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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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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攻一受:《穿越之师兄》 作者:远上天山

    正文 第24节

    两攻一受:《穿越之师兄》 作者:远上天山

    第24节

    扭捏了半天,晚上休息前的时段,萧君临终是忍不住试探问贺云卿:“你可有明辉的消息?”

    贺云卿摇了摇头:“没有。”

    萧君临瞥了他半晌,得出了一个肯定的结论:“你倒真冷酷。”

    贺云卿含笑不语。

    所谓冷酷不冷酷,在贺师兄看来,只是爱着一个人的时候就要对那人负责,不必纠缠,干净利落就好。

    又和他乱七八糟说了一通废话,萧君临挥着小手与贺云卿告别,推门而出,那道俊逸挺拔的身影已在默默等候,他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伸手握住贺云卿的手指:“谈完了?”

    贺云卿点点头:“谈完了。”

    秋夜风凉,两人绕着青石阶走了一圈,便绕回了玄楼。天空中明明暗暗闪着几颗星,贺云卿抬眼细细看了半刻,方才回到房中,泡了一个澡,回房睡觉。自从二人确定关系后,除了修炼等要紧事,燕枯心大部分时间都留在他屋中。

    贺云卿用干布擦了擦头发:“我洗完了,你去洗吧。”

    燕枯心上前一步,双手轻抚着他湿漉漉的头发,让他整个身子倚在他怀中,方才道:“等等。”贺云卿便感觉一股热气自发顶渐渐升起,又带着微风般的触感,舒服极了,他半眯着眼,任燕枯心指尖摩挲着他的发,直至湿发在他手中渐渐变得干爽,贺云卿才轻推了他一把:“去洗澡。”

    燕枯心恋恋不舍地松开他的头发,去泡了一个温水澡,回来时,便见贺云卿倚着床头,静静看着一本泛黄的书。他不等贺云卿帮忙,便直接吹干了湿发,随意用一根细绳扎在脑后,并不在乎美观。刚刚靠近,贺云卿便拢起了他的发,解开细绳,帮他重新扎了扎,才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这样才好。”

    燕枯心微微一笑:“怎么样都好。”

    贺云卿瞟了他一眼:“我记得刚见面时,你倒是描红抹绿对自己的样貌看重得不得了,如今倒是什么都不在乎了。你那把大冬天也要拿出来扇风的扇子,我也好久不曾见到了。”

    “师弟倒不似师兄,每次出门都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师兄虽不及师弟花哨,可每次见到师兄,师兄周身上下均是精致到了极致。虽则只穿着门中的粗制道袍,却掩不住师兄的风情。”燕枯心说着,眉眼中漾起了快活的笑意,“再说,那时我年纪小,什么都不懂。可如今我却发现,任是穿得再漂亮,都不及人长得好重要。师兄,难道你就没有觊觎过师弟我的美色?”

    贺云卿扭过头去不理他。

    燕枯心却有些不依不饶,硬是要从贺云卿口中问出答案来。贺云卿以书遮面不理他,燕枯心却仍是从他指缝中瞥见了那泛着微红的耳垂,心下顿时贮满了欣喜,从贺云卿手中夺过那本书,扔到不知哪个角落里。唇贴着贺云卿的脸颊亲了一大口,便是贺云卿连连推拒,脸上也沾上了某人的口水。

    燕师弟的心情更愉悦了。

    一夜至天明。萧君临一大早便守在贺云卿门口,见燕枯心大摇大摆从贺云卿房里出来,他双眼先是瞪得极大,随后冲燕枯心翻了一个毫无形象的白眼。坐下后,他看着贺云卿,询问道:“就定了是他了?”

    贺云卿倒了一杯茶给他,喝了两口方才接了他的话:“就是他了。整日喝茶也没意思,要不要我倒两杯酒给你,我爹娘给我带的,虽然不如修士平日喝的那般滋养,却也别有一番风味,我小师叔平日就最爱喝这个酒,若不是他近日忙着修炼,恐怕我这两瓶酒也藏不住。”

    萧君临明白贺云卿有转换话题的嫌疑,可是眼睛却终是暗淡了些许:“说来说去,还是父母亲对不住你。他们对你好么?”

    贺云卿吩咐童子将那瓶酒端来,斟满两个杯子,道:“很好。”

    贺云卿眸中闪着的微光很明显是幸福。贺家夫妇虽然只是一对平凡的夫妻,可是他们对于自己的恩情,却是贺云卿永远都没有办法报答的。甚至对比在他看来已经长歪了的萧君临,他二十多年的生命要幸福得太多。虽然贺家夫妇没有办法提供给他卓越的修炼环境,也没有给他萧家少主的尊贵地位,可是他们却给了他这人世间最珍贵的爱,这是从小就被教育承担起萧家少主责任的萧君临永远无法拥有的。在某种程度上,贺云卿要比萧君临幸福得多。

    微微叹了口气,萧君临道:“这样便好了。”他喝了一口酒,赞叹道:“好酒!”

    贺云卿一笑:“我估计小师叔这会儿就已经在路上了。”在别的问题上玄游子这家伙只有被虐的命,但是一说到喝酒,整个玄机门恐怕都没有鼻子比他更灵的了。再说离开之前燕枯心特意把门派重担交付他,又派了玄济师伯监视……算算时间,也到了玄游子来诉苦的时候了。

    萧君临呆呆看了贺云卿一眼,见他脸上的笑容丝毫不似作伪,整个人也洋溢着一股年轻无比的气息。他默默叹了口气,感受到唇齿间的香辣滋味,忽然生出一股迷茫的感觉来。

    越靠近,便越是了解。如今,他渐渐相信,贺云卿说不要明辉,应该真的不要了。而他母亲希望他以弟弟的身份感化他,恐怕更是不可能了。

    萧君临所以为的对他很重要的东西,其实他早就不在乎了。

    这么想着,萧君临心头除了失望之外,便也生不出旁的情绪。甚至因为二人是双生子的缘故,他有时候也会将自己代入贺云卿,若是自己遭遇贺云卿所经历的一切,他会如何?

    于是便是萧君临,也不得不承认,或许贺云卿的选择就是对的。

    玄游子果然很快就到了。酝酿了满腹的抱怨在看到桌上两瓶酒的一刻消失得干干净净,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便是贺云卿向他介绍萧君临的身份,玄游子都好似神游一般点着头,隔了半天才支支吾吾盯着萧君临,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等他终于恢复了正常,玄游子却是忍不住颓丧加心酸起来,照他的话说就是:“现在的年轻人一个一个都了不得,遥想我当年……”伤春悲秋,长吁短叹,只哀怨自己没有这般离奇的经历。一转眼,两瓶酒就这么被解决了一瓶半。

    贺云卿问道:“师叔修为到金丹期了?”

    玄游子嘚瑟地点了点头,忽然又垂下脑袋来:“没有小云卿你厉害。”

    贺云卿道:“玄游师叔和玄济师伯一同掌管门派事务后,倒是有担当了不少。玄济师伯一向忠心负责,对玄游师叔你也是无比关心,日后若是师弟有事,门中还是要交给师叔你了。”

    玄游子一个大白眼珠子就翻了过来:“你还敢说,我是为了谁啊?”

    “别以为两瓶酒就能敷衍我。”玄游子故作凶狠地瞪着他,“你根本没法想象这段时日我遭了多大的难……”想到那个脸黑心黑的师兄,玄游子的小心肝就忍不住跳了出来。左右瞅着玄济根本没法出现,他敲了敲桌子,开口道:“玄济师兄还是管着刑堂好,不,他应该去凡间干那些当官的活儿,只需往那儿一站,什么凶神恶煞的都退避三舍,比门神还要管用!”

    玄游子说着,还比出了一个夸张的手势。

    贺云卿但笑不语。一旁的萧君临也以手掩面,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玄游子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很多时候,们都很敏感。

    他脖子僵硬了一般转过头去,第一眼就瞥见了脸庞黑黑眼珠儿黑黑心黑手黑的玄济师兄……最可怕的是,玄济居然冲他扯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来,玄游子怀疑,玄济全身最白的地方应该就是这一口好牙了,又白又锋利,让他想到了凡间刽子手们用的铡刀。他脖子瞬间便是一凉,扯出一个饱含着后悔哀求哭诉可怜的表情来:“玄济师兄。”

    玄济很快恢复了面无表情的状态:“玄游师弟。”

    “师兄我不是故意的……”

    玄济点了点头,好似很赞同他的话:“师弟的建议,我会慢慢考虑的。近日总听师弟说心情烦躁不想修炼,师兄暗想应是有恶鬼作祟。这样罢,既然师兄比门神还要管用,师兄便替师弟去看着门,好让师弟能够安心修炼,安心休息。”

    “师兄……”

    玄游子还欲再喊两声,却在玄济的身后看到了某个笑意盈盈的家伙。新仇加上旧恨,玄游子瞪了燕枯心两下,却又忍不住哀怨起来。

    自从燕师侄当了掌门……他的生活,似乎就好像惨了那么一点?

    玄游子两口酒没有喝完,便被玄济拽了回去。房中只剩三人,闲谈了一会儿,萧君临无事可干,便也打算离去。

    就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执事弟子的气息。那弟子速度极快,偏偏气息极其不稳,甚至有灵力溃散的危险。三人对视一眼,均从彼此眼中察觉到了严肃的气息。

    “掌门,毒虫来袭,长风楼被灭,本门外出历练的弟子无一生还,毒虫已攻至开山碑东北,再过不久便要攻上山来!”

    那弟子粗粗喘了两口气,便直直栽倒在门外,顷刻间气息全无了。

    ☆、第七十八章 战斗

    燕枯心面色严峻地走到那弟子面前,细细探测之余,面色又深沉了些许。吩咐手下弟子将之送下去好好安葬,燕枯心转头看向贺云卿,深邃的眼眸在撞上他双目时变得柔和了一些,旋即,他坐下来猛灌了一口酒,道:“我们恐怕要去一趟了。”

    贺云卿点了点头。他脸色也算不上好看,毕竟才从开山碑归来不久,毒虫竟又犯上了玄机门,总免不了让他猜测这件事与他有关。更何况,东域各派整体实力虽则不如其他四域,却也有几家四品宗门,断没有盯着一家八品宗门不放的道理。

    萧君临站起身来:“我与你们同去。”

    三人一路疾行,很快便与那毒虫大军相遇。与前一次的小打小闹不同,这次很明显,毒虫便是冲着玄机门来的。漫山遍野密密麻麻的各色怪虫淹没了山丘之上的绿色,所过之处寸草不生,粘腻的毒液将土石染成焦黑色,空气中隐隐泛着刺鼻的气味。

    贺云卿三人面色顿时冷厉了下来。

    三人对面,便是十数个黑色袍子的怪人。他们的身影隐藏在宽大的黑袍之下,但是不用猜便知,那黑色袍子下的,定是一个个惨白的骨架,控制着怪虫肆意妄为地袭击。对视一眼,三人便纷纷与那怪虫及黑衣人展开了殊死搏斗。甫一动手,贺云卿心中便摸出了门道来。

    这一次,那怪虫果然是冲着玄机门来的!

    一动手,他便察觉到了这一批黑衣人中,金丹期实力的居多,纵然他们并非活人,没有结丹的可能性,却不知贺家究竟用了什么秘法,竟让这些人拥有了堪比金丹期的实力。除了金丹期修为的黑衣人外,为首的两三人实力竟在元婴期以上,堪堪可以与贺云卿燕枯心相斗,再加毒虫相辅,甚至有敌过二人的可能。

    果然是为他们准备的……贺云卿眯了眯眼,手中剑气发出一阵厉芒,顷刻便消灭了几个黑衣人。

    于普通弟子甚至金丹期修士而言都非常难对付的怪虫,在他剑下却恍如待宰一般轻而易举就被消灭了。两个普通弟子正与一只怪虫激战正酣,大多数时候都是被怪虫戏耍着,正焦急间,剑风扫过,那只绿色的怪虫身子便被砍成了两截,黏在一起好像烂泥般。

    两个弟子眼眸不由睁得老大老大,崇敬溢满双眼。

    “噗噗噗——”身侧不知何时落下两道虫尸,二人反应过来时,才发现一个面色严肃的修士站在二人身后。

    “师父?”

    “你们在发什么呆?”那修士冷冷喝道。一转身便瞥见怪虫群中面色冷酷宛如仙人般的贺云卿,那修士面上掠过一丝复杂之色,旋即便遮掩下去。

    当年,他也曾被贺云卿叫过一声师兄。而今他实力虽已至金丹,十多年中大多数功夫也多是花在修炼上,可是实力比起贺云卿燕枯心这等天赋卓绝的人物,却是差了一截不止。

    而他……甚至曾经得罪过贺云卿。于贺云卿而言,他或许只是这十多年中所遇的不值一提的一个小人物,但是于他而言,那次的经历几乎是他这一生中最难以忘怀的一件事,甚至时间久了,便成了心魔。

    这修士正是陈宇,十年前与贺云卿一起参加任务,共同对付青翼虎王的陈宇。修真岁月长,十年之中,贺云卿与燕枯心成长到了他只能仰望的地步,比之曾经在门内叱咤风云的人物转为平凡,或是普通弟子忽然变身黑马顺利结丹,陈宇在门中的经历可谓平淡,但他也顺利结成了金丹,不温也不火。曾经合作的赵青云早已身死,谢华兴断了一臂反而自强不息,却也逐渐习惯了在外游历的生活,高师弟身首异处……唯有他,结成金丹后晋升长老,收了三四个徒弟,不自由,不洒脱,却也值得多数人羡慕了。

    思量间,又是一条从背后袭击的毒虫,陈宇手起刀落,瞬间便将那条毒虫消灭。一眼瞥见两个看见高手就冒傻气的小徒弟,陈宇面色顷刻冷了下来,一手捶了一人脑袋一拳,轰得那两个家伙面露苦色,陈宇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要打就好好打,不打便离开,这里可不是供你们玩的地方!”

    两个徒弟唯唯诺诺的应了,一边瞟着陈宇的神色,一边还是忍不住看向贺云卿几个高手酣战的模样,神色愈发激动起来,更加舍不得离开了。

    陈宇微微叹了口气,对上毒虫却是更不手软,顷刻间,大片毒虫便在他手中消失干净。

    年少时或许会为了一颗妖丹戕害同门,但是时日愈久,他却愈加明白了修仙的真谛。或许他们会靠那颗丹药步入金丹,但是修仙之路何其长,若是他以那种心态修仙,到底不能长久。而赵青云……若是他仍活着,会不会也明白这样的道理?

    他默默瞥了那个毒虫群中宛如杀神的青年一眼,终于不再长吁短叹,更不手软地战斗起来。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他不需要遗憾后悔,只需做到他能做的就可以了。

    这一头,贺家虽然知晓二人均是元婴期修士,却还是低估了他们的实力,那黑袍人毒虫虽然足以横扫同等修为的修士,但对上贺燕二人,却仍是免不了被虐的命运。贺云卿冷冷扫了一眼那在黑袍人败后妄图逃跑的毒虫,飞剑没有丝毫犹豫,利落地砍下去。

    燕枯心也结束了战斗,正站在一旁含笑看着贺云卿。萧君临双手叉腰围观着他二人,他并未插手二人的战斗,最多只在毒虫攻来时点点手指,将那些不长眼的怪东西弄死。

    一会儿,原先铺天盖地来势汹汹的怪虫便彻底消失了干净,残余的几条也被几个弟子砍杀干净。尽管如此,原先翠绿色的山峰此刻却好似长了疤似的,露出了灰扑扑的色泽。贺云卿默默施了个法术,将山上虫尸清理干净,但树木如何生长,却不是他可以干涉的。

    战斗一场刚刚放松下来,猛然间,贺云卿与燕枯心的面色一变,高声催促着门中弟子做好防备,二人调转方向,向远处飞行而去,速度竟是比先前飞往开山碑时又快了许多。萧君临不明就里,却也快速跟了上去。

    “怎么回事?”飞的时候,萧君临忍不住高声问道。

    贺云卿紧咬着唇没有出声。倒是燕枯心,尽管面色极为严肃,却仍是耐着性子向萧君临解释道:“是师兄的父母……我们感应到了毒虫的气息,他们可能会有危险。”

    萧君临恍然大悟,联想到贺云卿提及父母时的幸福神情,他的面色不由也冷峻起来,提气加速,于云海之中穿梭前行,不一会儿就到了贺家庄附近。

    遍地的黑血,泡在黑血中的衣衫,白皑皑的骨头……都让贺云卿面色冷了下来,往里走,书房里那间密室不知何时已被打开,字画散落一地,看起来乱糟糟的。他神色愈加冷酷……若不是爹娘将那两本秘籍交给了自己,恐怕今日死去的就不是那些家仆,而是他的父母了。

    贺云卿脑海中闪过一道光,身形急转便行至门前。那个一直默默守护着贺家,在他归来时笑眯眯地用慈爱目光看着他的老人……竟然也不见了。大力地推开门,却见一条青色的虫子闪着惨绿的豆眼,正贪婪地往陈伯的方向爬过去。

    而挡在陈伯身前的,竟是一头白色皮毛的大狼。

    雪狼王,狼中之王。

    “少爷,快去救你爹娘!”陈伯急匆匆地喊着,全然不顾自己此刻的状况。那头雪狼先是逼视着贺云卿,见陈伯护着他,眸中凶光渐渐褪去,却仍是没有放松警惕,一步一步挺着傲然的身躯将陈伯挡在身后。

    “刷!”贺云卿拔剑,剑光微闪,那条青虫便化作飞灰,彻底消散。

    陈伯见危险退了,从雪狼身后露出头来:“快去救老爷和夫人!”

    贺云卿点点头:“陈伯,他们离开了多久?”

    “片刻的功夫,他们肯定走得不远,你快去追,我有葫芦护着我!”陈伯脸上苍白渐渐消退,语气也渐渐和缓下来,“他们一来便盯着老爷看,家中挡着的小厮都被那些虫子吞了进去,他们又潜进老爷的密室去翻东西,幸亏什么都没翻到……”

    陈伯被吓坏了。他从年轻时便伺候贺老爷的老爹,走南闯北也有了一些见识,可任是哪一件也没有今天发生的事儿给他的冲击大。那些恶心的虫子吞噬着小厮的脑浆……若不是他一年冬天救下来的葫芦保护着他,恐怕他也活不过今天。

    被取名“葫芦”的雪狼王很不满这个没有丝毫王者气质的名字,在陈伯怀里拱了拱,呜咽两声,抖抖耳朵,似乎在应和着陈伯的话。

    贺云卿稍稍放下心来,身形疾掠而去,顷刻间便消失在天际。

    陈伯担忧地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摸摸雪狼的皮毛,低声道:“上天保佑,少爷能带着老爷夫人平安归来。”

    雪狼蹭蹭他小腿,乖巧轻昵。

    这一厢,贺云卿与燕枯心已经飞身掠出。萧君临提醒道:“往北,不远。”

    贺云卿低声道了谢,方才开口解释了原因。

    萧君临与燕枯心眸色一变,却是没有想到贺家将贺云卿父母带走也有这么一个原因在其中。萧君临微微笑道:“贺家却是如此,当初我也曾听说过贺家有一个旁支子弟将家中秘籍带出,藏身数年都未被察觉。那时贺家恰好有难无暇顾及,但哥哥你家祖辈应该也是一个极厉害的人物。只是如今你父母没有一点灵力,被擒去恐怕不妙。”

    贺云卿轻哼一声:“还用你说?”

    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贺家既然祭出了毒虫,所谋必定极大,再加贺云卿观其行事不正,也可以想象他父母将要遭遇什么。可这不是他畏惧的理由,无论如何,他会把他的父母救出来。

    这么想着,贺云卿速度又快了一分。下一秒,萧君临的声音传来:“到了!”

    果然!贺云卿定睛一看,眼前一共五人,包括他父母二人,还有三个黑色袍子的人。

    贺老爷和贺夫人头微微垂着,不是正常的沉睡,而是被人施法后的昏迷……贺云卿暴掠而出,飞剑散发的利芒几乎可以映出人的脸。他一剑向着那个黑袍人砍去,黑袍破开了一个口子,他却迎来了那个黑袍人犹如狂风暴雨的攻击。

    他没有丝毫畏惧,迎向了其中一个黑袍人。

    燕枯心与萧君临自然也不肯落后,六人便在这高空之上酣战起来。电闪雷鸣,光影闪烁,“撕拉”一声,贺云卿胸口被刮出一大道口子,他却丝毫没有注意到,反而越战越勇,剑速升至巅峰,招招必杀,片刻之后,竟将那黑袍人逼得无所遁形,只能狼狈应战。“轰!”一声,剑气如虹,黑袍人竟觉眼前闪过无数道贺云卿的身影,刹那间根本无法对准贺云卿的位置,身上伤口却越积越多,受伤反而比贺云卿更加严重。

    倏然之间,贺云卿寻了一个空当,剑气一发,将那黑袍人彻底打败。那人急急欲逃,贺云卿又岂能放过,眼眸聚焦,唇色冰冷,挥剑!

    贺家修士,死!

    那一边,萧君临的对战最为轻松,三人中他实力最强,所应对的修士又是三人中最弱的,那修士被耍了半天方才发觉,不由羞恼起来,用尽全力要对付萧君临,萧君临微微一笑,指尖轻轻一掠便有红芒泻出,那修士方才知晓,便是他用全力也不是萧君临的对手。

    燕枯心的战斗最为干脆,片刻便将对手打败,转过身来看着贺云卿兄弟二人的战斗。

    贺家夫妇仍然昏迷着,萧君临上前一看,从怀中掏出一个淡粉色的药瓶,取出两颗药丸,一人喂了一颗。

    待三人返回贺家庄时,贺家夫妇终于悠悠醒转。

    陈伯老眼含泪,贺家夫妇也有种劫后余生之感,贺夫人情感最重,抱着丈夫和儿子狠狠哭了起来。半晌,她用帕子拭干了泪珠,担忧地看着贺老爷和贺云卿,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方才倚在桌边,咬咬牙,将那几个修士骂了一遍。

    贺老爷因知晓祖辈的秘密,又未曾透露给贺夫人,便只坐在一边沉默着叹气。

    “真是……”他眼光一闪,一眼便看到了三个年轻人中唯一的陌生人。

    ☆、第七十九章 过渡

    那年轻人个子高挺,面庞如玉,一双黑白分明的双眼看似没有焦点,却分明已经将贺家里里外外打量了一番。贺老爷虽不修仙,却仍是能感觉到那道不时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贺老爷忍不住又看了那年轻人一眼。这一看,他心下却有些惴惴,那脸廓,那鼻子……简直和他们家云卿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虽然总体看起来并不太像,可贺老爷却仍能寻到一丝熟悉感。

    二十多年前贺云卿被抱回来时的场景历历在目,他推开门,便看到陈伯把一个小小的襁褓塞到了他怀里,那孩子不哭也不笑,他只以为这孩子是生了病才被丢了的,然而到现在,当年那个小小的团子已经成长为如今清逸的青年,也成了贺家夫妇的骄傲。贺老爷忍不住去瞟自家儿子的脸,却见他仍是一副冷静到极点的模样,看不出半分异常。

    莫名其妙地,贺老爷仍是忍不住有些担忧……云卿他,是不是已经发现了呢?

    外面传来敲门声。

    几人一看,陈伯带着那头威风凛凛的雪狼从门外进来,雪狼惬意地踱着步子,时不时到陈伯腿边蹭蹭,被陈伯拍了脑袋便不甘不愿地缩到一边,委屈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贺老爷哈哈大笑:“陈伯你爱捡东西的毛病还是没改啊!”

    陈伯一笑:“改不了了改不了了,都到这时候了,这辈子铁定改不了!”

    几人又是欣慰又是悲伤,想及那些无故丢了性命的仆从,又想及自己能安然地活着,一时之间竟不知该有什么情绪才好。

    时间紧迫,贺云卿也不可能在贺家多待,吃了一顿饭后,几人合力在贺家大门前设下一道抵御的法阵,将前后院都覆盖在其中,便纵是金丹期修士前来,也不会伤害到贺家夫妇。除此之外,贺云卿也在法阵上留下了自己的印记,若是真有什么人对贺家不利,他也能第一时间知晓。

    他轻轻抱了抱贺老爷,转过来又抱了抱贺夫人,离开之前,他特意去门口与陈伯告别,几个老人的泪水沾在他的衣袖上,让贺云卿的心头不由也酸涩了起来。

    贺老爷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就像贺云卿仍是一个小团子的时候那样。粗糙的大手刮过他的头发,温柔又满溢关心。不知不觉间,贺云卿已经比贺老爷高出了一个头,而贺老爷,纵然有丹药的相助,眉梢间却仍隐隐显出老态来。唯一不变的,是他们对贺云卿的关爱。

    “放心去做你的事吧,爹娘等着你回来。”贺老爷嘱咐道,“如今世道不太平,爹知道你有本事,可小心谨慎还是要有的。”

    贺云卿冲他点了点头。

    “我家云卿性子倔,要是他冲动了,你们做朋友的,帮忙提点提点他。”说到最后,这个威严决断了大半辈子的老人,眼眶竟也红了。

    一路上,贺云卿一直沉默着。那二人见他不开口,便也一直没有说话,跟在他身后抿唇沉默着。萧君临眼中甚至有丝羡慕之意,却被他隐藏得很好,根本无人察觉。相比较平日的秀丽风光,一路行来,无论是青山还是碧水,总透着一股萧索之意。

    初入门内,燕枯心便要立即处理与此次怪虫袭击相关的事情,门中几位师叔便前往听雪殿共同商议事务,贺云卿则与萧君临一起坐在半山石桌旁,静静品着浓茶。

    萧君临道:“你……过得不错。”

    “嗯,我父母待我极好,他们只求我平安幸福过一世,对我没有什么要求。”贺云卿托着杯底:“也可能因为我不是他们亲生儿子的缘故吧,若我是……”想了想,贺云卿却是露出一丝笑来,便是他是亲生的,难道那两个老人就舍得把责任压给他?

    从很早很早以前,贺云卿就明白,他不是亲生胜似亲生。

    萧君临手托着腮,眼底也有一丝笑意:“这样我就放心了。”

    贺云卿递了一杯茶给他,白净的瓷杯被茶叶染成晕黄:“别想太多,虽然刚见面的时候我觉得你的精神有些不对,但现在看来,倒也没有我想象得那么坏。”

    “只是因为你是我哥哥。”萧君临露出一丝苦笑来,“如果不是这样,我一定会忍不住对你动手的。”正是因为贺云卿是他哥哥,又是被父母抛弃的那一个,他便没有办法如同对付其他人一般对付贺云卿。他既羡慕,却又忍不住在心中偷偷换了一下二人的位置,如果他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设想了很多遍,萧君临终于认识到,设想终究只是设想,不会成真。而明辉,永远不会爱上他。这一点,在贺云卿从萧家离开的时候,更为清晰。

    萧君临甚至有种幡然醒悟的感觉。

    对明辉的执念便没有了先前那么深刻,现在的萧君临,对于萧家少主的身份有了更多的认同感,或许他仍没有办法理解父亲的所作所为,但他已学着去进入萧家的核心,慢慢学习。

    他不会成为父亲那样冷酷无情的男人,也不会放弃自己作为萧家少主的责任。就像从一场漫无边际的梦中醒来,而现实,却不是他所想象的美好模样。

    “我该走了。”萧君临搁下茶杯,正欲踏步前行,他却忽然感觉到传讯符有异动,当下不顾贺云卿还在场,他打开传讯符,脸色倏然变幻不定,眉眼间的惊愕便无比直白地展示在贺云卿面前。他出声问道:“怎么了?”

    萧君临手臂一个不稳,一杯滚烫的茶水便从石桌上翻了下来,瓷身摔了个粉碎,响声惊人。贺云卿站起身来,与他相对而视,手臂攀上他,做出一个“安心”的表情,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萧君临先是摇了摇头,隔了半天方才嗫嚅道:“父亲遭受伏击,生死不明,族中修士死伤大半,萧家诸人已经迁入上古时的避难之地,北域已为贺家所据。”

    贺云卿眉头微微蹙了起来,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萧君临道:“传讯符中,抱朴特意告知我不要回去,北域现在到处都是贺家的眼线,我便是回去了,恐怕也会遭遇危机。他告诉我,若是父亲伤重难愈,自会让我回去,但如今,他只让我在北域等待机会……”说了片刻,萧君临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难以言说的颓败,“我是不是太没用了?其实抱朴也知道,我实力有些弱,便是回去了,恐怕也不是那些人的对手,怕还是要给家族招祸……”

    贺云卿拍拍他的肩膀:“别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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