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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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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妃[强强] 作者:五色曼陀罗

    正文 第1节

    男妃[强强] 作者:五色曼陀罗

    第1节

    男妃

    作者:五色曼陀罗

    文案

    遇君焱本想着迎娶兵部尚书的千金以巩固自己的势力,却被皇帝在曾经的一句戏言上大做文章,被迫娶了太医院院判的傻儿子苏玉珩为王妃。他卧薪尝胆、逆来顺受,只为了等待时机,本想着这个傻了吧唧惹是生非的傻小子不给自己添麻烦就要吃斋念佛了,相处下来,才发现他非但没有惹祸还帮了自己不少的忙,遇君焱觉得自己简直要剃度出家皈依佛门才能表达对佛祖的感激。但是,一个越来越大的疑惑萦绕在心头:

    苏玉珩,他真的是个傻子么?我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于是,在解开疑惑的过程中,遇君焱失了身,生了子……唉~~不提了……

    新故事,时间定在元国,但是是遇颂凌与承影后辈的后辈的后辈了……

    属性大概就是女王受和腹黑攻……吧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遇君焱,苏玉珩 ┃ 配角:遇君谦,花雨仙 ┃ 其它:强强,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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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独处

    北方的冬天总是很冷的,今年冷得尤其的早,一连三天的大雪,将帝都覆盖上一层银装。

    帝都郊外一座装潢考究的庭院中,满园的梅花竞相绽放,在一片素白之中显得分外妖娆。梅园旁的屋子内,几个炭盆将整个房间烤得暖烘烘的,房间里的摆放极为简单质朴,没有太多装饰,但每一样家具都是由整块的花梨木雕刻而成,不见拼接痕迹,可见房间主人非富即贵的身份。

    床榻之上,一名男子裹着杏色绸被,黑发披散着,如缎子般垂到被面上,腰后垫着两个软枕,半倚在榻上。这男子看上去二十岁左右,生的剑眉星目,英气逼人,但脸色却异常苍白,这样的天气下。高挺的鼻梁上竟冒出了颗颗汗珠,本就微薄的唇此时更是抿成了一条线,一条看不到血色的线。

    男子长得虽好,绸被下的身子却甚是臃肿,他将纤长的手指略带颤抖的搭在绸被一个弧度怪异的小丘上,浓密的眉毛再次皱紧。

    这时门被推开,一个白色的人影很快的闪进屋里随后将门轻轻关上,转过屏风,端着一碗粥走到床榻边,对着床上的男人温柔的询问道:“君焱,现在还疼得厉害么?”

    “刚刚好些,现在又……”被叫做君焱的男子话没说完便抿住了嘴唇,将头转向一边在也不说话了。

    他,就是当朝最年轻的郡王幽安王遇君焱。而他身旁的男子,就是他的王妃,太医院院判苏信之子苏玉珩。

    偌大的庭院里只有他们两个,连一个服侍的下人都没有,以他们的身份地位来说未免太过奇怪,其实是他们遣走了所有的下人,因为即将要发生的事关系重大,关乎性命,绝不能让任何外人知道。又是什么事情要这么神秘呢,那就是幽安王临盆在即。

    苏玉珩见遇君焱疼得难受,急忙放下手中的粥,将一块帕子用温水浸湿,拧干后坐到遇君焱身旁,轻轻为他擦着额角的汗珠。

    疼痛的间隙,遇君焱无意中瞥见苏玉珩手指处烫伤的痕迹,心怀愧疚的说道:“让你做这种粗重的活儿,真是辛苦你了。”

    苏玉珩笑道:“哪儿有你辛苦。你是百里族圣童的事绝不能让外人知道,眼下我不照顾你,谁来照顾你。”

    说罢苏玉珩俯下身,隔着绸被在那个凸起的小丘上轻轻一吻,温柔说道:“好孩子,不要为难父王,快点出来。”

    “这孩子可真是磨人,从天亮疼到现在了,也没见有什么动静。”遇君焱不耐烦的说,想到什么似的又担心起来,问苏玉珩道,“你说,他不会有事吧?”

    “放心。”苏玉珩轻轻拍了拍遇君焱的手背,“我曾见过父亲为后宫中的百里族圣童接生,知道怎么做,你现在这样是正常的,不用担心。”

    “那就好……呃……”一阵阵痛袭来,遇君焱咬住嘴唇忍耐,苏玉珩急忙制止道:“不要伤了自己,疼的厉害就叫出来,这里只有咱们两人,你还见外什么。”

    遇君焱喘息了许久,才缓缓开口:“我、我遇君焱堂堂七尺男儿,纵横沙场数载,什么、什么样的伤没受过。不过是生个孩子,我才、才不要像个女人那样喊叫!”

    “好好好,你厉害,你神勇。”苏玉珩无奈,他自是知道遇君焱有多顽固,只得将手举到他唇边说道,“那你咬着我的手用行了吧,不要伤了自己,你不疼,我可是心疼得很呢。”

    遇君焱最没办法的就是苏玉珩的温柔,像是一团棉花包裹着他,让他觉得既柔软又温暖,丝毫不会觉得束缚。

    遇君焱靠上苏玉珩的身体,将头埋在他的颈窝,咬住他领口出的一角衣服,双手环住他的腰。

    苏玉珩感觉到怀中人的颤抖,听着耳边粗重的喘息,知道爱人此时正在与痛苦抗衡,他心疼为遇君焱揉着腰,恨不得自己能替他承受这分娩之痛。

    过了一会儿,遇君焱的身子陡然一软,停止了颤抖,却是几乎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到了苏玉珩的身上。苏玉珩急忙拿起帕子为他擦汗,看着他娇喘连连的可怜模样,忍不住在他的额上轻轻一吻。

    “吃点东西吧。”苏玉珩将熬得软烂的粥喂到遇君焱嘴边,他却只是勉强喝了两口便皱眉摇头。

    “吃不下?”

    “嗯。”

    苏玉珩放下手中的碗为遇君焱检查了下体,微微皱眉道,“才开了两指,这孩子真是个慢性子。”

    遇君焱不明白两指是怎样的概念,但从他严肃的表情上看,似乎离孩子出生还有很久。还要……再痛很久么。

    “玉珩,我躺得累了。”遇君焱招手道,“你扶我起来,去窗边站站,我想看看梅花。”

    “这……”苏玉珩有些犹豫,但想着站起来或许能加快产程,就点点头将遇君焱扶了起来。为他披上件墨色大氅,扶着他小心翼翼的向窗边走去。

    “玉珩你看,今年的梅花开得真好。”遇君焱指着窗外说道,苏玉珩却没有心思赏花,只是紧紧搂着遇君焱略显笨拙的身体,生怕他会跌倒。

    “好大的雪啊。你嫁到王府那天,也是下着这样的大雪呢。”遇君焱眯着眼睛望着窗外,回忆着曾经的岁月,“那时候你装疯卖傻,蹲在院子里吃花叶上的落雪,呃……”

    阵痛来袭,遇君焱的身体再次紧紧崩住,像是一张拉满了的弓。双手扣住窗棂,咬牙忍耐。苏玉珩让遇君焱倚在自己身上,轻轻为他揉着肚子,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君焱,呼吸!大口呼吸!”

    “玉……珩……”遇君焱一边依照苏玉珩所说大口呼吸,同时腾出一只手与苏玉珩十指紧扣,仿佛这样才能够安心。

    遇君焱觉得肚子很坠,连同腰一起向下坠着,像是随时都会断掉一般。苏玉珩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回响,一遍遍引导着自己如何正确的呼吸。

    腹部愈演愈烈的疼痛让遇君焱的双腿无法继续支撑着身体,他轻声说道:“玉珩,我站不住了,扶我……躺下。”

    苏玉珩意外的没有照他的话做,而是贴在他耳边温柔的说道:“这样站着可以让孩子尽快入盆,君焱,你靠着我,再坚持一下好不好?”

    遇君焱顺从的点点头,闭着眼默默承受着产痛的折磨,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问道:“我听说皇上的那个百里族的妃子在生小皇子的时候整整哀嚎了三天三夜,真有此事?”

    苏玉珩没有回答,但是他记得父亲说过那件事,那个百里族的妃子苦苦挣扎了三天才将孩子娩出,整个人几乎都脱了相。看着眼前的遇君焱,一股悔意涌上心头。

    遇君焱见苏玉珩不回答,就知道传言非虚,吸了一口冷气,平静说道:“玉珩,如果……我也那样……你就出去,知道吗?”

    苏玉珩一愣:“你说什么?”

    遇君焱道:“我不想你看到……我那副狼狈模样……丢人”

    苏玉珩哭笑不得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么逞强。你若真的不想让我看到,便把我的眼睛戳瞎好了,若是怕我听到呢,就把我耳朵割下来。反正我是不会出去的。”

    遇君焱白了他一眼:“胡闹!”

    苏玉珩不瘟不火的回应:“彼此彼此。”

    一波接着一波的腹痛让遇君焱愈发将重量移到苏玉珩身上,看着这个眉清目秀的温润男子,很难将他与一个疯疯癫癫的傻子联想到一起。

    阵痛的间隙,遇君焱打趣道:“你说,若是朝中大臣见到这样的你,他们会作何感想?”

    苏玉珩反问:“你当初得知我并非痴儿的时候,你作何感想?”

    遇君焱想了想,抿嘴浅笑:“老天总算……待我不薄。”

    ☆、第2章 危险

    “呃……”

    一声轻吟打破了温馨的气氛,遇君焱猛的咬住苏玉珩的肩膀,几滴汗水清晰的从他的额角滚落。

    “君焱!”

    “玉……珩……”

    苏玉珩知道长时间站立对于遇君焱来说太消耗体力,于是将他轻轻抱上床榻。遇君焱刚刚躺下便辗转反侧的扭动着身体,很不安稳,苏玉珩又为他检查了一次,皱眉说道:“进展不是很快,看来是之前那次延产遗留下的问题。”

    饱受折磨的遇君焱听到苏玉珩的话后惨笑道:“我自己造下的孽,理应我来偿还,孩子要多折腾我一下来报复,也是应该……呃嗯……”

    “君焱!”

    “呃呃……嗯……”遇君焱忽然抓紧身上盖着的绸被,头向后仰去,脖子上的青筋根根可见,嘴唇微微张开,齿缝间穿出来压抑的呻吟,“呃……嗯……”

    “君焱,不要强忍着,别为难自己。”苏玉珩上前托起他的头轻轻吻着,为他按揉着躁动不安的腹部。

    遇君焱猛的抓住苏玉珩的手,越抓越紧,指甲在他的手背上留下道道血痕,在身体紧绷了许久后终于瘫软了下来,睁开婆娑泪眼,茫然的望着苏玉珩,许久,轻轻的带着浓重鼻音的说了句:“玉珩……别走……”

    “傻瓜,你赶我我都不会走。”苏玉珩亲吻着遇君焱眼角的泪痕,这是他第二次见到这个倔强的男人用央求的语气让自己留下,第一次的时候他觉得,这个男人也不是那么冷口冷心,也是需要人陪着的,所以装傻充愣的留了下来,这一次,苏玉珩更是觉得,眼前的这个受尽苦楚为自己生子的男人,自己要用以后的生命来陪着他。

    “呃……玉、玉珩……又、又来了……”遇君焱再次挣扎起来,紧握着苏玉珩的手,无助的叫道,“又来了……玉珩……”

    苏玉珩知道遇君焱指的是阵痛又来了。他心痛似绞,只恨空有一身医术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心爱的人被产痛折磨得死去活来。

    那次迫不得已的延产使得遇君焱的后穴迟迟不开,眼看遇君焱疼得越来越厉害,苏玉珩担心这样下去孩子还没入盆他便已经没有体力了。想了想从药箱中找出一根玉柱,在上面涂上一层绯红的药膏,走到遇君焱身旁轻声说道:“君焱,我现在要为你扩充产道,很有些不舒服,你忍着点。”

    说罢他轻轻分开遇君焱匀称的双腿,将涂上药的玉柱从他的后穴轻轻插了进去。

    “唔……啊……”

    突如其来的刺激让本就饱受疼痛折磨得遇君焱更加不适。他拼命扭动着身体想要摆脱下体的异物。苏玉珩急忙走到他身边抱他在怀里,一边安抚着他剧烈动作的肚子,一边轻声说道:“我知道你不舒服,我在给你用药,你听话不要乱动。”

    “疼……呃……好疼……”

    遇君焱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阻挡住了孩子出去的道路,孩子找不到路,便发泄一般的在肚子里拳打脚踢。

    苏玉珩从身后抱住遇君焱不让他乱动,嘴唇在他耳边轻轻蹭着,温柔说道:“很快就好了,我知道你难受的很,再坚持一下,一下就好。”

    遇君焱在苏玉珩怀里蹭了蹭,然后带着浓重的鼻音轻声嗯了一下。渐渐不在做无谓的挣扎,只是拉扯着身下的被褥发泄。乖巧的模样让苏玉珩怜惜不已。他一边为遇君焱揉着腹部和腰部一边说道:“让你受苦了,等孩子生下来后,我给你买你最爱吃的凉粉去。”

    遇君焱在一波疼痛过去后,狠狠的白了苏玉珩一眼,没好气的说道:“现在是冬天,你上哪儿找卖凉粉的去?”

    苏玉珩心想他说的也对,嘿嘿一笑道:“没关系,我可以学,你喜欢吃什么,我都可以学,学会了做给你吃。”

    “我府上有的是厨子,不用你去做菜,你若真的对我心存愧疚,就……就让我压一次,也……呃嗯……也给我生个娃娃出来……”

    苏玉珩面露难色道:“这……生娃娃这种事,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你!还气我!”遇君焱欲伸手打他,手到半空腹中又是一阵绞痛,惨叫一声无力的倒在了床榻上挣扎起来。

    苏玉珩见他又疼了起来,急忙上前认错道:“我错了我错了,君焱你别生气,以后我一定努力钻研医书,一定能找到让我给你生娃娃的方法!”

    “你这个……呆子!呃啊……玉珩……好疼!”

    苏玉珩见遇君焱疼得紧了,伸手去摸了摸他的肚子,果然已经硬如磐石,再检查胎位,已经完全入盆,而且胎位很正,当下取出玉柱,兴奋说道:“君焱,孩子已经入盆了,你再忍一忍,等羊水破了就可以用力了。”

    遇君焱听苏玉珩这么说,似乎是看到了希望,强忍着肚子里一波又一波的剧痛,拉过苏玉珩的手紧紧握着,一起放在躁动不安的肚子上。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咕咕的叫声,苏玉珩眉头一皱,起身打开窗子,窗外站着一只信鸽,苏玉珩将信鸽抱进来,解下绑在它腿上的信,一目十行扫过,本就严肃的脸上隐隐罩上一层戾气。

    在床榻上辗转反侧的遇君焱颤抖着问道:“玉……啊……玉珩……可是……府中传来什么消息?”

    苏玉珩将手中的信纸揉烂,咬牙狠狠的说:“皇上邀你晚上去赴宴。”

    “什么?!”遇君焱大惊,看着高耸的肚子,颤声问道:“现在……嗯呃……什么时辰?”

    苏玉珩回答:“快到正午了。”

    遇君焱心中生起一丝绝望,难道这一次老天真的亡灵他?他怎么也不能甘心,怎么也不能任人摆布。

    遇君焱狠狠的闭眼,再睁开时,眼中除了因疼痛而染起的氤氲水汽,还有一丝果敢坚韧。

    遇君焱冷静的说道:“玉珩,为我催产,天黑前,我一定要将孩子生下。”

    “你疯了?!”苏玉珩叫道,“这样做太冒险!百里族男子生产本就凶险万分,要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娩下孩子,弄不好就是一尸两命,就算,就算能成功,那种痛苦也远非常人能承受!”

    “我没有别的办法了!”遇君焱揪过苏玉珩的衣领吼道,“皇上本就视我为眼中钉,若是被他知道我是百里族人,还怀了孩子,不但你我二人犯了欺君之罪活不成,连你我两家都会受到牵连!”

    苏玉珩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那狗皇帝本就是一心想让你死。”

    “所以,我就更不能让他如愿了。”遇君焱握紧苏玉珩的手,“现在时机还未成熟,不能给那狗皇帝致命一击,所以在这个时候,绝不能让他抓住把柄!”

    “可是……你受不了的……”苏玉珩心疼的说。

    “我受得了!”遇君焱坚定的说,用希冀的目光望着苏玉珩,“况且,你会帮我的,是不是?”

    ☆、第3章 生产

    苏玉珩败下阵来,他清楚遇君焱说得很对,现在还不是与那个狗皇帝分庭抗衡的时候。他咬着嘴唇,从怀中拿出一颗药丸放到遇君焱唇边,沉声道:“你先服下它,补气的,一会儿我为你催产,会很耗体力,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准备。”

    苏玉珩将催产的药粉用热水冲开,喂遇君焱一点点喝下,又在他身后多放了几个软枕让他舒服些,不一会儿,催产药的药效便上来了,遇君焱觉得仿佛有一双手在肚子里狠狠揉捏,但偏偏他的肚子硬如磐石,怎么也揉不动,剧烈的疼痛让他始料未及,遇君焱狠狠咬住枕头,双手握紧床头的栏杆,两条腿无力的蹬着,像是想摆脱这种痛苦。

    苏玉珩将银针一根根插入遇君焱腹部的穴位上,遇君焱的身体猛的一阵抽搐,剧烈挣扎起来,苏玉珩费了很大力气才压住他不让他乱动,待银针□□后,苏玉珩看到遇君焱咬着的枕头已被鲜血染红了一片。

    “君焱!”苏玉珩抱起遇君焱在自己怀里,擦着他嘴角的血痕,心疼的说道,“你不用在我面前忍得这般辛苦,在我眼里,你从来都不是什么幽安王,不是什么天狼将军,只是我的君焱啊。”

    遇君焱此时已经疼得神智有些不清醒,全凭一股毅力树立起一座堤坝,忍着不惨叫出声,苏玉珩的话像是给这个苦苦建立的堤坝凿开一个缺口,堤坝瞬间瓦解。

    遇君焱抱住苏玉珩,将头抵在他的肩窝处,像是一个受了极大委屈的孩子低声啜泣道:“玉珩……疼……肚子好疼……”

    苏玉珩的心像是被狠狠的捅了一刀,疼得厉害,看着面前这个被产痛折磨得面无血色的人,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无论怎样的安慰都是显得那么苍白。

    苏玉珩为遇君焱检查了下身,发现已经开了六指,羊水却迟迟未破,当下找来一根白绫吊在床上,系了一个死结,对遇君焱说:“君焱,你抓住这个跪在床上,孩子会下来得快一些。”

    “啊!”遇君焱刚刚跪到床上,就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惨叫,肚子的坠痛让他几乎疯狂。

    “君焱,坚持住!”

    “玉珩……好坠……嗯啊……”遇君焱握紧白绫的手青筋暴露,一条条突起。

    苏玉珩的双手不停的帮他揉着腹部,试图让孩子下来得快一些,但这一动作却让遇君焱更加煎熬。

    “不要揉,不要揉了!”遇君焱带着哭腔要求道,“好疼……肚子……要裂开了!”

    “君焱,坚持住。”苏玉珩虽不忍心爱之人受苦,但时间拖得越久对他来说就越是危险。苏玉珩咬咬牙,继续用力的在他肚子上按揉。

    “啊……不要……很疼……玉珩不要……啊……”

    “啊!……”

    遇君焱像是拉着救命稻草般的拉着白绫,后向后仰着,口中发出一声长吟,一股液体缓缓从两腿间流下。

    羊水已破,疼痛便再也没有间隙,遇君焱倒在床上,双手按在腹部不住颤抖,苏玉珩将他的双腿分至最大,检查一下道:“可以了,君焱,现在开始用力!”

    “嗯……啊!”

    遇君焱很配合的一下一下向下用力,他涨红的脸庞和惨白的双唇让苏玉珩心疼。第一胎孩子下来得总是比较慢,遇君焱服用了催产药物,疼得又急,几下子迎着剧痛用力却没有什么进展,遇君焱终是慌了。

    “玉珩……孩子怎么还不出来……你快让他出来啊!好疼!”

    “君焱,听我说,继续用力,孩子很快就会出来了。”苏玉珩安慰道。

    “玉……啊……玉珩……让他出来……快出来……”

    遇君焱被疼痛折磨得神智不再清醒,也不再好好用力,只是拼命挣扎着想要摆脱这种痛苦,苏玉珩心痛不已,但他告诫自己这个时候自己必须保持冷静,比以往加倍的冷静,如果这个时候自己再慌了,君焱和他们的孩子就真的是危险了。

    苏玉珩将遇君焱不停乱踢的双腿绑在床两边固定,自己则坐到他的身后,托起他半个身子,让遇君焱靠在自己的身上。

    苏玉珩凑到遇君焱耳边一遍一遍重复道:“君焱,深呼吸,然后向下用力。”

    “呃……啊……呼呼……啊……”

    “就是这样!”苏玉珩将手放在遇君焱的肚子上帮他一起推着,“继续用力!君焱,孩子快要出来了!”

    “啊……玉珩……玉珩!”

    随着一声婴儿嘹亮的哭声,一个健康的女婴呱呱坠地。

    “是个女孩儿呢。”苏玉珩将女婴抱到遇君焱面前,“真漂亮,和你一样好看。”

    遇君焱吻着怀中棉花团似的孩子,眼中闪过慈爱,但这份慈爱很快的被另一种狠厉取代。

    遇君焱问道:“都准备好了么?”

    “放心,一切妥当,我这就把孩子送去奶娘那里。”苏玉珩回答。

    “好。”

    傍晚,晚宴之上,一身紫衣面容冷峻的敬安王,带着他那个任凭见了谁都会露出一口白牙,笑得见眉不见眼的男妃缓缓走入大殿,在皇帝面前垂头跪下,一如三年前一样,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这只是一个开始。

    ☆、第4章 过世

    宏利十一年,元国新帝继位,恐亲王政变,威胁皇权,遂夺回各亲王手中兵权,更是在一年的时间内暗中杀害在朝中权利较大的恭王和徐王,一时间皇室中人人自危。

    幽王遇子伯是先皇的长兄,今年已六十有余,平日里赏花逗鸟,泼墨品茗,是个不折不扣的闲散王爷,皇帝这一年来变着法儿的折腾,对他也没什么影响,非但没有影响,日子过得反而更滋润了。

    为什么呢,皇帝不是傻子,登基一年死了两个皇叔,虽说都是暴毙身亡,但长点脑子的人都明白是怎么回事,更何况是朝中那些通过重重科举考试万里挑一选出来的人精,皇帝心里清楚,大家都在揣着明白装糊涂,但既然做戏,就要有做戏的样子,为了看上去亲王暴毙的事情与自己无关,皇帝要做出一副对皇叔万分尊重的样子,而这个配自己演戏的对象,皇帝思来想去,觉得没有野心的幽王最为合适。

    皇帝知道幽王爱花,便派人从全国各地搜罗奇珍异草赏给幽王,知道他喜欢喝茶,收上的第一批新茶就派人给幽王府送去,甚至知道幽王与王妃感情深厚,幽王妃早逝,幽王这些年都没有再立王妃,特意派人按照幽王妃生前的画像,找了一个长相与其颇为相似的妙龄少女给幽王送过去。皇帝这般煞费苦心,总算在朝中扳回了一局,赢得了不少臣子的夸赞。

    但生老病死是人逃不过的劫难,皇帝本想着用幽王做自己笼络民心的筹码,却不想这个筹码没能做得了太久。

    幽王卧病在床已经一个月有余,尽管皇帝让御医用了最好的药,却仍是回天乏力,眼见幽王一天天的消瘦下去,皇帝也只好惋惜着另寻其他的棋子。

    这一天,病恹恹的幽王一睁开眼,觉得莫名的有了些精神,活到他这个岁数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算计着时间,急忙派人去将夫人王氏和两个儿子叫了过来。

    幽王府虽大,但人丁单薄,只有遇君谦和遇君焱两个儿子。说到底还是因为幽王是个情种,幽王妃死了二十多年依旧是念念不忘,没有再立新妃,如今的夫人王氏是曾经幽王妃的侍女,当年随着她一同来到幽王府,王妃死时求幽王纳她为妾,幽王自然明白她的意思,那她时的儿子遇君谦年纪尚幼,需要人照顾,若自己以后娶了新妃,新妃必然会排挤遇君谦这个长子,说不定还会因为争夺世子之位暗中迫害,而随着自己嫁过来的王氏,没了主子,以后在王府中的日子也必会十分凄惨,不如做一个顺水人情,让王氏成为夫人,以后对自己的儿子也能够照顾一些。幽王同意了王妃的请求,纳了王氏为妾,第二年,她给自己又添了一个儿子遇君焱。

    此时,幽王颤巍巍的握住王氏的手,眼前这个身材微胖,长相平凡的女人,陪了自己大半辈子,将府中事物打理得井井有条,自己对她,虽谈不上爱,却是有着深情厚谊,轻抚着王氏眼角愈发明显的细纹,幽王喉结上下翻动一阵,喘了喘,缓缓吐出一句:“这些年……委屈你了……”

    幽王一句话才出口,王氏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了下来。幽王轻轻拍着她的肩,像哄孩子般的说道:“莫哭、莫哭,以后我不在了,你要好好的,好好活着,替我看着谦儿有了孩子,焱儿成了家,替我……看看咱们的孙子孙女……咳咳……”

    幽王咳嗽了一阵,向跪在前面的遇君谦和遇君焱招了招手,说道:“你们两个……过来……”

    遇君谦和遇君焱急忙上前,跪倒在幽王面前,齐声道:“父亲……”

    幽王枯如树枝的手指先握紧了遇君谦的手,说道:“莫要难过,我要去见你的母亲了,这么多年,我终于能再见她了。你应该替我高兴。”

    遇君谦垂着头,压抑着哽咽说道:“是,儿子替父亲高兴!”

    “谦儿,你要记住,你是你母亲所生,却是由王夫人养大的,这些年她对你的照顾对你的栽培,在你身上所付出的辛苦,不比你的生母少。”

    “谦儿明白。”遇君谦点头道,“王夫人就是孩儿的母亲!”

    幽王艰难的勾起嘴角,看上去像是在笑,拍了拍遇君谦的手背,欣慰的说道:“谦儿就是聪明,能明白为父的意思。为父知道,你是最有主见的人,也是最知分寸的人,以后,你就要继承我的爵位了,做个闲散王爷,其实挺好的,陶冶情操修身养性,看看这大好河山太平盛世,挺好……”

    遇君谦犹豫一下,然后眼神一黯,答道:“儿子谨遵父亲教诲。”

    “好,好……”幽王说罢抬起手,口中有些含糊的叫道,“焱儿……”

    遇君焱急忙伸出双手握紧幽王的手,轻声说道:“父亲,孩儿在。”

    幽王的手顺着遇君焱的胳膊摸上,抚上了他的脸,一脸慈爱的说道:“知道了,你刚出生的时候,奶娘将你抱给我看,我当时就想,这么俊的孩子竟然是我的儿子,真是太好了。可惜王妃没能见到你,不然肯定喜欢的不得了。”

    遇君焱道:“焱儿生得晚,没能见到王妃,是焱儿没福气。”

    “你从小便聪明,又肯用功,年纪轻轻就能带兵打仗,陈将军和金将军常同我夸你,说你是个将才。”幽王咳嗽了几声,接着说道,“可惜新帝继位,不允许皇室弟子手掌兵权,为父知道,你心里不痛快。”

    遇君焱低头不语,算是默认。

    幽王笑着捏了捏遇君焱的鼻子,说道:“你看看你,高兴不高兴全写在脸上了,这样可不行。唉~~也难怪,老陈和老金那两个实心眼儿教出来的,也必然是个实心眼儿。但他们两个的后半辈子都是要交待在战场上的,你却不同,如今你上不了战场,处境却比在战场的时候更加危险与艰难。”

    遇君焱咬咬牙,终是小声说道:“父亲,孩儿……不服气!”

    “为父知道,知道你不服气。可你要想清楚,你不服气,又能怎样,又要怎样做,你那样做了又会有怎样的结果、怎样的影响。都想清楚了,你才能继续不服气下去。”幽王从身旁的一个盘子上拿过一颗苦莲子送进遇君焱口中,苦涩的味道瞬间充斥着他的口腔,“从今天起,你每天吃一颗苦莲子,想想为父今天的这番话,也许你现在不明白,但为父相信以你的聪明,很快就会明白的。”

    “是。”遇君焱答道,“焱儿谨遵父亲教诲!”

    幽王放心似的用最舒服的姿势躺到了床上,他觉得自己现在很轻松,很多年都没有这么轻松过了,他缓缓的、含糊的说道:“我知道,我快不行了,我死了以后,谦儿作为世子继承爵位,焱儿也会被封王,但皇帝疑心甚重,怕你们结党,必定会将你们分开,甚至,会派人离间你们。儿啊……你们要记住,你们的身上,流着我的血,我幽王府上,没出过残害自己手足的人。你们……明白么?”

    遇君谦、遇君焱齐声道:“孩儿明白!”

    幽王喃喃自语道:“太平盛世,什么是太平盛世,国泰民安,百姓安定,若是能保证这一点,谁座那个位置又有什么区别,何必要争来争去,引发战乱,民不聊生呢……”

    在那一瞬间,遇君焱忽然明白,这个自己看来甚是软弱的父亲,其实什么都清楚。

    “好!咳咳……好……你们都是好孩子,都是优秀的孩子,为父累了,要休息了。”幽王招呼身旁的下人道,“去,把韩夫人请来。”

    韩夫人便是皇帝赐给幽王的那位长相与幽王妃颇为相似的美人,当她迈着细碎的步子只听声不见泪,一路哭着走进幽王寝宫的时候,幽王已经面容安详的躺在床榻之上,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第5章 赐婚

    宏利十三年,幽王遇子伯病逝,世子遇君谦继承爵位,二子遇君焱册封为幽安王。幽王是先皇的长兄,死后应葬入皇陵,遇君谦和遇君焱二人护送幽王的遗体回帝都,幽王下葬后,皇帝当着众臣子的面以帕拭泪,赚尽了臣子的赞赏。遇君焱心中冷笑,表面上却是不露声色,只听皇帝唤了一声君焱,急忙上前跪拜道:“臣在。”

    年轻的帝王看着那张英朗而冷峻的脸,微微眯起眼睛,说道:“早就听闻皇叔二子英俊不凡,有着天人之姿,却一直无缘相见,今日一见,传言果然不假,皇弟之姿,甚是夺目,朕都觉得自己黯然失色喽。”

    遇君焱急忙垂头说道:“臣惶恐!陛下英姿,无人可相比拟。”

    “呵呵,皇弟,你当朕不照镜子的么?”皇帝笑了笑,微微点头,可见对遇君焱的应答十分满意,把玩着手中的玉狮子,继续问道,“皇弟今年有二十了吧?”

    遇君焱答道:“回陛下,臣今年二十又一。”

    “可成亲了?”

    “并未成亲。”

    “哦?可是你的眼光太高,没人入得了你的眼?”皇帝笑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不如朕给你做主,给你定一桩亲事如何?”

    遇君焱道:“父亲刚刚过世,恐怕……”

    “欸~~无妨。”皇帝说道,“今天在这里把婚事定下来,皇叔泉下有知,也会提你高兴的。”

    遇君焱觉得现在谈婚论嫁实在不妥,但皇帝这么说了,已是没有给自己拒绝的余地,只好说道:“一切全凭陛下做主。”

    “好!”皇帝笑道,“皇弟可有心上之人。”

    遇君焱眼睛一转,说道:“臣倾慕兵部尚书的千金陈莲已久,忘陛下成全。”

    皇帝把玩玉狮子的手微微一僵,脸上一闪而过一丝阴霾,缓缓说道:“陈家的千金年方十八,生得也算水灵,与你本事郎才女貌,可惜啊……”

    听到此,遇君焱心中一紧,知道自己这个算盘怕是要落空了。

    只听皇帝不急不缓的说:“可惜皇叔当年已经给你定下了婚约。”

    “什么?父亲为我定下婚约?”遇君焱不解道,“什么时候?”

    皇帝道:“皇叔当年曾与太医院院判苏信定下婚约两家结为亲家,当时你的兄长遇君谦也在场。如今你兄长已经立妃,这个婚约自己就落到你的身上,君谦,你说是不是?”

    遇君焱狐疑的看着遇君谦,只见他脸上转了几种神色,最后缓缓说道:“回陛下,确有此事,但苏家千金幼时不慎落水身亡……”

    “苏家是没有女儿了,但是婚约既然定下了,就不应反悔不是,否则被后世子孙说咱们皇家言而无信可就不好了。”皇帝打断遇君谦的话道,“再说,苏信不是还有个儿子呢么。当年盛帝的皇后就是位男子,立男子为郡王妃也是可以的。”

    遇君谦大惊道:“可是他……”

    皇帝再次打断遇君谦的话,问身旁的大太监陈善道:“陈善,苏院判的儿子叫什么来着?”

    陈善答道:“回陛下,苏家公子名为玉珩,今年也是十八岁,秉性纯良,样貌,也是这个……”陈善说着竖起了拇指。

    “秉性纯良……恩,好!”皇帝点头道,“娶妻娶贤,也只有秉性纯良之人,才配得上我们天人之姿的焱皇弟!”

    遇君焱冷眼看着皇帝与陈善一唱一和,心想这婚事看来皇帝早就定好了,如今不过是做个样子给自己看,偷偷看了一眼遇君谦,他的脸色难看,却还是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他接受这门亲事。

    遇君焱无奈,他知道自己如今除了接受也没有别的选择,只得说道:“臣一切听凭陛下做主。”

    出了宫,遇君焱问遇君谦道:“大哥,父亲什么时候给和苏家定下婚约了?还有,那个苏玉珩究竟是谁?”

    遇君谦叹了口气,说道:“太医院院判苏信的长女苏玉颜,从小聪明乖巧,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父亲很是喜欢她,也的确说过,等她长大了两家结为亲家的话。可惜后来……”

    遇君焱问道:“后来怎样?”

    遇君谦道:“后来,苏小姐在院子里玩耍的时候不慎落入池塘,溺水身亡,那年,她刚刚十岁。”

    “大哥相信?”遇君焱冷笑道,“苏小姐既是大家闺秀,自然不会像野丫头一般的乱跑,更何况府中侍女婆子那么多,怎会让她在池塘边上玩耍?依我看,苏小姐溺死是假,被奸人害死才是真。”

    遇君谦叹气道:“我自然知道,朝中很多人都知道,据说是因为卷入了后宫中的风波,才惹祸上身。”

    遇君焱问道:“那苏玉珩?”

    “他是苏玉颜一母所生的弟弟。”遇君谦回答道,“本也是聪明伶俐,但苏玉颜死了不到半年,他生了一场大病,持续高烧好几天,最后人是就回来了,脑子却被烧傻了。”

    “什么?傻子!”至此遇君焱总算明白皇帝口中的秉性纯良是什么意思了,一个傻子,怎么可能不纯良。当即说道,“那狗皇帝竟然让我娶一个傻子为妻?!”

    “嘘~~”遇君谦急忙捂住遇君焱的嘴,小声训斥道,“莫要胡说八道,这里遍布着皇上的眼线,若是被人听了去可就闯下大祸了。”

    “哼!”遇君焱愤愤的一拳打在身旁的树干上,直打得落叶纷纷,“皇帝分明是在提防我!他现在削了我们的权,将我们困在封地,早晚有一天,我们也回像恭皇叔和徐皇叔那样被他暗中杀死的!”

    “唉~~你说的不错。”遇君谦沉声道,“看皇上的样子,的确是容不下我们,我们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你回到封地后更要处处小心。至于苏玉珩,你收着便是了,让一个傻子做王妃,总比皇上派他的亲信去你身旁的好,就好比……韩夫人。”

    遇君焱了然的点点头:“皇帝将韩夫人赠与父亲,说是赠美,实际就是安插在咱们王府中的细作。此次她同你一起回封地,你一定要提防那个女人。”

    “我明白。”遇君谦拍着遇君焱的肩膀说:“焱儿啊,你现在封了王,得了封地,就是大人了,到了那边凡事都要三思而后行,家里就剩下咱们两个人了,保护好自己,别让大哥替你担心。”

    遇君焱抱拳道:“谨遵大哥教诲!”

    ☆、第6章 大婚

    遇君焱心不甘情不愿的接受了皇帝的赐婚,却没想到婚礼竟来得这样快,遇子伯才出头七,皇帝竟张罗着人按照皇子的规模在帝都给他准备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婚礼。

    遇君焱心里恨得牙根直痒痒,表面上还要感恩戴德,皇帝甚至还赠了遇君焱和苏玉珩一对金镶玉的玉佩,寓意金玉良缘。

    皇帝这么着急,也是有自己的算盘,他知道遇君焱对这桩婚事并不愿意,从帝都到遇君焱的封地余州路途遥远,苏玉珩又是一个傻子,一路长途跋涉,万一在路上出了什么叉子可就不好了,为了避免夜长梦多,皇帝才着急将这个郡王妃给扶正了。

    大婚当晚,一身喜服的遇君焱眯着半醉的凤眼,被一众婆子侍女簇拥着来到新房,门一推开,他自己先乐了,心想着这倒是好,省去了我不少的麻烦事。原来,本应戴着红盖头等遇君焱来揭的王妃苏玉珩,已经早早的自己将盖头拿下扔到一边,此时正盘坐在床榻上剥着桂圆干,地上还有他吐的枣胡。

    遇君焱什么的婆子一间这种场景,拍着大腿急道:“我的王妃呦~我的祖宗呦~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啊!”

    两旁的侍女急忙过去拿过苏玉珩手中剥着一半的桂圆干,将红盖头重新为他盖好。婆子这才将喜秤递到遇君焱手中,清了清嗓子说道:“请王爷为王妃挑起盖头。”

    遇君焱撇了撇嘴,觉得这个婆子教条得很,但他还是照做了,走到床边揭开盖头,遇君焱这才细心的看了苏玉珩,与他所想象中的傻里傻气不同,眼前人浓眉大眼,看上去十分的精神,他扬起头看着自己,嘴角上扬,透着一股子明朗,像是阳春三月的阳光洒在身上,温暖却不灼热,散发着温柔,让人觉得舒适。

    遇君焱惋惜的想:这样的人物,怎么就傻了呢。

    说他是发烧烧傻了,遇君焱怎么也不会相信,他爹是什么人?是太医,是给皇城里的皇亲国戚治病的太医,若没有点真本事,那颗脑袋能在脖子上安安稳稳的待那么多年?他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儿子发烧烧傻了呢?想想溺水而亡的苏玉颜,遇君焱只能感叹,他们都是这座皇城的牺牲品。

    一旁的婆子看到遇君焱直勾勾的盯着苏玉珩,心中窃喜,看来幽安王对眼前这个傻子还挺有几分兴趣,这样自己回去也好向皇上交差了,带着侍女们说了几句吉祥话,讨了红包便尽数退出房间。遇君焱不耐烦的将大红的喜服一脱,坐到桌前,问正在专心致志剥桂圆壳的苏玉珩道:“会喝酒么?”

    “酒?喝过的。”苏玉珩乐呵呵的坐到遇君焱身旁,将手中的一个剥好的桂圆放到他面前,问道,“我叫苏玉珩,你叫什么?”

    遇君焱看都不看面前桌子上的桂圆,自斟自饮了一杯酒,淡淡说道:“王爷。”

    “王爷?”苏玉珩眨了眨黑白分明的眼睛,似是在思考,让后坚定的摇头道,“不对!你不姓王!你应该姓遇的!”

    遇君焱淡淡说道:“谁告诉你我姓遇的?他骗你呢。”

    “你才骗我!”苏玉珩有些着急,本来白净的脸上涨出淡淡的绯色,“父亲告诉我你姓遇的,父亲才不会说谎!”

    遇君焱斜眼看着苏玉珩,伸出右手食指沾了酒,在桌子上写下了遇君焱三个字,说道:“记住了,这就是我的名字。”

    苏玉珩凑过去看,一个字一个字的念着:“遇君”

    最后一个字的时候苏玉珩似乎不太认识,张了几次嘴都没有念出来。

    “是遇君焱。”遇君焱没好气的说,“连这个焱字都不认识,真是个傻子!”

    苏玉珩在听到傻子两个字的时候脸上僵了一下,然后垂下头,默不作声的回到床上,继续剥起桂圆干来。

    遇君焱有些后悔说了那样的话,他觉得苏玉珩生气了,每个人都不愿意被别人当众说出不足,就像瞎子不愿被说瞎,哑巴不愿被说哑,傻子自然也不愿意被说傻,就算他傻里傻气,就算他连字都认不全,却似乎对这句话的意思了解得特别确切。

    遇君焱自嘲的笑笑,何必将气出在一个傻子身上,若他神智清明,知道自己嫁给了一个男人,断了大好的仕途,此时心里定是又气又恼,还会主动凑过来和自己说话么?再说,一个傻子也没有什么不好,只要不给自己惹事,总比皇帝往自己身边放一个随时禀报自己行踪的细作强得多。

    这样想着,遇君焱放柔了语气对苏玉珩说道:“时候不早了,早些睡吧,明天还要早起进宫拜见皇上呢。”

    “哦。”苏玉珩应了一声,脱了衣服躺下。

    遇君焱喝下最后一杯酒,走到床前,看着苏玉珩的睡颜,他的睡相十分乖巧,用被子将自己严严实实的裹成一个蚕蛹,只露出多半个脑袋,长长的睫毛随着均匀的呼吸轻微颤动,平静、安逸,遇君焱忽然有点羡慕他,同样是迫不得已,但他似乎比自己轻松,有时候,不能左右自己的人生,还不如混混沌沌的轻松。这样胡思乱想着,借助着酒劲儿,遇君焱迷迷糊糊的躺在苏玉珩身边睡着了。

    转天遇君焱醒过来的时候,苏玉珩正睁着两只大眼睛看着自己,看到自己被他吓了一跳,还觉得有趣似的咧嘴傻笑。

    遇君焱无奈的摇了摇头,起身对着门外叫道:“涵嗔、懿馨。”

    话音刚落,房门被轻轻推开,两个穿着淡紫色衣裙的侍女轻声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脸盆、青盐等洗漱用品,将手上的东西放到桌子上,两人对着遇君焱和苏玉珩拜道:“奴婢给王爷、王妃道喜。”

    遇君焱对苏玉珩说道:“这两人是我的侍女,涵嗔和懿馨。”

    “叫什么?”苏玉珩睁大眼睛,像是没有听清。

    “涵嗔和懿馨。”遇君焱又重复一遍。

    “好拗口的名字。”苏玉珩嘟囔着,一指涵嗔道:“以后你就叫桃子。”

    又一指懿馨:“你叫李子。”

    “这……”两个侍女同时移了目光,可怜巴巴的看着遇君焱,遇君焱不愿意为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多费口舌,于是说道:“王妃说叫什么,就叫什么吧。”

    两个侍女听遇君焱这么说,只得无奈的垂下头,颇为委屈的说道:“奴婢谢王妃赐名。”

    “好了,时候不早了。”遇君焱透过窗户望着外面时聚时散的云,神色复杂的说道,“苏玉珩,准备一下,咱们要进宫了。”

    ☆、第7章 宴席

    遇君焱带着苏玉珩坐上马车,一路上他都闭目养神,靠在车上一动不动,苏玉珩却一直饶有兴趣的看着窗外的景色,还时不时的傻笑几声,亦或自言自语几句,却也没有打扰到遇君焱,两个人一路上没有任何交流,马车停下后,桃子拉开了车帘,遇君焱先下车,刚想往前走,桃子轻拽他的衣袖,小声说道:“王爷,王妃还在车上呢。”

    遇君焱这才想起,现在是在宫中,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自己,若是刚刚成亲就对王妃这么冷淡,不知道又会被怎么添油加醋的传到那个本就对自己一百二十个提防的皇帝耳朵里。

    遇君焱回身对车中不知道在看什么的苏玉珩伸出手说道:“来,我扶你。”

    苏玉珩对于自家王爷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先是一愣,然后倒是很配合的伸过手任由他拉住,咧开嘴嘿嘿的笑着,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

    两个人一前一后相隔大约两三步的走进了大殿,遇君焱素来面冷,此时也是一贯的冷峻,只是那么走着,都能从皮肤里透出一股子冷冽凌厉,让人不敢亲近。而他身后的苏玉珩则见了谁不管认识不认识都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眼睛弯成了两个月牙儿,嘴角高高扬起,虽是傻笑,却不让人生厌。

    这时大殿上的皇帝正听着陈善在耳边将遇君焱一行人从进了宫门之后的所有举动一一汇报着。

    “哦?他扶了那个傻子?”皇帝嘴唇轻启,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看来那个苏公子还颇得幽安王的心呐。”

    陈善说道:“苏公子傻是傻,但模样却是没的说,谁都喜欢个看上去赏心悦目的不是。”

    皇帝点点头:“多亏你想到了这么个法子,让那个傻子给幽安王做王妃,若是他真的娶了兵部尚书的女儿,那我岂不是养虎为患了。这个赏少不了你的。”

    陈善谦卑一笑:“老奴不敢邀功。”

    说话间遇君焱已经带着苏玉珩走进了大殿。跪拜之后,皇帝才第一次认真看了苏玉珩的长相。陈善说的不错,谁都喜欢看长得赏心悦目的。苏玉珩给他的第一印象就是精神,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炯炯有神,嘴角生得微微上翘,不说话的时候就像是微笑一般,再加上他见人便笑,笑容灿烂,极为明朗,就连殿外的阳光都逊了几分颜色。

    皇帝心中都不由得惋惜,这样的人物,怎么就傻了呢。

    皇帝笑着说了句免礼平身,遇君焱和苏玉珩便站了起来。皇帝笑道:“果然是一对璧人。你们即将回到封地,今日朕在御花园给你们摆宴,就当是为你们送行。”

    陈善喊了一嗓子摆驾御花园,皇帝在宫女太监的簇拥下来到御花园中早已准备好的座位上,遇君焱和苏玉珩跟在随后步入御花园。在他们走路的过程中,陈善向一旁的小太监使了一个眼色,小太监会意的点点头,一溜儿小跑淹没在一众人之中。

    遇君焱在青石板上缓缓走着,多年军中锻炼出的警觉让他很快感觉到一道异样的目光正在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他不动声色,继续走着,余光则不停的注意着四周人的动静。人群中的一个小太监很快引起了遇君焱的注意,他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看向自己这边,更确切的说,他的目光停留在了苏玉珩的脚下,注视着他若踩过的每一块青石板。

    小太监与陈善间快速的眼神交流没能逃过遇君焱的眼睛,他知道,他们要试探苏玉珩,试探他是不是真的傻了。

    遇君焱心中冷笑:“皇帝办事还真是谨小慎微。”

    同时遇君焱的心里也犯了难,眼见那小太监手中握紧一颗石子,他现在要怎么做。若是帮苏玉珩躲过了小太监手中的石子,皇帝肯定会怀疑他是在装傻,以后定是会对自己的行踪更加密切监视,但若是不管他,让他当众跌倒在御花园,这等狼狈,丢的可是幽王府的脸面。

    就在遇君焱拿不定主意的时候,苏玉珩忽然叫了一声:“绿色的花!”

    众人皆没明白苏玉珩话中的意思,只见他人已经跑到一盆植物前面蹲下,仔细的看着它的叶子,竟然还笑嘻嘻的伸舌头去舔落在叶子上的雪。这样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所有人都不知所措,那个被安排好的小太监也只好收回手中的石子,看着陈善,等他的命令。

    虽然事发突然,但皇帝并没有生气,苏玉珩这种与孩童无异的表现让他宽心了不少,笑着问道:“哪里有绿色的花。”

    “就是这盆!”苏玉珩指着面前的植物说道,“它的花是绿色的。”

    这次不仅是皇帝,一旁的宫女太监们都偷偷笑着,原来苏玉珩口中所谓绿色的花,不过是盆子里一团一团簇拥在一起的树叶。

    遇君焱觉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说了一句:“皇上赎罪,上前就要拉走苏玉珩。”

    皇帝却是不气,还很有耐心的解释道:“这是外邦进贡来的果树,说是叫做金桔。”

    “橘子?”苏玉珩拍手叫好,“橘子好,我最爱吃橘子了!”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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