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地下拍卖所[出书版] 作者:典伊
正文 第9节
地下拍卖所[出书版] 作者:典伊
第9节
「应该练过吧。」凌越抬起枫叶的手指,看著他锐利如刀的指甲,「何况那也算不上什麽武器,不过是一把断掉的牙刷柄。」
聂潜虽然不管自己,可是聂文却将他看得紧紧的,刀子之类的锋利东西,聂文根本不给他接触的机会,就算用餐後,叉子也会立刻收回。忠犬一样的可恶东西!
枫叶担心凌越的手被自己割到,不舍的抽回了自己的手。
凌越若有所思的望著枫叶,「我打不过他。」
枫叶眨眨眼。
凌越又说,「何况就算杀了他,我也走不出聂宅。」
枫叶不懂这些,噘著嘴说,「我不要和你分开。」
凌越笑著摸摸他的头。
这一次见面後,凌越有好几天没有去看望枫叶。聂潜问他是否改变了主意。
凌越说当然不是,只是他的手伤了,等伤口好些再去,毕竟在那里会经常碰水。
可是枫叶却心神恍惚,内心饱受煎熬,是不是聂潜又要把他送走了?听偶尔来看他的少年说,他们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
蜷缩在水底,枫叶闭著眼睛,眼泪悄悄滴落。
这天晚上,聂潜拉著凌越坐在他腿上,摩挲著他纤细的腰肢,「以後,这里只有你一个人了。」
凌越的睫毛扇了几下,「嗯。」
「有心事?」
凌越咬咬下唇,为难的说,「其实,枫叶……」
「枫叶?」聂潜没记住人鱼的名字,经过凌越的提醒才记起来,「他怎麽了?」
「把他也送走吧。」凌越长出一口气。
聂潜见他一脸不愿,可是又说出相反的话,问道:「为何?」
像是想起了什麽,凌越的脸皱了一下,「也许我做错了,这孩子一直都很依赖我,可是我对他并没有多馀的感情,这样下去……」凌越平静的说,「有什麽结果呢?」
枫叶对凌越的感情,聂潜看在眼里,这也是他容不下的,他的东西,哪里有他人觊觎的机会。「那就一并送走。」聂潜爽快的说。
凌越抓著他的胳膊,「但是,他以为自己会被留下,我……」
「你这几天就在想这个?」聂潜问。
凌越轻轻点了点头。
「让下人去办吧。」
凌越点头,但过了一会儿,凌越又觉得不妥,说道:「还是我亲自去吧。只怕他不要激动才好,第一次见面时,真是吓了我一跳呢……」
聂潜沉吟一下,说道:「走吧,我和你一起。」
枫叶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哆嗦了很久才开口,「骗人!」
凌越低著头,「是我没有守信,你走吧。」
聂潜沉著脸,开口道:「事情就这麽决定,你就和他们一起走吧,想离开也行,我会给你一笔钱,甚至你想恢复双腿也不是没有办法,我会请最好的医生为你动手术。」
「不要!」从枫叶口中爆发出的声音像是尖叫,他看著凌越,声音又低了下来,「你答应过在一起的。」
凌越已经是自己的情人,枫叶的话无疑是对聂潜的挑衅,他当场抬起凌越的脸,在他唇上强硬的一吻,手掌在他腰上捏著,一吻过後,在枫叶红红的眼眶下,说道:「看清楚了,小东西,他的我的,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凌越是枫叶心中的一根刺,扎在他的心口,却开出了花朵,他怎麽也不肯退让的喊著,「不是不是,我不离开……」
聂潜的耐心可不是为枫叶准备的,他把挣扎著爬上岸的枫叶从凌越的脚边踹离,可是枫叶却不顾腰上的疼痛,继续抱著著凌越的小腿不许他走。
聂潜恼火的又要抬腿,这一次,却被凌越往後推了一下,「别打他。」
凌越的维护根本就是火上浇油,聂潜手臂一挥,要把凌越搡开,哪知凌越还要向他冲过来,结果手臂硬生生撞上了凌越的脸,血丝顺著凌越的嘴角流了下来。
枫叶傻了一样,看著凌越为了他受伤,好像忽然底气又足了起来,明明他们说好了的,一定是聂潜,是他不要他们在一起,把自己买回来,又把凌越关起来,打他,做出那种肮脏的事……都是聂潜的错!枫叶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越,越,呜呜,你要不要紧?」枫叶眼巴巴的望著他问。
凌越用手指抹了一下嘴角,摇头。
聂潜面色似水,拳头却握了起来,「走。」说著,抓住了凌越的胳膊。
枫叶不甘心的向前一扑,又抱住了凌越的腿,嘴里重复的喊著:「不要不要!」
聂潜周围的戾气爆涨,他松开凌越的手臂,决心给这个小人鱼一个教训。
穿著皮鞋的脚踩住枫叶伸出的胳膊,「放开。」
「不放!」枫叶倔强的咬著牙。
聂潜虚起双眼,脚跟缓缓下压。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凌越抽出了放在裤子口袋里、包了一层布料的物体。
在枫叶要哭的时候,站在一边的凌越悄然暴露出了包裹下的东西,那是一把小刀,是他那晚在厨房趁乱藏起来的,聂家的厨房够大,刀具也够多,一把不起眼的小刀就这麽被他摸了出来。
聂潜正在对付枫叶,忽然,眼睛的馀光看见了一闪寒芒。
「你!」聂潜侧过身体,躲过了。
凌越又挥下另一次攻击。这次,看起来傻呼呼的枫叶几乎反射性的抱住聂潜的腿。
「你们……」聂潜只好用手反挡,刀子深深的刺在胳膊上。
凌越的眼神已经变了,凶狠疯狂。聂潜顿感一股透心凉意,凌越要他的命。
「枫叶,用你的指甲!」凌越挨了聂潜一拳,狼狈的向还抱著聂潜腿的枫叶喊道。
枫叶看著凌越和聂潜打了起来,本能的要帮凌越,他的手指立刻一缩,长而尖利的指甲立刻陷入聂潜的腿部肌肉。
聂潜脚下一痛,险些没有站稳。机不可失,凌越一刀对准他的心口插入。
然聂潜的身手不是凌越可以比的,他躲了过去,忍著痛去踹这个妨碍自己行动的人鱼。人鱼痛得呜呜乱叫,可是凌越叫他不要松开,他越抓越紧,收拢的指甲像是要割断聂潜的腿。
凌越受了不少伤,可是依然不要命一样拿著刀乱刺,眼看局面不妙,聂潜立刻要喊人帮忙。可是别墅隔音极好,那些宠物们又被他严厉警告待在房里不许出来活动,怕撞见来这里看枫叶的凌越。
这简直是自掘坟墓,或者说是凌越早就埋下了伏笔。聂潜的心渐沉,他到底从什麽时候动了杀机,计画了多久。
凌越气喘吁吁的後退一步,聂潜就算受了伤也依然不好对付。
看起来镇定的聂潜,其实已经是强弩之末,手上、腿上的血越流越多,他不能先对付枫叶,否则凌越就会给他致命一击,但枫叶又死死缠著他的腿。
聂潜用手肘隔开凌越,左手一把握住凌越持刀的右手。凌越抽不出手,又刺不下去,聂潜的力气很大,而他手上的力气渐失,几乎要握不住刀子。
「枫叶,枫叶……」凌越慌张的喊道:「救我,救我……」刀子从凌越的手掌滑出,掉在地上。
聂潜劈手给凌越一拳,凌越摇摇欲坠的呼救。枫叶听到凌越求救,六神无主的不知如何是好,抱著聂潜的腿往前抬腰,让上半身坐起,双眼一闭,手指成爪状刺向聂潜。
枫叶的手指上传来陌生的感觉,液体从他的指甲流下他的胳膊。
聂潜的大腿血肉模糊一片……
凌越趁机用肩膀向聂潜撞去,用身体的力量将脚步趔趄的聂潜撞倒在地。
扑到地上捡起刀子,凌越狠狠的往聂潜的心口扎去。
聂潜用手挡住,勉强用另一只手的手肘把凌越撞开。
一见凌越摔在地上,枫叶忍住对血的恶心,松开聂潜。但聂潜腿上伤重,一时也爬不起来。枫叶抓著聂潜的腿,鱼尾向前一滑,五指插入聂潜的腹部……
聂潜闷哼一声,倒在血泊里捂著腹部动弹不得。
枫叶也不好受,他的脸被聂潜踢打得面目全非,上身青紫瘀肿随处可见,凌越也多处受伤,但是却是其中伤势最轻的一个。
看聂潜被制服,他先是坐在地上喘息,然後大声笑了起来。
在他的笑声中,枫叶簌簌发抖,不断的自言自语,「我杀人了……杀人了……」
凌越站起身走去,啐了一口,「没用的东西!真是浪费了我给你的天然好武器。」
在聂潜身边蹲下,凌越把玩著小刀,「记不记得,那晚你一下一下扎在我身上,让我听话,还剩下多少没扎完?」
聂潜没有力气和他争辩,只是眼神如困兽一样瞪著他。
凌越很享受他的眼神,舔了一下受伤的嘴角,「六下呐。」说完,又笑了起来,「呵呵,居然要我当你的情人,知不知道有时候你的表现很好笑,真以为我们是情人吗?本来我是不确定的,但是你的表现真的好像很爱我啊……!」
凌越恶意的说道,「那麽,这六下你帮我受了吧。」
聂潜的目光像箭一样,恨不得射穿凌越,「你这个贱人!」
凌越回答他的,是温柔的一刀。刀尖缓慢的插入聂潜的肩头,一点一点下压,直到完全没入。
「第一下……」凌越抬起聂潜的下巴,像他每次对自己做的那样,「别这麽看著我,我可不会给你一个吻。」
被凌越话里的戏谑激怒,聂潜咬牙切齿的道,「我不会放过你的。」
凌越的笑容僵住,神色一点点冷了下来,「你以为自己还有机会?你不死,就是我死!」说完,凌越骤然抽出聂潜肩上的刀。
他舔了一下刀上的血,彷佛吃人的野兽,白皙的面孔透出几分妖冶,「有时候你对我还不错,尤其是出院後……」
聂潜神色一变。可是接下来凌越的话又让聂潜恨不得将凌越掐死。
只听凌越说道:「可是你这麽做,只让我更加恶心,如果原来我还对你有几分畏惧的话……傻瓜,你真以为可以得到一切吗?」
刺激濒临死亡的聂潜似乎给了凌越极大的快感,他的言语越来越刻薄,「所以我一刻也无法忍受,尤其是被你碰到的时候。今天我是没有多大的把握的,只是,我受不了了,再待在这里一秒,我都会发疯。」
聂潜的身体已经十分虚弱,随时都会因为失血休克,凌越得意的举起刀,「我要走了,没有时间为了你浪费那五刀,给你个痛快吧。」
枫叶寒颤著,小声说,「越,他还没死,你要做什麽?」
凌越的眼睛向枫叶瞪去,「废物,闭上嘴。」
枫叶委屈的不敢再说话。
凌越的手就要落下,忽然,他看著枫叶笑了起来,「来,过来。」
不明所以的枫叶果然乖乖爬了过去。凌越抓住他的手,把刀塞到他的手中。
枫叶像被火烫了手一般,「不要不要……」
「拿好!」凌越凶狠的将枫叶骂了一通,然後道,「杀了他。」
枫叶害怕的连连摇头,「呜,不要……不要……」
凌越却不肯甘休,「装什麽装?就是你不动手,聂潜也是你杀的,看看他的腿还有腹部,要不是你,他会躺在这里吗?来,补上一刀。」
枫叶被凌越弄得快要错乱了,杀人对他来说,是从来不敢想的事情。
可是这副胆怯又天真的样子,凌越却是最厌恶了,大概因为他心底一片黑暗,对於光明就异常的排斥,他贴在枫叶的耳边说,「听话,你不是希望他死吗?他死了,我们就能在一起。」
和凌越在一起,这是深藏在枫叶心中的愿望,他被诱惑的伸出了手,可是就在刀子刚碰到聂潜胸口的时候,又蓦地清醒了过来,终是抵不过杀人的恐惧。
凌越眼中的狠戾之气一闪,拿著枫叶的手腕往前一推,刀子插入了聂潜的心口。
聂潜因为失血已经晕了过去。
枫叶望著凌越,整个人都懵了。
「你杀人了。」凌越丢下一句足以让枫叶崩溃的话。虽然觉得在这样的伤之下,聂潜不可能活下去,但他还是谨慎的探了聂潜的鼻息,摸他的颈动脉。
枫叶见凌越还有心检查聂潜的尸体,忙拉著他的胳膊道,「我们走吧,我们快点走好不好,万一有人进来……」
凌越被枫叶一拽,有些浮躁的就推开了他,「走?你不会杀了人就想走吧?」
枫叶眨了下双眼,迷惑的问,「什麽意思?」
凌越挑了下眉,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啧啧,我以为你会自责的跟著自杀呢……」
「自杀?」枫叶茫然的看著凌越,反应不过来一般,「我们要快点离开啊……!」
凌越受不了一样快速说道,「带著你怎麽出去?」
枫叶本来就苍白的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你要丢下我……」
凌越盯他几秒,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傻瓜,我吓你的。」说完,搂著枫叶拍了拍他的背,「你帮了我这麽大的忙,我很感谢你……」
枫叶被凌越抱著,声音软绵绵的,「不要吓我了,我不要和你分开。」
「不会分开的。」
凌越缓缓抬起手臂,一掌劈在枫叶的後颈上。
凌越面不改色的在水池里洗净了染满血腥的手。这个季节,七点半正好是天色完全暗下来的时候,凌越低著头镇定自若的回到房间,给自己换了一身衣服,又用准备好的遮瑕膏、粉饼在脸上厚厚的涂了一层,堪堪遮住嘴角和右脸颊的瘀青。
凌越盯著镜中的自己,好在他本来肤色就白,不至於让人一眼就看出端倪,加上夜晚光线的遮掩,小心一点应该不会被发现。
第三章
司机在接到凌越的指示时,有点犹豫,因为已经是晚上了,但是聂先生又的确吩咐了可以遵照凌越的意思来,而且,凌越最近出去的次数也不少,就没有太上心。
比起兼职司机的保镖,另一个随行的保镖要谨慎些。他不敢打扰聂潜,于是准备跟聂文联系。
凌越凉凉的说道,「聂文今晚替潜主持会议,大概要八点结束,你打他的通讯器不是扫他的兴吗?」
保镖犹豫了一下。
凌越敲了下自己手中包装精美的盒子,「前几天和齐夫人遇上的事你也知道,她的东西忘在了我这里,不过送还她而已,并不逗留。」
见保镖动摇起来,凌越又说道,「哼,还怕我打了你们跑了不成?潜也说了让我自由活动,你们要是不愿意,我可以马上打给聂潜,到时候别怪我不客气。」
保镖看了一下凌越,打开了车门,只是去一趟齐家,应该没有问题。万一惹聂潜动怒,工作就不保了。
坐上飞艇没多久,凌越就抱怨着无聊,找司机要了通讯器当游戏机把玩。
玩着玩着,又对另一个保镖说,「你的也给我。」
保镖狐疑的望着他。
凌越瞪他一眼,「我没带,想和潜通话,不行吗?」
听见是打给聂潜的,保镖立刻将东西递给凌越。
于是,凌越就一手玩着游戏,一手拨起了号码。
在他们离开后没多久,聂宅就翻了天一样闹腾起来。
聂潜在家里遇害了。
和凌越起了争执的那名美女一直不甘心被驱逐出本家,想就着今晚的最后机会找聂潜求情,便一直偷偷打量着他们,但是看见凌越和聂潜在一起就觉得无望,所以又关上了房门开始收拾衣物。房子的隔音效果很好,就算朦胧听见楼上好像有些响动,但气愤之下也没有引起她的注意。
凌越什么时候离开她并不知道,后来,有人敲了她房间的门。
她以为是聂潜,飞快的跑了出去,结果却看见血淋淋的枫叶趴在门外,手臂向前伸着,「凌、凌越……」
美女被他吓得一阵尖叫,跳着去敲其他人的门。等几人过来扶起枫叶,才发现他身上并没有伤口。
「啊啊啊——!」等按着枫叶所说,发现聂潜躺在血泊中的时候,几人见了鬼一样叫了出来。
聂文在接到讯息后,当即脸色铁青,一言不发的冲出了会议室。
坐在回家的车上,他简单的问了下事情的经过,随即咬着牙给和凌越同行的保镖打通讯器,凌越,居然敢大摇大摆的坐聂家的车离开。
「嘟嘟……」
号码拨出去,却一直听见暂时无法接通的机械女声,聂文握着通讯终端的手青筋暴出,转拨了家里其他保镖的号码,「他们去哪里了?给我找。把凌越找出来!」
几乎自动的悬浮车,让司机的工作变得很轻松,开车的保镖表情别扭的偷偷透过后视镜向后窥视,凌越肉麻兮兮的和老板说着情话已经十几分钟了吧,真是厉害啊,难怪迷得老板言听计从。
但是如果他凑上前去,就会发现凌越手上的通讯器已经全部调成了免打扰模式,是接收不到任何讯号的。
等到了齐家,凌越将通讯器还给了他们,「你们在外面等着,我马上出来。」
两个保镖接过通讯器,一人直接放入口袋,另一人发现了异样,开始重新设置,这时候凌越已经进入了大宅。
然而通讯器一恢复正常,虚拟投影就弹了起来,响起一阵铃音,保镖听后脸色骤变,往齐宅跑去,然而一个保镖又怎么能进入齐宅。
齐夫人,何暖看着被下人带进来的保镖,「有什么事?」
「夫人,凌先生呢?聂家有事需要他马上回去。」
何暖吃惊的看着他,「凌先生?是凌越吗?」
「是。」
「他已经走了。」
「什么?!」保镖大声说,「不可能,我们一直在外面等着。」
何暖美眸一斜,瞪着他,「你的意思是我说谎?我藏着他做什么?」
「可是……」保镖为难的说,「我们真的没看见他,家中有急事,他必须回去。」
何暖冷哼一声,「小李。带他去看监控,看凌越是不是已经离开了。」
「是,夫人。」引着保镖进来的男人带着保镖前往监控室。
镜头——回放,只见凌越捧着盒子进去,不出五秒,就从房子里走了出来。
保镖脸色白了起来,凌越他居然真的出来了。
坐在监控室的人切换监视器,只见凌越在花园绕了一圈,走到偏门,和门卫说了几句,就走了出去。看到这里,保镖立刻冲了出去。
被何暖称为小李的男人回到何暖身边,鞠躬后,「夫人,都办好了。」
何暖翻开手边的杂志,轻轻嗯了一声,「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把那个小门卫辞了吧。闹的什么事,聂家的人丢了还找我们要?」
「是的,夫人。」
「行了,你也下去吧,聂家要是再来人,尽管配合就是了。」
凌越,你好自为之。
「妈。」齐希走上前,靠在何暖身边,「东西处理好了。」
「嗯!凌越的胆子可不小,拿着带血的刀子送礼。」
「可恶,他把凶器拿过来是什么意思。想往我们身上推?!」
「是他动的手,推得掉吗?处理了就是,反正我们和聂家的梁子也结大了。你也不要胡来了,居然和他谈这种条件,要是他失败了把你拉下水,又要惹你外公生气了,他身体刚好一点,你给我老实几天。」
齐希委屈的说,「我怎么知道他真能杀聂潜,当时只是以为他开玩笑。」
何暖不语,聂潜死了,固然是为齐希解决了以后的大敌,就算失败,那也是凌越的事,他们不过帮凌越打个遮掩罢了,合情合理。
想到这里,何暖笑了,这都是聂潜咎由自取,凌越来了她这里几次,行动上有绝对的自由,自己家的仆人是断然没有理由去拦住凌越的。
加上准备好的车,和看监控的时间差,这时候,凌越早就远走高飞了。
何暖温柔的看着儿子,「我会让人盯着聂家,聂潜生死未卜,看着吧,这也许是你的机会。不过,你要是敢冲动,不用你外公,我自己打断你的腿,免得你伤我的心。」
齐希哆嗦了一下,何暖罕少发睥气,但是一旦动了真怒,比外公还要可怕,忙不迭的称是。何暖这才拍了拍齐希的手,继续翻着手中的杂志。
另一边,凌越看着手上的银行卡,还有齐家为他准备的假身分证,嘴角挂着笑意。
聂家现在正乱着,他却已经出了h市。
聂文气得直发抖,手指几乎要拿不住通讯器,「怎么会跑了?跑了,给我找。」
坐在医院长椅上,聂文觉得天旋地转,忽然间就出了这样让人不能接受的事情。
老爷要是知道了,要怎么办?聂潜身受重伤,性命垂危,这种事他怎么能瞒!?
想起医生下达的病危通知书,以及话里暗藏的意思,聂文还是摸出了通讯器,「喂,我是聂文,给我接老爷……」
当聂文将事情说清楚,那头是久久的沉默,隐约听到有人喊着「老爷,你没事吧」。
然后是聂锡暗哑的声音,「我马上过去。」
即使是立即登机,也还要十个钟头左右。聂文抱着头祈祷着,少爷要没事啊!
聂文坐在一边仿佛石像,除了在腿上无意识敲击的手指,每一分每一秒都长得仿佛永恒。
聂潜伤得太重了,手术持续了十几个钟头,刚出了手术室又立即被推进了特护病房,聂文并没有能见他一面。询问他的主治医生,医生也并没能给聂文多一点希望,虽然手术成功了,但是还在危险期,其凶险程度和手术之前比起来好不了多少。
手术结束的时候,聂锡已经抵达了医院,精神奕奕的老人一下子老了许多,站在走廊上面无表情。
等目送聂潜进入特护病房,聂西锡才开口道:「这件事,你知道怎么处理?」
聂文看着聂锡阴翳的表情,道:「我明白。」
凌越此时已经告别了齐家的司机,独自坐上了北上的悬浮车,机场想必已经在第一时间被控制了下来,四通八达的悬浮车流动性太大,路线又多,聂家可没有办法——监控。天地之大,总有他容身之处,他只要静心等待,远走高飞的那一天并不遥远。
下了车,凌越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
「去a县的上车喽,马上发车,上车吧先生?」车上拉客的中年妇女看着四处打量的凌越。
凌越瞅了一眼挤满人的破旧车厢,脸不禁皱了起来。
通往县城的路上,正规的悬浮车发车时间既长,班次又少,所以很多人买了大型的家用飞艇做起了运输生意,就像能容纳人数较多的计程车一样。
妇女见凌越没有那个意思,又重复的对其他人喊了起来。
凌越看向四周,只有这辆车的人最多,遂问道:「马上走?」
妇女望了一下车里,的确挤不下多余的人了,于是笑咪咪的说:「先生,上来就马上发车。」
只想着快点离开的凌越纵然心中不乐意,还是走了上去。他嫌恶的望了一眼车垫上的油渍,但a县离这里还有半个小时车程,只好在上面垫了一张纸,坐了上去。
说起来a县是凌越的家乡,身为孤儿的凌越一路流浪到了h市,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也没有和人说起过a县,所以没有人知道他是a县的人。
对于a县,凌越已经没有多少记忆,只记得那些饥饿的日子。在孤儿院的时候,他总天真的想着外面的世界会更好,幻想着去找自己父母,或者像电视里演的一样,被好心的家庭收留,过着美满的生活。
可是偷偷从孤儿院出来后,却发现外面的世界不是一个孩子能够生存的,最开始,他穿着干净的衣服,白嫩的脸很能赢得一些善心,获得一些食物和零钱,但是又有谁家会轻易收养一个陌生的孩子呢。
后来,他走得远了,渐渐忘了往回走的路,身上的衣服也越来越像个小乞丐,头发脏成一团,但因为年幼,偶尔依旧会有好心人丢给他一些吃食,他因为饿得久了,想着下一餐也许就没了着落,总是狼吞虎咽的快速吃完,能吃多少就吃多少,把小肚子撑得鼓鼓胀胀。
也有好心人和员警发现了,将他送入救助中心,可是年纪小小的凌越却总是被一股不甘心的情绪笼罩,倔强的不肯听从安排,还翻窗跑了出去,跟着几个当地的混混到了h市,几个混混也不过是十几岁的孩子,几人靠着偷蒙拐骗过生活。
有一天,他们在酒吧后巷偷了一个醉酒的大肚子男人的钱包,然而没想到胖男人的同伴却是清醒的,其他人仗着年纪大点跑得快,溜走了,凌越却被狠狠的揍了一顿,然后被鎏月的老板捡了回去……
凌越看着窗外,愣愣的出神,这些久远的回忆,是他刻意遗忘的,孩子的天真真是愚蠢啊,凌越怔忡间,渐渐笑了……
车子一路前行,很快离开了市区,到了市郊,然后进入了县城,和城市里的喧嚣热闹相比,仿佛是两个世界。
虽然比起十几年前,县城发展迅速,和小城市也没有多大区别,但对在h市这种国际大都市生活了多年的凌越来说,还是过于质朴了。
这里的楼房没有h市的那么直入云霄,高不可攀,街道也没有整洁到一尘不染,路边的私人飞艇不多,且多是便宜的型号。
居民区甚至有很多随意堆起来的小建筑群,构成了一个个街边小店。
当踏上家乡的土地时,凌越也不禁想着当年自己要是一直待在孤儿院,现在会是怎样?也许会平凡的度过一生吧。
摇摇头,甩开那些不着边际的念头,凌越提着自己的小包往前走去。
步行大约十几分钟,走到一条街道前,凌越向几名正在路边闲聊的老人打听附近有没有房子出租。
也许是老人们本来就热心,也许是见凌越生得白净,热情的给凌越指了路。
那是一栋小楼,三十五层的建筑对于h市来说,简直就是窝棚了,这栋楼房的底下三层都属于一个家庭所有,那是一家五口,夫妻、孩子,以及两位老人,一楼二楼是自家住的,三楼则住着三家房客,前些日子走了一个房客,便贴了告示出来招租。
因为是小地方,房租便宜了许多,而凌越因为立刻就要人住,所以一看房子干净整洁,当即就签了下来,预付了半年的房租。
「小伙子,听你口音不是本地的吧。」房东家的大妈盯着凌越。
凌越朝她笑笑,「我是本地人,不过在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去年病了一场,想着回家乡看看,顺便养病。」
大妈看着凌越啧啧几声,心中暗想,难怪看着白白净净,气质也和周围的人迥然不同,虽然心里有点好奇,但又不好去问凌越生得什么病。
倒是凌越看出她的想法,「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出了场小事故,正好工作也辞了,就想顺便休息一阵子。」
接着凌越便打了岔,截住大妈剩下的话,问了最近的超市在哪,好去买被子、碗筷等家用品。看来简单的事情其实很琐碎,这一忙就忙到晚上八点多,凌越看着还很空荡的厨房,也没有心情去做饭,便就着房东大妈送来的当地特色小菜,煮了碗面填肚子。
躺在虽然铺了厚厚床垫、但与以前相比堪称简陋的床上,凌越却睡了一个难得的好觉。好久没有这么安心的沉沉睡上一觉了……
打了个哈欠,凌越端着昨晚买回来的杯子漱口,刷完牙后,开始准备早饭,吃了饭他还要去买窗帘、鞋子、衣物等昨天没来得及买回来的必需品。虽然他的信用卡是安全的,但是他却不敢冒着危险审核个人资讯进入网路网上购物,还是亲身亲为安心些。
刚下了一楼,就见房东大妈的儿子和儿媳牵着一个小孩往二楼走去。
「哥哥好!」睁着大眼睛,约有六、七岁的小男孩有礼貌的和凌越打招呼。
凌越并不喜欢小孩子,可是为了作为平凡的一员融入这里,他笑了一下,蹲下来和小男孩说道:「要叫叔叔哦。」
「童童,乖,叫叔叔。」童童的母亲拍拍儿子。
童童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天真的说,「是哥哥。」
在童童看来,叔叔应该是看起来老老的,所以坚持认为凌越是哥哥。
房东的儿子媳妇对凌越笑笑,「不好意思。」
「没关系。」凌越笑得和蔼,「孩子很可爱。」
告别了带小孩的夫妻俩,凌越收起笑容办事去了。
很快,周围邻居都知道林家住了一个气质斐然的俊美男子,与县城里的男人不同,甚至比多数的女人还要干净秀雅。
向林大妈打听凌越的人也越来越多,这让凌越有些始料不及。
化名林跃的凌越,苦笑着和林大妈表示自己没有交女朋友的意思,因为他已经有了谈及婚嫁的未婚妻,只是要等她一年后从国外毕业回来才能结婚。
于是,那些对林跃抱有好感的女人们只好失望的却步,留学在外的未婚妻,怎么是她们能比的,就是没有这个未婚妻,林跃给人的感觉也是一般女子无法匹配的。
「哥哥,喝牛奶……」童童抓着一盒牛奶,眼神闪亮闪亮的讨好凌越。
凌越长叹一声,有些无奈。这个小孩只要放学回来,就要缠着他。
「哥哥,喝……」童童把吸管凑到凌越嘴边。
凌越嘴角一抽,后退躲开,「哥哥不喝,你自己喝。」对于称呼,凌越已放弃了。
童童眼巴巴的望着凌越,喝了一口后,又递给凌越,「哥哥,你喝。」
凌越很想丢下他回房,但小孩的母亲正抱歉的站在一边,他也不能狠心将门锁上。
「实在不好意思。」童童的妈妈也没想到自家孩子那么喜欢凌越,「童童,哥哥还有事情,跟我回家。」
童童被母亲一拽,才不甘不愿的哭着回家。
凌越抚了下额头,很是头痛,他已经尽量避开这个孩子了,可是偶尔还是会被他撞上。更郁闷的是,这个孩子有时候会专门蹲在他门口等他回家,或者等他从里面出来,开门时被他吓一跳的情况,已经不知道有多少次了。
凌越也是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还有受小孩子喜爱的天分。
偶尔,凌越会恶毒的想,如果自己把这个孩子像自己一样丢入嘉兰,他还会不会睁着那双大眼睛望着自己喊哥哥。但是,这种夹杂着羡慕与嫉妒的阴暗念头很快就被他抛入脑后,他目前,需要的是平静的生活。
久而久之,这种念头完全被无奈取代,这个孩子就像一块牛皮糖一样黏人。
转眼间,一个多月过去了,无所事事的凌越开始试着找点事做。
但是他那些营生手段在这里是用不上的,连说都不好说出口。于是他就租了一个小店面,开了一家小小茶饮店,掺杂着卖一些小糕点。
开店的日子,凌越就在门口放置一张躺椅,晒着太阳,端着咖啡、听着歌打发时间,客人自己选好了饮料,只要按下按键,机器就会自动送出相应的饮品,至于钱,放在桌上的小篮子里,或者自己刷卡就行了。
有人偷偷告诉凌越这样不行,至少要把监视系统和防盗系统给安好了。可是凌越只是一笑置之,他本不指望这个过活,偷得浮生半日闲罢了。
夏日以外,其余时节午后的太阳也不大,暖洋洋的。凌越躺在椅子上昏昏欲睡,a县的日子让他越来越松懈,新闻和电子报上几乎没有关于聂家的报导,连他特意订阅的财经周刊也罕有提及。对此,凌越并不意外。
「哥哥?」童童趴在凌越的腿上,任凌越揉捏着他的脸蛋。
「嗯,乖……」凌越勾起一抹久久未出现的邪佞笑容,看着瞬间傻乎乎的童童,指尖在小孩儿滑腻的皮肤上一勾,慢悠悠的说,「果然年纪越小皮肤越好啊。」
不懂得凌越在说什么,童童只觉得眼前的哥哥好像一下子又变得漂亮了许多,眼也不眨的流着口水。
「呃……」凌越连忙收回手,抽出童童兜里的手帕将他嘴角的口水擦掉,好险,差一点滴到自己的腿上了。刚庆幸完,甫一低头,又见童童口中的口水有更加汹涌澎湃的趋势,不禁呼吸一窒,反射性的伸手将童童推开。
「呜呜呜……」可大人的力气哪里是稚童能抗衡的,童童往后一跌,屁股坐在了地上,痛得哭了起来。
凌越脊背一紧,习惯性的立刻抬头向周围望去,见四周无人才松了口气,但童童继续哭下去的话,一定会引来旁人围观。凌越不得不起身将嚎啕大哭的童童抱起来,哪知道小孩子得寸进尺,一下子搂住凌越的腰,窝在他怀里撒起娇来。
凌越先是身子一僵,随即抬手在童童的背上拍了拍,「好了,从我身上起来。」
「不要!」童童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怎么愿意轻易下去。
凌越好声好气哄了半天,才得到一个变形金刚做条件的交换机会。
没形象的翻了一记白眼,凌越牵着童童往旁边的玩具店走去。
童童趴在柜台上,看着心爱的玩具。
凌越好笑的看他一眼,对店员说,「我要这个。」
店员有点为难的看了他们一眼。
凌越正不高兴的想要反问店员,可是童童先开口了,「我要这个就好了。」指着旁边的一个说。
凌越侧目看去,那是一个袖珍许多的玩具,就算是不懂玩具的凌越,也知道这一个和第一个有着区别。「给我拿第一个。」
童童怯生生的拽了拽凌越的裤子,「哥哥,那个贵……」他曾经缠着妈妈要过,可是妈妈告诉他价钱以后,他就懂事的放弃了。
「……」凌越愣了一瞬。
店员也拿出第二个放在台面上,「先生,不是不卖给您,第一款价钱太贵,是进口的限量版,我们也只进了两个,最后一个昨天才卖掉。而这一个是瑕疵品,放在这里做观赏的,忘了撤下去,实在不好意思。」
「那哪里还有得买?」凌越抓住童童的手,向店员问道。
店员见凌越不介意价钱,也的确是想要的样子,告诉他城里的总店应该还有。就算没有,城里有许多其他的店铺,总会有一家有卖的。
听到进城,凌越有些犹豫,可是掌心这双小手的主人,听话的连凌越也无可挑剔。
只要有需要,凌越对说谎是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
不过对一个孩子,有这个必要吗?何况自己的心情还不错,于是凌越就和童童的母亲交代了一声,带着他坐车去了。
捧着大大的玩具,童童靠在凌越的怀里,甜甜的道谢。
凌越撇了一下嘴角,『死孩子,怎么这么重。』
还没走到车站,凌越就吃不消的将童童放下,在他好奇的眼神中,凌越轻咳一声,「吃点东西再回去。」正好旁边就是一家速食店。
点了小孩爱吃的汉堡、薯条和可乐,凌越没胃口的点两个水果派,看着童童出神。
刚才……他牵着童童点餐的时候,店员望着帮忙端托盘的童童,居然来了一句,「先生,你儿子真懂事。」
儿子?凌越还没有想过要个儿子,他这辈子早就断了娶妻生子的念头,也没有养儿防老的观念。可是回到了a县,或许是受到县城浓郁的家庭气氛影响,渐渐地竟也觉得老了以后,有个亲人也许不错。
「哥哥。」童童吃得满嘴都是,舔了舔嘴角没舔干净,又舍不得放下手上的食物,就腆着脸喊了声哥哥。
凌越猛的回神,拿起餐巾纸为他擦干净。童童继续埋头苦吃,凌越眉心一蹙,往椅背靠去,他的目的地应该是国外,国内不是他久留之地……
「哥哥,我吃完了。」没多久,童童就摸着肚子,抱起心爱的玩具和凌越说道。
「那走吧。」凌越将他抱起来,唔,好像更重了。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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