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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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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强强]T台荣耀天王 作者:洛无奇

    正文 第15节

    [强强]T台荣耀天王 作者:洛无奇

    第15节

    乐维下意识一扭头,妈蛋的!王大美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40章

    照齐习的性子,只有涉及到专业领域才会锋芒毕露,至于日常的待人接物,根本不像外表看起来那样的尖刻。尤其在谈情说爱方面,简直可以算是个矜持、内敛的人了。上辈子他在浮华的时尚圈儿打拼了十几年,愣是没正眼瞧过任何一个俊男美女,也没给过任何一个人追求他的机会——直到偶然认识了乐维。

    乐维就是有一种本事,可以把单调而艰辛的生活过得有滋有味儿,他不需要去创造快乐,因为他本身就是快乐的。他的感染力堪比足球、情歌和病毒,轻易就能同化周围的人群。而齐习正是那人群中的一个,因为靠乐维太近,被他身上无时无刻不在迸射的火星点燃,之后就轰轰烈烈地烧起来了。

    从一个不苟言笑、专注事业、只为实现自我价值而活着的齐老师,变成为一个温柔随和、爱斗嘴、甚至上了床还能开几句黄色玩笑的齐老师,这过程中乐维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正是因为有了上辈子的感情基础和乐维潜移默化的影响,如今齐习跟乐维做任何亲密举动都毫无障碍。至于乐维,更是个不会介意别人怎么看的家伙。所以当两人心里都涌起了感觉,一个甜蜜亲吻就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可当乐维回吻齐习的时候,周遭气氛却传来了异样的波动,直觉告诉乐维,有两道灼热的目光正愤愤然凝聚在他身上,随时都可能开启爆炸式袭击!

    他猛一扭头,妈蛋的,竟然是王大美!他要是长了毛的话,脖子上那一圈儿毛非得炸飞起来不可。不用问,刚才和齐习那少儿不宜的一幕肯定是被王大美撞个正着了。

    “你你你……”王大美伸手指向乐维,真真是怒其不争,可是脑子里一时被搅得乱糟糟,“你”了半天没憋出下文,她不得已又转手指向了齐习,满脸控诉,“你你你……”

    乐维的第一反应是赶紧把齐习拉到身后藏起来,别看王大美身高不足一米六,小短腿还没有饭桌儿高,年轻那会儿也是服装厂缝纫车间的掐架小能手,逼急了脱鞋就拍,抬手就挠,充分印证了“妇女能顶半边天”这句伟大口号。

    哪成想,他这头儿保护都保护不过来呢,齐习倒自己从他胳膊底下钻了出来,还在那彬彬有礼地跟王大美打着招呼:“阿姨,您好,好久不见了。”

    乐维被气得只翻白眼儿,还阿姨?还敢跟阿姨玩儿“您好”?信不信阿姨分分钟倒点儿酱油、挤点儿芥末把你当刺身给生吃喽!

    被问候了的王大美阿姨并没有立刻高声叫骂出来,她一张脸红里透着黑,黑里泛着紫,嘴唇翕动的频率越来越快。眼见着老妈怒气值不断飙升,能量条即将读取成功,很快就要满格放大招儿了,乐维立马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猫着腰儿扛起老妈就跑。

    一旦王大美爆发出来,可就谁也阻止不了了,所以这时候还是先把人带离案发现场,冷处理一下比较好。王大美当然不会轻易就范,她身体被架在半空中难以施展,手却不闲着,照准乐维后背就是一顿猛捶。

    母子俩跟打仗一样狂奔到了马路对面,齐习还在背后老神在在地招着手:“阿姨再见。”

    他阿姨被气得七窍生烟,见对付不到齐老师,就干脆拿儿子撒气,连抓头发带扯耳朵,把乐维整治得哇哇乱叫。

    好在车子就停在附近,乐维大步跑到车前,迅速把王大美塞进了后座,车门锁死,然后开着车一溜烟儿跑掉了。

    直到车子飙出了老远,齐习还站在人行道口儿笑眯眯望着,那辆车就跟油箱里灌满了酒一样,醉醺醺东倒西歪,开出的全是“s”形曲线,可见王大美一定是揪住乐维耳朵在狠狠蹂躏呢。今晚乐维家里也一定会很热闹吧……

    对于王大美突然出现撞破了他们恋情这件事,齐习并不太担心。既然两个人决定要在一起了,那家人这一关是迟早要过的。虽然王大美并不像自家妈妈那么开明,可作为母亲,疼爱孩子的心都是一样的。

    乐维身上有一半儿遗传基因是来自王大美的,单凭这“半个乐维”的能耐,也足以对抗任何大风大浪了。回想起上辈子,王大美在刚刚得知真相的时候也着实闹了一阵子,可是一天一天接触下来,当她真真切切看到齐习带给乐维的幸福和快乐,想法也就慢慢转变了。

    所以今天被王大美逮了个正着也未尝不是件好事,早点儿摊牌,就可以早点儿进入到彼此磨合的环节。上辈子王大美从知道齐习的存在到接受他,足足花去了三年时间,这一次,希望能快些吧……

    下车之后,乐维在前面跑,王大美在后头追,母子俩杀气腾腾冲进家门,又绕着茶几转起了圈子。

    王大美披头散发,脱了皮鞋抓在手里好一通抡:“你个兔崽子混球儿王八蛋!还骗我什么想追女朋友?狗屁!你说,你说,你是哪根筋烧坏了?和个男人在街上就那么……哼!臭不要脸!”

    乐维猴蹦子一样跳到沙发上,灵活躲过了高跟鞋的袭击:“别污蔑人啊,我可没骗你,我从来没说过喜欢的是个女人!再者说了,我亲我喜欢的人,有什么不要脸的?这叫勇于表达情感,活得奔放!”

    “啥?还还还喜欢的人?”王大美直接把鞋子撇向了乐维,“告诉你说啊,我不同意,哪有男人喜欢男人的道理,知道那叫啥吗?叫同性恋!正经人哪有搞同性恋的!”

    乐维一把接住了凌空飞来的鞋子,闪身缩到了沙发背后:“不同意?那成,那你就等着看你儿子打一辈子光棍儿吧。”

    听儿子这样一说,王大美急了:“不行!打光棍儿我也不同意!”

    乐维死猪不怕开水烫:“那你就答应我和齐老师在一起。”

    “嘿呦你奶奶的!威胁你老妈是不是?”王大美叉着腰站了片刻,决定转换攻势,由喊打喊杀暂时改为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大维,听话,你这样将来怎么办啊?俩人在一起还结不结婚?生不生小孩儿?都是大男人,整天介腻在一起,就不怕人笑话?”

    乐维很骄傲地一扬下巴:“谁爱笑话谁笑话去,闲的!咱不偷不抢,本本分分过日子,碍不着别人。结婚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领一证儿嘛?我反正不在乎,估么着齐老师更不在乎了。至于小孩儿嘛,你要真喜欢咱就去抱一个,现在有得是那种生得起、养不起的,咱领养一个,还能给社会主义事业贡献点儿微薄之力不是!”

    “领养的能一样吗?那能一样吗?那都不是你的骨血!”王大美痛心疾首。

    乐维嘿嘿一笑:“这不就叫‘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嘛,我大中华传统美德啊。”

    论贫嘴王大美不是乐维对手,她气哼哼把另一只皮鞋往地上一甩,转身朝房间走去,边走还边嘟囔着:“也不知道姓齐的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儿,好好的大小伙子,就这么给拐带坏了,看我怎么……”

    乐维在后头连声唤她:“大美,大美,你还没吃饭呢吧?”

    “还吃?不吃了!饿死我算了!”王大美“咚”一声撞上了卧室门,震得墙皮扑簌簌直往下落。

    乐维被关门的巨响吓得一缩脖子,缓了半天,瞅瞅墙上老爸的遗像,摊开手无奈抱怨:“看看,这就是你婆娘,一哭二闹三上吊,还学会不吃饭了,唉……”和老爸的相片儿对视了几秒,他认命地举手投降,“好了好了,别瞪我了,帮你给哄好喽还不成嘛,记得晚上别托梦吓唬我噢,你儿子这可是为了真爱!”

    见王大美既不吃饭也不做饭,乐维只好亲自下了厨房,不过以他当下的水平,也就只能煮个泡面、煎个鸡蛋而已。

    这两样儿做得了,乐维帮王大美摆在桌上,搁好了筷子,又跑到卧室门口敲着门劝道:“大美,甭管你是想打、想骂、还是想生闷气,都得吃饱了才有精神啊。快看看儿子给你准备的饭,真是汤鲜味儿美,鸡蛋又香又嫩,你闻,你闻。”

    王大美在里头鼻子重重一哼:“不吃,我儿子这辈子都毁两回了,当妈的还哪有心思吃饭!”

    乐维站了片刻,又搬过把椅子坐到门边儿接茬儿劝:“那也不能为了别人的错惩罚自己啊,没道理嘛。老党员的觉悟哪儿去了?你就得该吃吃,该喝喝,精神百倍才能坚持战斗啊。”

    王大美立场坚定:“不吃,不吃,除非你跟那姓齐的一刀两断,否则我就绝食抗议!”

    乐维在门外边儿好言好语劝了个把小时,王大美就是闷在屋里不挪地方,到后来,干脆连声儿都没有了。乐维说不着急是假的,他也怕老妈岁数大了,真被自己给气出个好歹。

    贴着门缝儿听了听,实在听不出个所以然,他转身跑上了阳台。乐维家的阳台紧挨着卧室,而王大美卧室的窗子是矩形飘窗,和阳台之间只隔了一个空调架。以乐维这样的身高,从阳台侧面抻长脖子就能轻松看到大半个卧室。

    还好王大美人在气头儿上,没留神把窗帘拉严实。乐维探头张望进去,只见王大美正盘腿儿端坐在床边,手上还拿着什么黑乎乎的东西往嘴里塞,再细瞧瞧,原来是一包奥利奥。

    这下乐维总算把心放回了肚子里。他悄声不响地关好了阳台窗子,又蹑手蹑脚回到门边儿,装作什么也没发现的样子继续央求老妈,声音更加可怜:“大美啊,你这样不吃饭,儿子好心疼啊,要是把我们家如花似玉的大美子给饿坏了,老乐非勾搭雷公劈我不可。你就算不吃饭,起码也吃点儿饼干垫垫肚子嘛……”

    被他突然这样一说,王大美心虚了,一口奥利奥噎在嗓子眼儿,狠狠咳嗽了几下,喷出满口巧克力、奶油渣儿。

    乐维小小地耍了老妈一记,见好就收:“这样吧,你要看着我烦,那我先回房了。饭就给你留在桌上啦,饿了记得出来吃,别看东西不起眼,都是儿子的一片心呐。”

    等到乐维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了过道里,王大美光着脚丫子火速冲进厨房,倒了一大杯水就“咕咚咕咚”往下灌。她是没被儿子气死,也没饿死,反而差点儿被一口饼干给噎死了。

    放下杯子,王大美瞄到了桌面上还带着余温的煮泡面和煎至两面儿焦黄的鸡蛋,鸡蛋凉了,散发着淡淡的腥气,面条儿也泡得开始发囊了。但是这年头儿,能给老妈煮面、煎蛋的好儿子世上又有几个?

    于是王大美更加坚定地认为,儿子还是好儿子,一切错都错在齐老师身上,就是那姓齐的把她纯洁无暇、忠厚老实的宝贝儿子给教坏了!

    夜深人静,王大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越琢磨越不是味儿。乐家三代单传,现如今就剩下乐维这一根独苗儿,他要是铁了心跟着齐习,真的不结婚、不生孩子了,那乐家的香火可是要断送在这一辈儿了。这叫她将来两眼一闭去了那头儿,可怎么对得起跟她恩恩爱爱厮守了大半辈子的老乐呢?

    王大美自从嫁给乐守信,就辞掉工作专心在家洗衣、烧饭、带孩子了,大事儿她没经过多少,主意也用不着她来拿,遇到紧要关头,她就懵了,急需找个人来商量商量才行。

    王大美的老爹、老娘都在世,娘家还有五个弟弟,弟媳们之间虽然风波不断,对她这个大姐却都是恭恭敬敬的。大弟媳是老师,三弟媳是个大夫,最小的弟媳妇还是外国留学回来的双料硕士,按说都是见过世面懂得大道理的人,可今天这事儿又实在难以启齿,要是给亲戚们知道乐维不学好跟个男人搞同性恋,那乐维往后的日子还怎么抬得起头啊?

    眼看时间临近午夜,王大美一跃下了床,从抽屉里把台旧收音机翻了出来,吹吹上头的灰,开关一按,还真能响。

    调频不断拧来拧去,终于找到了一个熟悉的本地频道,女主持人声音低沉而和缓地说道:“各位听众朋友大家好,这里是午夜心声,我是小凡。很高兴在这个宁静的夜晚又通过电波与大家相聚了,不管您有任何的烦恼,悲伤,或是遗憾,都欢迎拨打热线电话进来倾诉,希望我们的节目能给您带来一丝丝安慰……”

    王大美翻出手机,按照里面公布的电话打了进去,没花多少力气就接通了,导播预先询问了几句,就直接把热线接给了主持人。

    女主持人很亲切地问候道:“这位女士您好,请问该怎么称呼呢?”

    “我姓王……啊不,我姓张!”王大美生怕暴露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我姓张,张奶奶的张!”

    类似情况主持人见得多了,因次她只是得体地轻笑了一下:“张女士您好,很高兴能与您通话,那么您有什么想要与我们分享的呢?”

    “唉……”王大美重重叹了口气,“了不得了,我儿子患了一种心里头的病,他说他喜欢上一个男人了。我是怎么劝都没用,绝食抗议的招儿都使了,可那小子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小凡姑娘,你那么有本事,能不能帮忙想个办法啊?出出主意。”

    涉及到这种敏感性话题,主持人不方便说得太深,基本都是场面话:“张女士您先不用着急,首先我们不能把同性恋当成一种病来看待,我想人和人之间还是应该多沟通,您先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找机会和儿子坐下来好好谈谈,确定这到底是他真实的性取向,还是仅仅一时贪玩儿而已……”

    主持人开导王大美的同时,不断有热线电话打进来,大家纷纷对王大美的遭遇各抒己见,有人痛斥同性恋违悖人伦,有人同情王大美家门不幸,也有人感叹母亲养育子女的辛苦和无奈。

    其中有位男听众的话言辞简洁又条理清晰,还真把王大美给听进去了:“张女士,首先,不要采取粗暴的方式去对待您儿子,要知道力的作用是相对的,‘重压’所能带来的只有‘反抗’。您的儿子是成年人,成年人有能力也有资格决定自己的生活,父母可以提供建议,却不该横加干涉。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心平气和,一旦闹僵,直接后果很可能是把孩子给逼走了。”

    王大美听得一机灵儿,这不能够啊!要是乐维收拾行李给她来个离家出走,她哪儿想辙去?万一儿子跑去姓齐的家里再搞出个非法同居,那可就就亏大了!

    她决定明早赶紧给乐维做点儿好吃的,把儿子牢牢拴在身边,免得被姓齐的公狐狸给拐跑了。

    收音机里那个男声接着又说:“其次,您作为母亲,是否有端正过自己的态度?您的反对里头,有多少来自于对孩子未来的担忧,又有多少来自于这种行为会使您丢脸的气恼?一个男人,要承担工作和家庭的双重负担,心理压力已经非常大了,这种时候作为父母再给他施加额外压力,他是否能够承受?对于当事人来说,使他感到最痛苦,往往是来自周遭的异样目光,而他最大的依靠,就是自己的家人。所以无论在什么情况底下,都不要忘记自己的初衷是爱孩子,想他幸福。”

    王大美听得都快哭了,当即展开了深刻的自我批评与检讨:我大维苦啊,我大维不容易,当妈的怎么还能对孩子说狠话呢,不行!一定得对大维好点儿!

    那个声音顿了一下,继续不紧不慢地轻轻说道:“第三,我们想告诉人家一样东西好吃不好吃,如何才能更具备说服力?那就是自己先尝尝这东西的味道啊。您在发泄了一通怒火之后,有没有坐下来理智地想想,和您儿子在一起的究竟是个什么样儿的人呢?就算要否定他,起码也应当先了解他吧!”

    王大美捧着收音机连连点头,有道理,有道理,反正姓齐的不是什么好鸟儿,就干脆把他的黑材料全都挖出来拿给乐维看,不信大维还能一门心思往上扑。

    再次回味那名男听众的话,王大美总觉得那声音有几分耳熟,又想不起哪里听过……

    不管了,接下来首要目标——盯住姓齐的!防死姓齐的!打倒姓齐的!

    ☆、41章

    从深夜情感节目里听来那一席话,让王大美豁然开朗。

    对嘛,清清白白一个好儿子怎么就会变成了同性恋?必然是被那什么齐老师给害的!放着罪魁祸首不去管,光顾着为难自家大维,岂不是叫亲者痛、仇者快?

    毛|主席他老人家说得好,凡是反动的东西,你不打,他就不倒!这正如地上的灰尘,扫帚不到,灰尘不会自己跑掉!所以为今之计,要密切拉拢我方同志,不惜一切力量,打倒齐老师这颗阶级敌人反动大毒草,要把他当成灰尘一样,彻底消灭干净!

    一旦姓齐的那边儿断了念想,光是乐维在这剃头挑子一头热,就想闹也闹不起来了。

    王大美那十几部婆媳斗法的肥皂剧可不白看,剧情一集一集都是走了心的。虽然她连儿媳妇的影儿都没捞着,但是对于如何整治那些个阴险狡猾的狐狸精们,已经形成了一套成熟、完整的思想理论。

    宝贵经验第一条儿,要充分掌握主动权,该出手时就出手,容不得半点儿犹豫。若是给对方抢先发动了攻势,那就只有擎等着挨打的份儿了。所以王大美第二天就通过菲姐要来了齐习的电话号码,并即刻打了电话过去约人见面,还扬言想要跟齐习“好好谈一谈”。

    宝贵经验第二条儿,是要在气势上压人一头,可不能畏畏缩缩让人给看扁喽。出门赴约之前,王大美照着镜子换了好几身儿衣裳,还翻箱倒柜把这些年藏着的好东西都给找了出来,比如生日时三弟孝敬的大珍珠项链儿,结婚纪念日乐守信给买的钻石戒指,还有出嫁那会儿老爹、老娘给打的足金耳环,加上小弟媳妇儿从国外带回来的“唉哟威”包包,一股脑儿全穿戴上了,总之是输人不输阵!

    收拾妥当,王大美昂首挺胸出了门。走在路上时不时从橱窗里打量自己,啧啧,真是珠光宝气、高贵大方,让狐狸精打眼儿一见就得浑身抖三抖!

    走到约定的咖啡馆门口,王大美并没直接杀进去,她可是有战略战术的,要先扒着橱窗往里面看看,确认齐习是不是已经到了。但凡这种双人约会,坐在里头等的一方看起来明显气场比较弱,所以王大美想要等齐习到了并且等待十分钟之后,再很冷傲、很优雅地走进去,这也是她从电视剧里总结出的宝贵经验。

    咖啡馆不大,从左到右仔仔细细扫了好几遍也没见齐习影子,王大美决定先在附近逛一逛。

    谁知她刚转过身,就跟另一名穿蓝毛衣的中年妇女撞了个满怀。因为她是背对着人行道的,根本没留神背后,这一下撞得结实,眼瞅着对方拎着的纸袋就脱了手,里头东西零零散散洒落满地。

    王大美赶紧道歉:“大姐,对不起啊!”又蹲下帮忙把东西一一捡起来,塞进纸袋子。

    蓝毛衣妇女顾不上答话,只管飞快将一个精致的锦盒翻了出来,很紧张地打开看了眼,瞬间就变了脸色:“怎么会这样?怎么成这样啦?”她抬起头对王大美怒目而视,“你不能跑啊,是你给撞坏了,你得陪!”

    王大美一头雾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探头过去一看,原来盒子里摆了只绿莹莹的玉镯子,可惜已经从当中断成两截了,她诧异地嘟囔着:“不能吧?刚才没听见有什么东西碎了的动静啊……”

    不等王大美说完,那中年妇女就一把扯住了她的大衣领口:“嘿嘿嘿,怎么说话呢?想赖账是不是?”那女人不由分说,操着细尖嗓门儿冲旁边经过的行人们嚷嚷道,“都来看啊,大家给评评理,这把人东西撞坏了拍拍屁股就想溜!大家伙儿快帮忙拦住她,哪儿都别想跑,哼,不赔钱就去派出所!”

    这一闹哄,立刻有好事儿的围了上来,指点着两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其中有两个差不多年纪的女人,貌似很懂行,对着那只破镯子不住点头:“嗯,成色十足,是好东西,摔成这样真可惜喽!”

    和人吵架骂街王大美是一点儿不怵的,但这次是她撞人在先,不占理儿,所以只好客客气气地跟人赔着不是:“行了大姐,你也不用抓贼似地抓着我,我又没打算跑,你这东西哪儿买的?我照原样儿赔你一个就是了。”

    “赔?你拿什么赔?这都是纯天然的玉镯子,再没重样儿的了!我可是千挑万选才找到这么个合心意,戴都没戴,就被你给撞坏了!”蓝毛衣很麻利地从纸袋里掏出了配套的收据、发票和鉴定证书,“你看看,刚从珠宝城买的,三千六百块,还没算上搭进去的功夫呢,你直接赔钱吧!”

    “多少?不就是一个手镯嘛,怎么……”王大美原以为凭个小镯子几百块钱也就打发了,没想到竟要三千多,足足够他们母子俩生活大半个月的!王大美日子过得向来节俭,当然不会乖乖掏出这笔钱,“话也不能这么说,是,我是撞了你不假,可你是从我背后过来的,看得该比我清楚啊,你自己走路就不知道躲着点儿吗?镯子碎了,你也要付一半儿责任!不,是一大半儿责任!”

    “这意思你就是不想赔了?”蓝毛衣的中年妇女一把钳住了王大美手腕儿,“那好,咱去派出所,你不赔自然有警察拿枪逼着你赔!走!”

    先前那两个对手镯大加赞扬的女人也跟着帮起了腔:“对,对,这样的人就得拉她去见警察!”

    “诶诶诶,你松手!你别扯着我!”王大美哪见过这阵势,当时就傻眼了。小老百姓讲话,生不入官门死不入地狱,在王大美的认知里头,闹到警察出现那都得是天大的事儿了。尤其是眼睁睁看着儿子被警察从家里带走之后,她就连看见穿保安制服的都腿肚子转筋。

    两个女人就这样当街纠缠着,一个往前拖,一个往后挣,四周看热闹的更多了,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大圈儿。

    王大美是打死也不要去派出所的,但是白白赔那么多钱给人家她又舍不得,心里一急,更加没了主意,委屈得差点儿当街哭出来。

    正僵持着,人群里忽然挤进了一个不算高大的身影。那人抓着蓝毛衣拉扯人的手腕儿,将王大美解救出来,轻声喝止道:“把手松开!要赔钱是吗?我替她赔。”

    王大美和蓝毛衣都是一愣,目光随着声音齐刷刷投射过去——原来是齐老师!

    看到齐习关键时刻从天而降,王大美心情复杂,也不知道是该继续冷言冷语呢,还是该说两句感谢的话。不管怎样,齐老师这一出现,她立刻就有了主心骨,连腰杆儿也跟着硬挺了起来。

    齐习这个人想要对谁好,绝不会大张旗鼓地表现出来。他更喜欢采用理性而有效的方式去关心、爱护对方,因而被很多人误解成是冷淡和不近人情的。只有相处得足够久,才能品出他的可爱来。

    上辈子齐习和王大美足足耗费了三年时间,才从仇敌变为好朋友。而一旦变成朋友,王大美对齐习就无话不谈了。她会把刚认识齐习时在背后搞出的小阴谋、小动作都当成笑话讲给齐习听,还说刚刚得知儿子是个同性恋的时候,震惊得跟天塌了一样,急切地想找个人倾诉,却又没人能让她放心大胆地说出口,无奈只好夜里偷偷打电话到电台去求助。

    多少年过去了,齐习依旧很清楚地记得这个细节。所以偶遇王大美的当晚,他就好奇地打开了网络收音机,因为不知道王大美当年收听的具体是哪档节目,他一直不停来回调换着频道,谁知竟真给他瞎碰上了。

    听了王大美的求助,他立刻假扮成“热心听众”打电话进去细心地给予了指导。有些话即便是善意的,也要找对方式才能起作用。对王大美来说,作为“陌生人”提出的建议要比作为“齐老师”提出来的顺耳儿一百倍——尽管那都是一样的话。

    或许是王大美真受到了触动,才过一晚,就打电话要同他约谈了。齐习出门前设想过很多王大美的表现,或许是当场抓狂,或许会破口大骂,气急了拿咖啡泼他都有可能。但齐习还是欣然赴约了,像这样两人开诚布公地面对面坐下来说话,已经是朝着彼此了解迈出一大步了。

    因为公司有急事,齐习比计划晚出门几分钟,结果路上遇到塞车,就真迟了。刚走到咖啡厅门前,就看到那里乱哄哄围满了人,齐习不经意扫了一眼,发现这街头事件的主角竟然是王大美。

    齐习并没有第一时间跑出去声援王大美,他先是默默站在人群里,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听明白了,直至心中有数,这才不紧不慢地冒头儿现了身。

    蓝毛衣冷眼打量着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发觉齐习虽然言语表情都淡淡的,却浑身透着股子威严劲儿,不像王大美那么好对付,于是讪讪松开了手:“你替她赔?那好,三千六百块,一分也不能少,否则就警察局说理去!”她把先前拿来忽悠王大美的那一沓单据举到齐习面前晃了晃,满脸不耐烦。

    齐习牵动嘴角轻笑了一下,伸手掏出皮夹子,从里头抽了张二十块面值的人民币递向蓝毛衣。

    蓝毛衣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看钱,又抬头看看齐习:“你是耳朵聋了还是不识数儿?还是不懂中国话啊?三千六你听不明白吗?就是一百八十张你这个钱!”

    齐习安静地等到对方说完话,又把手里的钱抖了抖:“钱只有这么多,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拿了二十块赶紧离开,要么我现在就报警,让警察来抓你们这些满大街设局坑人的骗子。”

    王大美一听见又要找警察,心口直突突,慌忙在身后悄悄拉齐习袖子:“那个……齐、老师啊……”

    齐习没回头,只是在她手背儿上轻轻拍了一下,示意她不用害怕。

    蓝毛衣见齐习主动提出找警察,反而气急败坏地跳起了脚:“你们这是想怎么着?看我一个女人家好欺负吗?噢,撞了人还有理了,还找帮手出来耍赖皮了?谁怕谁啊,反正我这玉镯子是坏了,无论如何我都要讨个说法!”

    “这位太太,你好像不止是一个人来的吧?”齐习朝着那两名又是称赞玉石、又是起哄送王大美去警察局的中年妇女扬了扬下巴,“要说欺负人,也是你们一群合起伙儿来欺负老实人才对。”

    蓝毛衣的眼神儿明显躲闪起来:“真不知道你说什么,合着人家热心肠儿打抱不平也错了?她们要是我同伙,那我不真成骗子了吗?你说话要有真凭实据,不带这么侮辱人的!”

    齐习抱着臂耐心听完,笃定地点点头:“要真凭实据?我给你。”他接过蓝毛衣手里举着的玉器鉴定证书,大略扫了一遍,指着几处内容慢悠悠讲道,“一般来说,我们查看证书是否由权威机构出具,要看上面有没有专业检验机构的标志。国家认可的坚定标志通常有三种:al。可你这上面的al是什么?是造假的时候记错了?还是手误?另外检验证书的审核人签名应该是手写,你这个明显是印刷的,而且印得很不清晰,造假也要造得敬业一点儿,你们的打印机该更换墨盒了。”

    说着话,他把这份证书举起来,在围观人群面前展示了一遍,那些不明真相的群众见状接连点头,认为他有理有据。

    蓝毛衣不肯死心,依旧在诡辩着:“你说是假的就是假的?你算老几啊!就算证书有问题,我一个外行人就不能被骗了吗?甭扯没用的,我这玉镯子可是顶顶真的,大家伙儿都看看,这是纯天然的东西,不是塑料、玻璃染了色的,你们听听这声儿,摸摸这温度!”她也学着齐习的样子,把断成两半儿的镯子举起来给大家看。

    “这玉镯子确实是真的……”齐习很认真地点点头。中年妇女一愣,脸上带了几分得意,王大美也是一愣,不知齐习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停顿一下,齐习接着说道:“这镯子的材质应该是岫玉,产地在我国东北,是非常低档的玉石。本地批发市场里头,价格绝不超过二十块。所以我凑整数给了你二十,刨除成本,剩下的就当是对你卖力表演的报酬吧。”

    那些围观的男男女女恍然大悟:“原来真是个骗子啊,碰瓷儿的!这种人太可恶了,整天净琢磨些歪门邪道祸害人的勾当,快报警抓了她!”

    蓝毛衣见真相败露,赶紧拉起那两名假装路人的同伙,灰溜溜钻出人群逃掉了。

    王大美这时也来了脾气,冲着那行人的背影耍狠道:“给二十算便宜你们了,按说就该把你们统统抓进警察局啃窝窝头去!还欺负到我王大美头上了?也就是我心胸宽广,今天不跟你们计较,多行不义老天自会收拾你们的!”

    直到人都跑没影儿了,她还在愤愤不平着。

    齐习知道这事儿一旦报了警,王大美就会被带去警察局做笔录,白担惊受怕一场不说,对方又没骗得了手,就算能成功立案,转过天儿也就放了,不值当。

    再说看看王大美那一身的打扮,又是珍珠项链又是钻石戒指又是大金耳环,全副武装得跟珠宝店的货架子一样,就差在脑门上挂块牌子,写上“我很有钱但我没见过世面”这句广告语了,骗子不讹她讹谁?

    所以能通过这件事给王大美长点儿教训,往后出门在外多留个心眼儿,也未尝不是个好结果。

    经过了这一通折腾,王大美是彻底蔫吧了。咖啡也没喝,话也没谈,齐习帮着拦了一辆出租车,她闷声不响就钻进去走人了,简直有点儿丢盔卸甲的味道。

    晚上乐维来公司接齐习,齐习把这事儿一说,乐维也感到很后怕。他倒不在乎赔人家多少钱,他怕的是万一齐习没能及时赶到,或是下次再遇到类似情况,王大美会挨人欺负。要是真莫名其妙就被人讹了钱去,老妈肯定会心里堵得睡不着觉。

    乐维无奈地感叹:“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我家这个果真是活宝。幸亏在感情问题上大美是站在我对立面的,不然万一她和我同一战壕,真是被连累死都没地方伸冤去。”

    虽说这趟并没什么损失,可乐维还是很担心老妈会一个人在家生闷气,万一气出病来,那就太不值当了。心里着急,他不自觉话就变少了,脚底下猛踩油门,车速渐渐加快。

    齐习看出乐维的担忧,并没说什么。他悄悄打开了不太使用的qq软件,登陆之后里面只有一个联系人,叫做“埃及太后”。齐习稍微瞄了一眼,就忍不住望向窗外,偷偷轻笑起来。

    埃及太后此刻是在线的,并且她的状态是正在玩qq游戏连连看……

    ☆、42章

    乐维回到家的时候,手里还拎着一包天福号酱肘子,这可是他和王大美母子的心头好。

    一进门儿,看到王大美正在厨房里“咚咚咚”切着大白萝卜,乐维嬉皮笑脸凑了过去:“呦,晚上又吃‘赛人参’啊?”

    王大美冲着案板旁边收拾干净的鲫鱼一努嘴儿:“哼哼,火气太大,煮点儿萝卜鲫鱼汤,给自己个儿顺顺气儿!”

    其实是天气忽冷忽热的,小区里不少人都被传染了感冒,她听隔壁张大爷说这个汤不错,想给儿子提高提高免疫力,预防得病。

    乐维拎起那条鲫鱼打量来打量去:“嗯,个头不小,就是瘦巴巴的没什么油水儿。”他得意洋洋把酱肘子推到了王大美面前,“不过不怕,咱晚上有加菜,烙饼、大葱、甜面酱都齐活了,肘子片得薄薄的,卷起来吃那叫一个香啊!”

    王大美很不耐烦地拿胳膊肘儿往外赶着乐维:“去去去,别在这碍事儿。还给你切肘子?我真是爱的你哦!咱俩的帐还没算完呢,不跟姓齐的划清界限,就少在我面前耍贱皮子!”

    说是这么说,转眼酱肘子就切成整整齐齐的小薄片儿端上了桌儿。肘子火候十足,外皮酱成了紫红色,油汪汪透着亮光儿,肉质入口即化,肥而不腻,母子俩比着赛吃得满嘴油汁停不下手。

    乐维一边儿往嘴里塞着烙饼卷肘子,一边儿游说老妈:“别整天那么多偏见,人家齐老师,除了不能生孩子,有什么不好?”

    王大美嘴角撇到了下巴上:“哼,我就没看出有什么好的!”

    乐维一抹油嘴儿,很兴奋地掰着指头挨个数道:“你看啊,要模样有模样,要学问有学问,要名气有名气,又会疼人、又能替你出头,这不,还惦记着买了大肘子让我带回来孝敬你呢。”

    第1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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