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生子甜文:《儿子你还要吗?》 作者:糯糯啊
正文 第5节
生子甜文:《儿子你还要吗?》 作者:糯糯啊
第5节
“这是,要给阿元洗澡?”等季萧开始给阿元脱衣服,沈淮才反应过来。他睁大眼睛,觉得新奇极了,“还有这样的洗澡的?”
季萧将阿元脱了个精光,后又提着阿元,让他的脚丫子先入水。阿元一碰到热水,便自个儿蹬了两下腿,道,“洗,洗。”
季萧见他反应无异,这才将阿元整个放了进去。
“如今天还热,这样洗是不怕的,再过一阵子便不好这样了,”季萧拿了一块棉布轻轻擦拭阿元的全身,阿元双手紧紧地握住季萧的手腕,掐的一整块红彤彤的。
沈淮见了不忍,连忙上前支开阿元的手,道,“我来扶着你松手。”
阿元对谁扶是不嫌的,沈淮拨开他的手,他便自然的又捏住沈淮的手腕。只不过沈淮皮糙肉厚,半天也不显。
季萧倒也没有想到沈淮与阿元能相处的这般好,他一边给阿元洗澡,一边思索着今天晚上的打算。让他与沈淮真睡到一张床上,他必然是觉得不自在的。
“一会儿我去将偏房收拾了,我与阿元睡过去,晋和今夜便睡在主屋里吧。”季萧想了想,除却这个法子也没有更好的。总不能让客人去睡堆满东西的偏房。
沈淮本就是抱着要与季萧同床的密切心思来的,此时若不能如愿那还有什么好留的?他是以立刻皱起眉头道,“若是阿萧这般客气,我怎么好再留宿?便是出去大街上对付一晚上,也比让你这般受苦好。”
他说话不似玩笑,季萧慌神起来,“这怎么好?主屋你住着,没有什么不好的……”
“你带着阿元,别说他现在还生病,就算不生病,我怎么好抢了一个孩子的床铺?”沈淮盯着季萧的眼睛,说的话有板有眼,真像是那么一回事儿,“今天的事情是我唐突了,恐怕让阿萧也多有为难,一会儿等阿元洗完澡我便走了,阿萧不用纠结。”
季萧不是个会说话的人,此时给沈淮刻意的一激更是支支吾吾的不知如何说起。他自然不是不愿意沈淮在这里住下的,沈淮若不是一个正人君子,前头他便不会出手相助。只不过这会儿是季萧自己心里的那一道坎实在过不去,两厢都是烦恼。
沈淮面上淡淡,语气也跟着平冷下来。可心里却是着急似火,若季萧真硬下心肠,岂不今天晚上果真不能与阿萧同床入睡?他倒不会真去睡大街,只不过心中抱憾,恐怕要翻来覆去痒一个晚上。
“不是的,”季萧几番犹豫,终究开口,他到底还是心软,道,“只是主屋里那张床实在太小,晋和你的身形高大,恐怕容不下我们三人入睡……因此我才……”
“这有什么,”沈淮心中松了一口气,语气立刻轻快起来,“我向来是睡着便不动弹的,占不了多少位置,到时候将阿元放在中间,这样岂不正好?”
沈淮才不想将阿元放在自己和季萧中间,他隔了两年能和美人同床,就算是自己的亲儿子也理应该闪去一边。这么说只不过是想让季萧放松心防罢了。
果不其然,季萧闻言脸色便是好转几分,“那,那好吧。”
沈淮低头,唇边闪过一抹算计得逞的笑意。
屋里另外两人,只阿元仰着头瞧见了。他胖短的小手捏了捏沈淮的手腕,眉头扣扣索索的拧在一起,不知在疑惑什么。
洗了澡,灌了药,又是好一番折腾。阿元眼角挂着泪珠,在季萧怀里睡着了。季萧抱着阿元在月色之下的院子里走了两圈,等阿元睡熟了,才返身往主屋里走。
沈淮此时已经打好洗脚水,放在桌边,又将两把椅子面对面的放着,打的是要和季萧一个脸盆洗脚的主意。
等季萧将阿元放回床上,沈淮便笑眯眯的指指那木盆,招呼道,“阿萧快来,最后一点儿热水,咱们要将就将就了。”
季萧心里当然不自在,只不过他的那些不自在在看见沈淮坦荡荡的面色之后又转为些许羞愧。晋和哪里有自己想的多呢?自己经历过的那些事情晋和有没有经历过,季萧想到这里有几分自责,不想自己因为过去不好的经历怠慢了沈淮。由是,他缓了缓便点头道,“好。”
习武之人,身下的肉没有一块不是硬的。沈淮的脚占了木盆的一大块地方,等季萧犹犹豫豫的脱了鞋子将自己的脚放进木盆里,沈淮的目光便挪不开了。
他的脚又大又硬,可季萧的不是啊。他的两只脚白净秀气,肌肤细腻指甲圆润粉嫩,暖香脂玉,光是瞧着便觉得若是捧起来亲一口都是香的。此刻季萧的脚委委屈屈的缩在沈淮的双脚中间,由于位置的龟缩而不太好动弹。
沈淮忍着心头火热,干咳一声将自己的衣摆往下拉了拉,以遮住某一蠢蠢欲动之处。他抬脚扬起一串水珠,又仿佛不经意间从季萧的脚背划过,吓得季萧往后一缩,目光也如同受惊一般猛地看向沈淮。
沈淮咬着牙从一边抓过洗脚布,匆匆的将自己的脚擦干站了起来,他硬声硬气的道,“我洗好了。”
若在在这里再待一刻,他怕自己扑上去将季萧当场扒光了从头到脚亲上一便。他说不定会哭,浑身又粉又嫩,控制不住时还会颤……
季萧不知此刻沈淮心中所想,由他视线所见,只觉得沈淮走向床铺的每一步都僵硬带着不悦。
他垂眸有些自责与沮丧,方才他的反应并不是针对的沈淮的啊……
若是沈淮知道季萧这会儿的所思所想,少不了要将他抱起来重新亲上几回再叫几声小可爱。可他面子上到底得装,还得装大发了。
阿元此刻已经窝在床铺里头睡着了,沈淮将他身边的一只大枕头抽出来拿到自己身边,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嗅了一口,只觉一股子淡淡的香气涌入鼻端。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满面沉醉,都是季萧的味道啊。
季萧磨磨蹭蹭,终究还是要上床。他合上房门,听着背后两道匀称的呼吸声,心里慢慢的松了下来。
晋和似乎已经睡着了。
第18章 耶,睡觉
月色慢慢的升到了天空正中央,高高的垂挂着。
沈淮身姿未曾变化,呼吸起伏均匀,眸子却毫无征兆的睁了开来。目光所及,阿元被季萧虚虚的搂着,一张圆润的小脸贴在他的肩侧,顺带着将自己的一双肉脚也给塞进了季萧的怀里。季萧的眉目舒缓,身体微微蜷缩在一起,呈现出很不安稳的,防备的姿势。
沈淮抬起一只手,在床沿扣了扣,轻微的声响在过分安静的黑夜里也清晰可闻。不过季萧并无所感,阿元则更昏昏不觉,沈淮趁此机会慢慢的坐了起来。月光从窗户纸中透进屋内,洋洋洒洒的落在季萧的后背和脚踝上,衬得他单薄的身躯越发稚弱。沈淮的目光从那细润的脚踝上划过,耐不住凑过去轻轻吹了一口气。季萧的脚趾果然应他所思蜷了蜷,复而在草席上绵绵的蹭了蹭。
沈淮胸口的火轰的一声烧到了下腹,支愣起来耀武扬威的站在那里。他心痒难耐,强自又按捺了一会儿。然后才缓缓地伸出手,将阿元从季萧的身边抱了过来。
阿元被沈淮举在半空中,脑袋无意识的往旁边一歪,红润的小嘴微微张着,全然一副没有防备的模样。沈淮用自己的枕头将床铺隔开,又将阿元轻轻地放到内侧,末了将薄被的一角盖在了他小西瓜似圆润起伏的肚皮上头。做完这一切,沈淮轻轻松了一口气。他和季萧之间再无阻隔,抬指便能触碰到的距离里,季萧的呼吸平稳,一下一下扑在他的脸上。沈淮伸出手,将指尖点在季萧的润泽的唇瓣之上,入手所感仿若羊脂白玉的温润,又如细嫩豆腐一般的吹弹可破。
这唇瓣他曾含在嘴里吞吃过数次,可中间隔了两年,到底是生疏了。沈淮贼心渐大,撑起脑袋凑过去在季萧的唇瓣上舔了一下。
沈淮狠狠地掐了下自己腿上的肉,疼得自己呲牙咧嘴的,可好歹是用这痛觉止住了自己身体叫嚣着要再往下一步的冲动。
也正是此时,季萧忽然动了动,他眼睛闭着,手却往沈淮这边摩挲着伸来。沈淮一愣,心中暗叫不好,正不知如何蒙混过关之时,季萧却已经抓住了他的手。
沈淮一惊,以为要露出破绽,不想季萧却眼睛都没睁开,便将他的胳膊拖去抱在了怀里。
想来是将沈淮的手当做阿元了。
沈淮偏头看一眼在一边睡得安稳的阿元,暗自道了一声幸好。
时间流转而过。
天边刚擦出一丝蒙蒙的亮光,季萧按在沈淮胸口的指尖便动了动。沈淮连忙将睁开的眼睛重新闭上,只露出一条缝偷偷窥视着季萧的动作。
季萧果然在下一刻慢慢苏醒过来。他有些仲怔,对自己挣躺在沈淮胸口的姿势一时反应不过来。不过很快,他又像是给烙铁烫到了手一般猛地往旁边一缩,几乎从床板上跳了起来,满脸惊惧的盯着沈淮。
尽管这一番动作不小,沈淮也不过是状似不安稳的挪了挪脑袋,翻了个身背对着季萧睡去了,将那抿唇笑的神色避过了季萧的目光。
季萧扶着床柱站起来,他看着龟缩在角落里睡得四仰八叉的阿元,又看着几乎与昨天夜里睡着时一个姿势没有动弹的沈淮,心中不由生愧,难道是自己睡到了滚到了沈淮的怀里?
想到这一重可能性,季萧不免庆幸先醒过来的是自己而不是沈淮,否则那可怎么说得清楚?
季萧脸上烧红,随意找了一身衣服换上便快步出了门。留下屋里一个深睡的,一个装睡的。
沈淮昨儿个晚上隔一会儿亲一口,逮着机会又摸两下小手,总之一晚上没消停,算是吃尽了豆腐。季萧却不知道,还反以为是自己失礼了去。等准备好早饭将一大一小叫醒吃饭时,都没好意思与沈淮对视。
沈淮坐在床边,里衣的衣扣有几个没有扣上,一身精壮的肌理便若隐若现的在季萧面前晃来晃去。他呆坐在那儿,瞧着季萧给阿元穿衣服,盯得季萧实在不太好意思了,这才避开他脖子以下的位置将视线定格在沈淮的下巴上,底气不太足的问,“晋和,昨,昨夜睡得可好?”
沈淮大尾巴狼装的像模像样,他打了个哈欠,含糊道,“不太好,半夜不知给什么东西压着了,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兴,兴许,”季萧不太会说谎话,更不说这会儿要掩饰自己的尴尬刻意编谎,着急起来说的断续结巴,“阿元睡着了便不太。安分,许是他半夜……”
季萧说到这里,低头正对上他怀里阿元听见自己名字抬头望他的纯净眼神,剩下的半句话便卡在了嗓子眼里,实在不知怎么说出来了。
自己失了礼数,扯谎的时候怎么还要将阿元带上。
季萧自觉羞愧,头都快抬不起来了。
美人一早便面颊绯红,含羞带臊的站在自己面前,沈淮喟叹一声,心间酥麻麻的,实在舍不得让季萧再为难半分,于是开口为他解了围,“也说不准的,我在外头惯了,睡眠一向不好,到哪里都是一样的,阿萧别往心里去。”
明明是自己怠慢了晋和,他还如此善解人意为自己解围,季萧心里觉得感激,更又觉得沈淮实在是稳妥细致。
只阿元躲在季萧怀里,一双黑色的眸子眨巴眨巴,一瞬不瞬的盯着沈淮,将沈淮瞧出了一丝心虚。
“爹,”阿元忽的伸出一个指尖,直直的指着沈淮,他一边开口一边歪过脑袋回身望向季萧,“谁,”
沈淮一愣,笑骂道,“好啊,不过一晚上的功夫,阿元竟不认得我了?”
他说着往阿元哪里去,伸出手要挠阿元的痒痒。
阿元眼睛瞪大,字正腔圆的吐出一个“坏”字,他的小嘴撅的高高的,足能挂十几个酱油瓶。
阿元被两个大人利用来利用去,怎么说都是最委屈的。又因着季萧与沈淮都对此有愧,此时对视一眼,俱又匆匆的别开了目光。
“开门,快开门!”院外忽然传来用力砸门的声响,外头的人毫不客气,气势汹汹。
第19章 哼,骂人
拍门的是孙牛氏,她气喘吁吁,发丝散乱,双目之中却满含怒火,一双手将季萧家的院门敲打的如天雷般震响。
弄堂巷子里不少人家因着这动静探出头来瞧,一见是孙牛氏,无不挑眉咋舌,又讪讪的将头缩回去,不想有一点儿牵扯。
孙牛氏两天不见儿子,心中着急,昨天夜里便偷摸的去了县太爷那儿。县太爷原本支支吾吾是不愿与她说的,不过三杯两壶酒下肚,两人又在床上滚过两遭。迷迷糊糊间,县太爷也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孙刘得罪了大人物,恐怕得不了善终,怪就怪他点儿背,怎么那时候去季萧院里?
原话是这么说的,孙牛氏自然不知道孙刘得罪的大人物是谁,她能找的便只有季萧了。
“爹!”阿元对前两天的经历还心有余悸,此时以为又生了事端,吓得立刻抱紧了季萧的手臂,将哭不哭的苦着脸。
季萧心里惴惴,却不得不先安慰阿元。
沈淮冷下脸色站起来快步往外走,边走边对季萧道,“你先在屋里别出来。”
“季萧,你快给我滚出来,你个混账东西,将我儿子害去了大牢里,自己反倒装作个没事儿人一般安安生生的过日子?好你个季萧,看我不弄死了你!”孙牛氏骂的满脸涨红,气急败坏的用脚踢门。
王婆子捧着一只粥碗正在喝粥,此刻站在自家门口张头张脑的听着,全将此事当成了一件热闹。陈江川起了个早,听见这声音也跟着出来瞧瞧,一件孙牛氏是在骂季萧,他便急了,径直要往那边去。王婆子连忙拽住陈江川,紧着道,“你去做什么?那妖精不知惹了什么祸患,你可别去瞎掺和,左右你不是说季萧家里住着一位官爷?”
“娘,你不知道……”
陈江川很是无奈,正要解释,便听孙牛氏在那边又骂道,“你个卖屁股的,日日撅着腚给谁瞧?也不知勾搭了谁,将我儿子害成了那副光景!”
这话是说季萧勾搭上的那个“大人物”,可听在本就疑窦重重的王婆子耳里便不是一个滋味。
她双目一瞪将拿着筷子的手猛戳到空中,对着孙牛氏破口大骂道,“你别满嘴放屁!倒还怪上季萧了,你那儿子是个什么货色谁不知道?破落户家里还能出龙子不成,也不拿镜子瞧瞧自己是个什么模样,半只脚进棺材的人了,成日打扮的同那青楼头牌一般,全不管脸上的褶子能藏人了!”
孙牛氏骂的气喘吁吁,也没想到半路能出一个王婆子搅合,她给气的差点儿仰倒,孙牛氏伸手扶住木板门,正待歇一口气再骂,不成想院门从里头被人猛地拉开,她一个没站稳,哎呦一声把肚皮磕在了门槛上,一时疼的站不起来。
此时季萧匆匆从屋里跟出来,一见孙牛氏这般模样,面色也跟着不好起来。
沈淮一手将他往后拦,一边低头瞧着孙牛氏,凉凉的开口问道,“你是个什么东西?”
孙牛氏说的断然不会是什么好话,可沈淮因着听不懂平阳县的方言而有些摸不着头脑,孙牛氏的那一段话里,他只听懂卖屁股与季萧的名字,两个连起来便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你,你又是哪个?”孙牛氏抬头,见沈淮面孔生疏,身上的气度却是不凡,更不说衣着配饰与他们这些平头百姓的天差地别了,她的气势一下就给沈淮压住了。
沈淮浑身戾气,看着同个阎罗一般。孙牛氏更怵,正要后退,王婆子撇下粥碗跑来,十分解气般的看着她大笑道,“你这婆子,好歹有了教训!”她说着看了一眼沈淮,像是故意说给他听似的用磕磕巴巴的官话道,“这位官爷,你是不知道哇,这婆子平素便嚣张得很,咱们这巷子里,就指着她最会欺负季老板,更不说她那儿子,啧啧啧,一桩桩一件件,我数都数不过来!”
孙牛氏气急,她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恶狠狠的道,“王婆子,你少说两句还能多活两天!”
王婆子的脖子朝天一歪,重重的哼了一声。
沈淮盯着孙牛氏,“你的儿子,是那个叫孙刘的?”
“是是,”孙牛氏局促不安的立着,见沈淮发问,她连忙跪下,匍匐到他的脚边,抱住他的脚面哭道,“大人,我们孙家只这么一条根,可万万不能断了啊!”
“滚远些!”沈淮一脚将孙牛氏踢到墙边,极厌恶的看了她一眼。
孙牛氏被这一脚踢去半条命,歪在墙角粗声喘着气。
陈江川匆匆跑来,见状一惊,他见沈淮缓步朝着孙牛氏而去,以为他还要动手,连忙拦在孙牛氏身前,对沈淮拱手道,“大人,闹出人命恐是不好。”
沈淮厌烦的瞧着他,正要抬手将他拂开,便听身后季萧急急地道,“晋和,别,阿川哥说的对,闹出人命是很麻烦的,”他一边说一边快步上前扯着沈淮的袖子将他拖到边上小声道,“你是跟在平王身边的,如今初来乍到在平阳县,不过两日就闹出人命来,到时候有嘴说不清,莫要因此耽搁了你的前程。”
沈淮低头望着季萧的瞳仁,见里头一整个都是自己,心里便飘荡满足起来。其他人算些什么,他的阿萧可是全心全意为着自己着想的。
因此他假意拉下季萧扯住他衣袖的手,实则是捏了捏那小手,并笑道,“好吧,都听阿萧的。”
这话暧昧不明,季萧被沈淮专注的目光盯得有些不知如何举止,连忙像是被针扎了一般收回自己的手。
而巷尾深处此时匆匆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众人视线望去,一定歪歪戴着的官帽从拐角处顶了出来。一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满头大汗叫苦不迭的往这边跑来。
陈江川见了来人,紧着迎了上去,不等到人眼前,却见院墙后头跳出一名青衣男子,将县老爷给扯到了一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第20章 哇,回忆
平阳县县令今年四十有五,正是平阳县本地人。平阳县这小地方素来安安稳稳,没灾没难。熟料孙刘这厮会赶巧于平王在时给平王身边的人抓个正着。以至孙牛氏这会儿闹出的笑话更是让他浑身胆颤。
平头百姓他不是一个个都叫得出名字,可那中间站着的满脸怒容的气盛年轻人,不是平王又是哪个?
他正要高呼出声,却不想被一凭空冒出来的男子揪到一边,严声厉色的叮嘱了他一番。
不可将平王的身份暴露出来?
县太爷茫茫然的看向沈淮,见他眸色锐利,立刻将自己的那些疑问给压去了心底。
管他是为了什么,此刻安抚好这位爷是打紧。县太爷颠颠的搓手到了沈淮面前,笑容谄媚的道,“爷,您瞧,什么风将您吹到了这里?”
原见了他而来了精神的孙牛氏见状心头立刻凉了十二分,能让这平阳县土皇帝一般的人物如此低声下气,面前这个面嫩后生到底是什么来头?
沈淮却是看都懒得看他一眼,他兀自拉住季萧的手,带着他往屋里去,留下外头一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你,你,你今天惹出的祸患,就是天皇老子来了也包庇不了你!要说孙刘前头还有点儿活路,如今你却是看看要去求谁吧!”县太爷恨铁不成钢的抬脚要踹孙牛氏一脚,可碍于周围十数双窥视的目光,只得恨恨的放下脚,压低声音骂道。
陈江川见状上前,拱手问道,“大人,如何处置孙牛氏?”
县太爷猛一甩衣袖,扭头道,“带回大牢候审!”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无论是孙刘还是孙牛氏的处置,俱是成为了县太爷表现自己的最后机会,成或不成都只剩沈淮的一句话。
季萧给沈淮拉到屋里,既是茫然又是担忧,“县太爷那儿……”
沈淮背着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仰头喝下,又听季萧在他背后犹犹豫豫的继续问道,“晋和,你的身份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吧?”
他回头,看见季萧垂目抱着阿元,脸上的神色带着些消沉。
他觉得沈淮是个极好的人,可从沈淮如今的身份看来,他起码是个官位比县太爷高的人,这样的人在平王面前怎么都不会说不上话。和沈淮处的近,对自己是没有一点儿好处的。
然而晋和才帮自己处理了一个又一个麻烦,此时与他撇亲关系,那成了什么样的人?
季萧心里的纠结一点不落的全都铺陈在了素净的脸上。
阿元紧紧地揪着季萧的衣襟,将小脸贴在他单薄的胸口。父子两个怎么看怎么可怜见的,让沈淮忍不住走近他两步,伸出手却又僵了僵,忍耐着收了回来。
不成,此时若是再让季萧受了惊,两人之间刚建立起来的那点好感便会烟消云散。
沈淮的眉头拧在一处,他避开季萧的问题,反问道,“那个女人平日里也是这般对你的?她在外头说的那些话,你是听得懂的,你从前也都是这么受着的?”
季萧不言不语的垂头站着,和刚才在外头时的模样没有什么两样。
沈淮既是心疼又不免泛上一点儿怒气,他知晓季萧的生活一路过来不会容易,他的性子里多少被欺凌的有些逆来顺受。只不过知道是一回事,看着季萧给人欺负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过是言辞上挑剔两句罢了,不痛不痒,我只当是没有听见,可若是离了这里,我和阿元的生活便飘萍无依难以维持,”季萧缓缓地抬起头看着沈淮,他的面容依旧温和,只不过透出一丝苦涩,“诸人皆是为生活,我……”
沈淮看着季萧的眼睛,耳边听着他说话,恍然想起自己还是个稚童时,瞧见一位冷宫公主被刁奴欺凌,他虽上前阻止,却也奶声奶气的训斥了那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小女孩,“你实在没有用,竟让一个奴才骑到你头上,若你自己都不知为自己出头,那你就注定给人欺负了去!”
那小公主嚅嗫着,极轻的道,“六皇兄,你,你不明白。”
可自己不明白的是什么呢?年幼的沈淮被他的兄长牵手走在宫墙之上,巡视繁华的上京之时,忍不住问了。
他还记得兄长宽和的笑容,哪里像旁人嘴里那个嗜血的恶人?
当时的太子如今的皇帝指着城楼下匆匆行过的百姓,“你瞧那里,”沈淮顺着皇帝所指瞧去,一个农人打扮之人被几个泼皮围住,面上露出十分无奈又怯弱的神色,他无力反抗,只能由着那些泼皮挑挑拣拣。太子命人寻来弓箭,将弓拉满,弓箭应声急射而出,从其中一个泼皮的头顶心穿过,将他的辫子给定在了墙上。
太子松了弓箭,垂眸笑看着沈淮,“阿淮,他没有法子,很多人被人欺负都没有法子,你的出身高贵,但他们不是,便如此刻我们站在高处,随意将弓箭射出,他们除了被钉在墙上,没有任何法子,”太子顿了顿,又问,“你读书有一阵了,可读了《晋书》?”
“读了,”小沈淮仰着红扑扑的脸蛋,不知兄长为何问这个。
“阿淮方才的话,与晋惠帝所言‘何不食肉糜’有何差别?你不知他人苦处,不能由此作人软弱。”
“我,我明白了,下一次有人欺负十四妹妹,我便帮她欺负回来!”小沈淮满面郑重。
“不必,”太子重新牵起沈淮的手,带着他缓步前行,他的面色冷漠声音清寒,如冰刀划过冰面,“各人有各人的命数,是死是活,是平是顺,掌握不了的便自然有人教给他们,可是阿淮你不一样,你是我唯一的弟弟,你合该有最好的,你也不该和那些人一路,知道了吗?”
沈淮从自己的回忆里抽身,他轻叹一口气,上前将季萧拥在怀里,轻声道,“可你,是不一样的。”
第21章 喔,土豪
关了两天没开的小酒馆重新开张。一方窗户被木棍支愣着,窗下放着几坛子酒,竹制的酒勺斜放在一只干净的酒碗里,悠悠飘散着阵阵酒香。
阿元坐在木桶中的小板凳上,只露出一只脑袋。他手里抓着一小块绿豆糕,细细的抿着吃,眼睛却滴溜溜的转着看向自己的父亲。
“爹,吃。”他对坐在一边发呆的季萧伸出手,上头黏黏腻腻的沾了不少糕点碎末,这挡不住小家伙热情的邀请。
季萧给这一声叫的回过神来,他看看阿元的手,笑着从一边取过帕子给他擦,并道,“脏乎乎的小孩儿是谁,是不是阿元?”
阿元皱着鼻子不太乐意的摇头,嘴里急急地辩驳,“不,不!”
店铺重新回到了正轨,阿元也似乎忘了前头的恐惧,可说笑间季萧却不是全然真的高兴起来。
早上沈淮的拥抱突如其来,虽转瞬即逝,却依旧让他觉得震惊纠结。季萧因着自己对这个拥抱竟不那么反感甚至心头扑扑跳动而略感不安。
晋和是很好的人,可他对自己一定不过是同情与仗义相助罢了。且不说自己的身子古怪还带着一个孩子,就说晋和是在平王身边侍候的,自己便不能与他走的太近。
季萧反复说服自己,他又松开阿元的手,叹了一口气。
“季老板,”随着一声高呼,店门口有个华服中年男子由远及近的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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