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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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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强强]T台荣耀天王 作者:洛无奇

    正文 第23节

    [强强]T台荣耀天王 作者:洛无奇

    第23节

    “啊?”王大美夸张地咧开了嘴巴。

    齐习体贴地解释道:“他的航程有十个多小时,也就是说,明天凌晨差不多就到啦。所以呢,你就好好吃饭,好好休息,等睡醒一觉起了床,说不定就能接到儿子报平安的电话了。”

    见王大美脸上依旧没有笑模样儿,他只得继续进行科普讲座:“阿姨你真的没必要太担心,飞机应该算是当今世界最安全的交通工具了,每飞行一百万次里头才会出现一次事故,比平常开车上路安全多了。”

    “你那话说的,出了车祸断胳膊、断腿儿还能送医院抢救抢救,万一打从天上掉下来,那就是摔也能把人给摔碎了。”王大美这辈子没出过远门儿,自然也没坐过飞机,所以对于能飞上天的铁疙瘩充满了恐惧,“我就弄不明白啊,你说那么大个儿,怎么就能飞上天的呢?遇上刮大风咋整?能不能来个雷再给劈坏喽?我光是看着心里都直突突。”

    齐习不紧不慢地安抚道:“阿姨你这么想,一块石头扔进水里就沉底儿,可轮船比石头重了无数倍,却能在水面上自由航行。其实空气和水的作用差不多,飞机可以由发动机提供动力,然后依靠惯性和空气流动产生的托举力保持飞行……”

    他把脑子里存放的航空知识统统倒了出来,极力证明着飞机的安全和保险。看到王大美在对面懵懵懂懂认真点头的样子,又不禁对自己的行为感到了几分滑稽可笑。他就像是摇身一变成了幼儿教师,在给老小孩儿王大美传道理解惑呢。不过王大美被什么空气动力学给忽悠得一愣一愣,倒真想不起来再去担惊受怕了。

    外头天色渐暗,齐习抬起手腕儿看了眼表:“阿姨,这个时间你不是该去旁边小广场跳舞了吗?”

    王大美没想到齐习对自己的生活习惯这么了解,连跳舞的时间安排也一清二楚,这些恐怕连乐维都没仔细留意过。她犹豫了片刻,没精打采地嘟囔道:“还跳个什么劲儿啊,算了,不去了。平常和我搭档的那个老张这两天刚好有事儿,再说我这惦记着大维,也没那个心思。”

    齐习动作轻柔地帮王大美捋好了耳边碎发,又把裙子上的飘带扎起来绑了个工整的花样儿,然后拉起人不由分说就往外走:“阿姨,大维海阔天空地撒欢儿去了,您也不能委屈了自己。只有您每天开开心心的,大维在那头儿才能安心做事。走,咱们跳舞去。”

    齐习的话也不无道理,王大美听了,半推半就地跟着他来到了小区附近的露天广场。广场上已经聚满了来自附近小区的中年男女们,音响里播放着又俗气又欢快的舞曲,这群五、六十岁的大爷大妈们成双成对翩翩起舞,个个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笑容。

    有邻居看见了王大美,亲热地招呼道:“小王,你来啦,快快快,这有地方。”转眼又瞥见了旁边的齐习,惊喜地嚷嚷着,“诶,这不是你那有本事的干儿子嘛,怎么,陪干妈锻炼身体来啦?”

    王大美不好辩驳,只得讪讪笑道:“是啊,让干儿子陪着我锻炼锻炼。”

    邻居们连连赞叹:“小王,你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啊,这亲儿子不在身边吧,还有干儿子孝顺你。你们家这俩小子都是没得挑的,晚上睡觉都得笑醒吧?”

    张大爷不在,王大美形单影只地不得不站在场边做观众。齐习见状,故意提高了音量大声问道:“干妈,我来请你跳个舞好吗?不知道干妈肯不肯赏脸?”

    有邻居推了王大美一把:“去嘛,去嘛,跟儿子跳一个,让他们年轻人见识见识咱们小区舞后的风采。”

    见王大美不说话,齐习趁机牵起她的手拖进了场地中央,并随着音乐律动了起来。齐习虽然肢体不够协调,应付个老年交际舞倒还是绰绰有余的,一二三四,二二三四,转个圈圈,再来一次……反正路灯昏暗,又有这群穿红挂绿的大爷、大妈做掩护,他也不怕被两人认出来。就算被认出来,他也豁出去为王大美丢一把脸了。

    别看这个舞节奏又慢、动作幅度又小,真跳起来还是挺辛苦的。没一会儿功夫他就浑身冒汗开始喘粗气了。不过累归累,脚步手势还都不能停,王大美这才刚刚来了点儿兴致,只要没见着笑脸儿,就是他的任务没完成。

    那些离别的愁绪和对旅程的担忧都随着汗水慢慢排出了体外,一老一少默契配合着,在齐习的带动下王大美优雅地完成了很多高难度动作,博得了周围人群阵阵喝彩。音乐接近尾声,齐习弓起脚步,身体前倾,一手将王大美放倒下,一手扶着腰稳稳托住,王大美单脚翘起,以一个精彩的后仰下腰作为结束亮相,不等观众鼓掌叫好,她自己先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

    ☆、60章

    一旦两个人之间有了同样的目标,关系自然而然就被拉近了。

    好比王大美和齐习吧,原本中间横了个不可调和的大矛盾,现在却成了同病相怜的战友。随着乐维远赴法国,他们的共同话题也渐渐多了起来,比如巴黎的气候、饮食,欧洲的风俗人情,服装周的进程,或是齐妈妈电话里讲到的有关乐维的新鲜事儿……

    每天无论工作安排得多紧密,齐习总会抽空儿跑去乐维家看一眼。他也不多话,默默地来默默地走,看到什么吃的、用的缺货了,第二天就不声不响帮着补充上,发现哪里的水管、插头有了小问题,没多久就带着师傅上门全部修整一新。

    一来二去,王大美的态度也渐渐有了转变。最初几天齐习上门她还撑着爱理不理的,觉得齐习是在做漂亮样子给乐维看,坚持不了几天狐狸尾巴就会露出来。可几天又几天过去了,齐习还是风雨无阻地上门报道,嘘寒问暖事无巨细,那份认真劲儿并不比对待工作差。

    王大美心里不禁泛起了嘀咕:呦呵,难道这只公狐狸没有尾巴?

    等到聊开了之后,王大美发现,面前这个活生生的齐老师跟以前电视节目里那个板着脸的齐老师完全是两码子事儿,齐习的性格不但不刻薄挑剔,反而非常随和,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孩子,有礼貌有教养,成熟又稳重。抛开搞不搞同性恋暂且不谈,单论起体贴心细会疼人儿这些,倒比亲儿子乐维更合王大美的心意。

    一老一少闲着没事就对着日历本儿数日子,一个喜滋滋感叹:“嚯,又是一天!”

    另一个就欣慰地附和:“是啊,又过一天了。”

    这样的对话别人听不懂,只有他俩自己知道意思。日子每过去一天,距离大维归来的日期就靠近一天,这也是两人共同的殷切期盼。

    金秋十月,天高气爽,正是出行郊游的好季节。王大美家小区里几个退了休的大妈闲不住,凑到一起商量着,想到两百公里外的一处小县城去烧香拜菩萨。据说那间寺庙香火非常灵验,甭管是求前程求姻缘还是保平安,一求一个准儿。

    老姐妹们知道乐维出了国,家里只剩王大美自己一个,形单影只的,就都好心好意找上了她。王大美虽然没有宗教信仰,但是对神神鬼鬼的事儿向来都很虔诚,再说儿子出门在外的,多给佛祖供奉些香油钱求求庇佑,也能换个安心吧。

    这些大妈们平常搓麻将的搓麻将,带孙子的带孙子,都只有起哄架秧子的难耐,动起真格的就不顶事儿了。光是定日期、买车票、联系宾馆这一系列的问题,就让她们吵吵嚷嚷了好些天还没闹明白,有人想坐火车,有人想坐汽车,有人贪便宜,有人求舒服,意见总也没办法统一。

    下午齐习提了满满一袋子新鲜的大闸蟹去到王大美家,刚走进门,就听见满屋子都是叽叽喳喳的争论声,震得人耳膜直发痒。他在旁边安静站了一会儿,感到既无奈又好笑,大妈们完全是各说各的话,比着赛地拼命抬高嗓门儿,最后结果就是谁也听不清谁说话,嗡嗡嗡的乱作一团,仔细点儿还能听到里头不知哪个哼起了东北二人转。

    齐习摇摇头,转身进了厨房。他把大闸蟹搁在碱水里泡了一阵儿,拿小刷子前前后后仔细刷干净了,然后在蒸架上摆放几片生姜,掐算好时间,把棉绳绑好的蟹放进去旺火蒸了起来。

    等螃蟹蒸熟的过程中,他又对照着平板电脑上的食谱调起了姜醋碟儿。把浙醋倒进小碗儿里,生姜切碎末,和白糖料酒以及少许的淡色酱油一起加进去,自己拿筷子搅和搅和,伸出舌尖尝了尝,不错,是这个味儿。因为动作不太熟练,姜末切得略微粗糙了些,中间还差点儿划破手指,好在东西是弄得了。

    十五分钟之后,齐习把灶台的火关掉,大闸蟹放在蒸锅了接着闷了一分钟,总算可以出锅了。他把蟹和姜醋碟儿端到外间餐桌上放好。大妈们闻见香味儿,纷纷住了嘴,一个个吸溜着鼻子东张西望。

    齐习趁机拿小勺敲了敲瓷碗,用清脆的“叮叮”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阿姨们,会议可以先暂停下来,有什么问题吃饱了再商量吧。”

    大妈们也不客气,赶紧都洗了手争先恐后坐到桌旁,你一言我一语地捧着王大美说道:“小王,这干儿子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啊,今天我们可都沾了你的光啦!”

    “哈哈哈……”王大美心里美滋滋的,也被香味儿把馋虫给勾了出来,还翻箱倒柜地找出了一坛子绍兴黄酒,给老姐妹儿几个分别倒了一小杯。

    齐习挑了只个大螯粗的,剥好了放到王大美碟子里。这时节的公蟹最肥美,里头都是黄澄澄的丰腴蟹膏,肉质厚实白嫩,蘸上姜醋往嘴里一送,鲜得快把舌头一道吞了。

    见齐习只是笑眯眯坐在一边儿看,也不动筷子,王大美忍不住拽拽他胳膊:“小齐,你也吃啊,反正这么多呢。”

    “嗯,好。”齐习笑着点点头,又帮王大美剥了只母蟹存在碟子里,然后擦干净手,拿起电脑,对埋头吃喝的大妈们说道,“几位阿姨,刚才听大家在讨论短期旅行的事儿,好像还没商量出个结果,不如这样,你们把自己的意见都详细讲出来,我来帮你们做个汇总,也好进行统筹安排。”

    他环视一周,见没人提出异议,便直接下令:“那好,先从坐这边的姚婶儿开始吧,咱们顺时针进行。”

    姚婶儿舔了两下沾满蟹黄的手指,啰啰嗦嗦地讲道:“我们家那个小孙子毛毛吧,现在还离不了人,我儿子虽然是三班儿倒,但他一个人对付不了小崽子,那家伙,少抱一会都不行,哭起来劲儿才大呢。毛毛就跟他妈亲,他妈休大礼拜,我得等他妈在家的时候才能得空儿出去转转。我们儿子和媳妇都恨不得天天上班儿,上得多赚得多,你们知道小孩儿那奶粉多贵啊,一个月就能干进去小一千。我这点儿退休金还得帮衬着儿子呢,可不能自己胡吃海喝了去,照我意思晚上随便找个小旅店凑合一宿就得了,要不是算命的说我们家毛毛命硬克爹妈,怕有灾祸,我就不跟你们大伙儿凑这个热闹了……”

    这一大通话讲下来,光是听听都觉得嗓子眼儿发干。齐习无奈地揉揉额角,将其简单归纳为——姚婶儿:周末,两天之内,低消费。

    顺时针传下去,第二个,第三个,直至所有大妈依次发表了自己的想法。当一个人发言的时候,其他人的心思都放在了大闸蟹上,根本不会留意说了些什么,也就没有了之前那样毫无秩序地插嘴和打岔。

    等到大家唆干净了最后一支蟹脚,心满意足地拍打起肚皮,一份详细的旅行计划也从齐习手里草拟了出来。

    俗话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如今王大美瞧齐习也不自觉就有了点这意思。别看齐老师整天不声不响的,遇事儿还真管用,小螃蟹吃着,小酒儿喝着,三言两语就把难题解决了。要不说呢,领导不是白当的。

    很快到了周末,齐习安排了一辆十七人座的中巴车作为大妈们的交通工具,车上除了司机,还跟了位专门请来照看大家的导游小姐。有晕车的给准备了晕车药,关节不舒服的给带了毛毯,到达目的地后宾馆已经安排妥了,连几顿饭的菜色都是提前定好的,还特别留意了每个人忌口的东西。

    总之大妈们是开开心心出门去,平平安安回家来,一路上这些人没少跟王大美唠叨:“小王啊,你问问你那干儿子呗,看他愿不愿意多认几个干妈,我们可都举双手欢迎啊。”

    王大美很骄傲地一撇嘴:“想都别想!他认定我们家了!”

    人一养成了习惯,想改变都难。齐习见天儿的往王大美家里跑,要是哪天被事情耽误去得晚了,王大美反倒坐不住了,一会儿跑到窗口看看黄色越野车到了没,一会儿又去检查门铃儿是不是坏了。

    偶尔齐习也会留在王大美家一起吃饭。王大美和乐维母子都是无肉不欢的主儿,且口味极重,家里的菜又咸又辣,漂着满满一层油花儿。齐习吃不惯,只能拣点儿大肉块旁边配颜色用的菜叶下饭。

    时日久了,王大美也摸清了齐习的喜好,做饭的时候会单独炒两个清淡小菜,她也不说是专给齐习准备的,反正菜盘子往齐习面前一摔,她也不吃。要是一顿饭下来看齐习没动几口,下次再留齐习吃饭她就会把这个菜换掉。

    吃完了饭,要是时间还早,齐习也不用回去加班的话,老少两个还会到小区后头的河堤附近遛个弯儿。他们也不聊天,也没有眼神儿交流,走路总是一前一后,中间隔着三五米的距离,就跟等待接头儿的地下党员似的。

    河堤附近很安静,平时鲜少行人。马路一侧是又陡又长的路基,用水泥砌成了网格状,里头栽种着绿草。再往下,是带了栏杆的河岸。

    立秋过后,白天渐渐变短,路灯也亮得早了。王大美腕子上戴的金手镯儿从袖口处不经意露了出来,被灯光一照黄灿灿直晃眼。她正在齐习前方慢悠悠踱着步子,忽然斜刺里冲出一辆摩托车,淬不及防停在了路边,骑车人一把抓起她的手就要往下撸镯子。王大美完全没料到会有这样的变故,当即大声尖叫起来:“你干什么?抢劫!救命啊!”

    那只手镯她戴好些年了,身材胖了不止一圈儿,平常自己摘都要费点功夫,现在一着急,手腕子僵硬,更加拿不下来了。

    齐习看到有辆摩托车猛地停在王大美身边,立马推断出了对方的意图。他飞快掂量了一下,如果自己直接冲上去帮忙的话,万一惹怒了劫匪,他跟王大美两人加在一起都不是个儿,再说也不知道对方身上有没有带着凶器。

    于是他朝王大美大声吩咐道:“把东西给他吧,不用怕,那边儿有警察来了,他跑不掉的。”又转头冲马路对面假装高声呼救,“警察,警察,这边儿有人抢劫!”

    王大美正跟匪徒撕扯着,一下听见齐习说警察来了,她就更加不肯松手了。镯子是足金的,当年老爹老娘亲自到金器行帮她打的,可不是现如今首饰店里那些个18k的面子货。王大美是属铁公鸡的,拿她的家当就跟要她的命一样,所以即便心里怕到了极点,她还是没撒手。

    摩托车上的那个看样子也是新手儿,动作很慌乱,听说警察来了根本顾不上分辨真假,见完全没有得手的希望,他干脆一抡胳膊甩开王大美,架起车飙了出去。

    王大美正拼命往后拽着,不提防对方的手忽然松开了,还大力扬了一下,她整个人站立不稳,被惯性带着“蹬蹬蹬”退出几步,脚跟儿磕在护路砖上,晃悠着双臂向后仰去。

    眼看下面是坚硬陡峭的斜坡,齐习来不及多想,飞身扑过去一把抱住了王大美,一手按住腰部,一手护住脑袋,自己垫在王大美身下砸在路基上,又把王大美紧紧搂在怀里滚了下去。

    倒下那一刻,齐习的腿被砖缝别了下,他很清楚地听见骨头发出了“咔擦”一声脆响。当时并没感觉到疼,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糟糕,这下要被大维打屁股打到烂了!

    万幸下面是有栏杆隔着的,不然两人恐怕就要滚进河里去了。过了老半天王大美才从齐习身上哆哆嗦嗦爬起来,人几乎被吓傻了,光动嘴唇说不出话来。

    也不知是天黑的缘故,还是头部受到震荡的关系,齐习觉得眼前发暗,看哪里都雾蒙蒙一片。他撑着地面想坐起来,可是晕得厉害,只能半靠在那缓着,这时候腿上终于有了感觉,钻心的疼。

    因为王大美在身边,齐习努力装出一副很轻松的样子问:“阿姨,没事了,你看看有没有受伤?”

    王大美愣了一下,自己拍拍胳膊抖抖腿儿:“没、没事儿,还还还好,妈呀,这招谁惹谁了。小齐你怎么样?”她声音还在打颤,表情比哭还难看。

    “阿姨,我也没事,只是脚好像扭了一下,走不了。你帮我个忙吧,拿我手机找出一个姓邵的,打给他,报个地址他就会来接我们了。别担心,那是我朋友。”齐习其实根本看不清王大美,他只是靠直觉把目光投在了王大美身上。他很了解王大美的性格,看似厉害泼辣,实则胆小又没主意,他怕万一等会儿自己不小心晕了,王大美没了主心骨会撑不住。

    邵医生正和陆表哥一起吃饭,接到电话立刻赶了过来。

    到了医院,齐习放心不下,让护士带着王大美去做了个详细的检查。还好有齐习做人肉垫子,她只是擦伤了手肘和膝盖,护士帮忙消毒处理了一下,也就没事了。

    忙活了一大通回来,齐习和邵医生还在等着拍片子的结果。看到齐习脸色煞白,头上都是冷汗,王大美满心焦急:“咋疼成这样儿呢?不是扭伤吗?是不是摔出啥大毛病来了?”

    “没事儿,是我比较娇气,不吃疼。”齐习捏捏王大美的手细心安慰着,又轻声商量道,“阿姨,今天这事儿你先别跟大维说,他人离得那么远,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知道了只能白白跟着担惊受怕。”

    见王大美闷闷地点了点头,齐习又拜托旁边的陆表哥:“孝慈,你帮我把阿姨送回去,要送到家门口。”王大美刚想推辞,就被齐习摆手阻止了,“阿姨,皮肤上有伤口,回去别洗澡。晚上有点儿冷,你先穿我的外套。”

    他虽然声音温和,却是命令的口吻,不容反对。王大美只得乖乖穿上了他的外套,又被陆表哥护送着回了家。

    一路上王大美都没说话,到家后先是在沙发上独自坐了半晌,接着起身走到老公的遗像前站了好一会儿,然后转身从厨房里拿了半瓶白酒和两个杯子出来。

    她把两个杯子都倒满了酒,一杯摆在供奉遗像的案头上,一杯自己端在手里:“老乐啊,今晚上我有些话,想跟你聊聊。该从哪儿说起呢……”

    一时语塞,王大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朝遗像举起杯子:“要不咱俩先走一个?嗯,走一个!”她一仰脖子“咕噜”干了。

    酒气很冲,才一杯下去她脸色“唰”地就红了:“老乐啊,你就好啦,俩眼一闭,啥愁事儿都不用管了,真够狠心的啊。你是就把这个家、还有咱的大儿子,都推给我一个人啦,唉……”酒精松弛了神经,话也跟着多了起来,“你说说,我就搞不明白了,大维和齐老师这俩都是难得的好孩子,干点啥不好,咋就偏偏要去当同性恋呢?你说齐老师要不是同性恋的话,该多招人喜欢啊,结果他还把大维也给拐带偏了……不过也别说,还指不定是谁拐带谁呢,你那儿子也不是什么好鸟儿,犯起坏水儿来最像你,就随你们老乐家的根儿……”

    王大美咂么咂么嘴儿,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这人心呐,真奇怪。回头想想刚和你好上那会儿,我们家对你都不太满意,说你中学没毕业,是个小工人,还穷得叮当烂响,嫁给你铁定一辈子受苦。可我还就认准你了,就觉得你好,再有人给介绍对象,不管是干部还是当兵的都一律不见了。最后怎么着,咱小日子过得还不是有滋有味!我琢磨着……小齐应该也是差不多心思吧,就认准咱家大维了,又搭钱又搭功夫的,把我当成自己个儿亲妈那么伺候。事到如今再让我去把俩孩子分开,我也不落忍啊……”

    幽幽叹了一口气,干掉杯里的酒,王大美用力一拍桌子:“这破事儿我是不管了,谁爱跟谁在一起都随他们去吧。儿孙自有儿孙福,只要人家自己乐乐呵呵的,咱们老两口还跟着瞎操什么心呐。反正哪天我要是两腿儿一蹬,想着往后能有个齐老师那样儿的人对咱大维好,我也算能闭上眼了。要说差啥呢,也就差个孩子而已,可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儿?断了你们老乐家的香火,是我不好,但你也别怪我。你还不是早早抛下我去了那头儿,哼,咱俩的账算是扯平喽!不服气你就活过来!”

    ☆、61章

    乐维的行程原定为两个月,可他一直拖到快三个月才回来。如果不是签证有最长停留时间的限制,齐妈妈铁定还不肯放他走呢。

    在目不暇接地观看了整整一周时装秀之后,齐妈妈带着乐维去拜访了很多居住在巴黎的老朋友,有设计师,有摄影师,也有模特和画家,其中不乏某些备受推崇的大师级人物。跟在齐妈妈身后的乐维摇身一变,成了追星小粉丝,操着满口生硬的英语和法语拼命想要跟崇拜对象们多说上几句话,生怕人家记不住他叫david。

    皮特叔叔的工作很忙,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飞机上度过的。他会突然出现,看上一两场感兴趣的秀,或是陪着齐妈妈和乐维吃顿饭,然后又带着一队助手匆匆忙忙离开了。

    爱人和儿子都不能常常陪在身边,齐妈妈难免觉得寂寞,好不容易遇到了乐维这么一个傻乎乎的开心果儿,她可舍不得乐维太早回国。

    用齐妈妈的话来讲,自己的儿子齐习太早熟太理性,十九岁就离开家独自生活了,遇事也很少需要别人的意见,让她这个妈妈当得很无趣。而乐维就像个懵懵懂懂又顽皮的大孩子,刚刚走进设计界的大门,看什么都是新奇的,想法也天马行空,对于不懂的东西他会认真向齐妈妈求教,也会很不正经地跟齐妈妈撒娇、耍赖、开玩笑,天天和乐维混在一起,齐妈妈脸上的笑纹多长了好几条,也终于尝到点儿给人当妈妈的滋味儿了。

    所以当齐习陪着王大美在小区后头的河堤边遛弯儿时,很可能乐维也刚好陪着齐妈妈在美丽的塞纳河畔散着步呢。

    齐妈妈虽然年逾五十,却保养得极好,无论脸孔还是身材,几乎都看不到多少岁月的痕迹。她言行举止优雅浪漫,对穿着和妆容也十分讲究。她的每套衣服都会有专门的丝巾、胸针、手袋、鞋子进行搭配,出行总会随身携带至少两支口红,白天就选择淡色亚光的一款,晚上或较暗的场合就选择鲜艳亮光的一款。作为一名资深美女,她就像男人经营事业那样经营着自己的美貌。

    早上和乐维并肩走出酒店,齐妈妈总会身姿翩翩地在他面前转上一个圈儿,然后声调愉悦地问:“大维,看我今天怎么样?”

    乐维就夸张地吸吸鼻子:“又香又迷人,简直就是一朵儿带着露水的玫瑰花。有幸与这样的美女相伴,皮特叔叔一定嫉妒死我了!”

    齐妈妈听到赞美,会两手放在胸前做感恩状,脸上还带着娇羞的微笑。乐维绅士范儿地一抬肩膀,齐妈妈立刻很自然地揽住了他的胳膊。乐维感觉和齐妈妈在一起的时候,就像是和一名少女在约会,让人特别轻松。齐习身上温柔又善解人意那部分性格,一定都遗传自他的妈妈。

    每年十月是巴黎的艺术家工作室开放时间,大街小巷随处可见各种精彩的创意作品,艺术元素渗透到了这城市的每个细节之中,就连春天百货的橱窗里也能看到许多艺术家灵感的展示。

    乐维和齐妈妈所住的酒店坐落于繁华的圣奥诺雷街上,整条街遍布着高级时装店、艺术画廊和拍卖行,是世界上最时尚的街道之一。酒店对面就是阿玛尼,香奈儿以及迪奥等奢侈品牌,步行几分钟就可以到达古老而著名的博物馆卢浮宫。这一切都成为了乐维吸收精神养分的来源。

    但是齐妈妈对于名牌并不热衷,她更喜欢到不知名的巷子深处去寻找传承很多年的老裁缝店,为自己量身定制小礼服。齐妈妈常说,贵族是永远不会把卡地亚和路易威登当做顶级名牌的。

    正因为有个这样的妈妈,从小受到潜移默化的影响,齐习才会对时尚和服饰艺术充满了独到见解,对细节和品质要求到近乎苛刻的地步,对一班顶着美女头衔的模特们当成空气视而不见。

    临回国的前一天,乐维在自己房间收拾行李,齐妈妈则端了杯红酒坐在沙发上饶有兴致地看着。等乐维把东西全部整理好,她举起酒杯笑着问道:“一起喝点儿怎么样?”

    乐维点点头,接过杯子坐到了另一架沙发上,仔细品尝着齐妈妈费心搜罗来的好酒。

    “大维,你看!”齐妈妈抬起右手,手背朝着他的方向晃了晃,无名指上套着只钻戒,特大号钻石在灯光的映射下璀璨夺目,闪得人眼花。

    乐维好奇地问道:“这是……皮特叔叔送你的?你们好事将近了吗?”

    齐妈妈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他向我求婚,我答应他了,不过婚礼的日子还没这么快定下来。你知道的,他和sid一样,都是超级工作狂,很难找到个足够长的假期。不过他忙他的,我倒是并不着急,毕竟举办婚礼还有很多事要提前准备。大维,我也求你帮个忙好吗?”

    “我?”乐维疑惑地伸手指向自己,“当然可以,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一定全力以赴。”

    齐妈妈将酒杯小心放在茶几上,掌心相对,指尖儿抵住下颚:“嗯……大维,我想请你来帮我设计婚纱。”

    乐维眼睛睁得老大,完全不敢相信:“阿姨你是认真的吗?你认识那么多知名设计师,从其中找个人出来帮忙设计婚纱应该不难吧?为什么要找我?”

    “因为你的齐老师告诉我说,你很有天分,也很有才华,做事认真又努力,对人生充满梦想!”齐妈妈眼神真诚地一一列举着乐维的优点,末了还轻轻拍了一下手掌,“最重要的在于,我觉得你是个有趣儿的人,不光自己很开心,也能让身边的人开心。我猜从你手里做出来的东西,应该正是我想要的。不像那些个经验丰富的家伙们,做的东西总是完美得让人没有惊喜。”

    乐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儿:“我现在才刚刚入门儿,水平实在低得可以,怎么敢跟那些大师们比。你和皮特叔叔的婚礼想必是名流云集的,要是穿着我设计的婚纱,恐怕会让你丢脸的。”

    “为什么你就一定比他们差?谁规定士兵不可以挑战将军?我就觉得你行!”齐妈妈站起来走到乐维身边,亲切地拍了拍乐维肩膀,“当妈妈的就应该给孩子们最好的玩具,你不是一向都认为艺术应该是好玩儿的吗?现在我就给你个机会,尽情地玩儿吧。再说婚礼只不过是一种仪式,目的是向亲朋好友们宣告两个人的结合。如果你真能把礼服设计得很丑,丑到让所有来宾都对这场婚礼终生难忘,我反而会觉得很开心。”

    乐维激动得有点儿不知所措:“阿姨,那、那就交给我吧,我会好好干!还要谢谢你相信我。”

    齐妈妈伸出食指来回摇了摇:“不不不,是我要谢谢你才对。谢谢你能改变齐习的决定,帮我留住这个儿子。”

    “齐老师?怎么,他原本打算要去哪里吗?”乐维一头雾水地反问。

    “他没跟你说过?”齐妈妈表情古怪地抿抿嘴。

    乐维呆呆摇头,迷惑不解。

    沉吟片刻,齐妈妈斟酌着说道:“他应该有他的理由……别担心,以后他会慢慢告诉你的。”

    想想很快就能见到齐习和老妈了,乐维不禁满心欢喜。临行之前他特意给两人分别打去电话,汇报了自己的出发日期和航班号。结果那两人就跟商量好了似的,一个推说临时有事不方便,一个借口太忙走不开,总之主要意思就是都不会去接他了。

    这完全出乎乐维的意料,他以为一别三个月,老妈和齐习肯定盼得望眼欲穿,恨不得天天以泪洗面了,谁知竟然都是一副“回就回吧”的无所谓态度,让他的小心灵非常受伤害。

    眼珠滴溜溜转了几转,乐维又快速转忧为喜了,嘿嘿,老妈和齐习肯定是打算给自己一个意想不到惊喜,他们故意说好不接机,其实就身着盛装、手捧鲜花藏在角落里,专等自己一出现,立刻冲上来狠狠拥抱亲吻。嗯,一定是的!

    经过了十个多小时的长途飞行,乐维兴冲冲领了行李往外跑,站在人来人往的到达大厅里,他终于看清了残酷的现实,原来真的没有盛装,没有鲜花,更加没有什么拥抱,只有身后不断被撞来撞去的皮箱,和无形中从面前飘落的凄凉黄叶。

    在等了半个小时还不见人影儿之后,他郁闷地拨打了齐习的电话,谁料想电话一接通,里面竟传出了王大美的粗嗓门儿:“喂?到了吗?到了就直接来文苑路吧。不跟你说了,我忙着呢!”然后不等乐维出声儿,就急急扣上了电话。

    乐维傻傻眨巴着眼睛,对着手机反复查看自己有没有拨错键,确认了那是齐习的号码后,他脑子越发转不过来了。文苑路是齐习家所在的街道,也就是说,王大美让自己不回家直接去找齐习,而齐习的电话又握在王大美手里,这……该不是两人趁自己不在打起来了吧?

    他赶紧叫了辆车就往齐习家里赶,呼哧呼哧一口气冲到公寓顶楼,掏出钥匙打开门,里头顿时飘来了亲切又浓郁的香味,貌似是炖排骨。

    乐维扫视了一圈儿,没见到齐习,只有厨房间晃荡着王大美的五短身形,她还一边挥舞着大铁勺儿一边哼着二人转小曲儿:“一轮明月照西厢,二八佳人巧梳妆,三请张生来赴宴,四顾无人跳粉墙……”

    妈蛋的,难道说齐老师家已经被王大美全面占领了?这战事也太凶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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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鞠躬感谢 萨菲兰德 妹子扔的一个地雷。

    ☆、62章

    看到王大美在齐习家厨房熟门熟路地抄着铁勺儿烧着菜,乐维有种走进异次元空间的错乱感。他迈出两步,颤巍巍地叫了一声:“大、大美?”

    “到家啦大维,这都多长时间没吃到你妈做的菜了,馋不馋?今晚上这一顿都是你爱吃的,管够儿!”王大美没回头,手上忙活着,把油锅颠得“吱啦吱啦”响,声音里透着喜气儿。

    乐维越发疑惑不解了:“你这……怎么还做上饭了?”

    王大美显然没弄明白儿子想问的是什么:“臭小子,不做饭拿什么喂饱你?去歇着吧,我再帮小齐拌个凉菜就得了。你们俩啊,一个比一个难伺候,你呢,是属狼的,见不着肉就嗷嗷叫唤,小齐呢,属兔子的,就知道啃萝卜白菜,不是绿色儿的都不吃。你说这俩人光吃饭都吃不到一个槽子里去,咋还就看对眼儿了呢?可真是……”

    听王大美话里话外的意思,不但是在帮着齐习做饭,还迁就到了齐习的口味,乐维感到眼前的一切简直难以置信,他紧走两步扒在王大美肩膀上,伸手探向王大美的额头:“该不会是发烧了吧,三个月不见,怎么还转了性了?你真是我们家大美吗?”

    王大美不耐烦地抖了抖肩膀把儿子撞开:“去去去,别跟这添乱,看我一手油乎乎的,当心蹭你衣服上。老实坐着,待会儿小齐就回来了。”

    乐维随手从盘子里偷了只大肉丸儿,塞进嘴里,这才退出半米距离含糊问道:“对了,齐老师人呢?知道我要回来还不在家乖乖等着,不是又去加班了吧?”

    “小齐去医院了,”王大美扭头儿看了眼客厅墙上的挂钟,“这功夫也该回来了。”

    “去医院?”乐维顿时就急了,连珠炮似地发问道,“齐老师怎么了?是不是病了?严重吗?什么时候的事儿?你们怎么都没跟我说呢?昨天打电话不是还好好的吗?”

    王大美白了儿子一眼,也不甘落后地捏起只肉丸子塞进了嘴里:“你一气儿问了这老些问题,让我回答哪一条啊?”

    “甭管哪条儿了,您老倒是说明白啊?”乐维心里着急,音调不自觉抬高了好几度。

    王大美当即瞪起眼睛一叉腰:“好你个兔崽子混球儿王八蛋啊,有齐老师就不要你妈啦?还敢吼我?我就不告诉你,哼,你再吼我一个试试!再吼个试试!”她一抬手抓住根儿大葱挥了起来,“信不信我抽你!”

    乐维赶紧求饶,双手作揖朝王大美拜了几下:“诶呦我的亲妈啊,我哪敢吼你啊,儿子吼老妈会遭雷劈的,我那就是急了点儿。你你你快跟我说说齐老师到底怎么了?”

    王大美刚张开嘴巴,门外就传来了“哗啦啦”的钥匙响。乐维立刻丢开老妈,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玄关一把将门拉开,外头果然站着他朝思暮想的齐老师——还有被他视为天敌的庄森。

    齐习见到乐维,眼珠儿“唰”地就亮了,跟两颗乌黑透亮的水晶石一样:“大维,你已经到啦,太好了!”

    乐维急吼吼扶住齐习肩膀:“大美说你去医院了,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头晕的毛病又发作了?肯定没注意休息吧?走的时候不都讲好的嘛,怎么就……”他边说边上下打量着齐习,不知道是心情好的关系还是赶路赶得太急了,齐习的脸色红扑扑的,貌似比之前还长了点儿肉。等到他一低头,终于发现了齐习脚上打着的石膏,“脚伤到了?”

    齐习故意抬起小腿灵活地动了几下:“没事儿,就是骨头裂了个小缝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大夫说再过两个礼拜就能跑能跳了。”

    第2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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