道:“可能你有点不大习惯。雷蒙德和其他天x朝的导演不一样,他不喜欢搞开机剪彩、拜神这些。不过,一般而言他也会弄个精简一点的开机仪式。”

    林锡明白地点头:“所以,这次连开机仪式都没有就直接开机……是因为太迫不及待了吗?”

    欧诺轻轻颔首:“嗯。你要理解,一个老人等待了这么多年的心情。”

    林锡闻言,不由抬眸看向了摄像组那边的雷蒙德。和一个月前所见到的那个严肃刻板的老人不同,雷蒙德此时就像突然焕发了青春活力,虽然神情还是一样的严峻,却让人觉得他生动鲜活了许多。

    “我记得第一场戏是你……欺负人的那个镜头?”

    沉默了半晌,欧诺道:“对。”

    “你怎么老欺负人,哈哈。上次是叶伊伊,这次是爱德华。”林锡正调侃了一句,他刚准备再说几句,便见了陈雅静从一边走了过来。

    “来林小球,我再帮你补补妆。”说着,陈雅静就将手中的化妆包放在了折叠桌上,开始为林锡补妆起来。一边扑着淡雅的浅色粉底,她一边斜了一旁的欧诺一眼,说道:“欧诺,你还干站着干什么?爱德华那边等着和你先对对戏呢。刚才我看他紧张得差点进了女厕所,你也不去照顾照顾新人?”

    “嗯。”

    几句逐客令将欧诺给赶到一边,陈雅静这才满意地拿了眉刷,将林锡的眉毛扫得更黑密了一些。她快速地将最后的一点收尾结束,不过多时,场记那边也开始来喊林锡去拍戏。

    欧诺和爱德华早已在片场中等候。

    摄像师到位、打光师准备、滚轮轨道铺设,一切的一切就好像雷蒙德曾经无数次想象过的一样,全部活生生地浮现在了他的眼前。他抬首,与那个穿着深棕色呢子大衣的青年相视了一眼,最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林锡深吸了一口气,便听到一道响亮的打板声在自己的身后响起。

    沉闷的一声,如同从遥远的上个世纪慢步而来。

    “凯斯德,别以为你是乐团的第一钢琴手就可以滥用私权了。”男子低低的咒骂声从阴暗的小巷里传出,声音很大,甚至引起了街道上一些人的注意,却没有人有兴趣去搀和这件事。

    “请让开。”男人低沉的声音在宁静的小巷中响起,如同大提琴一般的优雅。

    天气很冷,地上铺着一层薄薄的雪。莫青从乐团剧院里走出,刚走了几步,便听到了这隐藏在小巷中的争吵。虽然只是单方面的,却也是十分激烈的争吵。

    “凯斯德,我求求你了。我家里全部要靠我一个人养活,如果乐团把我辞了,我真的没办法活下去了。”

    “凯斯德,之前的一切都是我的错。我真的十分热爱这份工作,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该死的,凯斯德,你这个铁石心肠的家伙。你别以为那群老家伙是看的起你,其实在他们心中你就是个机器,只会弹钢琴的机器!”

    “凯斯德,我诅咒你!我……”

    男子肮脏的咒骂还在不停地继续,莫青却定住了脚步,视线在这个男人身上停留。凯斯德似乎也没想到刚出小巷就会见到对方,他只是惊诧了一瞬,简单地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便打算从另一边走开。

    “凯斯德·陈!”

    带着异样口音的语言忽然在宁静的小街上响起,那是苦涩难懂的德语,却带着一点来自华夏江南的软糯,好像小桥流水,与这冰冷寒封的欧洲大陆大为不同。

    凯斯德转过身,面无表情地望着这个紧张得低头的青年。

    “你……你好,我叫莫青,来自华夏。”青年结结巴巴地说着,精致漂亮的脸上带着忐忑和不安,“我想请你……能不能帮我特训一下《恰空》。”

    这是莫青来到维也纳的第四个月。

    他努力地被爱乐团录取,成为了小提琴团中一名毫不起眼的小提琴手。虽然只是坐在第三排的新人,但是他优秀的技巧与丰富的感情却打动了指挥,并有意将他提拔到前排的位子上。

    而上周,爱乐团决定了今年度的环欧洲交响会的主题是巴赫的《恰空》。与往年不同,今年打算是以小提琴原版和新编的钢琴版本同时出演,既需要第一钢琴手又需要第一小提琴手,是前所未有的创新,预期想要达到无与伦比的交汇演奏效果。

    毫无争议的,指挥已经决定了第一钢琴手便是凯斯德,而第一小提琴手还在甄选中。两个月后的选拔,便是评选出最适合的小提琴手的时刻。

    凯斯德垂着眸子,俊美的面容上依旧是冰封到没有温度的神情:“我为什么要帮你?”

    莫青闻言一怔,他抬起头,浅琥珀色的瞳孔微微颤抖。紧紧地咬住了牙,莫青终于下定决心说道:“我听说……我听说你的父亲也是华夏人,也是我听说的第一个华夏人。我真的很高兴,所以……”说着说着,连他自己也觉得对方根本毫无理由来帮助自己。眼神中闪过一丝失落,莫青低下了头,小声地喃喃自语:“对不起,你确实没有任何必要来帮助我。”

    天空中不知何时又开始下起了蒙蒙的细雪,晶莹的雪花洒落在青年黑色的头发上,分外刺目。莫青的身板很削瘦,与乐团里其他魁梧的西方男人截然不同,此时看在凯斯德的眼中,就好像小时候曾经养过的一只白色金吉拉,一样的娇小无助。

    凯斯德微微眯了眸子,瞳孔里倒映着这个浑身透露着失望气息的青年。

    “好,我帮你。”

    莫青惊诧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一向寡言的男人。两人相差了近半个头的高度,就这样隔着半臂的距离,相望着。莫青从未想过,这个在乐团里高高在上的男人会真的答应自己的请求。

    看着那人远去的身影,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步子瞬间一滞,并没有回头,凯斯德低声回答:“你说过,我的身体里留着一半的华夏血。”话刚落下,他便再也没有犹豫地离去,只留下一个挺拔清俊的背影。

    莫青却足足在原地呆滞了许久,仿佛还没有从刚才那句话中回醒。良久,不可抑止的欣喜出现在了那单纯稚嫩的脸庞上,带着年轻人的莽撞和天真。

    雪还是无声地落下,这却是两人的第一次正式的说话。只是简单的一次求助,却让这两个本应没有有任何瓜葛的人紧紧联系在了一起。相隔了小半个地球的距离,穿行过这一段黑暗的岁月,终究是没有阻挡住——

    有的事,像它应有的那样,发生了。

    第一场镜头就这样完美的落幕了,直到欧诺从街道的另一边走回,雷蒙德都怔怔地没有从刚才的那一幕中清醒过来。他的面前摆放的是十几个监视器,与之相对应的是十几个高清摄像机,从不同的角度、不同的方位,将刚才所演出的一切全部拍摄记录下来。

    “雷蒙德,是这一个镜头拍得还不够吗?”看着雷蒙德的模样,林锡皱着眉头问道。

    这询问的话语将雷蒙德彻底从那个脑海中想象了多年的画面中拉出,他颤抖着满是皱纹的手,抬首看向了林锡和一旁的欧诺,重重地点头,说:“这条拍得很好,很好……”

    林锡望着他这番模样,自然也明白了这对于一个等待了多久的老人,到底意味着什么。他微微颔首,却没有再说话,与欧诺一起先离开回到了自己的休息区,给雷蒙德一个安静的空间。

    陈雅静正在为林锡补着妆,一边的助理则是将他头发上、衣服上沾着的人造雪花全部小心仔细地清理干净。而欧诺正好来了个电话,于是便先走到一旁开始接通起来。

    “雷蒙德他很少这样激动,”陈雅静用唇刷轻轻地扫着林锡饱满的唇瓣,轻叹道:“他为这部电影真的付出了很多。不过林锡,我真的没有看错你。欧诺与叔祖父相处多年,能够将他演绎的那般出众夺目是很正常的。但是你……却好像真的让我看见了照片上那个朴实单纯的莫青。”

    因为正在补着唇妆,所以林锡只是点点头,并没有说话。当陈雅静收拾东西的时候,他才无奈地勾起唇角,道:“从欧诺那儿,我看到了那张照片的影印版。其实陈姐,我也真的很佩服你。你将衣服上的每一个细节都还原出来了,就连袖口的花纹都是一样的精细。”

    陈雅静也不客气地说:“那是,你陈姐我可是研究了十几年。而且林小球,你要知道,刚才给你化妆的可是今年度天x朝群星大奖上电视剧类最佳服装设计奖的得主。”

    看着陈雅静这副自豪得意的模样,林锡忍不住轻笑出声。明明已经是三十几岁的人了,却还好像孩子一样坦率。这和林锡最初在《凌神》剧组中见到的陈雅静大为不同,就好像将什么东西全部放下了,此时的陈雅静已经专心致志地扑在了自己最热爱的事业上,再也没有了任何顾虑与踌躇。

    正巧雷蒙德喊陈雅静去,林锡便再笑着又拿起了剧本,准备在最后的关头再看一看下一个镜头。不过多时,欧诺便挂了电话回来,由着化妆师给自己补妆。

    林锡的视线从剧本中移开,他转首看向了对方:“刚才是谁的电话?”

    拍摄的镜头是在冬天,但是这个季节的维也纳气候十分湿热,今天的温度更是由其的高,两人一拍完戏就将厚重的大衣脱下。此时欧诺只穿了一件淡灰色的薄羊毛衫,虽然额上还冒着一丝汗水,但是已经不是那般炎热了。

    “赵贤的。”顿了顿,欧诺又说道:“他过几天应该就会来维也纳了,可能季成书也会和他一起来。”

    林锡了然地点头。日光正好,地上的人造雪花还未被完全清扫干净,灿烂的阳光照射在上面,泛着漂亮的金黄色。若有所思地打量了欧诺一眼,形状姣好的眸子微微眯起,林锡问道:“我刚才似乎听到了和舒杉的名字和……天语?”

    “哎呀!”正在给欧诺补妆的棕色头发的女化妆师忽然惊呼一声,然后赶紧拿了化妆棉沾着化妆水擦拭着欧诺眉骨边被自己一不小心画歪的眉线。她小心翼翼地说:“对不起曼特斯,我现在正在给你补妆,请你尽量不要乱动好吗?”

    欧诺低低地应了一声。

    林锡望着这一幕,眼中怀疑的神色更加浓厚了几分。他紧蹙了眉头,说道:“欧诺,我并不想将你扯到我和潘伦的事情里来,你这样真的……”

    “你误会了。”

    林锡倏地一愣,原本想说的话也都堵在了嗓子眼里。

    只见欧诺微微垂了眸子,阳光温柔地照射下来,因为化妆师的动作而形成了一片并不浓密的阴影,将他眼底的情绪也都遮掩住。薄唇抿成一线,欧诺斩钉截铁地说:“是最近有报道拿和舒杉与天语以前的事来做文章,和潘伦并没有关系。”

    听着这话,林锡想了想,似乎也觉得有些道理。但他心中还是感觉到一丝怪异,他狐疑地问道:“真的吗?只是这样?”

    化妆师最后的工作已经做完,欧诺也抽得空转首看向了林锡。那双幽远的眸子里闪着不容怀疑的认真与肯定,欧诺郑重地点点头,语气中没有一点犹豫:“对,真的只是这样。”

    林锡郁闷地眨了眼,心中暗骂自己真是想太多了,碰到个风吹草动就起了疑心。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首避开了欧诺凝滞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耳根处泛起了淡淡的粉红色,似乎有些尴尬。

    而他所没有看到的是,就在他转头的那一瞬间,欧诺轻轻地松了口气,原本紧绷着的身子也一下子放松下来。他原本紧攥着手机的手指,也渐渐松开。

    此时此刻,远隔了一个亚洲的天x朝已经进入深夜。

    明明早上还是晴朗的好天气,到了傍晚却出现了朵朵乌云,但此时此刻,更是倾盆大雨直泻而下,将整个b市浇铸成了一座大雨中的美丽古都。

    这一场迟来的春雨,从傍晚一直下到了凌晨,来势汹汹,带着令人无法抵挡的震撼力。无情的风雨洗刷着偌大的落地窗,玻璃在狂风呼啸中震颤着发抖,似乎就要无法抵御住这寒冷的北风。

    天语第35层的董事长办公室里,潘伦低着头站在宽大的楠木办公桌前,连一点呼吸声都没有,似乎害怕得不敢说话。

    “嘭——”的一声巨响,端坐于黑色老板椅上的神情严肃的老人一巴掌,将整个办公桌拍得震动了几下。他看起桌子上叠得厚厚的报刊杂志,恨不得全部摔在那个没有用的败家子身上。

    “你这个混小子,我之前和你说过什么?”沙哑的声音从头发花白的潘董事长口中吐出,“今时不同往日,cx在圈子里的影响力已经不是我们可以动摇的了。你居然还想着去动和舒杉的主意?”

    随着老人的话,潘伦的身体颤了颤。他完全能够察觉到,隐藏在平淡语气中的那种可怕的危险,腿下一软,潘伦差点就跪了下来。

    “爸!这件事真的不是我去做的!你要相信我!”

    “滚蛋!除了和舒杉和我们天语,哪儿还有人知道那些丑事?那和舒杉还能自己挖个坑让自己跳进去?他把以前和天语的事翻出来,对他有什么好处?这完完全全是在打我们天语的脸!最近这段时间,你给我低调一点,不要再在外面和我沾花惹草,好好的和陈家小姐联姻。”

    “爸,可是我根本不喜欢那女人。那个陈茹长得实在是太平凡了,我根本就……”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愤怒,潘董事长面色狰狞地站起身来。他忍不住举手就把将手边的茶杯砸了过去,潘伦下意识地闪躲了一下。瓷杯碰触在地面上,瞬间裂成了几瓣,发出清脆刺耳的碰撞破碎声。

    看着这不孝子没有出息的样子,老董事长悲痛地掩住了自己的脸,无力地颓倒在椅子上。“你给我娶了人家,就是不喜欢,也给我上了她,生出一个有着陈家血脉的继承人出来。到时候,你想怎么样我都随你。实在不行,陈茹也只是一个女人,她就是难产死了,陈家也不会和我们闹翻。”话语中是在暗示,结婚后的陈茹便已经可以任由他们,搓扁揉圆。

    潘伦面色纠结的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答应下来。他原本就知道是逃不过这场联姻,现在和老头子讨价还价的结果,已经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好的结果了。

    “唉,你要是能有许棋的半分能力,我还用的着和陈氏联姻吗?”老董事长无奈地叹气,眼角细细的皱纹浮现出来,看上去有一丝慈祥。但是深藏在眼底的精明奸诈,却让任何人都不敢小觑了这个外表和善的老人。

    “爸,许棋他只是一个外人,你干嘛这么看好他?”

    “给我滚蛋!你这个没用的东西,好好去和人家许棋学学。”

    深夜中,天语整栋楼都沉寂在一片压抑的黑暗中,唯一的那盏灯光却在风雨中显得缥缈起来。在所有人不知道的时候,正在法神的一切,早已不在老董事长的预料中前进。

    ☆、第一百零九章

    半个月眨眼而过,伴随着维也纳悠久弥漫的音乐气息,《恰空》的拍摄进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到此时,在维也纳大部分的室外景已经全部拍摄完毕,而其中戏份最多的内场戏便也就被提上了进程。

    这半个月中,由于缺少一些必要的音乐细胞,林锡的戏份倒是ng了几次。所幸雷蒙德苦等了这么多年,也不差这几次ng,所以并没有生什么大气,更是连吼都没吼林锡几句。

    这偏偏让林锡心觉不安起来。

    一天仅有的六七个小时的休息吃饭睡觉时间,他可一点都没拉下。不是找雷蒙德商讨剧情,就是和现场音效工作人员找找音乐感,整个人忙得像陀螺一般,根本停不下来。

    终于,在看着林锡与雷蒙德又商量下一个镜头商量个没完没了的时候,欧诺一把上前将瘦削的青年拉到自己这边,面无表情地说:“我也要和你商量剧情。”

    忽然被人拉扯过去,林锡愣了半晌,既而蹙紧了眉头,嫌弃似的说了一句:“你别闹,一边玩去。”然后又转过身与雷蒙德交谈起来,“雷蒙德,明天这个镜头……”

    欧诺:“……”

    天色越来越晚,一颗颗璀璨的星辰挂满了整片夜幕。砖红底色的欧式小街上,身材挺拔的男人就这么默默地站在青年的身旁,也不说一个字,就这样静静地望着。直到工作人员已经将全部的东西收拾好、等待第二天开拍后,林锡才笑着点点头,和雷蒙德将明天的几个重要镜头商量结束。

    他刚转身,便看到了在一旁不知站立了多久的欧诺。浅琥珀色的眸子微微睁大,林锡诧异地问道:“你什么时候站这儿的?”

    “……”沉默了半晌,欧诺低声回答:“也没多久。”那语气哀怨无奈,似乎是在无声地为自己控诉。路边的垂吊式街灯散发着幽幽的晕黄色光芒,打在欧诺深刻的五官上,更显得别有一种俊逸优雅。

    但是林锡却没有发现对方的异常,他了然地点点头,说道:“今天早点回去酒店休息吧,明天要赶着把外景戏拍完了。”顿了顿,他又说道:“季成书刚走,王方在这边人生地不熟的,外语也不是很好。你要不请赵贤带一带他?”

    欧诺颔首:“好。”

    林锡感激地弯了眸子,还没说出感谢的话语,一旁的雷蒙德倒是从导演椅上站了起来。他拍了拍手中厚厚的剧本,道:“曼特斯,明天配乐团队的人应该就会来了。正好林锡对这方面不是很懂,你可以带他去问一问、学一学。”

    林锡的视线还没从欧诺的身上移开,他刚准备转首去问雷蒙德配乐团队的事情,便惊讶地看到欧诺一向冷静的面容上涌现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复杂表情。眉头紧蹙,漆黑的眸子更加深沉了几分,欧诺低声道:“直接配乐结束,发到后期去处理不行?为什么要特意来现场?”

    雷蒙德闻言,脸上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负责人这是为了得到更好的听觉效果和感情元素,所以特意来考察一下剧组的拍摄情况,想从现场拍摄中获取更多的灵感。”顿了顿,雷蒙德摊摊手,又说:“能请到他们已经很不容易了,你明天可别拉着一张脸。”

    毫不掩饰的不悦简单直白地出现在了欧诺俊美的面孔上,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说:“我还从来不知道,他们还需要从现场拍摄中获取灵感。”

    “这不也是顺便关心关心你嘛,这么激动干什么。”听了欧诺这话,雷蒙德脸上的笑容又灿烂了几分。一改之前严肃刻板的形象,雷蒙德将手中的剧本递给了一旁的助理,转首看向林锡,问道:“林,你之前一直不是想问关于电影的配乐问题吗?”

    林锡早已被这两人的对话搞得一头雾水,忽然听到雷蒙德提问,他下意识地颔首:“嗯。之前听负责现场音效的工作人员有提到过,这次的配乐团队将会是大手笔,不过他倒没有透露是谁。”

    雷蒙德伸手指向了一脸酱色的欧诺,说道:“问曼特斯吧,他可是最熟了。”

    林锡奇怪地看向欧诺,目光在触及到对方的一刹那僵滞住。他从没见过欧诺有过这样的神情,别扭得将脸撇到一旁,因为灯光的角度缘故,令林锡无法看清他面上的神情。但是他怎么都觉得,此时的对方真是……有点可爱。

    轻挑一眉,林锡干脆说道:“总之明天就知道了,那我就不用再问了。”

    雷蒙德自觉无趣地摇摇头,正好副导演来找他商量明天的场地问题,他便走到了一旁,只留下林锡和欧诺两人仍旧站在原地。春日微凉的夜风扫过林锡薄薄的风衣,他忍不住稍微拉紧了衣服,便听到一个磁性的声音忽然响起。

    “其实……这次的配乐团队是德国的艾蒙乐团。”闻言,林锡抬了眸子向欧诺看去,只见后者黑眸微敛,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继续说道:“你可能不知道,艾蒙乐团是世界最一流的交响乐团之一,每年都会在天朝有演出。”

    即使是对古典音乐界没有一丝了解的林锡,在听到天朝的名字时,也瞬间反应过来。他惊呼出声:“天朝?!”

    欧诺神情淡漠地颔首:“嗯。”

    “没想到雷蒙德居然能请了这个团队来为电影配音,还真是……大手笔啊。”林锡情不自禁地感慨道。

    却见欧诺漆黑的眸子里划过一丝暗色,他看着青年若有所思地模样,轻叹一声,道:“其实,艾蒙乐团的总指挥是……安斯亚尔·亚尔曼,首席小提琴手是欧思琦。”

    “!”

    这个惊天消息足足让林锡愣了一个晚上都没有缓过来,直到第二天用冰块敷着自己眼下的青黑色,他才慢慢地将一切都消化结束。最后的外景戏已经全部拍摄完毕,大概是由于心情复杂、精神恍惚,今天早上林锡连连ng了两次,让雷蒙德也颇有些郁闷。

    陈雅静直接就在林锡化妆的时候找了上来,开门见山地问道:“林锡,你是知道今天配乐团队的负责人要来了吗?”

    “……”闭着眼睛让化妆师在自己的脸上轻轻扫刷着,林锡无奈地说道:“嗯,我知道了。”

    陈雅静干脆拉了一把椅子在林锡的身边坐下,她抬眸小心地看了那化妆师一眼,接着开口就是一串流利的中文:“林锡,你不用担心,安尔曼叔叔还是非常好说话的。其实这么多年了,他们早就为欧诺的终身大事给着急的不得了,我看今天他们肯定是特意来感谢你的。”

    “……你的意思是,他们知道了我和欧诺……?”

    陈雅静诧异地反问道:“难道你不知道?”

    “……”这消息无疑是雪上加霜,让林锡本就有些忐忑的心情也更加苦闷起来。化妆师将最后一点妆给上完,林锡睁开眼睛,无奈地转首看向陈雅静,道:“陈姐,您可真是告诉了我一个……惊·天·噩·耗。”

    “天哪,欧诺居然没和你说过?那家伙还真是,你一定要好好说说他。这种大事都没和你说过,简直是太过分了。”陈雅静圆圆的眸子里露出一种义愤填膺的正义,说:“你一定要罚他跪搓衣板,记得要好好……额,好像服装组那边有事,陈姐先走一步,以后再聊啊林锡。”

    林锡正诧异着陈雅静的突然变相,他顺着陈雅静最后的视线转身看去,只见不知何时,那个气质卓然的男人已经走到了自己的身后。似乎并没有听见陈雅静的话,欧诺微敛了眸子,问道:“刚才艾丽卡和你说什么了?”

    这是剧组第一次的室内戏,化妆间也难得的安排了一间小屋子。没有了窗外喧嚣醉人的春风和刺目耀眼的阳光,林锡认真地打量了欧诺许久,看得后者脸上的表情也不自然起来。

    “……怎么了?”

    咬紧了后槽牙,林锡冷笑道:“陈姐是没有说什么,不过你是不是忘了和我说什么?”

    “?”

    “呵呵,昨天听王方说维也纳的榴莲似乎与天x朝的味道大为不同,外壳也格外的硬,你什么时候去买两个回来。”

    话题突然变了个方向,欧诺虽然心中感到奇怪,但是他还是没有在意太多的问道:“你什么时候喜欢吃榴莲了?”

    用眼角的余光无情地扫了欧诺一眼,林锡转了身再也不给对方一个眼神,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我没喜欢吃榴莲。不过……我倒是想看看,这够硬的外壳能不能承受住你膝盖的重量。”

    “……”

    榴莲欧诺倒是肯定没有去买,林锡自然也是说的一时的气话。但是这一天下来,自掘坟墓的男人是终于尝到了自己种下的苦果。除了拍戏外,怒火中烧的青年没有再理会过他一句话,就是欧诺讨好地买了当地最有名的萨克蛋糕双手捧上,林锡下一秒也直接送给了一旁口水直流的王方。

    没有丢给欧诺一句感谢的话,林锡转了眸子看着吃得不亦乐乎的王方,笑道:“王小胖子,你有没有感觉到最近你又胖了不少?”

    “!”王方倏地瞪大了圆圆的眼珠子,极力否认:“才没有!老大你不要污蔑我!”

    伸手蹂躏了一番小胖子肉气满满的肥脸颊,林锡勾起了一抹调侃的笑,道:“该去称一称了,可以卖了。”

    “qaq”

    一旁被打入冷宫的欧诺:“……”

    不过一切似乎只是林锡的白担心而已,一整天的戏份拍摄下来,连配乐团队的一点影子都没看见。已经开始拍摄最后一场戏了,剧组中的众人又再次投入到了紧张的拍摄气氛中,林锡也早已没了心思去在意这个问题。

    这一场戏是凯斯德亲自为莫青演示一边《恰空》。

    明亮皎洁的月光透过高大的哥特式五色彩窗照射下来,原本清澈纯洁的颜色被稀释得暧昧而又朦胧,迤逦拉长在地面上,似乎在诉说着一些不为人知的微小改变。

    莫青静静地坐在黑色钢琴凳的一边,他的视线紧紧地凝视在那黑白分明的按键上。一双修长漂亮的手在那黑白的琴键上不停地滑动,骨节分明,指甲被细心地修剪过。滑奏、跳跃,一个个优美动人的音符仿佛从琴中溢出,争先恐后地钻入莫青的耳中,让他本就沉迷其中的意识更加模糊了几分。

    摇曳的灯光照射在那双高贵的手上,莫青似乎能看到精灵似的音符在凯斯德的手间舞动,跳着戚然悲怆的单人华尔兹,眼前的一切也都变为了忧郁的蓝色。

    莫青的眼眶渐渐泛红,随着最后一道音后,漂亮的眼睛中已经有些湿意。明明是欢快的结尾,可是听在他的耳中却觉得有一种悲凉与绝望,就像是眼睁睁地看着最珍爱的一切消失在自己的眼前一样,无助而又彷徨。

    这些天的相处下来,莫青早已对凯斯德的观感有所改变。起初他以为这个站立在乐团最顶端的男人相当地傲慢无礼,甚至对很多新人无情地打压。但是……他渐渐发现自己是错误的。

    之所以要让乐团辞掉那人,不是滥用私权、为自己牟利,而是那人根本就是个无赖流氓。每天拿着工资去赌场豪赌,甚至还天天辱骂殴打妻子和父母,根本就是个侮辱音乐的人渣。

    也是,他从一开始就应该明白的,能够演奏出那样优美的音乐的人,怎么会是一个心灵扭曲丑陋的人呢?

    “你的《恰空》最欠缺的其实就是一种体会。”凯斯德低沉的声音在莫青的耳边响起,“巴赫一生的作品无数,但是《恰空》却是他的巅峰作品之一。真正好的作品,不仅仅是要有华丽的变调和动人的旋律,还应该有深藏在音符底下的感情。”

    闻言,莫青立即伸手将眼中饱含着的泪水小心翼翼地擦去,然后抬首看向对方。钢琴凳的空间很小,早已是贴近的距离在青年的这一次抬首中,终于将最后的空间都全部淹没。

    莫青高挺的鼻梁擦过凯斯德的唇瓣而过,感觉到皮肤上那温热的触感,他立即僵住了身子,不敢再动弹一下。脸颊上泛起两朵红晕,莫青饱满的唇瓣与那线条优美的下颚只隔了不到一厘米的距离,仿佛只要再移动一下,他就可以触碰到对方。

    凯斯德也因青年突如其来的举动给怔住了,却也只是片刻,他便向后挪了点位子。面容上还是冷淡自持的神色,深邃的眼底却开始发生了触动。他眯了眸子遮掩住眼底的情绪,静静望着眼前的手足无措的青年。

    “对不起。”细微如蚊子哼的声音从莫青的唇边流出。

    凯斯德的视线在那微微翕动的睫羽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挪开。

    “你想去艾森纳赫吗?”

    话题忽然被引开,莫青诧异地抬首,问道:“去艾森纳赫做什么?”

    “那里是巴赫的故乡。”将琴盖合上,凯斯德转首看着这个干净单纯的青年许久,解释道:“你人生阅历不够,自然无法体会那种失去挚爱的悲痛。所以去艾森纳赫吧,就是看一看巴赫的生长轨迹也好。”

    听了这话,青年清澈的瞳孔里闪起了期待的光芒。他用力地点点头,仿佛已经到了那心中的圣地。而凯斯德则眸色深沉地望着满脸喜悦的莫青,薄唇微抿,却没有说话。

    月光就是此时最好的遮掩,将这个错误的开始掩藏在凯斯德淡漠的神色下。或许从一开始的答应,他就已经踏上了这条错误的路。甚至是在三个月前,从第一次看见这个黑头发的年轻人开始,凯斯德的视线就时不时不自觉地停留在对方的身上。

    带着父亲口中那个陌生国度的气息,有着父亲所说过的江南水色,这个来自东方的青年梦幻得简直像是他的一个梦境,一个虚无了二十几年的东方之梦。

    自父辈就举家搬迁到德国居住,凯斯德一出生见到的便是欧洲灰暗压抑的天空。他从小到大一直有一个渺小的梦,重复了无数次,在天空中遨游着飞到那个神秘的国度。有着不同于法式园林的雕塑花园,那是一个小桥流水的地方。典雅、清新、恬淡、安静,一切都与这个青年相似了太多太多,多到让他第一眼,就仿佛又重回了那个梦境。

    而此时,望着青年微微发红的眼角,凯斯德不由喉间一滞,那颗沉寂了二十几年的心脏剧烈得跳动起来。那感情深刻而又美好,仿佛是罂粟一般,令他难以自拔。

    或许从一开始的初次相遇,便是一场美丽的意外,一场期待了无尽岁月的错误。而他却一步步地走进自己的末路,深陷其中,绝无怨尤。

    ☆、第一百一十章

    随着最后一场戏的顺利结束,剧组工作人员又开始忙碌地收拾起东西起来。由于今天已经将片场移进了室内,所以所有的任务也并不像之前那样繁重。林锡还没卸完妆,便见到欧诺被一个电话给呼唤了出门。

    只是随便说了一句“晚上回酒店再说”后,刚换下深黑色英伦大衣的欧诺便转身离开了化妆间,顺手带上了门。那门并没有完全关严实,“吱呀”一声地开了道一指宽的缝隙。林锡眯了眸子从镜子反射中看去,只见透过细细的门缝,那个挺拔的背影越走越远,慢慢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

    这些天欧诺似乎有一点忙,隔三差五的就会接一些不明的电话。自从上一次多疑问了赵贤的那通电话后,林锡便再也没有去过问过欧诺的事。

    他当天晚上特意在网上搜索了一下关于和舒杉与天语的事情,果然如同欧诺所说,仅仅是有几家媒体爆料出了和舒杉当年和天语解约时天语一些龌龊的事。虽然这件事一开始并不是什么大事,只掀起了一点小风浪,和舒杉的形象也确实是受到了一些很轻微的损害。但是,其中波及更严重的却是天语。

    不少人借着这件事都开始暗自揣测,天娱对待旗下艺人的态度和潜规则。甚至有人还暗自推理到了之前杨思辰“被受伤”的事件,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原因,居然有人在网上爆料了杨思辰和天语总经理潘伦是情人关系。

    不过这件事也只是落入大海中的一颗小石子,在即将掀起大浪的时候,再也没了回音。按照林锡的推测,天语应该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将所有的事情压了下去。

    只不过,这些年天语的外在形象已经不是很好,经过这一连串的事件,就连旗下艺人的形象都受到了一些损害。林锡只是稍稍关注了一下徐莹莹被人在某电视剧开机仪式上,被提问她的天x朝群星大奖是否有水分外,就再也没有查询过这些事。

    他甚至感觉到了一丝幸运。由于他现在正在外国拍戏,天x朝大部分媒体的手还不能伸得这么远。若是他正在国内,恐怕也会被一些娱记给逼问当初的解约事件。

    化妆间高瓦数的照明灯散发着明亮的白光,因为化妆师的身体遮挡,林锡整张脸被隐藏在黯淡的阴影下,神色不明。他隐隐觉得最近的事情有些不对劲,但是却也说不出什么头绪来。

    “好了,林。你的皮肤真好,每次卸妆清洁都十分方便呢。”染着粉红色头发的女化妆师笑着说道。

    轻叹了一声将脑子里繁杂的思绪都抛开,林锡抬首看向了宽大的化妆镜。只见镜中的青年已经恢复成了简单清爽的模样,明明只是上了一层淡到几乎不可以察觉的妆容,但是却是大为不同。这便是在考验化妆师的能力,而很明显,陈雅静团队里的成员各个都是一流水准。

    他淡笑着勾了唇,向那时髦的女化妆师点点头,道:“谢谢你了,琳达。”

    看着青年迷人的笑容,琳达一点也不害羞地说道:“林,你真是我见过的演员中最漂亮的几个了。真可惜我们只合作了这一次,这真是太遗憾了。”

    “谢谢你的夸奖。”

    两人又说了几句,便不再多聊。不同于国内电影剧组里,很多大牌艺人都有自己专属的化妆间,雷蒙德一向只会准备一间公用化妆间给所有演员使用。所以林锡卸完妆后便直接向了换衣间走去,一路上和爱德华几人打了几声招呼。

    等到他出了换衣间的时候,化妆间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王方抱着一个黑色的大包老老实实地站在换衣间门口,见到林锡出来,他立即小跑着上前,说道:“老大,你总算出来了。”

    “嗯,刚才有个扣子难解了点。”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向外走去。

    一天繁忙的进度下来,天色已经渐晚。一轮细弯如勾的缺月高高悬于中天,月光黯淡无色,不时被流云掩盖。漆黑的夜幕上也无几颗星星,唯有森森的晚风吹着,让林锡难得的觉得有丝凉意。

    剧组里的人早已走了大半,林锡刚跨出化妆间的门槛,便见到寥寥的几个后勤组的工作人员还在为第二天的进程坐着准备。他们听着动静抬首看见了林锡和王方,都笑着咧开嘴角。

    “嘿,fun,你做的蓝莓蛋挞真是太美味了。”

    fun是王方为自己取的英文名,按照渐渐有再次发福迹象的小胖子所说,他这英文名取得真是太妙了。既有“方”字的谐音,又有一种诙谐风趣的含义,简直是为他所量身定做的一般。

    而林锡则是一直忍住了笑意没有忍心告诉可怜的小胖子,这个与他天造地设一般的名字,还有一种……娱乐开玩笑的意思。

    “哈哈,杰克,那是当然的。”

    虽然外语说的十分蹩脚,但是王方在剧组里倒是混得相当不错。按着小胖子从头到脚点亮的满点交际技能来说,放眼整个《恰空》剧组,目前也就古板沉闷的雷蒙德导演没有被他攻克下来了。

    林锡之前因为季成书先行离开而担心王方的交际问题,还特意请了赵贤来教一教小胖子。没想到根本不用赵贤的帮助,王方就算是操着一口结结巴巴的中式英语,照样也能混得如鱼得水。

    “诶老大,我记得过几天我们就该去艾森纳赫拍戏了吧?”王方圆圆的脸上露出一个期待的神情,“跟着老大我还真是赚了啊。听杰克说我们这次能在一个什么城堡里拍戏,那感觉真是太好了呀,老大!”

    刚出了剧组的大门,一阵萧瑟的夜风便将林锡额前的碎发吹拂开去。他望着满眼期待的王方,扬起一抹无奈的笑容,颔首道:“嗯,在瓦特堡城堡里是有几场戏,到时候你可以和杰克他们一起到处逛逛。那里的景色还是很不错的,我记得森林公园就在……”话还未说完,余光中忽然瞄到两道笔直的人影,林锡的声音倏地淹没在了喧嚣的晚风中。

    他慢慢地转首看向了站在自己身前的两人,精致的凤眸微微睁大,没有说话。

    站在左侧的是一位棕色头发的高大男人,五官深刻俊朗,眼角虽有丝丝细纹,却不减那威严的气势。他的眼睛是一种罕见的深蓝色,忧郁如蓝洞最深层的湖水,不可见底,只是看着,便让林锡想起了那个最熟悉的人眼中经常浮现出的一抹幽蓝。

    站在右侧的则是一位穿着小礼裙、披着白色坎肩的贵妇人,戴着一顶蕾丝镶边帽子。保养得当的脸上并无一点皱纹,带着华夏江南水乡的柔美,却更有一种高雅大方的气质。

    “诶老大,怎么了?”王方的视线在林锡和这两位陌生人之间来回摆荡,他疑惑不解地挠挠脑袋,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林锡突然停下步子,什么都不说了。

    那绅士优雅的中年男人先是有礼地向林锡点了点头,然后笑着说道:“晚上好。你就是林吧,想必你也知道我们是谁。”

    只是片刻的怔神,林锡便清醒过来。轶丽的面容上绽出一抹清雅的笑容,林锡颔首道:“很高兴见到您,亚尔曼先生。”说着,他又侧开身子看向一边矜贵的女士,思索了半晌决定还是不行贴面礼,只是微微欠了身子,道:“晚上好,亚尔曼夫人。”

    王方依旧呆呆地站在一旁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他显然也感受到了,目前的气氛根本不容他插上一句话。小胖子老实地将怀里的大包抱得更紧了一些,手足无措地看向林锡。

    望着青年礼貌的动作和问好,身材高大的男人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转首看向了一边的爱人。亚尔曼夫人自然明白丈夫的意思,她抬眸看着林锡,笑着问道:“刚才等你卸妆的时候,我们在街角的咖啡厅里坐了一会儿。现在刚过八点,有时间一起喝杯咖啡吗?”

    并没有一丝犹豫,望着对方慈祥和煦的笑容,林锡点头:“十分乐意,亚尔曼夫人。”说完,他转首看向王方,道:“王方,你先回酒店。我两个小时之内回来。”

    虽然不明白林锡此举的意思,但是王方一向不会对林锡的决定作出什么反对意见。他只是奇怪地打量了这两个突然出现的人一眼,说道:“好老大,那我先回去了。”话刚说完,他又神秘兮兮地附在林锡的耳边,小声地说道:“老大,我回去以后会找大神和赵哥说一声的,你要注意安全啊。”

    “……”

    这是一间简约清净的小咖啡厅,小小的木门上挂了一个金属的风铃,不时有清脆悦耳的叮当声响起。座位并不多,稀稀落落地分布在店内的各个角落,用了几盆高大翠绿的天竺葵隔开,确保了每一位客人的隐私。

    轻柔缓慢的蓝调在整个咖啡厅中徜徉,穿着燕尾服的服务生将三杯咖啡送到了店内最角落的位子上,然后很快离去。

    林锡下意识地拿了四五颗方糖放入那苦涩的咖啡中,乳白色的方糖表面很快被侵染上一层淡淡的褐色,在浓香的液体中浮沉。

    “刚才那个小伙子,是在害怕我们拐卖你吗?”一道低沉的男声忽然响起,是蹩脚的中文,发音十分奇怪,但是似乎也练了不少年,至少能让林锡清楚地听明白他的意思。

    林锡将金属小勺子放在了白瓷托盘里,歉意地道:“抱歉,亚尔曼先生。我的助理一向有些多虑,让您见笑了。”回答的也是流利的中文,刻意放慢了语速,好让对方听的更清楚一些。

    亚尔曼闻言忍不住无奈地摇首,道:“你的伙伴,真是非常的可爱。”

    林锡笑了笑没有回答,一时间并没有人再说话,安静尴尬的气氛再次笼罩在这一片小小的空间里。林锡低着头有些不知所措,他一遍遍地搅动着咖啡中的方糖,加速融化。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见恋人的父母,曾经那位威严的潘董事长就将他直接地喊到了董事长办公室,劈头盖脸的便是一阵斥责。每一个字说得极有深意,似乎并未辱骂他,但是就连标点符号都透露着一丝嘲讽蔑视的含义。

    而如今,虽然他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愣头小子了。但是……他却更加没有胆量在这两位长辈的面前放肆,甚至连说句话都要小心地斟酌再三,最后还是不知该以什么开头为好。

    大概是因为在意吧。

    因为在意,所以不敢面对他的父母,担心一个字就招致对方的反感。

    林锡正踌躇着,心中天人交战,不知如何是好。但是与纠结的心情不同,他精致的面容上却无一点怯意,十分坦荡自然,好像真的只是在与两个朋友交流、喝咖啡似的简单。

    垂眸望着咖啡杯中自己的倒影,林锡倒是稍稍松了一口气。就刚才简单的接触来看,亚尔曼夫妇似乎真的如同陈雅静所说的一样,非常善解人意,这一次的目的好像也并没有什么冲突矛盾的意思。

    林锡提在半空中的心落了大半,他正组织着言辞准备开口,忽然便听到一个柔和优雅的女声响起:“就是你勾引了我家诺儿的?”

    “……”

    “哒”。林锡手中一抖,金属小勺与白瓷的杯壁相撞,发出一道清脆刺耳的声响。他尽量让脸上的表情显得更加自然平和一些。无奈地勾了唇角,林锡笑着说:“夫人,您似乎误会了,其实是欧诺……”

    “唉,我家诺儿从小就没接近过什么美女,没想到最后居然会为色所迷啊。”说着,妆容精致的贵妇人抬手,用丝帕掩住了自己的面容。透过影影绰绰的半透明丝帕,林锡隐约地看见对方颤抖着肩膀,似乎十分悲痛地说道:“我可怜的诺儿啊,真是论长相有长相,论身材有身材,论家世有家世,论事业有事业。那就是床上的功夫,都绝对是一流的啊。”

    “……”

    似乎也有些听不下去了,原本打算高高挂起的亚尔曼先生忍不住低声说道:“莉兹,你有点过了。”

    身子倏地一抖,正在轻声抽泣的夫人清了清嗓子。用真丝的白色丝帕擦拭着眼角渗出的泪珠,她神情悲痛地说道:“我不知道你是用了什么手段,让我那天之骄子的诺儿上了你的当。可是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那我也只能认命,吃了这个亏了。”

    “……”

    咖啡厅的背景音乐换了一首,不再是悠扬低柔的蓝调,反倒是轻快明丽的快板响起。反衬着林锡无语黑线的心情,更让他觉得嘴角抽搐。

    “想我家诺儿年纪轻轻,就有多少妙龄少女是赶着我家的大门,那队伍直接从慕尼黑排到了柏林啊。”虽然眼角的泪水从未停过,但是那姣好的眼妆却一点没有被泪水染花。亚尔曼夫人语气沉重,神色悲痛:“可是我家诺儿从小就说了,他要是认定了哪个人,那就肯定是一生一世的事情了。这是多么的痴心深情啊,谁要是嫁给了我家诺儿,那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林锡已经无法阻止嘴角的抽搐:“……”

    “噗……”一旁正在喝咖啡的亚尔曼先生忽然听到自家爱人的话,竟然连绅士形象都无法维护的,一口咖啡喷在了玻璃桌上。林锡和亚尔曼夫人的视线立即向他投射过去,他尴尬地咳了两声,一边用纸巾擦拭着唇边的咖啡残液,一边说道:“其实林也是个很不错的孩子,莉兹。”

    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亚尔曼夫人将手中的丝帕放下,望着林锡说道:“你说你要是抛弃了我家诺儿,那我家诺儿可不得终身不娶,削发为尼……咳,为僧吗?我想你一定在就与我家诺儿约定了,要一生一世地相守了吧?”话刚说完,亚尔曼夫人便小心翼翼地看着林锡的神色。

    见着隽秀漂亮的青年似乎并没有搭腔的意思,亚尔曼夫人再次哽咽了声音,又从皮质手包中拿出一张崭新的丝帕,抽泣道:“我可怜的诺儿啊,多少美丽的少女是日日夜夜的思念你,你却选了一个根本不肯和你一生厮守的人啊。哦,我的诺儿啊,你这一生实在是太苦了啊。从小就穿不暖、吃不饱,全身上下连一点肉都没有,风一吹就跑,现在连自己的爱人都不肯给你一生的承诺啊!”

    “……”沉默了半晌,林锡终于忍不住低叹一声,然后抬首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夫人,我保证,我这一生绝对不会弃欧诺于不顾。只有他先放下我的手的那一刻,绝对没有我先离开的可能。”

    林锡话音刚落,亚尔曼夫人眼角的泪水立即消失的一干二净。她快速地将丝帕扔在了一旁,慈祥和善的笑容再一次绽放在那张优雅的面容上:“林,你真是一个好孩子。我家诺儿能和你在一起,真是他一生最大的幸运。”

    “……”

    “咳咳。”好像也为自家爱人的变脸之迅速而感到一丝难为情,亚尔曼先生咳嗽了两声,算是提醒。

    而亚尔曼夫人显然没有在意丈夫的面子问题,那双执弓按弦的美丽双手伸进了自己的手包,不知在掏些什么。一边动作着,亚尔曼夫人一边说道:“林锡,从艾丽卡那里知道你和诺儿在一起的事情后,我真的非常高兴。”

    林锡早已为这位演技一流的亚尔曼夫人所折服,他情不自禁地感慨为何对方选择的是小提琴,而不是演戏。如果是从事演艺事业,想必就是含金量最高的金棱奖影后那对方也是手到擒来。

    “夫人,在今天见到你们之前,我也有些担忧。”

    “我看了你拍的戏,非常好。”总是沉默不说话的亚尔曼先生忽然开口道:“曼特斯眼珠子里的感情是绝对不会错的,我也看的出来,你很喜欢他。”俊朗的面容上是一副严肃的神情,亚尔曼先生认真地望着林锡,语气郑重。

    林锡不由端正了身子,开始正视这一次的谈话。

    第3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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