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生子]行道迟迟 作者:亦疏桐
正文 第6节
[生子]行道迟迟 作者:亦疏桐
第6节
“此番和风兄同程,真是幸哉乐哉啊!”
风擎笑笑,志得意满的武岩笑得有些刺目,武岩连眼中的笑意都很是深厚,语调悲叹:
“这一别也不知何时再相见。”
“非也,风某倒觉得与岩爷不久之後就能在江南再见。”
风擎皮笑肉不笑,直戳武岩的短处,武岩心中一堵,愤恨地瞪了风擎一眼,抱臂不说话,和风擎同样注视著现在马车边话别的高游文和高一清兄弟二人。
柳色青青,欲行不行,只是送君千里终须一别,高游文和武岩乘上了前往码头的渐远,马车渐行渐远,最後被刚抽出的柳绿新叶遮掩住,在绿意摇曳里远逝。
遥望马车消失,高一清心头的离愁也弥布到最浓:
“只是几月里的相处,没想著自己心里是这般的舍不得……”
高一清有些慨叹,风擎听著,不由也想问:你我分开,你心中可对我的留恋多几分?
只是风擎尚未开口,还挂心著高游文的高一清先开口问道:
“游文在京里拜在哪家大人门下,你知晓吗?”
高一清对高游文体贴细致,对高游文隐晦起来的事从不提起,风擎虽不想承认自己吃味了,但心里确实不大舒服,憋著一口气。
无论在什麽时候,风擎都自认为自己比其他人对高一清来得真心,这真心来得真心实意,来得远比他人早,但高一清却总总对他视而不见,风擎心里总有一个不甘於被忽视的声音在叫嚣著,挣扎著出来,想要一个答案!
风擎已身心疲敝,他无法有魄力控制全局,只能守候著自己的猎物,伺机而动……等待,是艰难的过程。
“只是挂个閒职罢了,跟著一位老编修采风编典,放心,岩爷是不会让他参涉朝政。”
风擎和高一清开始往来时的方向走,石板路两边林立的院落一派恬静内秀,是水里风里带来的柔情。高一清有些内秀的模样就出自於这方水土,只是性情和人疏远了点。
“那位岩爷到底是什麽身份?”连你也也有几分忌惮他?高一清心中有此疑问,只是一直不问而已。
风擎对高一清也不加隐瞒,高一清选择从他这里知道这些,他不知该高兴还是无奈。只是风擎似乎在逗弄著高一清,不一下揭开谜底,慢悠悠说道:
“那位岩爷的身份很简单,若是心里存疑,不需要多加揣度。”
高一清低头细思,但一时抓不著头绪,再抬头时,脸上露出的渴求的表情让风擎很满意,继续提示问道:
“武字这个姓京城里可不多见。”
风擎此番提醒让高一清豁然明了,高游文的公职大概也是武岩给张罗,武岩的言谈举止也是官宦家的子弟,武字之姓,那也只有皇家司马了。
司马姓本就是来自武官,世代後继,司马本是朝堂下的臣子,朝代更替中,这天下便姓了司马,“武岩”这名字藏的确不大巧妙。
知道武岩真是身份的高一清心中的忧虑更甚,若是早早知道武岩是这个身份,他定不会贸然劝告高游文跟随,都道帝王无情,王侯贵族并非无情,而是不能动情。
作家的话:
感谢亲们的礼物,好贵重的一个~~~
☆、(9鲜币)行道迟迟52
风擎到了江南是真的开始忙碌了,高一清本想和风擎辞行,已经到江南,回高家也就没有多少行程了,他可带著顾婶和小游直接回去。但高一清提都不敢和风擎提起,住进临时安排的居所里。
临时居所并不太大,水榭亭轩却搭配得巧妙,一砖一瓦似乎都是匠心独运。
高一清的屋子临著河,也算枕河而居,日里夜里都能听到流水潺潺而过,白日里清澈的河流那头还有隐约的吵嚷声传来,那是依水而居的人们驾著船灵巧地穿梭在河面之上,船上还载负著日常的物品买卖於两岸之间。
高一清对这个住处很是满意,窗沿之下的河水里就有墨绿的水草和期间游弋的寸许上的银色小鱼儿,高一清也跟顾婶和小游也打听高家老宅子里面有没有一弯水或是一洼塘,对自己以後在这方富饶的土地上的生活有些期许。
“咱们高家当时也是风光,虽然比不上东家京里府上那麽气派,但也是镇子里数一数二的大宅子,门前的石狮子可威武了。”到了江南,顾婶似乎一颗心也放下了,这几日面庞上都带著喜气,软糯的乡音更是混著这水这风的缠绵,来得地道淳朴。
“好的工匠都是咱们江南这一带,亭子假山园子都修得漂漂亮亮,不少达官贵人家里都特地找咱们这边的师傅去呢!”顾婶说起过去的时光,也有自豪在其中。
高家的确有过一段算是辉煌的光景,宅子里建设颇为巧妙大气,当初高家窘迫落败之时,就有不少人看上高家的宅子,想出高价钱买去。不过,高一清和高游文死守著最後的祖业没放手,再後来,兄弟二人都离开故土,老宅子无人打理也就荒废了,就是风光被岁月侵蚀了。
顾婶絮絮叨叨从高家兴衰说到宅子内外模样,期间不免叹息几声,但语调中能听出来对将来日子的期待,高家虽没了以前的风光,但总是个落脚的地方。
“少爷以前住得屋子背阴,回头换个地方吧!老爷大夫人院里都有河、塘的。”
小游支著下巴在一旁听著,心里也盘算著回头住在什麽地方,最好随高一清一起挑个好地方。
“去,缺脑筋的呆子,老爷的主院是谁都能住的?”顾婶瞪著小游,小游却也并不畏惧,扁著嘴,冲著高一清笑嘻嘻:
“家里有没其他人了,少爷自然要主屋,以後少爷就是家里的大当家,对吧!少爷?”
“我倒无所谓,随意挑一处就行,无水、无荷塘的也无事,婶婶拿主意就好,”高一清的话让想要拉拢他的小游立马蔫了,高一清笑著多加一句,“不过得先给咱们小游挑一间称心如意的。”
小游有些羞恼,叫嚷道:“我哪有什麽称心如意的,少爷称心,小游就如意了。”
屋内人笑作一团,门外朗声有人道:“有什麽称心如意的说来我听听!”
许久没人住的居所里来的自然是风擎,顾婶和小游赶紧从圆凳上起身,跟进屋的风擎的见礼,高一清吩咐道:
“小游,去把烧壶热茶来。”
小游端了桌上的壶盏离开,顾婶也退到门外,风擎在高一清对面坐下,把手里的折扇交给高一清,高一清接过後给风擎有一下没一下的扇著。
“来的可真早,我还以为你等夕阳落上才会过来,事情都忙完麽?”
今日高一清和风擎约好一起去酒楼吃饭,可风擎白日里都在忙,高一清只能在居所里等著。
“事情是从来不会忙完,不急於一时,这屋子住的还满意吗?”
一壶茶还不知道要烧到什麽时候,风擎端了高一清杯里剩下的凉茶就灌下去。
高一清点点头,给风擎扇风也卖力一些:“临著水,午时都不会太热,你行囊只送来了一部分,那些东西太多了,收拾起来太麻烦。”
对於高一清的抱怨,风擎假装并未听到,看看屋外的天色说道:“时候差不多了,咱们出门吧!”
高一清简单的收拾後,就跟著风擎出了居所,路上跟风擎打商量想四处看看:
“整日闷在屋里也是无事,让绿松和小游一起跟著我应该也够了。”
风擎一听,自然心里不大乐意,不为别的,高一清总不安於他的安排让他很是焦躁不安,但也知关著高一清只会适得其反:
“绿松这几天帮著我跑动跑西,怕也挪不出时间。”
“那吴总管呢?近日来也没见到他。”和吴总管一路从京城到江南,高一清和他也熟稔许多。
“他啊,和绿松一起忙著。”
高一清以为自己已经很了解风擎,身边跟著风擎的人应该多几分能出游的可能性,可风擎再三阻挠,高一清出门时的好心情一下子糟糕起来,想立马就转身回去,但还是抑制住,深吸一口气,最後说道:
“这……其实我和小游应该就……”
“算了,如果你想出去跟著我就好,就是不知道我去的地方你感兴趣没有?”
在愤怒边缘的高一清被拉回来,愣神了片刻,虽然和自己所设想的相差甚远,但高一清最後还是僵硬地点点头答应。
☆、(6鲜币)行道迟迟53
高一清前一日才和风擎说的要出在游玩,第二日风擎就带著高一清出门,这当然是极好的,能让风擎小家气的印象在高一清心中稍微改善一些。
可为什麽外面天还黑著,他就得起床!小游都还没起唻。
高一清认定这是风擎的报复,但还是任命的从床上爬起来,还一直哈欠不断,脸颊两边的肌肉都有些酸疼。
因为高一清慢慢腾腾,在穿著梳洗後,就跟著风擎出了居所,自然也没赶上早饭,但也饱饱的一肚子气地爬上马车……风擎然用完早膳就叫人收下去,他本来可以拿一个肉包子的!
“边上去一点!”高一清说话颇为不耐烦,对风擎也不讲究什麽礼节,直接踢踢风擎的腿,嘴里还在嘀咕,“平白无故占这麽大地方。”
风擎挨了嫌弃,却有些想笑,第一回和高一清坐一辆马车时,高一清是恨不得自己能贴在车壁上,小心翼翼的防备著,现在却像只张牙舞爪想抢地盘的炸毛小猫,向他挥舞著自己尖锐的小爪子。
幸得高一清没看见风擎脸上无法抑制的笑,不然他真的直接踹一脚过去。
风擎看著高一清背对著自己躺下,敛下嘴角的笑,开口问道:
“你要睡了麽?没有铺盖,小心风寒。”
回应风擎好心的是高一清沉默不动的背影,风擎也不意外,继续问道:
“真的要睡吗?不用早膳了?这可不大好。”
早膳?!不提起这码事还好,想起那个没吃到嘴的肉包,高一清愤恨地翻过身抱著自己的双臂抬头瞪著风擎,风擎一本正经地回望高一清,一点儿没有心虚的样子。
高一清不能让自己因为一个肉包子而心中郁堵的心思显露出来,於是找个好藉口:“黑灯瞎火的,这是要去做什麽?多睡一时怎麽了?”
“反正不是带你去偷人。”
“……”高一清真的觉得自己起得太早了,听到奇怪的话……他应该还没有睡醒吧?
“开玩笑的!”,风擎扯起面皮笑笑,高一清还愣愣地看著风擎,有些娇憨的样子,风擎看著心里痒痒的,咳嗽一声,柔声道,“今天去的地方有些远,才要早点出门。”
高一清有些消气了,记得上回天色黑暗起床时是在船上,那次的体验让他记忆犹新,所以只淡淡地点点头,再次转过身去闭目假寐去。半晌,高一清终於还是没骨气地再次转向风擎,乾巴巴问道:
“什麽时候吃早膳?不会耽误行程吗?”
“等早市开始了,让绿松去买些精细的特色食点嚐嚐。”
高一清听风擎这麽一说,便打挺坐起来,拉拉自己的衣襟,扶扶自己的发髻,然後和风擎一样端坐在车内,等著他早膳的到来。
只是高一清满腔的期待被漫长的等待和马车偶尔的颠簸慢慢的消耗殆尽,最後拉长自己的一张脸注视著不断掀动的车帘,脊背僵直。
“早市到底要什麽时候才开始?”高一清的忍耐到极限了。
风擎撩开车帘,看一眼窗外的天色,并未明亮多少,就道:“天色尚早。”
高一清不发一言钻出马车,四下看看,还没出小城,若是出了小城他的早食就什麽著落就没有了。与其和里面那个惹他憋闷的人坐在车内,还不如呼吸一下早夏清晨湿润的空气,高一清就决定留在马车外面。
高一清坐在绿松边上,和绿松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著天,在得知绿松也用过早膳之後,高一清更为自己感到可怜,所以在他第一眼看到一个摊子後,高一清也不管自己合不合自己的口味,就果断跳下马车。
☆、(9鲜币)行道迟迟54
跟著风擎出门办事的确件吃力不轻松的事,起得早不说,旅途漫长,高一清的早食吃得还不太满意。
一路马车快行,小城砖瓦退去,细柳悠水绵延,不算峻拔的山深远而宁静,轻飘的雾气堆积在山脚,马车直冲进云雾里打破山谷的寂静。
到了临近的小镇下了马车,高一清就跟著风擎一起东来西去。接待风擎一行的是个姓徐的老板,瘦削的身板和下陷的眼窝,脚步也急匆匆,看来是个急性子的人,近来也颇为辛劳。
“东家您来了,小的来晚了。”徐老板到跟前,高一清才发现徐老板的前襟和後背都已汗湿。
“是我来晚了,你前面领路吧!”风擎跟著徐老板就往前走,绿松也突然不知去什麽地方,高一清左右张望,只能小跑步跟在风擎和徐老板身後。
“绣品完成多少了?”
“东家,绣娘们这半个月里都在赶,快完成六成了。”徐老板跟在风擎身边,低头一边看著路,一边回著话。
风擎拧著眉没说话,脚下步伐加快,徐老板在边上把进程都一一叙述了:
“新的绣坊那边小的只简单让人收拾一下,就让人歇下来,除了老绣坊外,小的还给绣娘们另外找几处屋子,只是之间间隔有些距离,东家要给您雇顶软轿?”
“不用了。”
风擎直接回绝徐老板的好意,等高一清和风擎走到第一处绣坊时,才心生埋怨,这徐老板提得确实在理,日头渐高,高一清一脑门一身都是汗。
墙脚、台阶上布满青苔,掉了朱漆的大门,这一处临时绣坊看起来是不大好,徐老板似乎也知道自己找的地方不大令人满意,就立马说道:
“咱们镇子小,好的宅子不多,这处虽然模样旧了一些,但还算安静,四周都少住人的人家。”
“徐老板办事我放心。”风擎淡淡地点点头。
进了绣坊里,风擎和徐老板都不再说话,脚步也可以放轻许多,绣坊里绣娘们正低头端坐在绣品之前,穿针引线,针下纤细的色彩生动堆叠描绘,高一清不敢上前打扰,只立在远处引颈探头看去。
高一清沿著窄道慢慢走过,风擎和徐老板已经走过圆月亮门儿转入到了绣坊的园子里,高一清才赶紧跟上,心道顾婶的好手艺原来是有原因的。
“这处选得到挺不错。”高一清刚到风擎和徐老板身後,就听到风擎的说话声,“徐老板真是费心了。”
“哪里哪里,都是小的的职责所在。”徐老板自然是自谦。
“那看看绣品怎样吧!”
“是。”
高一清注意到徐老板後背一瞬间的僵直,声音中也略带著不安。果然在风擎见到绣品是,并不满意:
“这些都是这批绣娘绣的?”风擎的眉头越皱越紧,手里拿著几条绣品翻看著。
“是,因为时间比较赶,绣娘们都知道,一些绣品难免出些问题,这些都是另挑出来的,好的绣品小的都让人另外放著。”
在高一清这个外行看来也没有什麽区别,拿了几条绣品在手上也没觉得有什麽不妥。徐老板招人拿来上好的绣品,风擎挑了两块看看,就让来人带著绣品下去。
“这样的话,怕已完成合适的绣品,连三成都没有吧?”
徐老板弓下身子,低头回道:“是小的无能,请东家责罚。”
“算了,新绣坊出问题,也不是意料外的事,让绣娘们都先歇两天吧!”
“那这批绣品……”徐老板有些忧虑地抬头望著风擎。
“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吩咐下去,把好的绣品都挑出来。”风擎吩咐好,终於回头看高一清一眼,高一清撇开头假装去看园子里的风景去了。
“是,那新绣坊那边,东家您要过去看看吗?”徐老板亦步亦趋跟著风擎身後,紧绷的身子像是不放心什麽事情一样。
“不了,烧都烧了!还看什麽,你也歇歇,这批绣品的事我来解决就好。”
“是。”
徐老板把风擎送到绣坊门前,风情挥手辞了徐老板,只让个绣坊里的夥计伺候风擎和高一清,也是事情告了一段落,风擎似乎才记起身边还跟个高一清。
“怎麽,累吗?”
高一清很有骨气的摇摇头,但鼻上脑门上都是细密的汗,风擎拉起高一清的手,从高一清的袖子中抽出手帕来,帮高一清拭拭汗,高一清半扬起头来接受,跟在後面的绣坊夥计只敢瞅了一眼就低下头。
“觉得看到的怎麽样?”风擎最後把手帕塞进自己的袖子里。
“那些绣娘的手艺确实好,绣品也是上乘的,只是这次的绣品你不太满意吗?”
“这个地方虽然小,但是手艺好的绣娘很多,手艺都是世代相传,因为女子不宜出远门,所以才把绣坊直接开在镇子里。”风擎一边说著,一边回头看了高一清,高一清点头表示明白。
“这次绣品还是过得去,上乘却没有多少,这批的货怕是没有办法按时对付了”,风擎这般说道,高一清赶紧追问:“那如何是好?”
“这些你不用担心,学著点其他的,以後你好歹也是个当家的。”风擎表情认真,但高一清觉得自己被训话,心里不大服气。
“好了,还是去另外的绣坊看看吧!”
站在风擎和高一清身後的夥计赶紧应是,给两人引路。
☆、(8鲜币)行道迟迟55
高一清跟著风擎东奔西走,看了几个绣坊,又去卖绣品铺子里看一下情况,把小镇基本都走个遍,高一清也大致也明白了。
因为绣品做的漂亮,绣庄招手艺好的绣娘也越来越多,只是之前的老绣庄地方有限,所以新绣庄预备建的大些,可以不想一场大火让快建成的新绣庄付诸一炬,也偏偏赶上刚接上一笔大生意,连带著那些完工的绣品都没了。
徐老板没有办法只有另找了地方再找些绣娘来赶制绣品,只是绣娘的手艺良莠不齐,又是紧赶慢赶,绣品的品相大不如以前,徐老板为此也是焦头烂额。
正好赶上风擎到江南,就顺便亲自跑一趟,带上高一清也让他多长些见识,不要出去被人简单的就诓骗了。
“两位客官要吃些什麽?小店的鱼汤可是招牌菜,二位要尝尝吗?”小二一边给高一清和风擎斟上茶,一边殷情的介绍店里的招牌菜来。
闻到店里的菜香和饭菜,高一清才知道自己饿得厉害,午膳时间他和风擎只简单填一点简单的东西垫垫,没一会儿就觉得腹中空空了,觉得刚才打发走绣坊的那个夥计有些不厚道。
高一清想先点几个菜上来,可风擎却和小二先叙起话来,问道:
“是什麽鱼?”
小二笑道:“一看两位公子就不是咱们这粗乡鄙野,什麽山珍海味一定都吃过,但咱这儿鱼都是就近河里捕上来的,肥美新鲜,保准客官您满意。”
“行,来一份,还有什麽不错的菜也一并说说。”
风擎听著店小二口灿莲花,高一清都快把一壶水灌下去了,可肚中依然空空如也,终於听到风擎说道:
“好了,就这些罢,之後再看看。”
“好!,客官您稍等,小的立马就差厨房去做。”店小二躬身就要出厢房,似乎已经忘了还有高一清这麽个人在。
“等一下”,风擎叫住店小二,问道,“有什麽口味清雅的糕点吗?”
风擎的话是问店小二的,但看向的却是高一清,高一清一手支著下巴,另一手执著茶杯品著最後一口茶水,就是不答话。
店小二很是机灵,连忙对著高一清掬起笑脸:“客官,小店里有几样不错的小食,不知客官喜欢什麽口味的,给您挑几样送来麽?”
高一清会和风擎置气,但对旁人还是客气的,只淡淡点点头让店小二好做事去。
风擎抬手置置茶壶,里面已经空了,高一清放下手里的茶杯,里面也已空了,风擎就道:
“要让小二再送一壶热茶过来吗?”
“不用了,之後还要去什麽地方吗?”天空是夕阳遍布,这顿饭吃得时间界限有些模糊,怕晚膳的时间也要往後挪挪。
“想四处逛逛吗?”
高一清果断的摇头,早早的起了,又来回奔波,高一清早就有些乏了:“若是没事的话,就回去吧!时候也不早了。”
小二此刻敲门进了厢房,道一声“客官打扰了”,把糕点一一在在桌上摆上,连带著刚点的几样菜一上桌了,错开午膳的时间的好处就是酒家菜上得快。
“要留宿一晚,明天在回去吗?”风擎很是体贴,待会坐马车得花费不少时间,路途也不大平坦。
“直接回去吧”,高一清一手拿著糕点,一手拿著筷子夹著菜,大口大口往嘴里送,说话含含糊糊,“别耽搁你的事。”
等鱼汤上来,才知小二所言不虚,鱼肉入口滑溜细腻,肥腴醇厚,大大的一份鱼汤被风擎和高一清瓜分地乾净,其他菜色也是江南清爽秀美的样子,摆盘漂亮,馨香美味,味道颇佳,等一顿结束离开酒馆时,风擎还多给几个钱打赏了小二。
今日的事告一段落,高一清终於不用担心拖慢风擎而慢悠悠地走路了,远远地落在风擎後面,风擎也不催促,走出一大截後在原地等著高一清。
绿松早就在马车旁等著两位主子了,见风擎和高一清到了,就赶紧迎了上去,後面还跟著徐老板。
徐老板见了风擎和高一清先是行礼,然後拱手说道:“东家吩咐的小的都一一照做了,不知东家今晚要留宿吗?小的给您安排去。”
“徐老板费心了,我今晚回去,不用多麻烦了。”
“是。”徐老板束手退到了一边去。
高一清先爬上马车,风擎也跟著进车内,绿松调转马车。
车内,高一清抚摸著吃得圆鼓鼓的肚子,还在回味那鱼汤的味道:
“也不知以後还能不能吃上这麽好味道的鱼汤,真是鱼之美味,美於膏汤。”
“若是不嫌弃路途有些远,过几日可再跟我过来。”风擎垂著眸子看著高一清的手在腹肚上来回地动作,眼睛一眨不眨。
高一清咳了一声,风擎才把目光收回,高一清不著痕迹地往马车里坐坐,不由自主地想到上次风擎醉酒在马车里的那次,面颊上不由一热,更觉得不自在,刚才的话题就此断了。
☆、(8鲜币)行道迟迟56
从临镇回来,高一清歇了两天没出门,风擎还是每日出去。江南是个上天厚爱的地方,得天独厚的富饶山水,诗有: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可谓是小邑犹藏万家室。
水碧似染,舟船如梭,如同湖泊河流青碧丝滑的水面一样,丝绸锦绢世人赞举,再有釉胎细致的青花瓷器,写满江南的风俗蓄茶的紫砂壶、味道醇厚的状元红……细数下来,江南珍宝似乎无穷尽,就如同这养育一辈辈人一般的清水河一般绵延不尽。
因而风家的生意在江南做得很大,风擎要处理的事物也多些,高一清虽然还担忧著那批急著要的绣品的事,但也没多问,他跟著风擎出去了一回,知道在外行事不易,不想风擎回来休息时,依然再为那些事情劳神。
倒是小游对高一清颇有怨言,努著嘴说高一清出去游玩没带上他,高一清只得承诺下次一定把小游也带著。
等高一清在居所里休息一阵,缓过劲儿来,又动了外出的心思,前一晚还特地找绿松问了风擎的行程,估计著时间在屋里迎风擎回来。
天色暗下来时,风擎领著绿松回来了,吴管事赶紧吩咐厨房备饭去,潺潺流水在轩榭间流过,莹莹一盏烛火外黝黑的水上摇曳,半支起的木窗里的烛火更显明亮,虫鸣蛙声此时在草间苏醒。
那抹烛光似乎也燃在风擎心中,慢慢的一寸一寸的温暖著。还没进门,高一清就出来了,风擎嘴角不由挂上浅笑,整个人都柔和许多。其实他每日出去并非一定要紧赶著回来,但就是这麽一豆之光,让他再晚也会往回赶,见到那个人安然守候在原地他就安心了。
“听吴管事说今天你该没用晚膳,是专门等我的?”
风擎的话让高一清脸上一热,坦白道:“是啊,有事相求自然要好好伺候大爷。”
“那我要是不答应,你是要自此後都不不吃饭”
看著风擎带著调笑的狭长的眼,端正姿态,一脸正经地说道:
“那自然是不会,只是怕你以後会吃不著饭了。”
风擎的眉毛一挑,先一步进了屋内,唏嘘慨叹道:“唉,以後的日子不太好过了!”
高一清哼了两声,意思是:你明白就好,然後回头让小游去通知厨房可以上菜了。
绿松端了热水进来,风擎更衣洗漱都是高一清在旁边伺候,上桌也是高一清布的菜,风擎被伺候得全身舒坦,看向高一清的眼神更是温柔……在很久之前,他们也曾如此亲昵地在一起。
“说吧,又在瞎琢磨些什麽?”风擎放下筷子问道。
“也不是什麽事,你今日去的什麽地方?”高一清先是含蓄委婉提问。
“先给你看一样东西”,风擎示意绿松把带回的物件拿出来,“特地给你带的。”
绿松拿上来一个裹著蓝印花布长柄的东西,绿松一层层揭开,一把雨伞。江南一半是泡在水里的,水多,雨亦多,油纸伞必不可少,可风擎带回来的伞上是丝绸的,不是一般的纸制的。
“真是稀奇,我还不曾见过有人用过绸伞。”高一清撑开雨伞,圆圆的绸布绿伞,像水上的初夏新展的绿荷。
“制伞师傅新创的,应该会卖个好价钱,除了闺中女子外,还有不少人愿意附庸风雅。”风擎对今日的收获很满意,也不枉他花钱养著那些老师傅。
高一清白了风擎一眼,本来雅致别样的一柄伞,到这个生意人嘴里就沾满铜臭味。
风擎似乎没见到高一清的白眼,接过高一清手中的伞,在伞柄上摩挲著,道:
“回头还得去挑些好的竹子做柄,价钱应该可以抬得高些,绿松记得找个人问问这里哪里的竹木好。”
绿松点头称是,风擎似乎还不大满意,看了伞半晌,对高一清道:“这伞面也得换个另外的,回头你给画几个样子,让人照著绣绣,那样子多山水花草,精致些。”
“……还是先吃饭吧,该凉了。”高一清只能选择无视风擎的商人本质。
风擎对自己的决定满意了,收了伞让绿松收下去,然後开始用膳,吃到一半时,高一清突然一拍桌子,桌上碗碟都震了震,把风擎惊愣了一下,就见高一清一副恍然的模样:
“差点给忘了,明日你去什麽地方,方便我随行吗?”
苦等许久结果被风擎一打岔,高一清差点把正事给忘了,见了风擎老神在在的模样,高一清真是有些怀疑风擎是故意。
☆、(9鲜币)行道迟迟57
第二日头初升时,高一清乘著马车,同风擎出了居所的後院,昨晚他可是特地问到风擎今日的行程安排,在得知今早不用起大早,而觉得格外惊喜,今日的早膳让高一清也甚是满意,与前一次出门的窘迫境况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
车内还放了一个大食盒,里面各式糕点放了不少,都是小游收拾的,看来小游是真的把此次出行当做游玩了。
高一清本想去制伞处看看,昨日风擎带回的丝绸伞确实精妙,但今日行程的目的地却是上回的绣坊,高一清立马想到那份美味的鱼汤,对马车外的小游就叫道:
“小游,爷今天中午请你吃大餐!”
小游自然高兴的应了一声,不客气地跟高一清报起菜名来,而一边风擎沉静的脸上隐藏著不快,高一清却没有察觉分毫,本来应该属於他俩的二人时光现在被破坏了。
高一清也不厚此薄彼,对绿松也关怀起来:“绿松有什麽想吃的吗?别都让小游这个馋嘴占尽便宜。”
绿松背部立刻僵直,直挺挺地坐在车前,似乎感觉到来自马车内的寒意,恭恭敬敬地回道:
“谢主子,绿松不挑嘴,一切听主子的。”
小游在一边嘻嘻一笑,拿手肘戳戳绿松,眨眨眼,凑近绿松耳边小声道:“我会帮你点你喜欢吃的,不用谢我。”
绿松看了一眼,兀自欢喜的小游,然後又侧过头去驾他的车,这奴才真是丝毫不懂得揣摩主子心思,这麽不得力的家夥怎麽还会一直在主子身边伺候?
到了绣坊,接待风擎一行的依然是管理绣坊的徐老板,徐老板比起前几日看起来精气神好许多,但消瘦的身板看起来还是太过於单薄,眼神中依旧还有些隐忧。
小游对绣坊里抱有很大的兴趣,四处张望著,时不时在高一清耳边嘀咕两句。
“东家,这批下等的绣品都在这儿了。”徐老板引著风擎进了一间屋里,里面放著一大批绣品,都仔细包裹著。
小游积极地上前翻看,有长匹的缎子,也有方方的帕子,徐老板也不在意小游在那儿瞎看,在风擎跟前有些疑问:
“东家这批货……”
“这单货不做了,徐老板也不用急了”,风擎似乎在宽慰徐老板,“这批货会另有用途,会有人来取。”
高一清大概已经猜到这批不大让人满意的绣品多半是会用来制作绸伞,新品出现制作的技艺还要磨练,一时半会儿可不能就摆上货架,这批绣品刚好拿来让师傅练手。
“那……”徐老板还有些担忧,但最後还是守自己本分,“那小的让人去安排,把这些绣品都装好。”
风擎点点头,不再在老绣坊里多待,带著高一清到被烧毁的新绣坊。从还完好的高大的朱红的门楼就可以猜测出新绣坊的规模,往内走在灰黑废墟中里还能见到各色的琉璃瓦,黄的绿的在阳光下闪著暗淡的光。
“一把火倒烧得乾净。”风擎负手站在废墟之前,平淡的说话里有些嘲讽。
新绣坊一看就知道花费不少的人力物力,风擎的心血也该是倾注不少,现在一切付诸一炬,连已经订下的生意都耽搁,高一清心中也冷清不少,安慰道:
“烧了都烧了!你忧心也是徒劳,也不用再烦神什麽。”
风擎转身看著高一清,嘴角一掀:“你觉得我在意那几个钱?”
高一清脸上一僵,落寞遗憾的表情有些扭曲,乾巴巴说道:“那你来干什麽?”
“看看。走吧!也没什麽事。”风擎抬脚就往外走,高一清还站在原地。
风擎走出一截後,回过头来,一脸严谨道:“爷真不差这几个钱,不会少你这顿饭。”
临近午膳时间,一行四人去了上回的小酒馆,高一清真没给风擎省著,把小游点的那些吃食都给要了,给一直没吱声的绿松也点好些菜,尤其是酒馆里的鲜鱼,各种做法的都来一道。
今日风擎开了大恩,绿松和小游同坐一桌,只是面对一桌菜,绿松没小游那麽坦然,能承受住风擎时不时递过来的眼刀,是如坐针毡,食不知味,胡乱塞些东西,没嚐出什麽味道就藉尿遁离桌了。
可惜绿松做的都是徒劳,没让他主子的最终心意达成,小游还在桌上吃得欢快,反而绿松久去未归让高一清有些担心,人生地不熟的若是出了什麽事怎麽办?
“去,你去看看绿松怎麽还没回来?”
风擎的脸都黑了,这奴才坐著,他跑腿?!风擎瞪大的眼中隐隐跳著怒火。
“你不是不吃吗?”高一清一挑眉,不甘示弱地抬起下巴瞪回去。
他那是吃不下去!这个没眼力界儿的奴才!风擎心中不快,但还是离开座位,动作颇大,把椅子挪得直响,直接发泄自己的不满,若不是想著让绿松回头把小游弄走,他也不会亲自走这一趟。
一直埋头苦吃的小游看著风擎怒气冲冲的背影消失在门後,一时咀嚼的动作也停下来:
“主子他不吃吗?”
“嗯,他不饿,小游你多吃一点。”高一清笑得无懈可击,还给小游夹了一块红烧肉。
小游继续埋头,扒了两口,似乎突然想到什麽,从来碗里抬头,嘴边都是油渍,问道:
“少爷,你会跟主子回京吗?”
高一清被问地一愣,心中却是心虚的慌乱。
☆、(6鲜币)行道迟迟58
高一清与风擎之间的关系没有长足进展,但两人之间绵绵情意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举止间都是默契和亲近,小游以为二人破镜重圆,继续前缘也是平常。
“不会。”
高一清稳下心神,不带丝毫犹豫地说得斩钉截铁,可话刚说出口,心口却像压下千斤大石,一窒一窒地抽丝般的疼。
“哦。”小游似乎对答案并不在意,只是随口一问罢了,又埋头吃他的饭去。
高一清有些精神恍惚,呼吸间觉得他所处的当下并不真实,搁下筷子提起茶壶要给自己倒杯解渴祛暑的清茶。
“!”,厢房的门被粗暴地推开,高一清手上一颤,壶里的水倾倒在桌上,在桌面蜿蜒而下,流落到地上,急促的一滴一滴声直敲在高一清耳中。
风擎高大的身姿将整个门都占据,厢房中管线似乎都暗了许多,那一双深邃的眼深藏的情绪不可探究,绿松恭敬地低头站在风擎身後。
“回来了,快坐下吧!菜都该凉了。”高一清转身对著风擎扬起笑,心中掀起的思绪隐藏地滴水不漏。
风擎咬紧後槽牙,眼中隐隐跳动著火光,有什麽在肆虐著,在高一清脸上寻找著一丝一毫的能够宽慰自己的破绽,但在坐下来之前,高一清都是风轻云淡的样子,许久未体味过的挫败感,重新浸漫了风擎全身。
这顿饭气氛却不复之前,小游也悟了过来,多吃两口就下了桌。
之後是高一清刻意的说笑,风擎的冷面应对中度过,绿松和小游都保持沉默,小游一个劲儿地向绿松递眼色求救,看著小游著急的模样,绿松居然觉得有些心情愉悦,你个不长眼的东西,终於吃到苦果子了吧!教你不知礼数!
在绿松看来,今日这种局面都是小游的错,吃饭也就罢了,还问了那样的问题,也不知道避讳,不知道“隔墙有耳”这四个字吗?
绿松压根没有走远,怕主子有事找他,就在楼下一直关注著厢房,见他主子出来还是惊讶一把。
风擎看到绿松规矩的守在楼下眼中也是赞赏,对绿松一抬下巴示意他上去,风擎折步回去,还没进门,就隐约听到小游的问话,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一颗心像被揉皱的纸,紧缩著,如同囚犯等待著最终审判一样。
只是简单的两个字瞬间粉碎了风擎所有微薄的期望,自冬日里之後的种种相处原来只是个幻像,镜花水月痴人说梦。
山雨欲来风满楼般的沉重感堆积在风擎心口,极力隐忍著才让自己不发泄出来,僵硬著一张脸跟在高一清身边。
高一清何尝不是心头乱麻无解,看著风擎阴沉的样子让他心也揪在一起,他知道自己的话伤了风擎。
可他们终究有个人要说出离开这句话,他的面前只有这条路……若是哪一天风擎对他语出挽留,他怕自己禁不住那份诱惑,沉溺在风擎独有的那份温柔里。
现在就断彼此的心思,这样对谁都好……高一清强打起精神,说笑如常,但总是心神不宁,胡乱指指,就带著小游和绿松往矮山上去,风擎自然不会提出什麽异议。
高一清的一时起意没想到让一行人陷入困境,突遇上一场山雨就被困在山上,幸好山上有座庙可以躲躲雨,眼见著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漆黑潮湿的破庙里,高一清心里更是无味庞杂,趁著黑暗也终於敢看向风擎所在的方向。
☆、(11鲜币)行道迟迟59
夏季轻薄的绸衣被打湿的湿达达地黏黏在身上,难受又带著一层凉意,带著水气潮湿的风从破庙的间隙吹来,让人不禁会打一个冷战。
高一清身上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寒意直往皮肤里渗,微弓起的腰像被冻结住一样,稍稍一掰就会轻易断点一样,如同高一清故作坚强的心。
黑暗中看不清面容的风擎依然站得笔直,似乎身上的湿雨和庙外的风雨都与他无关,站在最黑暗的阴影里,融入其中没有丝毫存在感。
高一清想让这场雨就这样一直下著,把一切都冻结在这儿,不去想、不去看他们的归路,他们的未来。
“爷,小的来给生个火烤烤取取暖。”
绿松先一步打破了庙里的沉默与静寂,兀自拿处一直随身带著的火折子在庙里搜索起可用的柴火和稻草,小游低头战战兢兢地也帮著寻,翻动的声音在破庙里显得尤为明显,沉默里有些让人心惊。
在绿松和小游的努力之下,火被很快的燃了起来,选在一处乾燥一些的地方,顶上的屋顶是没有漏洞的,高一清凑在火堆前,伸出僵硬的手臂捧著手在火边烤著,冻得有些发白的唇抿得紧紧的。
“少爷把外衫脱了吧,回头别风寒了。”小游扒下自己外衫就搭在了一边,然後去把高一清的外衫给脱下。
绿松四下看看,庙里除了废弃的桌椅,挡风的大物件实在没有,看看站在阴影的风擎,绿松硬著头皮上前:
“爷里面坐下。”
在绿松的话说出来後,庙中又诡异般的沉寂了片刻,似乎连火焰在一刻都失去的温度,风擎的脚步声高一清的身子也僵了一下,後知後觉觉得自己手指上甚是灼热,倏地一下收了回来,指尖刺刺地疼。
高一清低头看著自己左手的手指,红通通的,并没大伤。风擎在高一清对面坐下,低头是最远的距离,抬头眼中满是对方,彼此最近。
火里的柴火烧得劈啪有声,雨势似乎较小了许多,落在瓦楞上的声音不再那麽密集,只是天色深沉了许多,就算是矮山,今天晚上也下不去了。
四个人围著火堆,时不时添些柴火,这样的境况与氛围之下,各自都选择缄默,与此相比,身上湿达达的衣裳倒是可以忽视掉。
但总有不受控制的声音发出──“咕噜”,一声不大不小的声音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小游捂著自己的肚子把头埋得更低,绿松狠狠瞪了小游一眼。
今天中午那顿饭就属小游吃得最多,没想到第一个叫肚子饿的也是他,还要不要脸面了?绿松他也早就饿了……
小游肚子发出的那一声被刻意忽略掉了,但每个人心思都不由转到自己的肚子上,可任何吃食都没带著,小游分外在意他放在马车上的食盒。
这矮山上没禽没兽的,想出去找些生食都没办法,连绿松这个想尽自己的本分都没有办法,只能蹲在火堆前乾瞪著眼。
这又冷又饿的漫漫长夜刚开始,也没什麽来打发时间,主仆四人心思各异,著实难耐。突然听到庙外凌乱而匆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应该是山上另外来避雨的人。
脚步声到了庙门口,两个高大的身影带著湿润的雨气袭进庙中,蓑衣斗笠一双棕黄的草鞋,身後担著柴火,只是也已湿答答的,现下是不能用了。
进庙的两个樵夫见庙中有其他人也是有些错愕,看那穿著也不是一般人,只是弯腰点个头见礼後占据了庙中的另外的角落去了。
两个樵夫一看就是常夜宿在庙中的,搁下身上的担子,脱下蓑衣,拾柴生火都十分的熟练,不久庙中就隐约有股食物的香味,虽不大美味,但对於饿肚子的人来说却不会在意那麽多。
小游黑黝黝的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圈,看看两个主子,然後跟绿松挤眉弄眼,绿松撇过头去。
小游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朝那两个樵夫的火堆走过去,跟著就跟两个山里大哥拉起家常来,最後成功要了两个馍馍来,有些粗糙的模样。
立了大功回来的小游对绿松眨眨眼,绿松从小游手里夺过两个馍馍来,然後在火上烤热了,递给两个主子。
高一清只接过一个,掰了一半交给小游,风擎盯了绿松手里焦黑难看的馍馍半晌,才接过去,只留了一小块在手里,掰开的大的那半丢给了绿松。
小小的一点馍馍吃下去有些困难,乾巴巴的直拉嗓子,这样的晚饭让人不免怀念中午那顿没吃完的佳肴。
肚子问题完全没有解决,浑身也跟著抽掉了所有力气一样,身上的衣裳没完全乾透,後背透著凉意,本来闭著眼抱著腿缩在火堆前的高一清觉得自己越来越使不上力气,脚下虚浮,身子禁不住地就往前面的火堆里倾。
也一直闭目休憩的风擎瞬间睁开了眼,一把把高一清捞了回来,高一清浑身一个激灵,出了一身冷汗,他都闻到了自己头发烧焦的味道了,身上却不得动弹,被风擎拦腰抱著,再看小游和绿松已瘫了身子倒在地方。
高一清心中一惊,知道他们是著了道了,慌了神,也不管他和风擎之间那些尴尬,连忙道:“馍有问题……”
等张了口,高一清才发觉他口中的声音如同蚊蝇,不仅身上没了力气,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一双眼带著焦急惶恐地看著风擎,对风擎张张嘴,默声道:“跑!”
破庙里的两个粗壮的汉子见三个人都倒下了,对视一笑,掀开搭在一边的还滴答著水珠的蓑衣,明晃晃的两把大刀亮了出来,朝著还坐著的主就过去,心里都得意这趟活做得容易。
只七八步的距离,两个壮汉持著刀就到了风擎身後,无力躺在风擎怀里的高一清把这一切看得分明,心里更急,恨不得自己翻身过去给风擎挡了後背。
风擎只是嗤笑一声,抄脚挑起火中的柴火向後挑起,高一清只看见黑暗中星火越空,再接下来就是一先一後的痛嚎声,“!当”就有一柄大刀落地。
风擎脚上几个挑起,火中的柴火去了大半,火势渐消,那两个壮汉压根没近风擎的身,一个个烧得火红的柴火打得凄惨,最後闷声倒地。
高一清瞪大了眼睛盯著地上不在动弹一下的两个汉子,半天依然没敢相信如此就脱困了,依然心中惶然,心乱难平。
“没事了。”风擎拍著高一清的後背,一下一下轻轻的,高一清的身子依然紧绷著。
☆、(8鲜币)行道迟迟60
小游和绿松的脸都贴在地上,呼吸间尘土都扑在脸上,但只能忍耐著。庙中一番动静之後一切又归於夜的沉静,此刻除了两位主子的下摆,他们什麽都看不到。
高一清的耳朵眼睛也在黑暗中灵敏地捕捉著一切动静,雨已经停了,只有偶尔淅淅沥沥地从高处低落下来几滴,风擎的手还在他後背轻拍著,轻轻的,更像是一种带有安慰的爱抚。
高一清努力想要张口说出什麽,但只能软塌塌地躺在风擎怀里,这应该是他最後一次占据这个温暖的怀抱,此後,他没有任何资格和机会再和他如此亲近。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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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