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爱有多重 作者:三更雨
正文 第8节
爱有多重 作者:三更雨
第8节
刘弈只是对他说了近日京城里头对秦府的这一传言,他就几乎可以断定,这定是闻重居所无疑!
再急忙赶来,饭都顾不上吃一口,果然是明智的。这不有人正准备打包再逃!
在场那俩人全都惊住了,没想到这麽快就赶来了……游疏浚直拍自己脑门子,怎麽就没快一步来呢,这可好,怕是要坏醋不可!
三年未见,竟一句话都说不出口,等候了半天,闻重终究是选择了逃避──躲进了屋里,不愿出来。
他动作太快,静文帝没来得及赶上,被关在屋外的他只有向同样身在外头的人发起脾气。
“你还留在这里做什麽?瞒了朕这麽久!是怕朕不好好赏你吗?!”
真是要命,风向转地如此之快,游疏浚一边是担心自己好友,一边实在是害怕这个夜叉!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还不快滚!留著看戏啊?!”
如此一来,他也只好走人,可怜的阿重,自求多福……
待人走开,真正只剩下他们二人。静文皇帝这才走向门旁,轻轻说道:“闻重……我好想你……”
才一句话屋里的人已经是控制不住,留下了男儿泪。他用的是“我”,不是“朕”!上回听他如此自称是什麽时候的事儿了?
九王府里,後花园内……
“我知道你不想见我……可我却迫不及待想看看你……”他说话在尽量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不知不觉又伤了他。
“这些年过的好不好?你怎麽就不告而别了呢……我找了你这麽久,从来没想过你会呆到这儿来……”
闻重还是不答,说著说著,竟有些像是自言自语了。
所幸,这样的自言自语,皇帝经历的却不少……
为自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席地而坐,他接著道:
“玉郎说你不是个好东西,真是一点没有冤枉你……明知道我是对你动了真心,你却偏偏要离开我身边,你莫不是故意的吧?气我之前如此待你?”
“我以往一定是很伤你心了,这几年我常常做梦,梦到你我以往那些事儿。偶尔也会梦到你回到我身边了……可我宁可不做这梦,反正醒来只是更加难受……”
“还记得你刚离开的那些日子,我天天要出去找,还不住要脾气,宫里的人私下里都说,你不在了才知道你功劳最大。我笑他们真傻,这时候才反应过来麽?可回头一想,自己不也一样麽……”
头一回听他说自己傻,这骄傲的、不可一世的真龙天子,静文皇帝竟在他面前说自己傻?那对闻重是如何的震撼,如何感慨……
“那时九弟就问我,这闻重到底有什麽好的?!我竟脱口而出:那贺玉郎又哪里好了?!……闻重,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嘛……”
明白……又怎能不明白,我在你心中何时竟成了如此重要?即是玉郎你都不觉著好了……
“我一定是惹你伤心了,我会等到你愿意开门见我的那一天的……”
“我不怕多等几天,可是……你别再离开了好吗?”
……
还是没有回答,那是他强忍哭泣,没有回答的力气……
“没有回答,那就当你是答应了,既然都答应了,可千万不能又突然不见了!”他已经深受其害,又怎能让这样的事情重演!
“心里有结要解开才是,千万不可选择逃避啊……”
“今儿个也晚了,我这就回去。我看我要不走,你是连饭都不出来做了。明天再来看你。到时候再带个人过来,保管你见了会高兴。”
终究还是没能见著他,不过不要紧,只是开始,作这莫国的皇帝,这点耐心怎会没有……
闻重一夜未眠,烦恼的;皇帝也一夜未眠,激动的。
上完早朝,他便匆匆离开,令在场的大小官员各各面面相觑,不知何意。
赶去秦府,马车里带了些吃的用的,多为昨儿个让御医开的滋补药膏。变天了,每年这个时候他就担心他的身体,如今好了,知道他就在这里,自然是要为他好好调理。
记得那时亲自去看他们配药熬药,把那一群老小儿吓个正著。惟独医正曹大夫面上喜形於色,待他前脚刚走,就在身後“语重心长”:嗯,就要雨过天晴啦……
除此以外,还带来了两个小男孩。一个才三岁那麽大,走起步子还摇摇晃晃的,还有一个却已然小大人做派,十来岁光景。
“父皇,您带儿臣来的这是什麽地方呀。”小大人一般的那孩子,手牵著另一个小男孩,看著紧闭的厅门,不解地问。
他父皇没有理会他。
“闻重,我们来看你了。你若不想见我也就罢了,见见俩孩子吧。还记得汜儿吗?老是吵吵著要跟你玩呢……”
“父皇!闻重在里面吗?他怎麽都不出来?我都好久没见著他了,闻重!你怎麽不出来开门儿啊?”还当是当年那个肯陪他骑马玩儿的奴才闻重。汜儿毕竟还只是个孩子,哪里晓得他与父亲之间那些个弯弯绕啊。
“闻重不是奴才,你不住这麽叫他!”皇帝摇了摇头,忘了提醒自己儿子了,这不成了帮倒忙了吗。还好还好,还有一人……他一定乐意见到!
“闻重,今天我把念儿带来了,你不出来见见?”
知道躲在门後的闻重定回奇怪来著,他便自行为他解惑。
“闻念啊,爹爹就在里头,不是成天嚷著要找爹爹嘛?快叫啊,叫了爹爹就出来了。”
三岁孩童果真好骗,这一哄还真就相信了。
“爹爹!”稚嫩的童声果然将满腹诧异困惑的人给逼了出来。
终於见到了人,可因震惊而颤抖的身体又让他不忍,忍不住後悔,自己是不是太著急了……
“他、他、他……”不是不想问,可问话就在嘴边儿就是出不来!
“他叫闻念,是青莲所生。”怕他著急,他忙把事情来龙去脉讲清。
“我一早就知道你和青莲的事儿了……”
“从一开始就知道?!”闻重几乎不敢相信。
“……嗯,一开始就知道。待我得知她怀了身孕,便差人偷偷将她接到了个隐蔽的地方。原想杀了了事,可再一想,怎麽说也是你的骨肉,下不了这手。可孩子能容,这女人我是万万留不得她。”见闻重紧张地望向自己,心中虽有不快,可还是出声安慰:“别著急,没把她怎样,待她产後,我便做主,将她赐婚给了江南道,也是个封疆大吏,做个原配也算没亏待她……”
闻重明白按照他的性情没有动手杀了她已然是很难得,可是这样的结果是让他高兴不起来。
哪里有工夫理睬他,闻重转过头看向这个三岁男童。
“……闻念……”
毕竟是害怕陌生人,闻念小小的身体躲在了大皇子身後。
“大皇子,让小念过来,好吗?”
大皇子只是困惑地看了自己一眼,然後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他的父皇。
“汜儿,快让开,他不会伤害小念的,他是小念的父亲。”
父皇的命令令犹豫中的大皇子主动让开了身……
原本想让念儿留下来陪闻重的,可结果俩孩子都闹得不行,终於作罢。可他答应了,多带他来看他。
闻重还是不爱搭理自己,可毕竟第一步走开了,往後自是方便许多。
他还将带来的东西留给闻重,闻重却只收下了那些药,这令皇帝很是著急,这说明他果真病了……哎,问他又不肯说……
10
这几天,南面发了水灾,忙坏了皇帝,自然也就没功夫天天来“骚扰”他了。
闻重突然发现自己是那麽期待他的出现。
为什麽他不在的时候,闻重会一个人坐著发呆,一坐就是半天。
就像现在这样,好友都走到了身边他都没能发觉。
“嘿,在想什麽呢?想这麽出神。”
“你吓了我一跳!什麽时候来的?”
见闻重起身要为他泡茶,游疏浚忙阻止。
“你别忙了,我自己来就好。”为自己倒了一杯,又为闻重倒了一杯,游疏浚笑著说,“嗯,这茶不错,‘他’带来的吧。”
闻重自然知道他口中的“他”指得是谁,笑笑不答。
“这些东西也是他送过来的?”起身看看这完全变了样的屋子,游疏浚突然发现皇帝的心思还真是细呢。
“……是啊,疏浚,你坐下,我有事儿问你。”
“什麽事儿你问吧,瞧你紧张的……”看他如此严肃,游疏浚也跟著紧张起来。
“是……青莲的事儿……”
游疏浚看了他一会儿才道:“怎麽想起她来了……”语气里有点儿心虚的味道。
“那时候刚回京里,事儿也多,听你说青莲一早就离开了,我就想,罢了,就当作是救了她出风尘也算是件好事,也就没有再追究此事。可是……前些天,他带来一孩子,说叫闻念……”
游疏浚好象也很吃惊,猛抬起了头。
“怎、怎麽可能……当时你走了,第二日我就将青莲赎了身,安置在我名下的一处宅子里,可没几天……来了个、来了个公公……”偷偷瞄了他一眼,疏浚继续道,“他吩咐说,是皇上的意思,要接她进宫,我当时虽不同意,怕出什麽事儿对你不好交代,但是、你也知道,他毕竟是皇帝……”
“……我知道,他是皇上……”有谁比他更能明了?
“当时那公公吩咐我说,不准告诉你她的去向,只叫我对你说,人离开了,别的什麽都不准多说。”
“明白了……原来是这麽回事。”闻重只是若有所思,这个样子可吓坏了游疏浚。
“阿重啊……阿重?你这是怎麽了?你想做什麽呀!不是又想……”他用手指做了个跑路的样子,“那可糟糕了,那个人……岂不是要跟我算帐啊……”谁都知道,如今皇帝对闻重看得有多重。
“……疏浚……要让你失望了。”闻重再抬起头来,眼中明亮了许多,“我已经是离不开他的了……”
“你……”
“是不是觉得,你这朋友好没出息……挺……挺……”
“挺好的!”他打断了他,游疏浚笑著说,“谁让是你喜欢呢,我呀,只是担心……”担心他不够珍惜你啊……
“……我不是什麽好人,我故意告诉秦云事情的真相好让他离开他;我故意让贺玉郎唤他名字,明知道那是他心里永远不愿碰触的伤痛;我故意只收下他留下的药,好叫他担心;我还故意不去理会他,好叫他天天围绕著我……”
“我还很小气,很记仇,我想要他记著以往对我的所有不好,内疚後悔,这辈子都没有勇气再待我不好……”
“我还……”突然停了下来,闻重看向好友,“疏浚,我莫不是病了?我怎麽这麽坏……”
游疏浚虽然听得不是很明白,可他知道他没病,也不坏,他的“故意”,是因为他爱他;他“小气”,是因为他希望他也能那样爱他,重视他……
“你哪里是病了,是聪明了……”游疏浚笑了,他知道自己好友是多麽聪明一个人──有的人太容易得到所想要的了,所以还没学会去珍惜……
这是真正值得交一辈子的朋友!闻重自然知道,自己的朋友对“这样”的事会有多麽反感,可他还是顾忌到了自己,体谅自己,理解自己,真是忍不住让人感动……
当晚,闻重又发了噩梦,醒後一时也睡不著,干脆就起身拿上钓具,往後院小池塘而去。
这些年他都是这样做的。钓鱼用的是耐心,花的是时间。
他总是这样,一边等著天亮,一边想著以往那些日子……
在闻家过著影子一样的生活;在王府过著最令人难堪的生活;在宫里过著处处受人指点的生活,也就只有这些年在秦家老宅里,这才过了几年自己想要的生活,只是,这里没有他,再有滋味也是苦涩……
鱼没钓上来,倒是把人给招来了!
闻重想自己也不过在後院钓钓鱼,眼前这个人怎麽就急成了这样?!
“你、你半夜三更不睡觉,跑、跑这儿来做什麽?!”看来他是真累了,东奔西跑的,竟喘得说不上话来。哪里还看得到那威慑天下君子风范的静文帝的影子。
“您看到了,钓鱼啊。”还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即便是与他相识了这麽多年,皇帝还是忍不住要被他气到。
“这种时候你钓的哪门子鱼?!你可真是好雅兴!你就没听到我喊你?!”
当然听到了,这麽大声,再听不到成什麽了。就是因为太吵吵,才不乐意搭理他。“明儿个京里一定会传这所宅子闹鬼!再有,半夜三更不睡觉钓鱼是我的癖好!”
“癖好?我怎麽从来没听说过你有这样的癖好?!”
闻重不答,理都不理。
皇帝没辙,放软了口气,“喜欢钓鱼往後我陪你就是了,可怎麽也得回我一声啊,我得多著急,还以为你又不告而别了呢……”
“我的儿子还在您身边呢嘛?”他在陈述事实,自己不能离开他的理由,虽然,只占很少一部分……
“……我真的很著急!”该死的他都如此低声下气的了,他怎麽反倒得寸进尺了?!要说以往,他断不敢这样!自己也老早就给他好看了,可如今……自己才是最舍不得教训他的人。
听他说得真切,知道他是真著急了。为此闻重心中一阵感动,被人如此重视的感觉真好……
一直以来,那都是他可望不可及的,如今却在“这个人” 这里得到了!
闻重忍不住抬头望了他一眼,见他也正瞧著自己,又立刻转了回去,盯紧那一无所有的湖面。只这一眼,就足够他安慰的了。
“我发了噩梦,睡不著,就到这里来了。”毕竟这麽多年习惯了为他著想,见不得他担心疑惑,闻重终是向他解释起自己反常行为的理由,“我常发噩梦……”
他进一步的解释,直引得皇帝心中懊悔愧疚,他知道闻重若真想躲他,哪里不行,为何偏偏千挑万选选中了这所荒宅?自然也能猜到他对之前自己杀了秦家人的事儿耿耿於怀。
“……对不起……”道歉的话竟自然而然地说出了口,皇帝看见眼前人的背影明显一僵。
他一定不知道,自己这麽一句话对闻重而言意味著什麽!那意味著他俩自这时候开始终於是平等的了,他再不把他当奴才看待了。这次是真真切切的,而不像三年前那一次,撕毁了家奴的凭证自己依旧是他的附属,他也依旧是自己的主子。
自那天晚上他跑来陪了自己钓了一个晚上的鱼之後,他就时常来,通常也是晚上。闻重几乎可以猜到,朝廷里头此次的事儿果真很是棘手,他也真是忙得不可开交。如此来回奔波日夜颠倒,闻重很是心疼,劝他不必时常来,可他又不听。有时候闻重会想,要不然干脆回去帮他算了,可却总有些心有不甘的感觉。
虽然的确是累了点,可皇帝却兴致高昂。因为他发现闻重已经没有再像以往那样拒他於千里之外了,虽然那并不代表著闻重愿意听从他,真正与他在一起,但既然拉近了距离就有彼此交合的那一天。
“最近很忙吗?”闻重随便找了个话题,边钓鱼边问。
“你愿不愿意回来帮我呢?”
他问得小心翼翼。
闻重连头也没回,就直接拒绝了他:“不想!”
这个问题他早已问过自己了,答案也是早已想好了的。
“没关系。”虽然有些失望,可他又凭什麽要求那麽多,“你做你自己喜欢的事就好。”
“最近就别来了。”
“为什麽?!”皇帝听得,急忙爬了起来,难道他又要……
“不是很忙嘛。”也是为他著想,一个皇帝,天天往外面跑,这可不好,都不像他了……
“不要紧,我会尽快做完,不耽误工夫。”虚惊一场,他还以为……
闻重看了他一眼,见他在笑。以往的他是从来都不会冲他笑的……
糟糕,又想起以前那些事儿了。闻重发现自己现在越来越爱走神。再侧头看向他,竟这麽巧给逮个正著。
闻重忙出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明天可不可以……”
“什麽?你说,你想要做什麽?”
“我想见见小念……”
有一股淡淡的失望。皇帝突然发现有时候小孩子的醋,吃起来也不轻,自己倒更像个孩子呢。
“明儿个让福子陪著过来。噢,对了,得他们上完了课,还得叫上汜儿,有他在可才镇得住呢。”想想那俩小子,感情怎麽能这麽好呢……
自己的汜儿是所有皇子里头最像自己的,年纪那麽小却是非分得很清,当初接闻念回宫的时候,也惟独他不会去排挤他──虽然他的母亲没少抱怨过他。
“……谢谢。”
“谢什麽,可惜我明儿个还有些事儿,不能陪你们。”是真可惜,闻重见著那俩小子可比现在见著他高兴!
不过今天已经很不错的了,竟然主动与他说了这麽会儿话!
第二日,皇帝果然没有食言,福子公公把那俩小家夥给带了来,还带了好些吃的东西,说是好些日子他没尝著宫里头的美味了,皇帝特地吩咐让人精心做的。
本来一切都好,可偏偏,随著他们的还跟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闻重……怎麽不记得我了?咱们可算是熟张了。”
“……给娘娘请安。”怎麽还捎上了这麽个女人,闻重心里很是不快,可孩子面前却又不便发作。
“得了,可担不起!”这小子可著实让人讨厌得紧,偏偏这麽些年了,还老和自己过不去。真不明白,皇帝是著了魔不成,放著软玉温香不抱,偏认准了他了!
“娘娘今儿个来,只怕不只是为了叙旧吧。”虽说明明知道自己心爱的人是何等身份特殊,可闻重还是无法忍受与他的“女人们”在一起时,自己控制不了的难受!只想快快打发了她。
“皇上身边的男孩子啊是一个接著一个,我从来不会担心些什麽。惟独是你,因为你太聪明了!”
“娘娘过奖了。”
“哼!你我往後可就是一家人了,说这话可就见外了。”
嗯?她说这话是什麽意思?!
“闻重不知,娘娘是何意啊?”
“咦?莫不是你还不知道呢吧?噢,大概是皇上想著给你一个惊喜呢。”
这女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麽药?!
吊足了胃口了,连容也就揭开迷题。
“皇上和九王爷商量了,有意开这先河,纳你为妃,做这後宫第一的男妃!哈哈哈……”
她倒是笑得开心!可闻重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这个人!这个人又自作主张了!不给他难堪不成吗!是要让这天下人都笑话他吗?
见目的达到,连容也不多作停留。临走还让自己儿子与闻念好好陪著闻重“培养感情”呢。
整整一天,闻重都是兴致缺缺,心事重重。
直到傍晚,皇帝派人传了话,要那俩孩子留留,他一会儿过来,一块儿吃饭。
皇帝也看出他心里有事,很担心,一问之下,得知是连妃今儿来过了。猜想必定是她与闻重说了些什麽,这才如此。
“怎麽了这是?连妃过来与你说了些什麽?!你可别去理她,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总算俩孩子先让离开了,不然当著他们的面说这样的话实在不好。
从未安慰过人的皇帝突然发现自己真是挺笨蛋了,都不知道要从何处著手。
“皇上!”闻重也不多罗嗦,一下跪倒在他面前,“请皇上收回成命,闻重愧不敢当!”
“怎麽了你这是?!你快起来,到底发生什麽了!”
“闻重听说您要下旨,封我作男妃,入住後宫!”
“……你是怎麽听说的?那是三年前的事儿了,我与九弟倒是商量过……你不乐意吗?”
“……请收回成命!”
“为什麽?你不乐意与我在一起了吗?”
“请您收回成命!”那是两回事!
“为什麽?你不乐意与我在一起?!我已经如此低声下气,你还不答应?你是要我如何?你倒是说啊?!”
“皇上!”喊叫著打断他,闻重几乎流出泪来,怎麽又变成了这个样子?他不希望他们之间是这个样子的……“闻重是个世俗凡人,堪不破这人间情爱,也受不了世人耻笑!”
深跪著,叩了头,闻重一副不再起来的样子。看来是铁了心了。
长久以来,无法走近他的心,积郁已久的烦躁终於还是爆发了出来。
皇帝烦心地拂袖而去。
结果还是回到了这样的局面,闻重始料未及。
正为此事满心不安的闻重第二天迎来好久没见的朋友。
“疏浚,好些日子没来看我了。”
“是啊,我想你这儿应该是很热闹吧,也不差我一个嘛。”
“说什麽混话!”轻打他下,闻重笑著骂他是讨打来了。
“他对你可好?”本以为他会回答“还好”,可结果却是沈默。
“哟,怎麽了这是?”
闻重叹了口气,将事情原委和盘托出,结果这小没良心的,不给他出主意也就罢了,居然笑得停都停不下来!
阻止他这样狂笑的,是这些天都不在白天露面的皇帝。
见他俩有说有笑,脸色已经不太好看了。
“皇上,您怎麽来了。”闻重起身,恭恭敬敬的。
“得了!你也别这样气我了。昨儿个的事儿,我收回还不行嘛!你还真打定主意跟我抬杠不成!”以前都已经不叫他“主子”啊、“皇上”啊之类的话了,就是叫昨天的事儿闹的!
“哼!你还别高兴太早,我虽答应了你不纳你为妃,可我无论如何也非要与你一块儿拴著。‘娶’你你怕成世人笑柄,我就召告天下,嫁你做老婆可好?”
“皇上!”
“哈哈……妙极!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游疏浚听得差点没喷出来,自古从未见过这麽绝的提议。皇帝娶不著心爱男子,竟就不惜屈尊绛贵“下嫁” 於他?!
“你又皮痒了是不是?”闻重咬牙切齿地冲好友念道,这人真是!怎麽惟恐天下不乱呢!
再回过头竟看到当今皇上却是一脸不甘的表情。“怎、怎麽了,这是?”
“你就从来没跟我这样说过话……”
闻重还没有回过神来,游疏浚就先当场暴笑了出来。
“啊哈哈……真够逗乐的,当今圣上竟然羡慕起这麽一句话来,阿重听见没,我们皇上也皮痒了呢,还不快给他挠挠!哈哈……”终於是找到我们这个至高无上的君王的死穴了,怎不让他雀跃万分!
见皇帝陛下脸渐渐黑了起来,闻重当然知道眼前的男人正在强忍怒气,要是以往疏浚这麽不怕死的老早被掀翻在地了。
闻重大摇其头,以往他不是这样子的,如今怎麽让人觉得如同个孩童一般?罢了,既是为自己而变的,那也就足够了,他是这天下的君主,还能要求些什麽呢?
老天爷最公道,既是给了他如此天大福分,又怎可多求……
【end】
番外
偿还
亏欠的总是要偿还的……
偿还?偿还以后呢?不再欠了之后呢?是不是就可以选择离开了?如果是这样,倒宁可叫你就这么一直欠着……
哎……这怕这一辈子是还不清了,我定是上辈子也欠了你的!
自打上回,闻重为了册他为妃的事儿闹得不愉快之后,静文帝也就再没敢提让他入宫的事儿。
也只有自己辛苦点儿,常往两头赶。
这样的忙忙碌碌了一阵,倒也叫人有些习惯了。
闻重虽然嘴上不说,可也是每晚都等着他批完折子,赶来之后才睡。有时他心情好了,还能有点心等着他。
静文帝从来没有如此安心过,只是每晚每晚坐在他的床塌边儿,看着他熟睡,越来越少被噩梦惊醒,他就安慰——自己伤他太深,所幸,伤口正在慢慢长合。
久而久之,宫里的奴才们都摸清了皇帝主子的门道,有时宫里有急事,找他老人家不着,掌事的太监就会差人相报。
三五个月下来,不只后宫,就是朝堂之上也已流言四起。
都说佞人误国,可之前上朝时候,几位元老的一番疾声痛呼,却换来静文帝冷冷几句,“朕有因私忘公了没有?有少看了一本折子了没有?有少听了一句忠言了没有?哼!佞人?!如若再有人胆敢这么说他,朕且不留情面!”
从没有一任帝王有他这般魄力!竟敢在朝堂之上公示对另一个男子的爱恋!只因他有这份自信——他已经足够强大,并且要更加强大,以守护好这份爱恋!
自此,“秦府”这座“死宅”不再死气沉沉,时不时总有些人前来相访。
起先闻重还当回事,总要应承些个,可渐渐的,他发现,前来相探的人当中,多只是面上客客气气而已!
他闻重不是那般厚脸皮的人,既然人家没有真心诚意,他又何必认真,尽去做些自己不喜欢的事呢?
索性,每日闭门不出,反正他住内宅,外头敲了会儿,实在没人答应,也就走了。
这是这次好像有所不同……
门外叫了快一柱香工夫了,竟然还没有散去,不会真有什么急事?
闻重决定还是去看看。
门外停着两顶轿子,都只跟着两个轿夫,看不出来人的官衔,就连刚才敲门的也是轿夫。
“老爷,闻大人来了。”轿夫一声禀,这才请出两位元老。
闻重是怎么也想不出会是这二老!
“路大人,陈大人您们怎么来了?”也难怪他希奇,这两位可算三朝元老了,在这朝堂之上,能倚老卖老的就数这两位,自己向来与他们没什么交集,今天他们突然到访,难不成是为了他们俩的事?
“闻大人,我们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如若方便还是进府里详谈吧。”
“是!两位大人请!”闻重对这两位长者那是礼敬有嘉,将两位引入上座。自己亲自给他们沏上茶,而后坐在下首,听他们说明来意。
老实说,这两位大人确实是吃了一惊,这么大一座宅子,竟然连个下人也没有,凡事都是他亲历亲为。府里的摆设也是朴素至极,几乎到了寒酸的地步了。便是任谁也想不到,就是这么个地方,引得当今圣上日日忘来奔走,不辞辛劳。
唯有这极品的碧螺春,能叫人品出点皇家的味儿来。
“闻大人近来可好?咱们可是好些年没见了。”这路尚书倒也客气,开口是先声问候。
“谢路大人关心,闻重一切都好。”
“皇上近日可是常来?”陈奎安是武将出身,如今虽然是供的文职,可那直脾气却从未更改过。
“偶尔会来坐坐。”请原谅他的谎言,事实是……自打皇帝陛下找着了他,至今还没有一天缺席过呢……不过这话要是说给他们两位老人家听着,不得背过气去!
“说实在的,今儿个我与陈大人来,是想请闻大人帮个忙。”
“喔?有什么是我能为两位大人效力的?”想也知道,这是在皇上那儿碰了钉子,不然断然想不到他这儿啊!
“闻大人可还记得林将军?”
“骁勇将军?”那个一人单骑独闯羌军敌营的骁勇将军?是他出了什么事吗?
“正是!”
“林将军出了什么事?”
“出事的不是林将军,而是林公子!”陈大人忙插了进来。看得出,他真是个急性子。
“虽说林公子犯了欺君之罪,可还是希望闻大人能劝劝皇上,林家世代忠良,林将军更是唯有他一根独苗!如若正法了林公子,那林家可就绝了后了!”
“等、等会儿……”怎么一下子就到了欺君之罪了?“我一时没听明白,究竟是怎么了?”
“唉!只怪林公子不懂事儿。前些日子,林将军为他谋了份差事,在宫里当个禁军侍卫,跟在钱大人身边儿,本想叫他学些本事,将来再可往军机处行走。没想到,昨儿个叫皇上撞见……撞见他与宫女私通……”真叫人不好意思说出口去!的确是太荒唐了!
“皇上震怒!要将二人处死。这不,咱们几个老臣劝了半天,皇上依旧不为所动,这会子,林将军林夫人还在殿外跪着呢。可怜他一份父母心。咱们合计了下,殿下近来对你宠爱有嘉,你只要待皇上高兴的时候,说上几句好话,这事儿也就大事化小了不是。”
“陈大人!您这是什么话!林公子做了这么大逆不道的事,自然理应受罚!且不说我与他林府无甚交情,可大人您毕竟是有求于我,如此字字含刺,编派于我又是何意?!闻重为人光明磊落,何故要受你嬉笑?!既无诚意商量,大人还是请回吧!”
“哼!”陈奎安听得恼羞成怒,重重一摔茶杯,“走!我就说嘛!何必找这等人商量!自讨没趣!小子!听老夫一句,以色侍人,色衰爱弛!”
“唉!陈大人?陈大人?”还是路大人知分寸,即便闹得不欢而散,可也不忘告辞。
“闻大人,真是对不住了,我这老伙计就这么个暴脾气,您可千万莫要见怪他,今日就先行告辞,改日再来拜访!”
闻重在心里叹气,唉……原来自己在他们看来竟是如此不堪,自己怎会是计较这些的人?
当天夜里,皇帝陛下一如既往,在戌时准时现身。
“我给你带了盒点心来,趁热尝尝吧。”知道他脾气倔,所以总把特地采摘来的补气血的药材食材加工成精致的点心给他吃,这些日子又凉了些,前些年受的重伤直到现在,还在折磨着他,他这个惟我独尊的静文皇帝算是明白被折磨的滋味儿了——折磨他比折磨自己还叫人难受!
“唉……又是什么好东西叫你糟蹋了?”哪里还能不明白他的苦心。以往自己只是不说,可他什么都知道。
说实在的,闻重很享受这样叫人捧在手心里的感觉,这叫他觉着自己是真真正正活了一回了。
“里头放了些雪莲,味道挺清淡的,你尝尝?”轻描淡写!这雪莲可不易得,百年难得这么一株,极品中的极品就叫他这么剁碎了包在点心里……
“不忙吃,我先有事儿问你。”
“什么事儿,你问吧,边吃边问。我去给你沏壶茶。”
“今天陈、路两位大人来过了。”见他起身,闻重忙拉住他的手。
果然,静文帝坐了下来。
“他们来烦你了?”
“他们是有事相求。”
静文帝原以为他们是为他俩的事而来,就怕他们欺负了闻重,可听闻重这么一说,细一想也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你都知道啦……”
“林大人呢?”
“还在宫外呢。”就一个帝王而言,静文帝的铁血绝对合格,除了闻重,想来也没有什么人能改变他的想法了。这两个老家伙,竟然求到这儿来了……真不得不说他们聪明了……
其实只是他一开口,静文帝就已经决定饶恕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了。
“难怪他救子心切……”真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