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文H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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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上墓中人 作者:依诺牵襟

    正文 第4节

    爱上墓中人 作者:依诺牵襟

    第4节

    麦包包脑中灵光一闪,道:“你不要再说了,姐姐都明白,你有所不知,我在江州结识了两位友人,二人皆为女子却也是相互爱慕,我看她俩迟早也要择日完婚,你若不信,待到春暖之际,我带你去会会她们,妹妹不必开此先河,自然有人会开了先例,到时……”她话音未落,树屋房顶上传来几下拍掌之声,麦包包随手摸出怀里的小桃木令做防备状,大喝道:“谁?敢胆藏匿于我树屋之顶偷听?”钱思语抬袖遮脸道:“莫非是小溪回来了?”

    “哈哈哈。”一串爆笑之后,悦乐蹲在木窗上,探进了脑袋,道:“原来是一对有实无名的小妻妻呀,我总算都明白了,明白了,哈哈。”

    麦包包怒目微闭,嘴里骂声鄙视小人,手上已连招数出,攻向悦乐,不料刚贴近跳进树屋的悦乐却被反剪了双手,锁夹在悦乐怀里动弹不得,悦乐看也不看她,望着钱思语勾嘴一笑道:“怪不得我说你俩这一前一后的进了我的不归楼,有人对你下毒,她拼了命打进来救你,见你不喝那盐水,竟然舍命服下那砒霜就为逼你先行解毒,而后慕名寻你的欢客闹场,她怕扰你养息,乔装替你上阵出卖色相,取悦那些男人,气青了脸回到你的床榻前,见你还在熟睡又换了温柔喜悦的面色,破书莫不是真心倾慕你岂会舍命相陪,更何况你说你俩有夫妻之实,你若不倾心于她何以能有行房之实?如今人家开口要入赘,你又不表态,你当个个都像我悦乐追你姐姐这般脸皮厚呀?”她闭嘴一愣,怎么劝别人劝得把自己都骂上了,赶紧呸了几声,更正道:“呃,你当个个都像我悦乐爱慕你姐姐这般执着啊。”

    麦包包在挣扎之中听到悦乐所言,原来还有这样的事儿,那破书不仅救过自己一命而且也救过妹妹一命,这昔时的有缘人还真是咱们家的大恩人,想必真不会负了妹妹,反倒是妹妹在辜负人家,呃,悦乐爱慕我?麦包包用力眨了眨眼,晃了晃脑袋,这用力锁着我的人居然在说爱慕我吗?“岂有此理!”麦包包又开始大力挣扎,我要你爱慕我,有这么死锁着不放我的爱慕吗?她气恼的瞥了悦乐一眼,突然双颊逐渐发烫起来,她要干什么?悦乐正深情款款的垂头注视着她,那双眼睛里纯净如闪亮的星星,而且星星越来越近了,这这这,她到底想要干什么?没容她想完,悦乐柔软的唇瓣已贴了上来,在她嘴上轻轻的磨了磨,又轻轻的吮吸了几下,为什么心跳这么快?为什么嘴唇上突如其来的温热感迅速变成了冰凉?她还傻傻的望着悦乐的脸发呆,直到,直到悦乐嘴角的笑容在脸上扩散。

    “好香,好软,好甜。”悦乐喜不自胜的感叹道。麦包包这才回过神来,她被轻薄了,她就这么当着她妹妹的面被人非礼了,她她她,她苦守十几年的清白一下子变黑了,她扭头一看,钱思语正用十指捂着眼睛,某两道指缝之间有一双乌黑的眼珠在转动,她再回头看悦乐,那满脸得意的神色是那么的刺眼,对她而言,这是赤’裸’裸的讽刺,天大的讽刺,这女人,实在太可恶了,打从药铺里和她抢大夫那一刻起,她就该记牢记,也不至于有今日。“啊!!!”麦包包内提真气,一声大吼,不仅把锁住她的悦乐震退了几步,而且身后的木窗也被她震掉入一楼地面。悦乐心中一惊,这小傻子的内力竟然如此深厚,看她呆头呆脑的样子,平日里一定不懂运用,看来闲暇里还得指点她几招才行,也不至于上次遭人袭击,还要她去搭救。麦包包被窗外的冷风一灌,冷静了许多,往窗口外一看,挡着窗风道:“你这无耻之徒,还不赶快下去把我的窗门捡回来安上?把我妹妹冻坏了,我要你小命。”悦乐哑然一笑,果然是小傻子一枚,欣然领命而去。

    钱思语缓缓移开脸部的十指,看着双脸酡红的麦包包,她不知姐姐是怒红了脸还是羞红了脸,可方才那一幕令她想到潘小溪第一次离开钱府,离开她的时候,那一吻比这一幕更久更深情,不禁也羞红了脸颊。

    作者有话要说:转眼就马年了,时间过得真快,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开足马力,一马当先,马到功成~

    ☆、第70章 一夜暴富

    潘小溪走到亮光处,天已经完全黑了,原来这忽明忽灭的光源,是有人祭拜亲人而点上的蜡烛,墓台上摆了些盘子,盘子里各装有馒头和水果,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双手合十,弯腰对着墓碑拜了三拜道,“我不是存心来抢你的东西吃,我实在是饿得不行了,何况你有这么多,就当和我分享吧,我保证不会很贪心的全吃光,你不要怪我啊,你应该没那么小气吧?嗯,我要吃了哟,我真的要吃了哟,莫怪莫怪。”她把双手往衣服上擦拭了几下,拿了个馒头就歪身坐在墓台角上,大口大口的啃起来。身后的墓冢起了一阵白烟,从白烟之中走出一名书生打扮的男子,走到潘小溪面前,毕恭毕敬的做了一揖道:“不知阴差大人驾到,小生这厢有礼了。”潘小溪被吓了一跳,缩回那只正伸向苹果的手,抓了抓头,尴尬的干笑了两声。

    书生似乎察觉到潘小溪的尴尬,又开口说道:“如此粗食只怕怠慢了大人,若蒙大人不弃,只管取食,那是小生的福气。”潘小溪揉着肚子,想了想还是大大方方的取过那个苹果,往衣服上一滚就咬了下去,边嚼边说道:“真不好意思啊,我实在是太饿了,刚好你这里又有吃的,你知道人一饿了吧,见到吃的还真忍不住。”书生偏着脑袋似乎若有所思,他又长拜一揖道:“大人慢用。”潘小溪抬头的时候,书生已经不见了,她想着这人还真好,不不不,这阿飘还真好,她这吃得更不好意思了,还没等她想完,书生又冒了出来,手里提着一块包起的方帕,潘小溪心想,难道是有求于她?哎呀,吃人的嘴软,看来不帮忙都不行了。书生做过揖后,把方帕放在墓台上平展了开来道:“大人莫怪,我本酸腐书生,赶考途中不慎跌落山崖,随葬银钱不多,请大人笑纳。”

    “什么?你还要送我银子?”潘小溪捏起方帕里的碎银凑近烛光看了看,又放在嘴里咬了咬,是有点儿软,还真是银子啊。

    “大人莫嫌少,小生只有这么多了,还望大人放过小生莫要擒我而去。”

    “额,你是漏网之魂?你为何要留在此地而不去投胎呢?”

    “小生心有牵挂,生前本希望自己能一举夺魁,不仅光耀门楣还能迎娶小生的青梅竹马,不料一失足一切成空,小生愿守在此处直待她寿终正寝,与她携手共过奈何桥,希望大人能够网开一面,成全了小生。”

    “可是阴阳相隔的爱情又怎么会有结果,你既已至此,而她终究会嫁给别人,难道就算她成为别人的妻子,你还愿意再等她,直至她寿终正寝不成?”

    “正是,小生的心愿仅是如此,除此之外小生又岂能有他求?”

    书生幽幽一声无奈的叹息,潘小溪也神色黯然,这就是爱情,不是吗?爱一个人,只愿倾尽所有的去爱,或努力,或等待,超出了能力范围,再无奈也不敢有别的奢望,小心翼翼并默默的付出,不管对方知道或不知道,风雨无阻,坚定不移。忽然有股落泪的冲动,潘小溪抿唇想了想道:“我可以不抓你,可你要是遇到了别的阴差你又该怎么办?”书生浅浅一笑道:“大人乃是御赐的阴差便是冥府钦差,官阶自然是在普通阴差之上,若大人不擒小生,他人又岂会擒拿小生?”

    “可是,谁会知道我曾经放过你啊,又没有凭证。”

    “那……小生恳请大人于方帕之上留些字据,以此为凭,不知大人可否愿意?”

    “也好。”潘小溪接过书生不知何时变出的笔墨,提笔蘸墨,想了想在方帕上写下一个大大的赦字,又在方帕一角签上了半卷书三个字,这才把笔墨还给书生。书生大喜,小心翼翼地收好方帕,跪地叩谢离去。刚才被这书生一煽情,潘小溪是一点儿食欲都没有了,她望着墓碑上模糊不清的字迹,也不知道这书生叫什么呢,唉,算了算了,还得找个地方过夜,不知道这些碎银两够不够找间客栈住一晚,她把碎银子收进怀中,想了想又把剩余的馒头和苹果全都揣进怀里,要是没地方住,在外受冻的话,好歹还有吃的,顺便对着书生的坟冢喊道:“喂,书生,这些我全拿走啦,祝你好运啊。”书生的声音悠悠飘来:“大人慢走,若大人欲寻一处过夜,往前一里地光景便有一家,算算时日,贾员外今日应该在家。”潘小溪大喜,抬手挥了挥道:“谢啦。”

    离开了书生的坟墓,往前一里地那是多少米?哦,大约是500米,贾员外家,潘小溪一拍脑袋,蹦蹦跳跳的往前走去,阎王,我贪污了,不对,我这不算是贪污,这是受贿,我也不容易啊,这大冬天的我没吃的没喝的,身无分文还要露宿街头,要是不收点儿银子,我活不下去对不对?那就没法给你打工了对不对?何况你又没开工资给我,我不收岂不是要喝西北风啦,对不对?所以,你没有理由怪我的对不对?哈哈哈。总算发现给你打工的好处了,哈哈哈。潘小溪就这么低声嘟囔着往前走出了500米,前面有个人影朝她直奔而来,她停下脚步眨巴着眼睛,这么黑也看不清来者的相貌,只见来人也停下了脚步,对她施礼长拜道:“大人请随老奴来吧,我家员外正在府中等您呢。”啊?到贾员外家了,这贾员外怎么知道我今晚想住他家,还派个老仆来接?老仆又把腰弯下许多道:“大人,请吧。”潘小溪清了清嗓子,镇定道:“好,带路吧。”

    先前还乌七嘛黑的路,在拐过一道弯后,前方一所大宅灯火通明,大门两边高悬的灯笼,光芒竟照出了大半块围墙的距离,哇,好气派啊,潘小溪心中叹道。她随着老仆进了大门,刚穿过前院中间的宽石道,就见前厅中门一位锦衣华服的老者迎了出来,对潘小溪拱手施礼道:“大人恕罪,老朽怠慢了。”潘小溪心想能喊我大人的都是阿飘,那这阿飘的房子再气派能不能住人啊,不要像钱冢里的柳烟那房子一样,前一秒她还在拾阶而上,后一秒她就在踩踏别人的坟头了,嘴上答道:“哪里哪里,贾员外家好生气派,家仆也是识大体之人,岂有怠慢之说。”她说完一屁股坐进厅下的宽椅,接过家仆奉上的茶盏,在小方台上叩指致谢,捏着小盏盖有模有样的刮着杯中悬浮的茶叶。贾员外轻击双掌,侧门便有一家仆抱着一个精致的小木箱来到厅内,把箱子轻轻放到潘小溪手边的小方台上,行了一礼便退了下去。

    贾员外道:“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望大人笑纳。”潘小溪乐了,今晚这是怎么了,走的什么狗shi运,明明这么落魂的离家出走,反而走到哪儿都有礼物收。贾员外伸掌示意道:“如此寒冬,大人衣裳单薄,特奉上雪蚕衣一件,此物冬暖夏凉,还望大人笑纳,另付上金元宝六对,银元宝六对,取六六大顺之意,大人切莫推却。”潘小溪犹豫了,之前收了那书生几粒碎银子就给他写了一个赦字,这贾员外送这么多,该给他什么?何况她还搞不清楚这些一共值多少钱?想罢,她从怀里掏出那些碎银子摆上小方台,问道:“贾员外,你可知道这一粒是多少银两?”贾员外虽不解其意,但仍恭恭敬敬的答道:“这些碎银子各为一两银钱。”潘小溪一愣道:“这大小各不一样,每个都算一两呀?”她扒拉扒拉的数一数,一共15两,揣进怀里,上回江州买布料她还欠着麦包包60两银子呢,不够还。贾员外立即补充道:“老朽所赠绝非此等碎银,皆为赤金足银的上等金银,赤金每个足20两,足银每个值百两,岂敢蒙骗大人呀。”

    潘小溪眼珠一转,哎呀,自己的无知和好问,害这个贾员外多心了,谁让自己无知呢,她硬着头皮继续问道:“那一两金子是多少两银子呀?”贾员外又恭敬道:“回大人,一两赤金可兑百两纹银。”哇,发啦,发啦,发大财啦,六对就是12个,12个金子就值两万四千两银子,再加上银子也12个,每个100两,这一箱子不就装有两万五千二百两银子了吗?还不算上那衣服,雪蚕衣是不是和天蚕衣是同一种宝贝?哇,真是一夜暴富了啊。她按奈住想飞扑上小木箱的冲动,故作镇定道:“员外如此厚赠,莫不是有所求?”贾员外面露尴尬道:“非也非也,老朽思乡之时,难免要在下方打点疏通,方得放行,不料在此得遇钦差大人,区区薄礼,不成敬意,岂敢造次有求于大人,大人若愿笑纳,老朽甚感宽慰。”潘小溪斜眼再问道:“当真无所求?”

    贾员外摇头道:“不敢造次,不敢造次。”潘小溪立马接话道:“好,那我可抱走了。”贾员外道:“莫非大人不愿在寒舍留宿?”潘小溪把精致的小木箱紧紧的抱在怀里道:“有了员外的厚礼,我怎好意思再打扰,这便去找间客栈订个上房美美的睡上一觉,员外再见啊,谢谢啦。”贾员外起身施礼道:“恭送大人,大人慢走。”

    潘小溪已抱着箱子,脚底一溜烟式的跑出了大门,惹来贾员外一阵笑,这大人走得如此之急,也忘了让家仆给备盏灯。

    ☆、第71章 风雪夜归人

    “25200,25200,唻嗦唻噔噔,唻嗦唻噔噔,爱我爱零零,爱我爱……”漆黑的夜里,这首不成调的怪歌,突然戛然而止。潘小溪站在原地仔细想了想,怎么这么凑巧,刚好爱我爱的数目,难道是贾员外的暗示,不,不要让我回树屋,我要去住客栈,我要住豪华的上房,我要盖缎面缝合的棉被,我不要去和钱思语挤被窝,她一副很怕我的表情,沉默的拒绝了我,现在离家出走才几个小时,又死皮赖脸的回去多丢人,不行,我不能这么不要脸。转念一想,你怎么能发了财就不顾她了呢?你这还算要脸啊?身为堂堂冥府御赐钦差,你收受那么多贿赂,你就要脸啦?你不是一心想着有了钱的第一时间,就把欠包包的账给清还了吗?现在钱你有了,你倒先想着去睡客栈,不想还钱了吗?潘小溪想完把箱子往漆黑的地上一放,一屁股坐了上去,抬手对着自己的脸左一耳光,不回去,右一耳光,马上回去,就这么噼里啪啦的不知道打了多少下,双手捂住火辣辣的脸道:“算了,打肿了脸去充胖子,这下我脸皮比较厚了,我我我,我回去。”她重新抱起箱子凭着感觉往树屋方向走去。

    树屋里的钱思语悄悄爬出被窝,披上潘小溪为她制作的羽绒衣,又转过身替身旁的麦包包掖了掖被子,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拿起不远处小方桌上的松胭灯,蹑手蹑脚的移到窗边,轻轻的支起窗户一角望着漆黑的夜,没有月亮也没有星光,寂静的冬夜,她甚至都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放置好松胭灯,搓揉着双手,呵了几口气,席地而坐,望着那缝隙外的黑暗独自叹息:“小溪,你又走了,你这一走又不知何时才能重聚,为何你总喜欢一而再,再而三的离我而去,莫非你不知晓女子贵在从一而终的道理?我从不知爱为何物,又能如何答复你?每当你离我而去,总会情不自禁的挂念你,情不自禁的想起你的林林总总,这么漆黑的寒夜,此时的你已走向何方?若是喜鹊在就好了,她会替我再编许许多多的孔明灯,我想我会一盏接一盏的放飞孔明灯,替你照明,直至你见到其中的一盏,能够想起我,能够想起你还可以回到这里,你说你来自未来,然而对于你,我只记住了你一曲抚毕滴出的悲伤泪水,记住了你会跳一些神奇怪异的舞蹈,记住了你不会轻功,哈,落进我的澡盆里还能溺水昏迷,想必你比我更不识水性,还有还有记住了你从你的家乡带来的糖果的味道……”她伸手轻轻抚弄着羽绒衣上的石纽扣,继续自言自语道:“我久居深院自然比不过你的特别,我只不过是长着一张与你亡妻相似的面容罢了,你比我貌美,甚至你胜雪的肌肤也是赢过我的。”她突然羞红了脸,低垂着头,手指无意识的绞弄着石纽扣,长叹一口气道:“除了肌肤之亲和一走再走,你又何尝让我相信过,你会真心待我。”

    裂开的窗缝外传来一阵‘咯咯咯’的声响,断断续续但颇有节奏感,像是瓷片在相互敲击,但又不似瓷片那般清脆,钱思语惊得往身后就地一滚,远离窗台后,一轱辘爬起身来,抓起松胭灯做戒备状,战战兢兢的问道:“谁?谁在外面?”她侧耳听了听,‘咯咯咯’的声响似乎更响了,而且像乱了节奏似的连续不断从窗外传进来,她急急忙忙挤到麦包包身边,连声叫唤着姐姐,把还沉浸在睡梦中的麦包包生拉硬拽的从地铺上吵醒。麦包包眯着惺忪的睡眼,揉了揉头发道:“妹妹,你怎就起身了?做恶梦了吗?”钱思语指着窗外道:“外头有声响,姐姐,我怕,不知是人是兽,我怕。”麦包包双眼一闭再用力一睁,像是瞬间清醒了过来似的,顺着钱思语的手看向窗外道:“这浑身像挂满熏肠似的女人刚补好我的窗子,难道又来了?如此寒夜,难道她都不需要睡觉的吗?妹妹别怕,看我不收拾她。”麦包包一手拿过钱思语手中的松胭灯,另一手掏出桃木令,气势汹汹的朝窗边走去,从她莫名其妙的被悦乐轻薄之后,整个梦里都是悦乐得意的笑脸,不是暗中调戏她就是明着想与她行房,岂料到就连梦外,她竟敢又来窗外偷窥,吓唬她妹妹,这个可恶的女人,看我抓住她不把她撕成碎片,对,就该撕成碎片。

    麦包包叭啦一声,支起了整块窗木,手中的松胭灯伸了出去,呼啦啦向左,呼啦啦向右,就连上边下边都没有放过,松胭灯的火苗被上下左右的风一吹,窜起一阵又一阵呛鼻的青烟,麦包包咳嗽着回头道:“没有啊,妹妹,外头落雪了,加上风大,兴许是风夹着雪花打到楼廊上的声响,别说兽能上楼,廊上白茫茫一片,就连人的脚印都找不出半个,不信你过来瞧瞧,你瞧仔细了,安心入睡就不会担惊受怕了。”

    钱思语慢吞吞的轻移莲步,接过麦包包递来的松胭灯,小心翼翼地把手和脑袋探向窗外,果然是雪下厚了,寒风夹着雪花尽往楼廊上飘飞,就在她探头的时间里,有几片雪花跌落在她的脖颈上,刺骨的冰凉害她脖一缩,手一抖,手中的松胭灯不慎掉进了楼廊的积雪,顿时腾起一股刺鼻的青烟,她缩回窗内道:“糟了,姐姐,灯掉出去了。”麦包包站在一片漆黑中摸索道:“我去点另一盏,妹妹你别怕啊,站着别动,屋里马上就见光明了。”待麦包包点燃了屋内的另一盏松胭灯,她和钱思语同时发现窗外似乎也有着微弱的亮光,屋里屋外闪动的亮光里,一阵青烟越发浓烈的往窗内飘进来,隐约带有一丝焦臭味。钱思语不知哪来的胆量,迅速探头出窗,看见掉落松胭灯处的楼廊积雪正消融出一小块范围,而那一小块范围里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正在缓慢的燃烧,她惊叫道:“姐姐,糟了,走水了姐姐。”麦包包闻言抄起门后挂着的圆匾,拉开木门,冲到楼廊上对着起火的地方,一阵狠力的扑打,打着打着,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她冲屋内喊道:“妹妹,你移灯出来照照,我未曾在此堆存杂物,何物走水啦?”

    ‘咯咯咯’的敲击声在麦包包的脚边响起,麦包包都吓了一跳,钱思语更是吓得光在窗内举灯,早忘了把灯送出去给麦包包照着,麦包包抬起圆匾照着脚下的东西又是一阵狂打,直到觉得手里的圆匾都变了形状,这才停下手来,细细一想,又觉得更加不对劲儿,那‘咯咯咯’的敲击声,像极了人在极度寒冷之下,浑身发颤所引起的牙齿磕碰之声,莫非她打的是人而非邪魅?她倾身趴上窗台,一把抢过钱思语高举的松胭灯,往脚下一照,黑乎乎糊作一团,又被她大力敲打之后,乱如麻草的好像是人的头发,她把灯往窗台木上一放,示意钱思语用手挡着风,双手往脚下扒拉开厚厚的积雪,果然在她的楼廊积雪内藏着一个人,等她把雪中人的身体完全扒出来之后,不禁傻眼了:“妹妹,是破书回来了,怎么会是她睡在窗下呀?这这这,都冻坏了吧,你看她这头发被你一盏灯掉上去,烧得七七八八,又被我用圆匾狂拍了几次,这这这,不死也昏迷了,你你你,快出来搬我抬抬,她好沉。”

    潘小溪冻僵的双手死死抱着一个精致的小木盒,麦包包和钱思语无论用什么方法都没法把那小木盒从她怀里取出来,无奈之下,只好连人带小木盒给移回了屋内,说好听些叫移动潘小溪的身体,说实在些那叫一个在前面拼命扯,另一个在后面拼命推,三人进到屋内,关紧了门窗,麦包包到土炉边生起了炭火,钱思语则满怀愧疚的跪在地上,半搂着潘小溪冰冷的身体,伸手轻轻地将潘小溪仅存的乱发,细心的捋顺,那脑袋边烧糊了一小块的焦发糊成一团,隐约可见一些浅红的皮肉,加上麦包包发狠力的敲击之下,潘小溪的额角几处都渗着一些细长的血丝,钱思语心疼得双目泛泪,颤抖着手指几次想触摸又不敢触碰,只得暗暗掉着眼泪,默默的呼唤着:“小溪,小溪你醒醒。”

    麦包包架上陶罐烧水,急急忙忙跑过来给潘小溪搓揉起手脚来,直到指下有些微微的热度传来,又赶紧去揉拍潘小溪的脸和身体,钱思语帮不上忙,只管坐在边上嘤嘤啜泣。窗外风雪交加,屋内忙活着的人急汗如雨下,漫漫寒夜,冻伤的人毫无知觉,心痛的人连声哭泣,救治的人手忙脚乱,这万恶的冬天啊。

    ☆、第72章 逼婚还是求婚

    潘小溪睁开眼的第一瞬间,就是觉得头痛欲裂,昨天她一手搂住小木箱,一手攀着绳梯,简直是挪步上楼的,加上飘个没完没了的雪花,身体是又冷又累,手掌心那是又麻又痛,本想坐在窗下歇一歇的,谁曾想这乌七嘛黑的天,就是黑着催眠的,一下子就睡了过去,迷迷糊糊中像是有人在她耳边念念叨叨着什么,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睡相不雅,从树屋的楼廊上滚下楼还是怎么的,脑袋不知道撞到什么地方能撞得这么痛。垂下眼睑看到胸口上盖着钱思语的棉被,微微侧过脑袋正对上两双扑闪扑闪的眼睛,感动的泪水渐渐聚拢起来,一定是昨晚从楼上摔到雪地里,麦包包和钱思语姐妹俩救了自己,要不粗心大意的自己可就冻死了,她怎么净给她俩添麻烦呢,唉,该说点儿什么好呢,大恩不言谢的,说什么都显得特别矫情。

    钱思语又眨巴了几下眼睛,和麦包包对视一眼,继续盯着潘小溪,小溪眼里的眼泪让她心好慌,如果不是昨夜她失手把灯盏掉落窗下,也就不会烧坏了小溪的秀发,还乱喊什么走水了,姐姐也不至于拿起圆匾就对着小溪一阵狠打,小溪更不至于既冻伤又受伤的躺在这儿,流着伤心的眼泪,唉,该说点儿什么好呢,正儿八经的道个歉怎么就那么难以启齿呢?她动了动嘴唇,在心里对潘小溪说了无数次的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麦包包观察着她二人的神色,眼神也是飘忽不定,躲来闪去的,昨夜真不该下如此重手,这破书不醒吧,就怕她与世长辞了,醒了吧,又怕她怪罪自己错手打伤了她,唉,该说点儿什么好呢,看她那双目盈泪的样子,她一定觉得很疼痛吧,又不开口说话,眼下她这番状态,我也不适合胡乱开口,多说多错,还是等她先责骂我吧。

    三人各怀着心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潘小溪忍受不了这样的尴尬气氛,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昨夜……”钱思语和麦包包也紧跟着支吾道:“昨夜,昨夜……”那两人焦虑不安的神情落在潘小溪的眼中,她内心又是一阵感激,不料钱思语和麦包包又异口同声道:“你好些了吗?嗯,你先说,你先说。”潘小溪越发尴尬,清了清嗓子却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钱思语等了片刻道:“小溪,你饿吗?”麦包包道:“我给你盛去,你昨夜为何不敲门入屋呢?”潘小溪道:“我……”话未先说,泪先落。她看了钱思语一眼,吸了吸鼻子,抬手把眼泪抹去,这才重新开口道:“我是来还钱的。”她心想,都这么熟了,大家心知肚明的,也不必这么客套的谢来谢去了吧,倒是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心理承受力变得如此脆弱,动不动就像个爱哭包,眼泪不要钱啊?她想罢,挣扎着要爬起来,钱思语倒是动作迅速的往她脖下穿过一条玉臂,呲牙咧嘴的使尽了全身的力气也没能把潘小溪扶抱起来,反而把自己的身体来个投怀送抱式的跌压在人家身上,潘小溪索性熊抱住钱思语,单手轻拍着她的后背道:“累坏了吧,你先歇着,你先歇着。”心里早乐开了花,压根儿就不记得她刚想起身做啥事儿的。

    麦包包手脚麻利的盛来一碗粥道:“你在此无亲无故,何来的银两?钱银之事暂且莫提了,天寒地冻,先把身体养好。”钱思语挣扎起身,潘小溪稍稍活动了肩头,坐起来道:“我是个有差事的人,昨夜我发了薪水,先把欠你的账给清了,咦?我的宝贝箱子呢?”钱思语朝屋角努了努嘴,潘小溪走过去,打开箱子,极大方的掏出一对金元宝递给麦包包道:“这个给你,吃你的,住你的,用你的,还欠了你的,你先用着,不够再找我……哦,不,找贞儿要去。”她吃力的往钱思语方向搬动着箱子,一用力就觉得头特别痛。先抖出箱内的雪蚕衣比量了一番,递给钱思语道:“这是别人送我的,说是冬暖夏凉的宝贝,你体质弱,我看你穿合适,还有这些钱我也不知道怎么花,归你管吧。”钱思语怔怔的望着潘小溪道:“小溪,你是又要离开了么?可不可以别走了?”

    潘小溪如遭魔障般的杵在原地,我没听错吧,我没听错吧,她,她是在挽留我吗?虽然我没有走的打算,但是这话听起来怎么就这么舒坦呢?何况我要走又能走到哪儿去,这次的脸被自己抽得值了,早知如此,就不抽到肿为止了,啊哈哈。钱思语看着潘小溪忽悲忽喜,变幻无常的表情,真怀疑姐姐昨夜敲坏了人家的脑袋。麦包包扒拉着小木箱里的金银,早就无视了她俩,埋头清点起数目来,嘴里还念叨道:“好大一笔数目啊,你怎会不知如何花它?和我妹妹办个风光体面的婚礼,再宴请乡邻百八十桌的酒席,我看还有剩余,还可以置办个新屋,以后你俩这对新人住里头,请上十来个奴仆,留间小屋给我住,我看这样可以。”

    钱思语嗔道:“姐姐啊,你在说什么呀。”头一低,摆弄起手里的雪蚕衣来。潘小溪惊得像喉咙里掉下了一个刚出锅的饺子,吸得进凉气,呼不出热气,愣头愣脑的盯着麦包包看。麦包包盖起了箱子道:“我不是在说笑,破书连家当都交由你打理了,何况你俩早有夫妻之实,难道不该择日完婚么?也不知道你俩的实情是多久以前的事情,莫非想等到孩子落地才不再拖延?”潘小溪嘴里啊的一声怪叫,钱思语闻言更是吓得脸无血色道:“孩子?姐姐,你可别吓我,若真如此,我该如何是好?”麦包包神色为难的犯起愁来。潘小溪舔了舔干裂的唇瓣,咽了口唾沫,这姐妹俩的智商真是侮辱了官二代的身份啊,我的千金大小姐们,怎么可能有孩子呀,她艰难的出言安抚道:“不会有孩子的,贞儿你尽管放心。”哪知麦包包瞬间变了脸色道:“你欺负了我妹妹,如今敢做不敢当么?行了夫妻之实就会生儿育女,我看你是存心想抵赖了事,妹妹,你把《女笺》的原文背给她听。”钱思语睁着惊恐的双目,朱唇轻启,叽呱叽呱的背起书来,背着背着,突然委屈得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潘小溪越发慌了神,急忙辩解道:“我没想抵赖,真没有,我要是能娶贞儿为妻还求之不得呢,怎么可能抵赖,只是你们这儿不是不可以女子互娶么,贞儿告诉过我的,但是,但是贞儿若真的愿意做我媳妇儿,我便以命相惜,绝不负她!”

    钱思语破涕而笑,原来在小溪心里,我是如此重要,她竟以性命赌誓,有夫如此……不对不对,有妻如此……也不对不对,这,到底如何称谓?好吧,有小溪如此,我复何求。麦包包也是喜上眉梢,她招呼道:“喝粥吧,天寒凉得快,填饱了肚子,我陪你去寻座好宅子,再替你们择个好日子,我可告诉你,这三书六礼可不能少啊,媒婆要请最好的,至于彩礼的名目与数量,你我可慢慢商讨,哎,你这个外来客要在此落地生根,真得先买个宅子,有了宅子就可以到衙门里登记户籍,到时稍稍打点一下我看可行,还得先添置些行头,你看你总是这几件单薄的旧衣蔽体的,到时衙门里问也不问便把你记作从农,又无田地,每年光交那些苛捐杂税的税赋都够你受的,不如记挂于我的门下,就当是我的关门弟子,税赋轻又受人敬重,你看如何?哎,你瞪着我干嘛?我可没让你屈就,我受得起的你知道么,你师父就是我二娘也就是我的同门师妹,论辈份我还是你师伯来着,当你师父你也不亏,再说了二娘她不在,你要娶我妹妹,长姐如母,你俩拜完天地拜父母之时还不是也要拜我,我又没说错,喝粥喝粥,不够还有。”

    此时的潘小溪就像是当年头戴紧箍圈的美猴王孙悟空,遇到了麦包包这种狂念紧箍咒的女唐僧,她恨不得把整个碗都盖到脸上去,还是抯挡不了那些喋喋不休的声音不停地钻进耳朵,粥喝完了也不敢站起身来离开,关键是这种时候,她又不能让人再生出她存心抵赖的疑虑,而且她也不知道她能找出什么借口去做点儿什么,冰天雪地的连鸟兽都绝迹了,看来她一时半刻是走不出这个屋子了,苍天啊,大地啊,麦包包怎么还没说完啊,这么仓促的娶媳妇儿,怎么现实和她心里幻想的完全是两码事儿呀,她不介意奢华的婚礼,反正现在好歹也算是个万元户了,但是这短短的几分钟之内,算逼婚还是算求婚她都没有搞清楚,就要娶媳妇儿啦,苍天啊,大地啊,她无数次幻想的浪漫到哪里去啦,这人怎么还没说完呀,谁快来救救我吧,啊啊啊,潘小溪眼前一黑,倾刻间仿佛有一群乌鸦成群结队的飞过。

    ☆、第73章 开诚布公

    虽然幻想中的浪漫被无情的现实击破了,但是潘小溪很快静下心来,认真的和麦包包商讨了一番,她与钱思语的婚礼细节,想到钱思语被她从薄棺里挖出来之前,还算是赵丞相的儿媳、钱尚书的千金,在古城这个地方久居的话日后必起祸端,而江洲山美水好,不如到那边买个住处,又可以和涯风、方陌互相走动,至少暂避了仇家,有了熟人的照应,婚礼办得奢华又低调的应该也引不起某些人的注意,适合安心过小日子。谁知她刚说出这样的顾虑和提议,就遭到麦包包的反对,对于麦包包而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在她爹的眼皮底下生活了十六七年,在方术界内七曲山的名声也是传遍五洲,怎就没被发现?钱思语见她二人争论不休,遂也参与进来,声援潘小溪,她道:“姐姐,你自小未曾与爹爹打过照面,兴许他还未曾察觉你还存活于世,而我与小溪都与他以及赵涵直面相对过,自然不容许再冒这样的险,既然要与小溪相守一世,那古城真不算是适宜之地。姐姐不知,自从和小溪相识以来,她三番五次的离开,又三番五次的遇险,妹妹只想和她过安生的日子,不再为她担惊受怕,不再为她牵肠挂肚。”

    麦包包望着钱思语本该脸红的脸,却因说了此话更显坚毅之色,一句还没嫁呢,你就胳膊往外拐了,被她生生的忍入腹中,转口道:“既然你二人如此齐心,我也不便多言,那便由我入城添置些冬衣,择日我们一同去江州可好?”钱思语道:“姐姐愿意随我们同往当然最好,那我刚好有时间替小溪料理下头伤。”两姐妹互相点了点头,一前一后下了树屋,留下潘小溪还坐在屋内一头雾水,什么情况这是?她怎么又开始没有存在感了?麦包包是进城买新衣服的话,那钱思语干嘛去?平时这萧瑟的冬景,她都没兴趣往窗外一看的,今天破天荒的居然还下了树屋?还有她刚最后一句说的什么?替我料理头伤?我有头伤么我?她想着往屋角悬挂的铜镜凑了过去,这这这,怎么摔得这么惨呀?这造型比阿飘姐姐更吓人啊,我什么时候有这么丑过,接受不了,实在接受不了。伸出手指扒了扒伤口处长短不一的头发,头皮都擦伤了,以后还能不能再长出新头发啊,哦麦佛主滴。潘小溪夺门而出,扯起袖子包住两只手掌,握住绳梯一滑而下,看着雪地里走往两个方向的脚印,选择脚印短的方向一路狂追。

    蹲在雪地里挖挖撬撬的钱思语,听到声响回过头来,惊道:“小溪,你怎么出来了?外面太寒,你回屋取暖吧。”潘小溪道:“你身体弱,平时都不离树屋半步的,你出来找什么呢?我帮你找吧。”钱思语低头轻笑道:“有你送的雪蚕衣暖身,我出来试了试,果然是件宝贝呢,你说你总是想方设法的替我寻找御寒之物,而自己险些冻死都不在乎,我替你挖点儿药又算得了什么,在你昏迷的时候,姐姐告诉我,她见过这附近长着几株当归,我先把它们挖回去,她从城里药铺再带回些灵芝和何首乌,熬汤给你喝,你的头伤便会好起来的,新发也能生长。我都想好了,到了江州安了家,我们再备些红枣和黑芝麻,经常食用和洗沐,待到开春之后,你的新发必定像破土的春芽,恢复如初了。”

    潘小溪心里甜甜的,嘴里依然很损道:“原来贞儿你不傻呀,懂的挺多的,我一直以为你是那种柔柔弱弱,需要我百般呵护着的人。”钱思语就地抓了一团雪,丢了过来道:“你才是傻呢,我自小便读遍了我爹的藏书,其中有一本是我娘……亲笔所记的手札,里面有一句,女子生存之道,过刚则易折,过柔则易曲,宁在曲中求,不向直中取,强极则辱,慧极则伤,不越极度,物事不反。小溪,你懂吗?”潘小溪挠着发上的落雪道:“这话你得容我思考思考。”钱思语久久望着潘小溪的脸不语,低下头去挖着当归草的根部道:“新雪刚落,我得趁早把药挖齐,待雪再落几层,怕是想寻它们也已是烂死化泥了。”潘小溪嘴里嗯了一声,脑子里还在消化着钱思语刚才的话,几次欲言又止,又忍了下来。

    钱思语抖着植物根部的雪水,往另一只手上呵了几口气,打算换个地方,发现潘小溪还蹲在地上发呆,轻拍了她的几下肩头,神情严肃道:“小溪,我起初也悟不出我娘所言之理,直到被埋于荒郊,死过一次才突然大悟,如若当初我早些觉悟,不至于柔弱到险些送命。”

    “贞儿,你娘亲的手札里所记录的都是人生哲理么?很费脑子,我其实是一知半解的,不是很明白。”

    “你陪我挖药,我慢慢告诉你啊,我是有些后悔当初没有提醒你,让你受了很多苦,我暂且不管你是为何入府,但你的确是十六年来带给我许多欢乐的人,府中的生活太枯燥,太烦闷了,以至于我想紧紧抓住那些快乐,或者说紧紧抓住你,而你却一走再走,我方寸大乱,又怎能及时提醒于你,我听姐姐说起你被爹爹打入地牢,遍体鳞伤的躺在乱葬岗被她所救,我就觉得你便是我娘所说,刚极易折,强极受辱了。”

    潘小溪脸上挂着好奇的表情,钱思语见她不搭话,只好自己继续说下去:“我娘所说的女子生存之道,过于刚强的女子便容易招人忌恨而生起相害之心,你在我府内打伤我爹护院数名,你是武艺超群不假,可被你所伤的阳刚男子又做何想?自古男尊女卑,也许你伤的不是他们的身体,而是他们受伤时,尊卑倒至的心理,你胜的不是武艺而是女子本不该有的强势,哪怕你救了我,救了我爹,插手我的家事,你的存在本就是一个威胁,何况你还是个女子,若我爹要擒你,肖小之辈趁机要辱你,都是想以此证明,你区区一名女子,不可能强极一时,终究会有败于他们手下的可能,强极则辱,你懂吗?”潘小溪恍然大悟,认真的点了点头。

    钱思语换了一个地方挖药,继续说道:“而我呢,刚好和你相反,过柔易曲,我当初若是不管你为何入府,掉进我的澡盆,直接让喜鹊去知会我爹和大娘一声,也不至于遭你轻薄还替你隐瞒,只因为你多才多艺,肌肤胜过于我等等肤浅的理由,导致你有机会翻出我家的陈年旧事,害了你也害了自己,其实大娘待我不薄,是从你出现之后,我娘亲突然回魂之后,她才开始刻薄于我。最后我还不敢忤逆了我爹,被嫁进了赵府,直至新婚之夜赵涵想与我行房,我才发现自己的愚昧无知,原来我与你早有过夫妻之实,若不强拒赵涵,我钱家的家声全败于我手,眼下除了自保还得护全我家的声誉,唯一的办法便是让赵涵休妻,不从夫便是犯了七出之条,哪知他竟把我打伤丢出去埋了,一切皆是天意啊。”

    潘小溪道:“贞儿,你是不是后悔认识我?我自私的闯入你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还总是自以为是的拍拍屁股就走人,除了和你说对不起之外,我根本没有资格说爱你,还自以为是的觉得自己有多么爱你,太可笑了。”

    “我本该恨你的,我发现我不能,我觉得这都是天意,你我一刚一柔,两个极端,如果没有相遇,又怎能有天翻地覆?如果你我都能收敛一些,稍稍克制自己去为对方做些改变,自是另一番调和的阴阳。”

    钱思语的笑颜在雪地之光的折射下熠熠生辉,潘小溪则是像个被教育的小孩,泪流满面。钱思语抓起一把雪,搓洗了双掌,又放到衣服上擦拭干净,轻轻拂去潘小溪的眼泪:“别哭,你受了伤,流了血从来不哼一声疼的,为何和我说话总是泪流满面,我的小溪啊,你说你来自未来,在此便是无亲无故,你要知道是你带给了我快乐,换取了我的自由,我便是你的至亲,是你的家人,姐姐也是呢,你不孤单,从此以后都不孤单。”

    “贞儿,那你真的愿意嫁给我吗?你也知道我一无所有。”

    “我愿意,可是小溪,你真的愿意娶我吗?我除了姐姐也是一无所有。”

    “我当然愿意啊,我一直觉得你忽冷忽热的好有距离啊,也一直害怕你根本就不喜欢我。”

    “你知道吗?你在我眼中是一个来自未来的神奇女子,你是我大宋第一奇女子,我岂会没有倾慕之心?”

    “真的?我有那么厉害吗?我怎么没觉得?贞儿,你不要哄我开心,你知道我到这宋朝,经历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死里逃生,稀奇古怪的事情之后,我一点儿安全感都没有,越来越自卑了。”

    “嗯,你的确是我大宋的第一奇女子不假,就是人有点儿傻,太有冲劲儿了,脑子不太好使,容易被人当箭靶。”

    “你你你,是夸我还有损我呢?你以为你久居深闺就很聪慧啊?你也傻,傻不啦叽的。”

    “小溪,我可是有理有据的,一试便知,你可准备好了?”

    “准备好什么?”

    “最傻的那个人,一定会来追我的,追我的就是个大傻瓜。”钱思语的声音由近及远的飘了开去,人早就一溜烟的跑远,只留下一个背影,白衣飘飘。

    “你!”潘小溪无奈,这么贼的招亏她想得出,不承认也得承认了,俯身抓起地上的当归草,拔腿狂追道:“贞儿,别乱跑,这外边你不熟,再不停下来,跌到坑里洞里的,我可不管你,你快给我停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二更,这是第一更~

    ☆、第74章 入住州

    两人追追赶赶、打打闹闹的回到树屋,麦包包早已正襟危坐,喝着热茶,摆出一副威严的样子,清了清喉咙道,“你们两个跑哪儿玩去了,我累死累活的回来,还得自己动手泡茶暖身,都快成家的人了,还像孩童般出去撒野,不害臊呀,”说着她呼噜噜作响的啜饮着热茶,潘小溪忍俊不禁,钱思语抬袖沾了沾潘小溪额上的细汗,开口道:“姐姐,嬉闹暖身的,改天你也来试试。”潘小溪接道:“就是,生命在于运动,我多做运动,我的伤才好得快。”麦包包道:“胡说八道,你俩就是太贪玩,挖个草药还要一起去,我说我回来怎么又是冰冷的屋子,孤单的人呢,这要是住了江州,你俩还这么同进同出的,那我孤家寡人岂不是沦为你们的仆人,太可怕了。”钱思语笑道:“姐姐,你可是思春了?”麦包包一时语塞,半晌才道:“我思,思,你才思春呢,哦,你的春天是不远了,看我不打得你头冒小绿芽儿。”

    “哎呀,不要。”钱思语又逃了。麦包包追出小木门,又回头道:“破书,你留在这里做饭,我和妹妹也去玩玩。”潘小溪笑着点头又摇了摇头,今天大家都疯了。树屋下的雪地里,很快就传来钱思语的尖叫声,还有麦包包夸张的笑声,潘小溪把脑袋探出窗外一看,这两个寂寞又孤单的孩子啊,第一次打雪仗么,都把对方砸成雪人了,还在嬉笑不停,也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活在深闺里,一个无亲无故的长在树屋里,难得享受这种欢乐时光,但愿大家都可以这么一直快乐下去。树屋顶端的空枝桠上,立着一袭黄裙飘飘的悦乐,她望着枝条斑驳的空隙处,你来我往,雪球乱扔的姐妹俩,也忍不住无声的笑了。

    举家搬迁,行李太多的潘小溪三人,雇租了一条小船,刚到江州码头,就见到方伯、方陌和涯风等人已久候在此,一见她们三人露面,立即指挥着仆人搬运起她们的行李,潘小溪不疑有它,牵过钱思语一一介绍起来人,钱思语也逐一行礼问好,只是面对涯风的时候,突然一怔才弯腰行礼,潘小溪知道涯风曾救过落湖的钱思语,自然没有多虑,但涯风身边的方陌就不明白了,一看麦大师的妹妹是个绝色美人就吃惊不小了,而这美人看她家痞人的眼神分明就是旧识,莫非是痞人的老相好不成?顿时心里醋意翻涌,又不好一吐为快,不禁怨恨的剜了涯风两眼,涯风被剜得莫名其妙,还不待她询问,又被麦包包扯到一旁问道:“你俩是如何得知我们要来江州的?而且还专程在此迎接。”涯风笑道:“前几日我接到悦乐的快马传书,书信上说了你们的行程,算算日子差不多,昨天便已来等候过了,岂料你等今天才到,幸好接到了。”

    麦包包暗想道,是她?我怕她相缠不休,特地没有知会她先行离开古城,她又岂会知道我们的行程,这个可恶的女人,肯定又躲屋顶偷听了,只是上回现身弄坏了我的窗门,此后都是藏匿起来没再现身吧,真是可恶。表面上还是微微笑道:“既然如此,也不瞒你说,我们三人欲在江州置处房产,在此久居,日后我等也方便往来,不知你和陌姑娘欢不欢迎。”涯风一拍胸脯道:“我与那县官相熟,户籍之事包在我身上,我还巴不得有友人住在同城,好久没有走门串院了,可把我给憋坏了。”方陌的脑袋突然从涯风肩后冒出来道:“什么?走门串院那是盗匪行径,到友人家串门儿那叫走访拜会,你还不老实交待,你背着我都做了哪些勾当?”涯风似乎很害怕的扯过方伯往身前一挡道:“方伯,你老人家帮帮我,你看你们家的陌小姐又来了,她这脾气将来如何嫁得出去呀,着实让人担忧。”众人一起哄笑起来,方陌尴尬得越发凶狠的闹骂起来,钱思语望向潘小溪,潘小溪单手勾搂着钱思语的肩膀,轻声道:“她俩就是这样的,习惯了就好。”钱思语也低头轻笑了几声。

    麦包包背着随身的小包袱问道:“哪间客栈啊?”方陌这才停了骂,大大咧咧的把手一挥道:“麦大师还住客栈,当然住我们家啦,住惯了就住下吧,住不惯到时另寻他处也是可以的。”钱思语又是一阵暗笑,对潘小溪道:“这位方姑娘是个直爽性子,直来直去的应该很好相处。”潘小溪道:“那是,我和你姐交的朋友那必须得信得过,一会儿我带你逛逛江州,买点儿你喜欢的东西,顺便找找我们的新家,好不好?”“嗯。”钱思语轻允一声,不再说话。麦包包道:“我带你俩逛还差不多,新家我也有份,我也有权发表意见,再说这里我比你俩都熟,为了防止你俩迷路,我得跟着。”钱思语和潘小溪相视一笑,都点了点头,这回换涯风和方陌暗自偷笑了。

    江州南街一座青砖青瓦的独门院落,院墙上探出几根树木的枝条。进了大门,中间一条甬道直通正堂,正堂两边各有一条长廊通往东西二厢,院内左侧有一口小井,右侧是几块久未翻新的菜地,似乎时常有人清扫打理,并不脏污不堪,在这闹市的一角,这座坐北朝南的小宅倒也不失清静,钱思语眼中尽显满意之色,麦包包则到处东张西望,时不时的叹句风水格局不错的话语,潘小溪也挺满意的,就是不太明白,这样时常有人打理的房子,怎么可能突然说卖就卖了?本以为对方会狮子大开口的,结果领路开锁的老汉,极为干脆的报了房价,纹银一百两整,一手交钱一手交地契、房契,银货两讫,又各自签订了房屋易主的新契约,把一大串钥匙留了下来就走了。钱思语和麦包包讨论着如何整修这新居,潘小溪还恍如梦中,握着钥匙串发呆,她喃喃道:“你们不觉得这么好的房子,买得太容易太便宜了么?”麦包包不屑道:“妹妹,你日后可得好好管着她,一看就是不会过日子的,纹银一百两呀,你以为是小数目,妹妹,她上回买了那么多好布料就花出去60两,对于破书这种乱花钱的,当然觉得便宜了,你真得管管她。”

    在涯风的帮助下,潘小溪跟着涯风跑到县衙出示了房契、地契,很快办理好了江州户籍,只是当她把那三张折叠起来的小方纸带回家一看,傻了眼,一张是户主半卷书,麦贞儿之夫,男,汉族,方术之士,住址南街某处。另一张是半氏,半卷书之妻,原名麦贞儿,女,汉族,住址南街某处,附注,同其夫。最后一张是麦氏,麦包包待字,女,汉族,方术大师,住址南街某处,附注,同其妹及其妹夫。潘小溪仰天大叫道:“你妹啊,这小破纸也能当户口本?还男,还同其夫,还还同其妹及其妹夫,哦麦佛主滴,雷得我外焦里嫩啊。”麦包包接到手中仔细察看:“没有不妥啊,户籍本就如此,哪有不妥啊?”钱思语看也不看道:“我从未见过我的户籍证明,我不知道,看了也是白看。”涯风苦着一张脸,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的小方纸道:“破书,你看我的。”潘小溪接过来一看,瞬间心理平衡了,涯风的小方纸上写着,涯风,方陌之夫,男,汉族,有识之士,住址北街某处,附注,同其妻。麦包包抢过来一看,笑开了:“啊哈哈,倒插门,你是入赘了方府,哈哈哈。”涯风依旧苦着脸收好了小方纸道:“人家财大气粗,我能怎样?如今我娘仙逝,留我孤寡一人,我不入方府,谁入方府?呜呼哀哉。”

    门外一粒小石子射中涯风的小腿,她腿一曲,险些跪到地上,方陌的声音就随着推门声一并传来:“入我方府让你受尽`凌`辱了么?我说你办事儿办到现在未回,原来是对着人家诉苦呢。”涯风哎唷乱叫,胡乱揉着自己的小腿道:“难道不冤么?你瞧瞧你这阵势,瞧瞧你淫`威盖世的模样,你就不能换个千娇百媚的样子对我么?一时大意,还遭你暗算,疼死我了。”方陌一副心疼的样子凑过去,柔声柔气道:“行,你是我相公,我怎么能不温柔的对待你呢?哦,相公请起,你这是对谁行如此大礼呢?乖乖跟我回家,我给你上些药酒,好生的替你揉揉。”此番嗲言嗲语惊起一屋子的鸡皮疙瘩,麦包包搓揉着双臂,嘴角微瘪一记同情的眼神飘向涯风,潘小溪和钱思语互相搓揉着对方的手臂,眼见涯风被方陌揪着耳朵,就快拖出了正堂大门时,钱思语突然说道:“恩公慢走,恩公夫人慢走。”方陌手一松,涯风迅速弹跳三步开外,钱思语直视方陌的眼睛,柔柔一笑道:“我外出寻找我家相公,不慎落湖险些淹死,你家相公曾救过我一命。”方陌爽朗的笑道:“哦,原来是这样,大家都是朋友,又都是朋友妻,旧事不重提,不重提。”她转向涯风放慢了脚步,慢慢的走过去,挽起涯风的臂弯道:“你个痞子,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害我丢人都被看穿了,赶紧跟我回家。”

    潘小溪牵过钱思语坐回原位,钱思语嘴一嘟一收道:“方姑娘吃醋了,若不多此一举,日后两家多走动怕有嫌隙。”还不等潘小溪夸奖,麦包包抢先道:“我妹妹果然心细如发,怪不得我总觉得方陌看你的眼神怪怪的。”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第二更搞定~

    ☆、第75章 床底的黑洞

    入住了新居之后,钱思语每天早晨醒来,无精打采的,虽然她每天都起得比潘小溪晚,但她每天都坚持准点来看潘小溪种菜、打水、做粗活。可是她真的很想说,为什么每天半夜她都会醒过来,听见各种奇怪的声响,动静还是来自于地底下,但是她没敢说,因为选房间的时候,是她和姐姐亲自挑选了自己的卧房,潘小溪没有选择权,而当初买这宅子的时候,姐姐也说这宅子的风水格局好,她一直想不明白,她从入住以来整夜整夜的睡不好,到底有没有每天在半夜里醒来,那是真实的还是梦境?更何况,她只是听见各种来自于地底下的声响,就像搬搬抬抬、磕磕碰碰之类的声音,又没有人声兽语,更加没有活物的喘息,难道她因为第一日的精神不济,导致她之后夜夜都做了同样的梦中之梦?真的好想问问小溪啊,同间房,又同睡一张床,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呢?

    “在想什么呢?皱着一张小脸。”潘小溪擦了擦额头的汗,继续锄地。

    “啊?小溪,我有事情想问问你。”

    “嗯?”

    “就是就是,你昨晚睡的好吗?”

    “挺好的啊,自从睡上了大床,你看我精神多好,以前挤树屋的时候我都没法睡这么香。”

    “哦。”

    “哦什么呀?傻傻的,你就是问这个?是无聊了吧?”

    “不是不是,其实我是想问,你在干什么呀?”

    “种白菜啊,你以为我在玩泥巴?”

    “可是现在雪都没化,种的白菜能活么?”

    “哈哈,傻了吧,你没听过霜打的白菜特别甜?等长出来了,煮给你吃,你就知道有多甜了。”

    “骗人。”

    “哪敢骗你啊,是真的,我还希望大有收成,到时满地的白菜呀,萝卜呀,吃不完的我给你做泡菜尝尝。”

    “那你慢慢种,我去找姐姐玩。”

    钱思语在潘小溪这里问不出她想要的答案,就寻思着去问问麦包包。

    “姐姐,你昨夜睡得可好?”

    “嗯,挺好的呀,自从不用和你们一起挤地铺开始,我每晚都睡得很舒坦啊,妹妹,你又起这么早,不多睡会儿?”

    钱思语嘴一扁,姐姐的答案和小溪一样啊,难道真是她精神不济,夜夜都做相同的梦中之梦?麦包包一边喝茶一边问道:“想什么呢你?我寻思着该找几个仆人或婢女回来了,你看小溪多勤快,每天给我们做饭还给家里做工,我真担心你们还没成亲之前就把她累坏了呀。”

    “嗯,姐姐看着办吧,反正那些我不懂。”

    “不懂你得尝试着懂啊,姐姐也不能住在你俩身边看着你俩一辈子吧,你得学着把家操持起来,多替破书分担一些,我看上次涯风故意把破书的户籍登记成男丁,就是为了替你俩完婚事先考虑的,穿上新郎倌的装束,谁还会去怀疑是男是女啊,你也得早做为人`妇的考虑知道吗?”

    “知道了,姐姐教训得是。”钱思语依旧无精打采的样子。

    麦包包无奈的瞥了一眼钱思语,这一瞥可把她惊出了一身冷汗,她妹妹为何会面色发白,印堂发青啊?这宅子从买定当天,她已四处查看过了,明明是个风水格局俱佳的旺宅,而且从入住之后,妹妹都没出过大门,怎么会一副邪魅侵扰的面色?奇怪了。她开口问道:“妹妹,你近日莫非夜不安寝,又做噩梦啦?”

    “也没有啦,就是觉得自己每天半夜会被一些声响给吵醒啊,但是我刚问过小溪和姐姐,你们都说睡得很好,可能是我精神不济,每夜都做相同的梦中之梦,才会没精神吧。”钱思语如是作答。

    麦包包道:“走,你随我到你房内看看。”

    在院里种菜的潘小溪见她姐妹俩一路小跑的跑进自己的卧室,不知道她们又要玩什么,到瓦盆里洗了洗手,劈柴去了。麦包包仔细的观察起这间卧房,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什么不妥啊,掏出一张贴身的符纸,用桃木令圈圈画画,念咒焚化之后往头顶一掷,符纸的黑灰旋转着落向钱思语的床前地面,一股黑气从床下蔓延开来,竟然是这里,她回头对钱思语道:“妹妹,你去把破书喊来搬我移床。”钱思语应声离去。

    麦包包和潘小溪合力拆开大床架,又拆分出床体,床塌正下方的地面上有一块方形大砖。潘小溪这才开口问道:“怎么了?难道这个大砖底下埋了什么宝贝吗?”麦包包摇头道:“宝贝你就别想了,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看我妹妹的脸色,精神多差,你是御赐阴差当然不受影响,我好歹也算方术大师,更是不受侵扰,就我妹遭殃,找个东西挖起来,看我不好好收拾它。”钱思语又跑出去,把潘小溪劈柴的利斧捡了进来,可是大砖太厚,只撬起一边,撬不起全部,潘小溪便取来自己的幽冥剑,用剑尖撬着另一边,麦包包急声叫道:“等一下,我来,我妹妹无力,你我合力撬它。”她先用红绳把大砖高于地面的地方绕了一圈,这才去压利斧的斧柄,两人合力终于把大砖搬移了开来,绕在砖边的红绳发着微弱的红光,但是原本砖下的位置却是漆黑大洞一个。麦包包又化了一张符,丢了下去,火光一现很快就熄灭了,她道:“有沼气,都退开。”

    “沼气这种东西好像会让人中毒的吧,而且在特定的环境下是会起火燃烧,甚至爆炸的,包包,你的符丢下大黑洞也不过是火光一闪就灭了,真的是沼气吗?”潘小溪捏着鼻子说,地下大黑洞里冒出来的臭气,有些让她受不了,但是她也分辨不出这是属于哪种气体,不像人畜的排泄物,也不像烧焦,或者尘封以久的霉味,总之就是臭得让她受不了。跑到院子里捡了一根未劈开的圆木,用麻绳的一端绑住圆木的中部,抛进黑洞里,哐啷一声就到底了,洞不深,而且洞内的土应该是又干又硬,把绳子抽回来目测了一下,这长度还不及一根锄头柄呢,对了,锄头,潘小溪又跑菜地边上拿了把菜锄,握着锄柄的一端,把锄头探进了洞内,把手臂摇来晃去的绕圈,磕磕碰碰之下,好像有一个地方是空的,多试了几次,真的只有一面是空的,难道这个洞的洞口浅而折道弯之后,里面深?没准儿就是个原房主藏钱财或者藏酒的小地窖吧,洞口浅,那个空的地方也浅,既然这样,不如下去一看?

    潘小溪把想法向麦包包和钱思语一说,麦包包同意,钱思语反对,她就以少数服从多数两票否决了钱思语,找了一块薄布过来,各种折叠,放水桶里浸湿,绑脸上掩住口鼻,又背了两个装水的竹筒,带着她的幽冥剑,跳下了黑洞。不带火折子的原因,其实她也怕啦,这万一真像麦包包说的,这种臭气就是沼气的话,就算丢符下来的时候是没燃烧很久,那万一她带着明火走着走着,突然轰的一声炸了,那不是好奇害死了潘小溪嘛,还是摸黑探探洞的深浅再说。潘小溪往周围的洞壁摸去,嗯,土壤果然是干燥的。摸索之下,找到了锄头碰不到的空位,把手伸进挥了挥,迈一步,再伸手挥一挥,就这么重复着向前迈出了五六步,头顶上传来钱思语的询问:“小溪,深的还是浅的?你去如此久了,不如折返吧。”

    能分得出声源是身后向上,但是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洞里,眼睛看不见,耳朵其实也听不清,总有一种错觉,觉得钱思语离她很遥远,很遥远。潘小溪转身,回头,把手掌拢在嘴边做喇叭状:“贞儿,你别担心,我一会儿就回来。”她听到了自己的超大回音,一遍遍环绕在她的身边,而顶上的钱思语仍在呼唤着她,奇怪,我能听到她说话,虽然感觉离得远,但是我回话她怎么还在不停喊?不就才走出五六步吗?算了,心里有点儿不踏实,还是退回去吧,又是向前挥手再迈步,重复了六步之后,并没有看到洞口,走错了?没有吧,不就一条直道,她的方向感例来很强,往洞壁一摸,是这种手感啊,一样干燥的土。继续挥手前进,又走出了六步,竟然还是没到洞口,干脆把脚步尽最大可能的向两侧迈开,手臂平展开来,左戳一下,右戳一下,双手的指尖在摇晃身体的情况下,是可以触碰到土壁的,那么这个洞就是个直道,怎么可能走得进来,却走不出去呢?

    安静了,四周是安静的,在什么也看不到的情况下,潘小溪再也没有听到钱思语的呼唤,大概是口鼻蒙着湿布的原因,她的呼吸声变得粗重起来,也正是因为如此粗重的呼吸声,在封闭且寂静的环境里显得特别清晰,这不是效仿盲人摸象来个潘小溪摸洞嘛,回又回不去,只能往里走啦,她也懒得向前伸手臂挥动了,这么一步几摆臂下去,消耗了体力,走不出这个洞估计也累死了,干脆每走一步,用幽冥剑往身前一挥,往地上一戳,抬腿迈步,还以为是剑柄的朱玉发光,把剑收回身边,前方出现的红色亮点根本就不是朱玉,胸前的催命符毫无动静,看来不是飘飘们,那亮亮的红点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盗文猖獗,我想不通,你说我人不出名,文不出众,时有脱更的,盗我文做神马呀,太木有追求了,还是秒盗型的简直是逼我脱更嘛,这是脱更18天以来的第一更,再盗,我就把你们丢进我的新坑里,全写成速死匪类滴说~打击人家码v的热情~

    ☆、第76章 未归

    红点是可以移动的,潘小溪紧紧追着红点,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移动,土洞内除了红点的光之外,她什么都看不到,鼻子能闻到的也只有地底下深深的泥土气味,不知道追出了多远,也没觉得自己有拐过弯,自从跳下这个床底的黑洞之后,本以为很浅的洞穴却让她觉得在这条直道上渐行渐远,照心里估算出的距离,这好歹也横穿了好几户人家的民宅吧,真是奇怪了,回又回不去,追又追不上这个红点,这到底是个什么洞啊,肚子开始冒出一连串饥饿的声响,潘小溪停在原地喘息,不知道是累了还是饿了的缘故,总觉得脚下的路面不再平坦,反倒像一条不停向上的长坡,她感觉自己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举步维艰了。

    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本来离她很远的红点,像在慢慢的变大,越来越大,就越来越红,越来越红之后竟然像夜里坐在草地上望天,满眼都是数不清的点点星光,潘小溪捂着肚子想,她是饿坏了吗?饿到了眼冒金星花了眼,还是这个红点真的有变化,按理说这越来越大又越来越红的红点,不是应该红光大作,照亮这个土洞吗?怎么光芒没变化,外形上却是越来越大,还星光灿灿,难道是个宝贝?眼看着越来越大的红点,像个膨胀的气球,嘭的一声爆裂开来,像烟火冲天那般迸裂出一连串金边红心的小亮点,喷散了开去,又渐渐聚拢到一块儿,犹如卡通片里长着眉毛胡子、眼睛鼻子的太阳公公,朝潘小溪闪电般的冲了过来,潘小溪抬剑挡脸,来不及惊叫一声就被那奇怪的东西包裹住全身,手脚都动弹不得,浑身像是被针扎了一般,又麻又痛,没多久,便昏死了过去。

    屋里的钱思语已经不记得自己蹲在黑洞口的边沿蹲了多久,久久呼唤潘小溪不见回应,直到圆月初升,她和麦包包吃过晚饭,不听麦包包的劝阻,独自举着烛台到洞口边继续等待,她不知道潘小溪在这个黑洞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而麦包包更是一问三不知的样子,回想起潘小溪跳下洞里卟嗵的响声,加上用菜锄量过,这个黑洞其实并不深,那为什么潘小溪一跃而下之后,却是至今未归,太多的想不通让她久久未眨的眼睛有些酸涩,抹了抹眼泪,跑到麦包包的房里,却见麦包包已和衣倒在床上呼呼大睡,忧心忡忡的钱思语急得一阵乱摇,麦包包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道:“妹妹,破书回来了?”

    钱思语又抹起了眼泪道:“没,姐姐,我真的好担心她,你有没有办法能找到她?”麦包包不以为然道:“别瞎想,破书可是冥府的御赐阴差,你俩同睡一个屋,你满脸黑气,她却印堂发红,一般的邪魅还真不敢招惹她,洗洗睡下吧,可能睡醒了之后她就回来了。”钱思语的眼泪越流越凶,她抽泣道:“姐姐真的没有办法了么?可是我久等不见她回来,真的无法安心入睡,如今皓月当空,她身上又未带明火,要是在洞中摸不到出路,岂不是一直困于洞内,姐姐,当初你我就不该由着她跳进那个洞,呜呜。”麦包包见钱思语哭得如此伤心,一时之间睡意全无,她暗自思索了片刻道:“办法也不是没有,我就是觉得破书不至于遇险,她红光满面的样子哪像会走霉运的人哪,罢了罢了,妹妹如此担忧,就算多此一举,我也去施个法吧,只求能让你安心入眠。”她翻身下床,带着她的小桃令率先奔向钱思语的卧室,钱思语边抹泪,边抬步紧跟而去。

    麦包包先从方形的高枕上捡来几根头发,问道:“这是你的还是破书的?”钱思语哑然半晌才作答:“姐姐,这我如何认得?”麦包包想想也是,嘴里笑道:“我小睡半柱香都睡糊涂了,好吧,试试便知。”她随意抽出一根头发,横放到小桃木令上,从腰间抽出一张黄符,念念有词之后燃起黄符,在悬离头发的高处燃尽,伸出两指一指,喝了一声:“着。”只见头发像是活物般扭动着,一端伸钱思语方向直指而去,麦包包把头发拍落在地道:“是你的。”钱思语捡枕头上的落发,麦包包试过一根又一根,终于有一根是指向黑洞方向,麦包包兴奋道:“是她的是她的,这根是破书的。”只见头发丝的另一端扭动着折反过来,两端交缠在一起,扭成麻绳状,在小桃木令上像螺旋桨似的飞速转动起来,钱思语惊得眼睛都不敢眨,也不敢开口问,麦包包也眉头紧皱道:“怎么会这样?”

    钱思语这才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了姐姐?小溪她怎么了?”麦包包并没有立即回答,只是皱着眉头在等着飞速旋转的头发停止下来,两姐妹就这么沉默着紧盯着小桃木令,烛台上的红烛就快燃尽时,头发终于慢慢的停了下来,但是发丝相缠的两端却不是直指黑洞,而是庭院方向,麦包包抬腿就走,一直走到庭院的菜地旁边,再看发丝的指向,抬起单手拢上额头,眺望起远方来,嘴里不停的重复道:“怎么会这样?”钱思语追问道:“到底会怎样?姐姐,你倒是回答我呀。”

    麦包包喃喃自语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啊,破书分明是跳下你们床底的浅洞,这为何会换了方向,而且此时竟到了相隔数十里的祈眠山上,怎么会这样呢?实在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钱思语道:“祈眠山在哪里?姐姐如何确定小溪此刻正在那座山里?”

    “唉,这本是道家的燃发寻人之法,我又岂会失算,只是我很费解,洞在你们屋里,是属东方,可破书竟会行至西方的高处,看这青丝的扭动,她应该是半路折返过,不料却回不到洞口,反而又从头再走一次旧路,以至于越行越远,这些个时辰里,她已行至祈眠山上,也许再过几个时辰,她将会再往西而去,这可如何是好啊。”

    “姐姐,你可有办法将她召唤回来?小溪为什么就是一去不回头呢?莫非她有什么危险,被挟持而去,不得归来?”

    “我也不知道啊,我只会寻人不会召唤人啊,招魂自然不在话下,可破书是活生生的人,我如何有办法将她召唤回来,唉,妹妹,你还是随我回屋睡下吧,吉人自有天相,破书几次大难都平安度过,岂能那么容易就死了,你就别再担心啦,跟我回屋休息吧,乖。”

    “可是姐姐,我真的很担心她啊,她总是这样,从来没有让我安心的陪在身侧,动不动就杳无音讯好长一阵子,而且我听你这么说之后,我又如何能安心的休息,我总觉得必须要把她找回来,或者用什么方法阻止她继续前进才是上策。”

    麦包包摇了摇头道:“看她的造化啦,我是相信她不会有什么事情的,只是眼下也没有办法能替你消除顾虑,妹妹,我乏了,你再不休息,我可就先睡下了,明天,等明天的天亮以后,她要是还不回来,我再帮你想办法去找她好不好?”

    钱思语看着哈欠连天的麦包包,也活动了几下脖颈道:“只有如此了。”她跟在麦包包的身后到了麦包包的房里,褪下外衣,爬到床上,没多久就睡熟了,麦包包坐在床边听了一阵,笑叹道:“你呀,等她一天就累成这样,唉,真希望破书早点儿回来才是,免得你总是如此牵挂。”她说完吹熄了烛火,躺到钱思语的身旁,又替钱思语扯盖好被子,这才合上双眼。

    不知道过了多久,陷入梦境中的钱思语,全身动了动,她梦见自己走回了自己的房间,走着走着,平坦的土地突然下陷,她掉入了一个很深很深的黑洞里,边下沉边高声呼唤着潘小溪和麦包包,可是满耳都是自己的回音,根本听不见她俩的回答,除了害怕还是害怕,无止境的害怕,惊出一身冷汗,醒了过来,看着漆黑的房间乱眨着眼睛,伸出手去摸到麦包包温热的身体后,内心稍稍安定了下来,咽了口口水之后,又听到了平时半夜醒来后听到的声响,如同漆黑的夜里,有人在搬抬着什么东西,就在她和麦包包的床前,有和地面磨擦后的声音,也有磕磕碰碰的声音,顿时又是一阵大惊,低声呼唤着姐姐,不料那些声响却是越来越清晰入耳,慢慢的贴近麦包包,把整个身体都贴了过去,还扯起麦包包的手臂压住自己的脸。

    麦包包身侧一阵接一阵的发痒,终于被痒醒之后,开口问道:“妹妹,我又不是破书,偌大的床,你挤这么近做什么?”见钱思语微微发抖的躯体,当下掀被子跳下床去,用火折子点燃了床头边的烛台,再次问道:“妹妹,醒醒,你可是又做噩梦了?”钱思语在麦包包的一阵摇晃下,睁开眼睛,哭了起来:“姐姐,我怕,我又做那些梦中梦了,这次听到的声音要更近更可怕。”麦包包替她盖好被子,坐在床边轻抚她后背安慰道:“莫怕莫怕,我在这儿陪着你,你看烛火不熄,只是做梦而已,妹妹莫怕。”

    作者有话要说:包包大人催更,我交差了~hoho~

    ☆、第77章 重返钱冢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的钱思语,醒过来便看到麦包包斜靠在床架边打着盹,再看看自己的睡姿,几乎占据了整个床面,怪不得姐姐守着她睡了一夜,心里一阵不安,坐起身来还不待她喊醒麦包包,就发现屋内的圆桌边坐着另一个打盹的女人,吸了吸鼻子,这满屋的香气还有这身黄衣裳,不就是……还没张嘴喊人,悦乐就被吸鼻子的声音给弄醒了,一阵风似的刮向钱思语,用极轻细的声音的说道:“你终于睡醒了,赶紧下来,这床也该换你姐睡了。”钱思语乖乖的下了床来,发现麦包包原本打盹的姿势已经变成歪脖昏迷状,不禁问道:“悦乐姐姐,你可是封住了我姐姐的穴道?”

    “那不然呢?她守了你一夜,我守了她一夜,你这一醒指不定她又开始瞎忙活,我要是有你这般好命,有这么个姐姐,我做梦都偷笑了,让她好好休息两个时辰,睡穴会自行解开的,你不必担心。”悦乐边说边扶抱着麦包包放倒在床上,盖好被子,斜靠在床架边守着。

    钱思语触景生情,不由得感叹道:“你真像小溪一样会照顾人。”对了,小溪有没有回来?她压根儿就忘了问悦乐怎么会出现在麦包包的卧房内,而且门窗还是紧闭的,开了门跑回自己的房间,拆开的床架散件并没有重新搭上,除了地上那个黑洞,哪有潘小溪的身影,抱过桌上的方形高枕,想起姐姐不是说小溪往西去了吗?好像是一个叫什么祈眠山的地方,还可能继续向西,也不知道现在去找能不能赶得上?不管了,这次的离家出走不像从前的离府,用不着乔装打扮,而且姐姐被点了睡穴在休息中,她又有悦乐姐姐照顾,更是无大碍,我可以放心的去寻找小溪了。她想罢,找来文房四宝给麦包包留下一封书信,收拾了一个简单的行囊,刚跨出门槛又折转回房,带了一些细软和一把带鞘的小匕首,这才匆匆离去,小溪,我一路西行,你可要等我,若是你往东回,我们还是可以遇到的,等我。

    有了第一次离府出走经历的钱思语,这次离家出走反而从容了许多,既不像被关养多年突然出笼的鸟雀,茫然不知所措,也不像见什么都一脸新奇的孩童状,她这次可是有方向有目标,询问着来往的路人通往祈眠山的道路后,又给自己备好干粮,雇了一辆马车往西急赶,夜幕降临时,终于在山脚下投宿了一间客栈,稍稍洗漱后便紧闭了门窗,和衣躺在床上,把小匕首放到枕头边,闭目就睡,等明天天一亮,我就上山去,听说祈眠山虽大,但毕竟上山和下山的大路只有一条,沿途若是能遇些樵夫或是采药人,一定能打听到小溪的去向,养好精神,一定可以把小溪给找回来的,要相信自己。

    潘小溪被那个发金光爆裂的红点包裹着飞进了钱冢,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里就是钱府的祖坟,祈眠山上的钱冢,只是奇怪的是,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能变大能缩小,明明是个红点却又能金光大作的样子,还能包裹住她这么大一个人,一路疾飞上山时,好几次她都害怕被撞树而死,结果全身像扎满细针动弹不得的身体,居然能像挂面那样拉长变形,从狭小的树缝中间穿飘而过,她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变成了阿飘才能这样任意变形,可等到身上的疼痛感完全消失之后,扎在身上的细针和那个发金光的红点,突然就在她眼皮子底下消失了,她被留在了这间刑房里,没错,这就是当初花衣老汉和柳烟她们抓她和麦包包进来的钱冢刑房,只不过这次被关的这间不像上次那间一样充满了泥土的气息,地面也不湿,好像是那间堆满白骨的地方,对,她现在坐着的位置就是当初堆满白骨的地方,啊?她像是明白了什么,又好像还没完全想明白,曾经和麦包包共同向花衣老汉承诺,会把那堆白骨像赶尸那样逐一送它们回家,可是中途幽冥剑感应到朱煞遇境,所以她半路就被这把剑带着飞了,而后来麦包包又有说过,过程似乎很危险,她几乎算是命大,死里逃生跑回来的,那就是说,那次赶白骨的任务算是彻底失败了,可也不对啊,那些白骨不是都被她和麦包包收服了么,就连被各地城隍召兵的那些也全讨要回来了,眼下这个地方也是空空如也,不存在还有骷髅做乱啊,那到底是什么又把她带进了人家的祖坟?而且不说人影,花衣老汉那些飘儿们更是一个没见着,太安静了,实在想不通,她这是又开始什么诡异的经历?

    “喂,花衣爷爷,柳烟,我又来了!你们在哪里啊?出来见见老朋友呗。”潘小溪扯开嗓子一阵喊,转动着身体把四面八方都喊了个遍,还是一个阿飘都没有,捡起地上的幽冥剑,拔剑就往铁门上一阵乱砍,咦?她怎么给忘了?这门被改了,以前是圆木做的,现在改铁制的了?那她岂不是莫名其妙的被带过来,莫名其妙的困死在这里面,要知道她可是没吃饭啊,饿成这样了还被关禁闭,这到底是为什么?就因为超久以前的任务失败,现在才被惩罚吗?又是谁要惩罚她?总要露个脸吧。潘小溪气馁极了,重新坐到地上,反正砍不动不如省点儿力气,坐等至死吧,把幽冥剑装回剑鞘的时候发现朱玉在发光,心中又燃起一点小小的希望,这是师父朱煞的感应么?小小的希望之光一点一点的熄灭掉,不可能,师父在地府,上回也是这朱玉亮了亮,害她误拾了七曲山那个黑衣女人毒草药,让麦包包中过毒,这次不能再随便误以为是师父会现身来救她,剑柄上的朱玉越来越亮,剑身隐隐颤出阵阵低细的剑鸣,潘小溪迅速站起身来做戒备状,眼前又出现了那个红点,只要那个红点越靠近,她剑柄上的朱玉就越亮,气得一巴掌抽向那个朱玉,嘴里骂道:“你不是我师父的眼睛么,你怎么不中用?见谁都乱感应,自从师父下了地府之后,你一亮就准没好事儿,你能不能别害我,我还是不是你的主人,没用的东西。”

    剑鸣不断的幽冥剑越颤越厉害,潘小溪手掌的虎口穴被震得渐渐发麻,突然想到,不是还有剑魂吗?对,是该找他来帮忙了,他不是说他跳出了三界之外吗?那总该知道这个越靠越近的红点,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心一横,牙一咬,伸出左手食指往剑锋上一抹,一道细细的殷红出现在剑锋处,又立刻隐入剑内消失不见,剑魂的声音传来:“主人,你终于舍得出血来召唤小老儿我了,只是这东西太厉害,小老儿我不敢现身,主人,你先把剑扔了,能扔多远就扔多远,小老儿我这就去替你寻些帮手来。”

    “剑魂,这是个什么东西?你竟然会不敢现身,怪不得在这偌大的钱冢里,我一个飘都见不到,是不是也全吓得四处躲藏了?剑扔了,我拿什么防身,我怎么知道你什么时候才回来?”

    “哎呀,你就听小老儿我一言吧,赶紧把剑能扔多远就扔多远,它不能保你命,它是在取你命,那个东西就是专门克制它剑柄上的朱玉来着,主人,你可忘了小老儿我一旦被你召唤,那可是两个时辰之久,岂会弃你于不顾,搬个救兵回来,也不至耗时到需要你再次召唤,扔剑吧。”

    “好。”潘小溪咻的把剑穿过铁栏杆,投离得远远的,只见那红点果然掉头追着幽冥剑去了,她恍然大悟道:“你是说这个东西专门克制朱玉?可是朱玉是我师父的眼睛啊,难道它是……难道它就是那个传说中的金针人偶?怎么不是个娃娃形状只是一粒红点啊?”她久等不见剑魂回话,叫唤了几声,四周又安静如初,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道:“对,小娃娃你说的没错,它就是金针人偶,当初你想取走它,老汉我信了你,若能让那些骷髅返乡,便能破解它,近而毁了它,只可惜你和我的孙女儿以失败告终,隔时太久,加上它这十多年来吸食了太多人的血肉,这个元珠已经不是我们能够掌控的了,此番将你引回钱冢,想必你和羽娘一样同是水年水月水日生人,它克的就是你,何况你还拥有朱玉,唉,如此说来,钱冢是再也不得见光明了。”

    “谁?你是花衣老爷爷吗?爷爷,你还有别的办法吗?当初你为什么不一次性全和我说清楚啊,那现在我该怎么做?或者它又想对我做什么?都怪麦包包她娘亲,没事儿搞这种东西来害我师父不说,不是还让它为祸人间吗?”潘小溪气得一跺脚。

    “多说无益,老汉也无能为力,咳咳,你要当心别让它给吸食了你的血肉,毕竟你是个大活人,若无人能破解,这粒元珠自修圆满将会化成人形,简直就是不可阻挡的妖孽啊。”花衣老汉咳了几声,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包包大人催更,我完工了~

    ☆、第78章 包包天然呆

    潘小溪抓着铁门的栏杆观察着金针人偶和幽冥剑,她的剑躺在地上,当金针人偶的元珠靠近时,就发出刺耳的剑鸣在地上蹦达震动几下,元珠远离了,它就安静了,反反复复这么折腾着,她瞬间觉得自己像个弱智的成年人,在看着婴幼儿年龄阶段的启蒙动画。看,这粒红色的元珠叫做金针人偶,地上那柄剑叫做幽冥剑,现在是靠近,现在是远离,多弱智的画面,狠狠的砸了几下铁栏杆,手掌肉疼不说,红点像是能听出动静似的,往她飞来,假装自己是个木偶,摒住呼吸动都不敢动,花衣老爷爷说这东西专克我的,不会是要来吃我的血肉吧,不行不行,我那么怕破相的人,你不如飞回那边和我的剑继续玩弱智的远近游戏吧。元珠停在她脑袋的正上方,憋气憋得脸红脖子粗的,这东西怎么还不飞走?要死了,要死了,总要透气吧,它在等什么?实在是憋不出,偷偷换了半口气,还没换全已经来不及了,元珠真的有灵性,像把她带进钱冢时一样,越来越大,金光大作,往身边看看这个空无一物的刑房,认命吧,还能往哪儿躲?又是爆裂出一片金光,扑头盖脸而来,潘小溪还是那招双手交叉挡脸,被包进金光中,全身的针扎刺痛感又来了,根本坚持不到五分钟,痛昏过去。

    麦包包睡了一觉,顿时觉得神清气爽,闭着眼睛坐起身来,伸了一个大懒腰,一脚过去,踹到了什么。啊?本来想下床的她,一脚踹到她妹妹?睁眼一个更大的惊吓,她冲笑眯眯的悦乐没好气道:“你为何在此?”悦乐手一挥道:“想你了呗。”麦包包习惯性伸手捂鼻,定睛一看,她没带香香小黄巾?平时这手一挥,总是挥出一阵熏人的香气。也不搭理悦乐,用目光搜寻了一遍房间,贞儿跑哪里去了?套起床下的鞋子就往外跑,院子也没有,一个转身正好撞进悦乐怀里,吸了一鼻子的香气,谁知悦乐见平白捡了一个投怀送抱的大便宜,喜笑颜开的搂个正着,麦包包的双臂被箍紧在悦乐的怀内,光靠转动脑袋更是挣脱不开,寻了个缝隙换着呼吸道:“放开,你想做什么?”

    悦乐毫无掩饰的哈哈大笑道:“你说这光天化日之下,深巷独院,我们两个寂寞孤单的女子能做些什么?”她故意低头对着麦包包好不容易找到的换气缝隙,那眉目上分明写着大大的两个字儿,调戏。

    麦包包避之不得,破口怒骂道:“下作!快点儿放开我!”

    “你让放就放呀,是谁想得那般下作去了,我可是远近驰名的悦大善人,最喜欢做些成人之美的事情了,既然你有如此想法,我就勉为其强遂了你的意吧。”

    “下作!下作!下作!我妹妹在此,你竟出言如此下作!”麦包包喊着喊着便停了,若是贞儿在家里,她这般吵闹,不是早该现身了吗?怎么寻遍家里都不见人影?她一时忘了挣扎,仰脸问道:“你可知我妹妹在何处?”

    悦乐见她紧张关切钱思语的神情,脸上调戏的表情渐渐变换成正儿八经的柔情似水,麦包包被看得一愣一愣的,还没反应过来,嘴唇就被侵占了,这个下作的女人又来轻薄于她,上次在树屋把她的窗子都弄坏了,这次又……唔,和上次的浅尝辄止不一样,她把什么东西喂了进来?身体一缩,还是逃离不出这个怀抱,反而更被勒紧了些,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的,喘不出气来,想呕又高昂着脑袋,越挣扎越害怕嘴里的什么东西滑下喉部,只好胡乱用自己的舌头抵住,往外乱推,热热的软软的,不是活虫吧?一阵反胃,无奈于动弹不得,这感觉比死还难受,不知道为什么,只要这个可恶的女人出现在她面前,她经常会有想一死了之的冲动,这种想法太可怕了,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又是惊吓又是挣扎的,还得忍受在她嘴里乱动的活虫,麦包包觉得天旋地转,意识开始模糊起来,死了,死了,这回怕是真要死了。濒临死亡的前一秒,突然呼吸顺畅了起来,她贪婪得大口喘息起来。

    及时退了开去的悦乐很满意麦包包大口呼吸的模样,还有之前那一副欲生欲死的表情,她笑弯了嘴角,痞痞的看着麦包包,麦包包彻底喘了回来之后,立即伸手往嘴里甚至是喉咙口掏了掏,干呕了一下,活虫被喂下去了?那还了得?惊得双目圆睁着望向悦乐,悦乐又用之前的方式锁抱住她,伸出舌头舔了舔麦包包的嘴唇,收回来笑道:“小呆子,你是在找它吗?”

    麦包包彻底明白了,她圆脸通红的骂道:“你这下作……”话没说全,一记包包拳法就冲悦乐的面门砸去,悦乐伸手轻松接住那一拳,握在掌内道:“休要得寸进尺哟,你是想玩七擒七纵吗?我刚放了你两次,这般不老实,现在是你自由的第三次,是不是要再开始?”麦包包肺都气炸了,想死的心又来了,这什么人哪?究竟是谁在得寸进尺,脸皮儿都厚过她这院墙,气呼呼的看着那堵墙,对了,贞儿呢?惹不得还躲不得么,寻妹妹要紧。她刚抬腿想绕过悦乐去钱思语的卧房里找一找,岂料被悦乐伸腿一绊,又掉进那个柔软的怀里,直接闭上双眼一副装死状说道:“你杀了我吧,我真没见过你这样的,作死般的纠缠不休,不如死了,你要真是个悦大善人,我把妹妹托付于你,动手吧。”

    悦乐一手搂着麦包包的腰,另一手抚摸起她的眉毛到鼻子再到嘴角,又俯身亲了亲她红肿的嘴唇道:“记住,你的名节交给我了,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人,生是我的人,死也是我的鬼,只要我活着就绝不容许你死去。你妹妹就算你不托付,我也管定了,谁让她姐都是我的人了呢。”

    “你!”麦包包转念一想,亏都吃了,理论有什么用,找妹妹要紧,一记斜视站直了身体,直接冲进钱思语的卧室,桌上的方形高枕边立着一封书信,她赶忙跑过去,拆封就看,都怪她,明明守着妹妹睡觉的,怎么自己反倒是占着床睡了一天一夜,祈眠山岂是妹妹那身子骨可以瞎闯的,不行,她得即刻赶过去。慢慢转过身来,悦乐果然又紧挨着她站在身后,看她身手不弱,又这般纠缠不如带她一起去找回妹妹再说,多个人多个帮手,她想罢,张嘴问道:“我要去祈眠山找妹妹,你可同行?”悦乐拱手而立,脑袋向下一点道:“天涯海角我都愿与你同行。”

    祈眠山的山路上,钱思语爬得香汗淋漓,她急赶一段路,找个阴凉的地方歇上一阵,结果越爬越疲累的感觉,沿途遇到的樵夫和采药人还真不少,但都没人见过潘小溪,她只好独自继续向山顶上爬,过了山腰之后回头往下望,好像附近村民的活动范围都仅限于山腰以下,山腰往上之后就她一个人影,出了汗的身体被山风一吹,冷嗖嗖的,她知道自己胆子小,加上探听潘小溪的消息时,那些人都劝告她别再往上爬了,已经有十多年都没有人能够翻过这座山了,也不知是来了何方猛兽,欲翻山的人全是有去无回,连亲友率众搜山找上山腰,连尸骨都未见半副,反而走丢了好些人,她就一柔弱的姑娘家,又怎能去只身犯险,不如打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她听完是害怕了,可是想起姐姐的燃发寻人之法,分明就言之凿凿的断定小溪是来了这座山里,或许还能再往西而去,若是小溪能翻过此山,她也一定能,若是小溪不能,她既然寻来了,又怎能让小溪独自遇险,最不济也姑且做个最坏的打算,若小溪逢不测,她也一定要把她的尸骨寻回来,带回去好好安葬。如此一想下来,顿时又壮了不少胆,掏出随身的小匕首,歇也不敢歇,边爬山边警惕着四周的动静。

    书写着钱冢两个大字的牌坊之下,花衣老汉和众鬼魂挤成一堆,齐齐望着远远蹒跚行来的钱思语,她不仅风尘仆仆,而且有时还得手脚并用的往前奔爬几步,撑在地上就当休息过了,摇晃着身体起来继续走。花衣老汉摇了摇头叹道:“如今咱们这钱冢犹如鬼门关,众鬼把门,这个不怕死的丫头竟要这般死撑着过来送死。”老祖宗开了口,谁又敢多言,各自隐去身形,静等钱思语的到来。

    钱思语用袖子擦拭着额头的汗水,肮脏的衣袖把额头抹黑了也浑然不觉,她站在牌坊下,仰起头来看着钱冢两大黑字,顿时歪着脑袋想开了,嘴里不知不觉的叨叨道:“钱冢?这莫不是我家的祖坟所在?每逢寒食节来临之际,爹爹总要派遣同姓家奴前去祭奠先祖,可我却不知祖坟可是在这祈眠山巅,认错了祖先岂不羞颜?”

    花衣老汉仔细辨认了钱思语的相貌之后,没瞧出什么端倪来,钱柳烟也跟着一阵观察后,惊叫道:“太老爷,她是我府里的二侄女,就是我哥与羽娘的亲生孩儿,上回来过的是正室的大姑娘,她是填房的二姑娘。”朱煞曾经的俾女如兰也叫道:“对对对,二小姐的容貌和二夫人如出一辙,错不了。”花衣老汉又眯起眼来细细看了一番,如此说来,和朱煞倒也神似,他宽袖一挥道:“那还不速速想个对策将她赶下山去,我钱家的子孙岂可喂了那粒元珠?快,元珠未现之前,能将她赶多远便是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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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9章 钱冢外

    起了一阵大风,掀起无数尘土迷了钱思语的双眼,她咳着捂住自己的口鼻,抬头望天,这突然乌云蔽日的天空是要下雨了吗?挣扎着往钱冢石牌坊底下走去,伸长脖子望了望牌坊内部,一片雾茫茫,什么都看不到,再抬头望了望牌坊,这么窄,如何能挡风遮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祈眠山顶,连个躲雨的地方都没有,要是此雨下得急,等一等便过去了,要是下个不停不歇,一定会染上风寒的,在没赶上小溪之前可染不得风寒啊,真是着急。

    不仅是钱思语心里着急,而围观她的众鬼魂更是着急,花衣老汉急得伸手将她一把推离了钱冢牌坊,眼见钱思语脚下一滑,踉跄两步,摔倒在地,她拍了拍手掌,掌心蹭破了几处,一边吹着气,一边回头看,疑惑不已。奇怪了,她并没有寻到躲雨之处,也未曾想要离开,为何会突然迈步向前?就像是有人在背后推她的感觉,看了半天又想了半天,百思不得其解,只好爬起身来,继续朝牌坊石柱边靠近,不等靠近,又遭一推,屁股先着地,向后仰着身体又跌了一跤,顿时大惊,莫不是真的有人在推她不成?伸手向前胡乱挥了挥,并没有碰到什么东西,捞来捞去都是捞不住的空气,钱思语郁闷了,要是姐姐在这里就好了,一定可以破解了此处的法术,这牌坊一定是遭人设法挡住了门面。

    钱柳烟见连跌好几跤的钱思语一副不愿离开的样儿,再也忍耐不住,率先现身跳了出来道:“贞儿,你速速离去,此地危险。”

    “姑,姑姑,你?”钱思语本想问你为何在此的,可转念一想,姑姑早已辞世多年,她是鬼魂现身在此,此地自然是自家的祖坟不假,改口道:“姑姑,我乃钱氏子孙,来自家祖坟何险可言?姑姑,莫要胡乱吓我。”

    “姑姑岂能害你不成,从速离去,听话。”钱柳烟怒喝道。

    钱思语施了一礼道:“贞儿本意不是想扰姑姑的清静,只是误行至祖坟之地,是为了寻找一位朋友,不知姑姑可曾见过一位身携大剑的姑娘?她叫潘小溪也叫半卷书。”

    钱柳烟在犹豫说不说实话,花衣老汉也是按捺不住,现了身来问钱柳烟道:“柳烟,这娃儿久居深闺为何如此胆大?见了鬼还如此淡然自若,扔她下山去便是了。”他宽袖一拂,作势要将钱思语抛丢开去。钱柳烟低头求饶道:“太老爷莫扔,贞儿她自小体弱,经不起太老爷一摔之力。”钱思语转动眼珠,看着姑姑敬意十足的对待花衣老汉,思忖着应该是自家的老祖宗不假,一屁股坐在泥地里,两腿一蹬,放声哇哇大哭了起来,哭了一阵见无人搭理,便哽咽着说开了:“我自幼体弱也不及我的命苦啊,有娘生没娘养,如今爹爹不疼姑姑也不爱,我从一出生便没了娘亲,狠心的大娘谋害了我亲娘的性命,我误认自己的娘亲十余载,本以为还有个姑姑疼爱我,不料姑姑那么早就舍我而去,爹爹为了权势逼我早早嫁出家门儿,夫家又将我打死草草埋于荒山,我死里逃生逃到了自家的祖坟之地,又遭轰赶,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哇,如此苟活于世又有何意义,不如追随姑姑而去,如此难以存活,我不如索性不活了,不活了,死了罢了,呜呜。”

    花衣老汉怒道:“钱凛义这畜生竟然如此待女,怪不得连续多年来无颜来此孝敬于我,先前的大孙女儿被他抛于外头,自生自灭十多年,如今就连唯一承欢膝前的独女也不疼惜,气煞老夫。”

    钱思语将泪脸抹得乌七嘛黑,一把扯住钱柳烟的裙摆,继续哭诉道:“是啊,老祖宗您有所不知,并非贞儿不惧怕鬼魅,而是贞儿久居府内过得那不叫千金的享福日子,我的亲娘于心不忍,时常有来与我相见,你们都是贞儿的自家亲人,我又何惧之有?我被埋于荒山之时,得遇一位持剑的姑娘相救,送我到了姐姐那里,如今姐姐与她算是最疼爱贞儿的人了,可是我与姐姐失散了,又寻不回那个救我的姑娘,为什么疼爱我的人总是会相继离开我,我的命真的好苦啊。”

    钱柳烟蹲□,拥过钱思语的身体,轻轻拍抚着。花衣老汉一阵心酸,他道:“乖孙女,莫伤心,并非老夫存心阻止你入此冢,实在是出于无奈,冢内不太平啊,就连半卷书都被困其中,老夫岂能让我钱氏子孙相继遇险,你听老夫一言,速速离开此地吧。”岂料钱思语耍赖般的赖上了,她见一哭便探出了潘小溪的消息,更是下定决心,非要闹上一闹不可,她伸手推开钱柳烟又哭开了:“我就知道你们都不疼我,一点儿都不疼我,既然我的救命恩人被困于此,我们就该施救于她,岂能独自逃生弃之不顾,这不是让我给钱氏蒙羞吗?我等钱氏子孙岂是贪生怕死,不仁不义之辈,老祖宗,你带我去见半卷书,我会想办法救她的。”

    花衣老汉对钱思语内心是一阵赞赏,只可惜这娃娃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元珠的厉害,想了想还是硬下心肠,非得赶走她不可。

    “妹妹,你过来。”及时赶来的麦包包,掏出小桃木令一把将悦乐挡在自己身后,朝坐在地上的钱思语呼唤道。谁知悦乐从她身后挤到她身旁站着道:“小呆子,看不出你对我还挺上心的嘛,用不着你保护,顾着你自己就好。”

    钱思语手还是扯着钱柳烟的裙摆,嘴里回道:“姐姐,这位是姑姑,那位是咱们家的老祖宗,你可别伤了自家人。”

    麦包包朝前努着嘴道:“这我自然知道,你快过来,我是说长辈们身后的那东西。”钱思语手一滑,哪还有钱柳烟和花衣老汉的身影,前方正缓缓飘来一粒红色的珠子,珠子的外层还染上一圈金色,闪闪发亮的朝她靠近,当下便手脚并用朝麦包包和悦乐的方向爬去。还没等她爬到麦包包的面前,头顶上的红珠子突然变大变红,金光大作,朝她罩了下来,恍惚之间,她似乎看见了潘小溪昏迷的样子,一声惊叫之后趴在地上不敢动。麦包包大喝一声,抛出了手上的小桃木令砸向红珠,人也像射出的箭似的扑向钱思语的身体。

    悦乐摇了摇头,这小呆子又来了,除了舍身救妹这一招,她就没有别的招数了吗?这红色的珠子到底是什么东西?陪着小呆子一路疾行赶来找她妹妹,妹妹是找着了,鬼魂还见到两只,再遇到这么个东西,我这算是运气好还是运气背啊?掏出怀里的香香小黄巾,一抖手,化成一排黄色的令旗,甩出手去,包围起红珠,顿时黄光、红光、金光交织成一片。她两三步跨过去,一把拎起压在钱思语身上的麦包包道:“明知你妹妹体弱,你扑她不如扑我啦,受得起你这一压么,好不容易才找到她。”麦包包挣脱开悦乐,一把扶起跌趴到泥土里的钱思语,拍打起她身上的尘土,一脸关切道:“妹妹,压坏你了没?你还好吗?”

    钱思语呸着嘴里的泥土道:“姐姐我没事儿,你们怎么来了?”她回头一望红珠,忍不住又赞道:“哇,悦乐姐姐,你好厉害啊。”麦包包嘴上不服道:“雕虫小技罢了。”悦乐一记白眼过去,一把搂过麦包包,对钱思语道:“喊嫂嫂,你姐从今往后就是我的人了。”她捏起麦包包的小下巴,抹去沾染的泥土,亲了亲麦包包的嘴唇道:“我说的对吧,你妹妹就该喊我嫂嫂,你们去一边歇着,我来试试这个东西。”钱思语十指捂着脸,又一点一点的撑开道:“我刚才好像看到小溪昏倒的样子,不管喊什么,你们一定要帮我救她啊。”麦包包伸出手去想给悦乐一耳光,看着在空中旋转的黄色令旗,悻悻的转移了巴掌的方向,想给钱思语的头顶来个一下,又悻悻的收回来,狠狠一拍自己的大腿道:“破书不是跳下你们卧房的黑洞么,我一直没想明白,莫非这个珠子一直埋在你们床下?”

    悦乐把怀里的麦包包推给钱思语,叮嘱道:“你俩互相照顾好。”她看着开始破裂的黄色令旗,顿时严肃了起来,这个东西竟然连她的香香小黄巾都可以烧破,到底该怎么对付呢?一个腾跃,踩住其中两个令旗,朝红珠用一道掌风直击而去。麦包包一惊,把钱思语推入山边的草丛里,嘴里喊道:“打不得。”连忙朝前跑去捡她的小桃木令牌,随手从腰上摸来几道黄符抛了出去,悦乐已经收手不及,右手掌心内扎满了细针,一声不吭的从令旗上摔了下来,麦包包一把接住她的身体,两人就地滚了两滚,她趁机摸回地上的小桃木令,嘴里还不忘了损道:“说你雕虫小技了吧,还敢班门弄斧,你那令旗根本就不算道家之物,去,蹲我妹妹的草丛里去让她替你拔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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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0章 舍我其谁

    麦包包咬破手指,将指腹上的血挤出来,抹到小桃木令上,幻大了桃木令跳到顶端和红珠平视着,嘴里念开了咒语,眼珠一动不动的盯着红珠子,看着红珠的变化,觉得这种光芒似曾相识,当即一回忆,好像就是当初和潘小溪同赶骷髅队返乡,结果半道潘小溪不见了,留下她一人在那剑魂的墓室里,直等到次日黄昏,潘小溪还没回来,她将骷髅们列队还未出发,骷髅们空洞的眼眶里就是齐齐射出这样的光芒,所幸她人当时在队伍的最后,检查骷髅的队列,亲眼见到老乞丐和那个叫小樱的小女孩儿,被这些光芒照射倒地而死,她慌乱中边甩着灵符边逃出那个墓室,背部仍是像是受了一股极大的推力,口吐鲜血,一路上几乎是连滚带爬的逃回古城的小树屋,想起那个遭遇,顿时心内大惊,一时分了心神,连忙掏出腰间的符咒甩出手去,不料胸口一热,张嘴又吐出一口鲜血,从桃木令上摔下地来。

    “呆子!”悦乐高声一喊,顾不上钱思语正拔着她手掌上的细针,就想冲出草丛,钱思语也是一阵心惊,以至于手上本已拔出一截的细针,被悦乐一声喊,反倒又刺回悦乐手掌内更深处,悦乐手臂一麻,倒吸一口冷气,呆愣的望着钱思语,又扭头望向麦包包。

    “不要过来,你带我妹妹快走。”麦包包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扶住她的桃木令,却站不稳身体。悦乐动了动身体,一脸幽怨的表情,也不知道钱思语这乱来的一针为什么会扎中她的穴位,根本移不开步子,钱思语看着受伤的麦包包,也不知道打哪儿来了一股勇气,丢下悦乐,从草丛里飞快的冲向麦包包,一把搀扶住麦包包,伸手擦拭着麦包包嘴角的血迹道:“姐姐,我来保护你。”

    红珠的光芒已经罩住了她们姐妹两人,钱思语掌心朝上,双掌像是想要抵挡红珠的靠近似的,把麦包包紧紧护在身旁,麦包包自然不愿意体弱的妹妹来保护她,还不等她和钱思语交换位置,见那红珠竟退远了许多,光芒也比之前弱了许多,不禁疑惑得把钱思语一阵打量,这是怎么回事儿?这是她体弱的妹妹吗?怎么会这样?她一不会武功,二不识方术,怎么可能抵退这个东西呢?

    “哈哈,原来这个红珠怕我呢,姐姐,趁这机会,你和悦乐姐……嫂嫂,赶快逃了吧。”钱思语开心的回头说道。

    “那怎么可以?妹妹,我无论如何都不会丢下你。”麦包包尽管百思不得其解这其中的缘故,但该坚持的她还不至于忘记,她说着伸手从钱思语身后的脊椎骨从上摸到下,是她那个体弱的妹妹不假啊,这纤弱的身体,既无外力也无内力的,怎就退了这红珠呢?

    草丛里的悦乐开口道:“贞儿妹妹你要是能吓退它,你就多吓一会儿吧,眼下我这般模样,你想让我们先行逃命,我也是移动不得,还须片刻才能解开穴道,你要撑住啊。”

    “嫂嫂放心,举手之劳罢了,我根本就没使力,哈哈,真好玩。”钱思语说着又朝贴近她们的红珠挥动着两个手掌,红珠果然又退了开去,不过没等她乐完,红珠掉转方向朝草丛方向的悦乐冲去,吓得钱思语拉过麦包包就往悦乐的地方移动,如此和红珠远远近近玩了几个来回,三人被困在那片草丛里不敢再做任何的移动。

    钱柳烟悄悄的问花衣老汉道:“太老爷,您看这是怎么回事儿?为何金针人偶能伤了大姑娘和那位姑娘,却近不了贞儿的身,这人偶不是当初克制她亲娘的吗?”

    花衣老汉抚须道:“只要两个娃娃暂无性命之忧便好,老夫若知这其中的因由,早让娃娃们灭了它去了,用得着在此操老心么。”

    众鬼魂身后的地面一阵鼓动,黄铠剑魂也看到了方才的一幕,急忙趁此时机遁地去往刑房的方向,潘小溪依然倒在刑房的地上昏迷不醒,剑魂急得掐了掐潘小溪的人中穴呼唤道:“主人,你赶紧醒醒,小老儿我搬不来救兵,这外头倒来了你的救兵,正和红珠子纠缠着呢,你快随我出去。”摇晃了半天,不见潘小溪醒来,索性抱住潘小溪身体,遁地逃到刑房外,还不待靠近钱冢牌坊,和钱思语对峙中的红珠突然又向他俩飞来。剑魂一惊,不敢和它交手,隐身离去,留下昏迷的潘小溪躺在钱柳烟的坟包前。

    “小溪。”钱思语眼尖,一声呼唤就跟着红珠追赶过去。

    “妹妹别去。”麦包包伸手没扯住钱思语,回头看了悦乐一眼,又道:“你自行在此解穴,我得护着我妹妹。”抬步往前直追。

    花衣老汉和钱柳烟不得不再次现身,挡住钱思语往后推道:“出去出去,别进来。”推揉中,正好把钱思语推进赶上来的麦包包怀里。钱思语踮起脚尖往牌坊里看着潘小溪,见她又被红珠的光芒包围,红珠外面的金光忽明忽暗的闪动着,麦包包叹道:“糟糕,这东西像在吸食破书的血液,也不知道被它吸了几次了,再这样下去破书会死的。”

    花衣老汉道:“大娃娃,书姑娘暂时还死不了,这些年来每个被它抓来的人,至少要被吸食九次才能变成一副白骨,而书姑娘如今已是冥府御赐钦差,更是需要九次以上才能化去她身上的催命符,之后才化成白骨。”

    麦包包对着空气道:“老祖宗所言极是,只是不知该如何化解了它。”她转过钱思语的身体又道:“妹妹,你刚才到底怎么吓退它的?”

    钱思语把双掌往麦包包眼前一伸道:“我也不知道啊,我就是伸手去挡,它就退啦。姐姐,我不要小溪死,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救她。他们不让我进去,我该怎么办?它那么怕我,不如放我进去试试,我不想小溪出事儿。”

    麦包包很纠结,她看着钱思语的双掌除了尘土就是干涸的血渍,这血渍应该是从她嘴角抹下来的,那就是说这珠子其实是害怕她的血?默不作声的拿起钱思语的双手一阵细看,她的血渍之下还有钱思语自己蹭破出血的小伤口,难道珠子是害怕她和钱思语两姐妹混合的血液?无论怎么说,她都不想冒险,她不敢让自己的妹妹去做这种危及性命的试探,再三犹豫之下,她问道:“妹妹,你怕痛怕流血吗?”见钱思语摇头,咬了咬牙道:“那姐姐就刺出一些你的血来试试,看看能不能救回小溪,你要乖乖的等在这外面,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要跑进去好吗?”

    钱思语点头,只要小溪没有性命之忧,流血又算什么,何况是疼爱她的姐姐提出的要求,姐姐一定会有办法救小溪的。她想着,任由麦包包拉着她返回悦乐坐着的草丛。麦包包从悦乐手上拔下几枚细针,捏到一起往自己手臂一划,划出一条小口子,两臂相交着抹了抹流出的血,看着钱思语扯起衣袖露出嫩白的皮肤时,又犹豫了,她皮糙肉粗的成长在山野之中,小伤小痛早已习惯了,可要对娇生惯养的妹妹下手,她如何下得去手啊。悦乐呼一口长气,睁开双眼,终于解开穴道了,这两姐妹真让人揪心,以前在不归楼见到潘小溪和钱思语相继服毒时,就揪心过了,现在换了个人又来这样,这三个女人怎么都这么呆呢?她几眼就看穿了麦包包的用意,心中大叹自己运气不济,嘴里却说道:“你又想护妹是吧?你能护她到几时?我去吧,你都受伤了。”

    悦乐说着抢过麦包包手里的细针,往钱思语的手臂上用力划去,看着流出的血条比麦包包手臂上的更粗,邪魅的一笑道:“心疼是吧?真没见过关键时刻像你这般优柔寡断的,人家都愿意了,你这呆子却下不了手去,来,你再来一下,平均一些。”话音刚落,麦包包的伤口又被大力的划了一下,悦乐把细针撒向背后的野草深处,将两姐妹的血液都抹到自己的双掌上,站起来朝钱冢牌坊走去,突然一个回头道:“呆子,你这办法要是不灵,你姐妹二人先行逃命,以后记得替我收尸,好好安葬我。”

    麦包包看着笑着远去的女人背影,心里突然大为感动,微微蹙眉,久久之后,喃喃道:“悦乐。”悦乐站在钱冢牌坊底下,转身媚笑道:“干嘛?舍不得我?我算是想透了,得到你的人也难得到你的心,你那么喜欢心疼人,索性干脆点儿让你试着为我痛一次,好歹也在你心里占到如此小小的一席之地。”

    “悦乐。”麦包包除了重复这个名字之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睁睁的目送这个黄衣女人,一步步接近那粒红珠,心像被泡进醋缸里的感觉,酸酸的,又慢慢悬浮到了胸腔最高处,有些心跳加速也有些让她窒息。

    作者有话要说:包包大人催更,交差~

    ☆、第81章 包包认亲

    “姐姐,如果有人对你心生爱慕,如何能证明她对你是一往情深?”钱思语看着靠近红珠的悦乐,心中赞赏有加,勇敢的悦乐姐姐,若能真成了自己的嫂嫂,姐姐应该也会幸福的吧。

    麦包包调整了呼吸,闭目打坐道:“妹妹身处险境,还有心去思忖风月,情为何物?爱又为何物?我只知道传唱千年的爱情全是凄美的,招人羡慕,招人忌恨的幸福,全都是先要付出代价的,包括身家性命,命都没了,还谈什么爱情?”

    “我看过府内书阁里的群书,庞杂的内容,说起爱情,还真想不透这世间的情到底为何物,不过遇到了小溪,又觉得有些事情包括有些人,像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就像是上天赐予的让人推却不得,我也曾幻想过自己夫婿的模样,像爹爹和娘亲,哦不,是大娘,又觉得他们的夫妻之道并不是我想要的,也许我骨子里是个离经叛道的人吧,我可以守礼教的尊卑,却不堪忍受身为女子必须具备的懦弱,姐姐,我想要逍遥自得的日子,想要成为悦乐姐姐那样勇敢的人,她为了你,我可以为了小溪,哪怕真要拿小命做代价,也许这就是命。”钱思语瘦弱的身体挺直了许多。

    麦包包睁开眼睛,捡去钱思语衣服上的杂草屑,把她的袖子拉下来盖住出血的伤痕,这才说道:“也许这真的就是咱们姐妹俩的命,你是久居深闺,想要逍遥也在情理之中,我是久居深山,每当自己追着飞禽小兽,漫山遍野的奔跑时,我多么希望能有一个人,让我停下来,替我捕获那些野味,给我填饱肚子,然而每次累了饿了,还得自己管自己,自从和你相认,我担心妹妹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底子又弱,生怕陪我度日的时候,把你冷着饿着,已所不欲,何能施给自己的亲人,如果破书可以照顾好你,我自然就可以停下来了,如若破书此次逃不过此难,我还得照顾你,好好照顾下去,妹妹就别再乱想了,我得好好调息,好助悦乐一臂之力。”

    “我是担忧姐姐错过自己的良缘,就像小溪当初从屋顶掉入我的澡盆来一样,我,我固执的认为,若与她相好,有悖阴阳,她走了我念她,她来了我躲她,各自在磨难中聚聚合合,直到现在,看她遭遇劫难,我很害怕她因此死去,也才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天赐的女人,在我心里,我已经离不开她了,这不是我想象中的孽缘,这是上天赐予我的良缘,推却不得,若再抗拒,恐怕就天人相隔了。悦乐姐姐,你可不要错过,我害怕你们也像我和小溪一样,饱经磨难后才发现自己的心意,那就太迟了,姐姐。不如你俩远走,我的小溪我来施救,以免波及无辜。”

    “悦乐她……”麦包包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她是不是那个能替我捕野味的人,我当然也不希望她为我丢了小命,我也不是只懂做包子,四处堪察风水的呆子,一旦交出了心,万劫不复也不会皱眉轻言后悔的,还是妹妹的事儿要紧。”

    “姐姐。”钱思语忍着眼泪,倾身抱了过去。两姐妹的身边‘卟’的飞摔下一道身影,悦乐嘴角鲜血溢流,还不忘抱怨道:“真没见过这种姐妹情深,蹲在草丛里海侃海聊,讨论自己的人生大计,嘴里念着我,眼里根本没我,背后说人是不对的,看看扰我心神的后果。”她打了个滚,伸手想撑起自己的身体,又倒了下去,吐了一口血道:“呆子,我不会替你去捕什么野味,这个你擅长,我顶多把我的不归楼贱卖出去,把银子都给你,开包子铺和茶楼都不成问题,只要你愿意后半生都跟我过。”

    钱思语一阵尴尬,跑出草丛想扶起悦乐,又忍不住望向钱冢内潘小溪昏迷的方向,还没伸出手去,就见悦乐白眼一翻,闭目倒地不动弹了,探了探鼻息,惊叫道:“姐姐,她断气了。”麦包包眼前一阵晕眩,她慢慢移过去,也伸手探着悦乐的鼻息,又按了悦乐的颈部,眼泪还是不争气的上涌,掉落,她喃喃自责道:“躺在这里的人应该是我,不该是她,我不管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今天我都要收了它。”她望着红珠思考着,妹妹到底是怎么挡退它的呢,既然我们姐妹俩混合的血液都无效的话,到底是为什么?

    麦包包不知道,钱思语此刻也在做同样的思考,刚想劝劝姐姐把握好自己的良缘,悦乐姐姐就断了气,小溪的处境那么危险,姐姐又那么用心的爱护自己,如果还要有人死去,那么她希望接下来的一个人是她,而不是看着爱她关心她的人相继倒在她面前,何况这个东西似乎只有她可以吓退,于是呼的一下子站起来,朝钱冢内狂冲而去。红珠也向钱思语对冲而来,花衣老汉和钱柳烟,心急如焚却不敢贸然阻止狂奔而来的钱思语,只好暗自祈祷,静观其变。

    眼见红珠瞬间幻大之后,从原本的圆形里挤出了四肢和头颅,麦包包暗吃了一惊,看着钱思语伸开双手,手掌心朝上,挡着红珠的光芒,这是怎么回事儿?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妹妹太鲁莽了,现在可不是逞英雄的时候。

    “坏了,金针人偶终究还是成形了,坏了呀坏了。”花衣老汉捶胸顿足。钱柳烟拖住老太爷往旁边一阵躲闪。钱思语抬头从自己的指缝间向上望去,半空中飘浮的不再是一粒红色的珠子,而是金光迸发的人形物体,眼见它似乎没有立刻掉下来的样子,慢慢朝潘小溪的方向移步,小溪,你的脸色怎么那么苍白?你为什么还是昏迷不醒?我再也不躲你了,我不管我们谁是谁的妻,我都只想和你好好在一起,平平安安的在一起。

    “你掉什么眼泪?为你的杀母仇人落泪,孩儿,你对得起娘亲我吗?”

    “是谁?谁在说话?”钱思语闻声四处观望,钱冢内的坟包,钱冢外倒地的悦乐,还有正跨过牌坊之界,向她走来的姐姐,难道是头顶上的?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贞儿,你连自己的娘亲都不认吗?快快退开,莫要阻我报仇,否则,别怪我连自己的孩儿都下狠手。”金针人偶往下飘了飘,一片金光之中,不断有声音传来。

    我娘,我娘不是已经,这,这是大娘的声音,可是她死的时候我在场,她不是疯了才死的么,想起大娘失足跌倒在幽冥剑上的死状,钱思语全身一阵恶寒,当时那剑锋从她的下颚把她的脸一分为二,然后亲娘的靠近,她的脑子当时已经完全空白,接受不了这样的变故,可是大娘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还会把她当作自己的孩子?姐姐才是她亲生的啊。回头望去,麦包包紧握小桃木令的右手,因过份用力,指骨分明,脸上却是泪痕斑驳。姐姐一定想不到,十七年了,她会在这里遇到自己的亲娘,怎么办?怎么办?这个东西怎么会是大娘的魂魄?

    “娘?你是我娘?”麦包包的哭腔传来,她生来到底是什么命?命中注定要流落在外,自己养活自己不说,命中注定跟随师父学习七曲山法门的方术,命中注定要和同父异母的妹妹相遇相认,最后的最后还要命中注定,用自己所学去对付自己的亲娘吗?谁,谁能来告诉她,她这奇怪的命运到底是什么命?

    钱思语本想趁金针人偶在半空中发愣的时候,跑到潘小溪身边把她摇醒,想当初小溪昏倒在她爹密室的石道上时,也是她哭哭啼啼把小溪给弄醒的,只是当初遇到的魂是自己的亲娘,现在姐姐的感觉应该和当初的自己一样吧,只是这次的魂换成了大娘,她不仅没有惊慌而且一点儿都不难过,于是眼泪就怎么都憋不出来,她也试着想过她那只可怜的小画眉鸟,只是这次不管用了,没有眼泪,光是推摇着小溪,嘴里喊着一样的内容:“小溪,我怕,这里有鬼。”可手下的人儿依然没有睁开双眼,苍白的脸依旧苍白,却把金针人遇给喊了过来。

    身旁刮起一阵大风,钱思语被卷入大风之中,飞上半空中,又狠狠的砸向地面,疼得她全身散架,连个痛字都喊不出来。

    “娘,你造的孽已经太多了,我不许你再伤害妹妹,和她相认的那一刻,我便下定了决心要照顾她一生一世,替你赎罪,恕我不孝,岂可容你再造杀孽。”在钱思语摔落地面的那一刻,麦包包回头看了一眼悦乐的尸体,她下定了决心,哪怕是自己的亲娘,今天不收也得收,铁了心的收定了。

    “你是谁家的孩儿,在这儿乱喊,我那逆女不听我劝,今日便是我报仇之期,岂能容你等破坏,此仇不报,我难瞑目。”金针人偶又刮出一阵大风,卷起钱思语的身体,甩向钱冢牌坊外的悦乐方向,根本不管自己卷起的是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起开始补更这篇v文,一天两更直至完结,这是今天二更的第一章,另一章稍后再发~请蹲守此坑的童鞋们不要错过每日两章的内容~

    ☆、第82章 含泪灭亲

    麦包包左手一抹脸上的泪痕,右手一抖,小桃木令举到胸前,捏出腰带里的黄符和红绳,把桃木令幻大后,甩立在金针人偶下方的地上,两手迅速被红绳两端系起,用黄符缠绕着封起红绳的中间部位,咬破自己的手指,将血液抹到和红绳缠成一体的符纸上,抛出手去。符绳变成一个金圈,径直朝金针人偶的头颅位置套去,金针人偶躲避之时,麦包包连跳带跃的飞上桃木令顶端,渐渐悬浮起身体的同时,伸手一招,脚下的桃木令立即变成了一柄桃木剑,被她握进手中,冷凛的神情里,她就像一尊不食人间烟火的降魔大神,怒视着金针人偶,左手扯下自己脖子上从小贴身挂着的护身玉,对着金针人偶摇晃。

    “你,你才是我的孩儿?羽娘,羽娘你这个天杀的,贞儿,贞儿你这个天杀的,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你们都说贞儿不是我的孩儿,是羽娘的孩儿,这,这才是我的亲生娃娃呀。”金针人偶眼睛盯着麦包包手中的白玉,又开始状若癫狂。

    麦包包咬着牙,右手的桃木剑直刺金针人偶的胸口而去,她再次泪流满面道:“孩儿不孝,娘,尘归尘,土归土,你不能再造杀孽了。”她的亲娘如此,师父也是如此,什么怨恨都是先因妒忌而起的,恨只会让自己万劫不复,爱才能亘古永存,悔悟不了的孽障只有自取灭亡,哪怕是她的亲娘。刺入金针人偶胸腔的桃木剑也像刺入她自己的心般生疼,可是不管对还是错,她的选择只有这一项。看着金针人偶从她面前收敛了不少金光,飞坠落地,麦包包心情复杂的放声大哭。

    钱思语第二次落地的时候,觉得没有被摔得像第一次那么疼了,好不容易等可以翻身动弹了,发现自己横躺在悦乐的肚子上,不小心对上悦乐那双眼睛,这个这个,她断气之前不是两眼闭着的吗?怎么替自己挡这么一下,就把悦乐姐姐的眼睛都给砸睁开了?嘴里念着:“罪过罪过。”伸手想要抚下悦乐的眼皮,却发现悦乐的眼睛眨了眨,这下更给吓得不轻,一骨碌就从悦乐的身上爬滚到旁边的空地上。

    悦乐倒吸一口长气,这才缓缓吐出声音道:“总算舍得起来了,我自知受的内伤过重,特地用龟息大法封锁自己全身的穴道,自行调理的,也不知道是这两天调戏你姐姐太累了还是怎么着,居然给睡了过去,而你,怎么可以这么顽皮,摔压你嫂嫂我的肚皮儿?这样扰人清梦是很没礼数的哦。”

    钱思语迎着悦乐的大笑脸,如果她把嘴角干涸的血迹擦干净的话,这个笑容应该是挺温暖的,不过她本来很惊喜的想说一句,你还活着呀?又觉得人家本来就是活着的,是自己太笨以为别人断气的,姐姐还在那边和大娘斗法,而且哭得好伤心,情急之下,只好指着麦包包的方向说道:“你活着,我姐姐会很开心的,只是她现在好伤心。”

    “嗯,我都听着呢,那呆子,一会儿就笑开花了,我知道她就是欠我调戏了。”悦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瞬间就从地上弹跳起来,她搭了下钱思语的肩道:“自己的妹妹下不去手嘛,自己的亲娘刺是刺了一下,还是下不去手嘛,这呆子的心思我都知道,关键时刻,她还是需要我的蛇蝎心肠去相助。”

    听清了声音没看清悦乐离去的脚步,就见悦乐已经移到了金针人偶身边,一掌击空到地面上,扬起一阵尘土,金针人偶顺势朝潘小溪的幽冥剑飞去,幽冥剑震发着剑鸣,震动着向一旁的坟包移动。

    “羽娘,你个贱人,死了还留一只眼来瞪我。”声音消失的时候,金针人偶朝幽冥剑柄上的朱玉直扎而去,朱玉碎裂出剑柄的凹槽,剑魂从剑身里化成一道白烟,奔了出来狂揉着屁股,破口大骂道:“小老头我千躲万躲还是躲不过你这一针,主人不呼唤我的时候,每天捏着我的两条短腿晃过来晃过去,就够晕了,这呼唤的时辰到点了吧,你还要飞来一针,既然躲不过,那就和你拼了老命吧。”

    悦乐噗哧一笑,抓着麦包包的脚掌道:“飘够了没有?还不赶紧下来,让我替你擦擦泪,都是我的人了还在外头哭成这番模样,也不嫌丢人,我帮你收了你亲娘,回去咱们好好安葬她,你就歇着吧。”

    麦包包缓缓落地道:“不,如今你也是魂,你斗不过她的,还是让我保护你吧,回去,我把你俩都好好安葬。”她无视悦乐惊讶的表情,提着桃木剑向金针人偶走去,受了她一剑,金光灭了不少,娘啊娘,与其让别人动手,不如让我继续大逆不道吧。

    什么跟什么呀?这呆子居然把我当成了个魂?姑奶奶我还没死呢我。悦乐心里不爽,却也不阻拦麦包包,反正她若是还下不了狠手,还不是得由我出马,随她去吧,学方术的术士们不都知道嘛,在一种东西上吃了亏,弄清楚对方的来头,立马就可以收服了,危险度是降低了,就看有没有收服的狠心了。

    金针人偶不理剑魂的骂声,转向昏迷的潘小溪,杀我凶器的主人是她,我也不能放过她,都是她到钱府里胡搅蛮缠,我才有如此下场。金针人偶向潘小溪的眉心直飞而去的同时,剑魂喊出一声主人,那苍老浑厚的声音传遍整个祈眠山巅,甚至连钱冢都被震得晃了两下。护主心切的剑魂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金针人偶对潘小溪的攻击,他那所谓跳出三界之外的躯体,在金光大作之下,支离破碎,不见骨头不见肉块,当然也找不到一丝血液,只留下一片接一片的黄铜铠甲碎片,叮叮当当的砸落到潘小溪的脸上,掉落到地上,潘小溪的睫毛动了动,胸腔里一股血气上涌,就像郁积多时的闷气,终于获得了舒缓似的,她胸前催命符的红光大放,布满血丝的双眼睁了开来,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还是在钱冢里啊,不过好像不是地牢,包包也在?挣扎着坐起身来,这个金人是怎么回事儿?长得怎么那么像电影里,少林寺十八铜人里的其中一个?抬手捶了捶昏昏沉沉的脑袋,眼睛看到地上的黄铜铠甲碎片,这东西怎么那么眼熟?就好像剑魂的衣服破了似的。咦?催命符怎么亮了?这附近有阿飘?又是捶了自己脑袋一下,白痴,你人坐在钱冢的坟包旁边,钱冢里当然有阿飘啦。

    “小溪,小溪,呵呵,你醒啦?”钱思语欣喜若狂的想爬起身来,结果爬了半天还是趴在地上,只好手脚并用的往牌坊方向爬行。

    “贞儿?”潘小溪把询问的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麦包包和悦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呀?好像被个珠子给抓了,还可以像炸油条还是揉面条那种任意变形,但是怎么好像大家都到齐了?正想着,金针人偶又扑压了过来,潘小溪一惊,这金人是财神家的宝贝?是不是纯金打造的?一见我醒来就对我投怀送抱,我财运真有这么旺?没等她乐呵完,也没等她乐呵呵的把投怀送抱的金人抱进怀里,就听到一声惨绝人寰的惨叫声,赶紧把两耳朵一捂,这才看清金针人偶的嘴巴大张,惨叫声好像就从那张嘴巴里发出来的,而自己胸前催命符的红光已经快把这个金针人偶缠成一个蜘蛛侠的模样了,只不过蜘蛛侠那款衣服是红衣黑线,这个金人是金衣红线的山寨版。

    挣扎中的金针人偶,发了疯似的在潘小溪面前蹦达,后心窝上还插着一把桃木剑,在金光闪闪逐渐变弱的过程中,她还看到麦包包一手捂着自己的胸口,一手在偷抹眼泪,张了张嘴,完全搞不清状况的潘小溪,还没来得及开口,又被爬行中的钱思语的呼唤吸引了注意力,动了动身体,不仅乏力不说,而且现在好像也不可能绕过这个金人,去把贞儿给接过来,只好冲钱思语摆了摆手道:“贞儿,我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先别过来,乖乖呆在原地啊,让我休息一下,我过来找你。”

    钱思语不再呼唤了,反而加快了手脚并用的动作速度,快速爬来,看着潘小溪一阵心疼。身后腾起一阵青烟,曾经见过几次的两位青衣,拱手施礼,立在潘小溪面前,弯腰道:“恭喜大人,贺喜大人,成功完成此次缉魂任务,阎君大悦,命我等前来交接。”

    “啊?什么时候派的任务,我怎么不知道?而且任务是什么,我怎么也不知道?”潘小溪茫然的望着两位道贺的青衣鬼差。

    青衣还是重施一礼,直起身体,向惨叫中的金针人偶挥出一面金边黑锦令旗,顿时金针人偶缩成一枚长针落到地上,而缩小时针体内冒出的红烟雾全被那面令旗吸走了。潘小溪怕两个青衣收工闪人,赶紧伸手乱抓住其中一位的衣角,继续追问道:“说呀,你们什么时候给我派的什么任务,到底怎么回事儿呀?不说清楚不准走,否则我又要闹到阎王殿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二更的第二章搞定,明天继续二更中~

    ☆、第83章 钱冢得太平

    “此妇钱氏,乃漏网之魂,她生前多行不义,后遭报应,本该入冥界报到的,但冥界鬼差却寻她不得,只因她的魂躲进了生前托人炼化的金针之中,继续为非做歹,在人间造恶,寻得金针也擒她不得,阎君知道大人与她有些旧怨未了,索性将计就计,今日大人立下大功,我等这就回去禀告阎君,告辞了。”一名青衣将金边黑色锦旗卷起塞进袖内,作了一个揖。

    “钱氏?”潘小溪眼珠一转,看着抹泪的麦包包,再望向钱思语,追问道:“那我师父,嗯,就是我娘呢?她现在怎样了?”

    “钱氏与朱煞本是三世仇家,如今两世仇怨已了,钱氏落网之期便是朱煞轮回之日,大人的母亲今日便可名列六道轮回之中,投胎转世。”

    “那她投胎以后不是还有一世要和这个钱氏缠斗,这到底是什么仇怨需要那么复杂的去了结啊?既然我立了大功,上回我要辞职的时候就说过了,要是我娘她投胎,你们可要通知我的,而且你又知道得这么多,你说她下一世投到哪里去了?人道还是畜生道啊?”潘小溪手里扯着青衣的衣摆就是不放手。

    “粤境佛山都,苏贞。大人,你这柄幽冥剑上的朱玉碎片,小的也要一并带走,虽有人舍身替大人挡了金针之力,做了催动催命符的引子,但大人你已元气大伤,需要静养后到良戟峰的山腰采得化魂草一株,服食后方可恢复,小的们告辞了。”另一名青衣俯身捡起朱玉的碎片,也是深拜一揖,扯起身旁的青衣,消失不见。

    潘小溪还垂着手臂,怔怔的望着前方。苏贞,佛山的苏贞,不就是我的前任么,我现在的师父居然就是苏贞的前世,也就是我后来的媳妇儿,去涯风家借宿的时候,说我是佛山人,成功入住了,还庆幸宋代人也知道佛山这个地方,搞不好会见到自己的前世,原来她在这里才有前世,如果那什么什么三世的大仇,非要和麦包包的亲娘纠缠不清,所以那一天她摔下山崖摔死了也是命中注定,可是苏贞是和我一起去玩的攀岩,而且我女人缘虽好但却从来不劈腿的,她的死不是个意外吗?难道是谋杀?总不至于我才是那个钱氏的今生吧?呃,这个想法太诡异了。可是那个让我放纵三年还放不开的意外,如果是仇杀的话,谁会杀死她呢?到底是谁会想害死她?

    潘小溪不断地在脑海里回忆那个意外发生的前前后后,似乎只有自己才是和苏贞,从早到晚形影不离的人,那就是她的嫌疑才是最大的,苏贞的登山设备和她那一套全是她亲自订购的,两个人用的是一模一样的东西,就连下降器都是她挑的款式,她过不去那个坎是因为,那天的早餐是她做的,去攀岩是她要求的,车也是她开的,感觉就像自己满心欢喜又甜甜蜜蜜的亲手把自己的恋人送到了葬身之地,而且还亲眼见证了她死亡的全过程,所以她曾经对自己又恨又怨,可是人死不能复生,于是天天出去挥霍,天天出去狂欢。不,忽略了什么,每天恩爱得如胶似膝的她俩,身边还有一个人,那就是她潘小溪的助理,女人。会是她吗?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女人的前世才是钱氏?

    “姐姐,一切都过去了,你别难过了好吗?以后我们都会好好的,我们可以好好的幸福着。”钱思语从地上爬了起来,用沾满尘土的手,小心翼翼地抹着麦包包脸颊上的泪迹,柔声安慰。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过去的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你还在这里纠结什么,就算让你穿越回现代的佛山,你能做什么,把那个助理立马炒掉,再把这次穿越当成一场梦,孤孤单单的生活,每年苏贞的忌日,你既要忌拜她也要忌拜你的师父朱煞吗?何况,你放得下你眼前这个活生生的贞儿?人家朱煞舍身想以魂换你的时候,可就把亲生的女儿交托给你了,你要做人还是做渣还是做人渣,真的不难选择。潘小溪望着钱思语的脸庞,弯起嘴角笑着招了招手道:“贞儿,你过来,不要当你姐姐的电灯泡了,过来扶我一把,我站不起来。”

    钱思语莲步轻移的挪了过来,嘴里还在不解的问道:“我没有做什么泡啊。”潘小溪等钱思语蹲□来,一把将她搂入怀里,回复她的是一个热情如火的深吻。

    眼红的悦乐贴到麦包包身边道:“你的泪花我会擦,你妹妹的手实在太脏了。呆子啊,给我调戏调戏吧。”抬起的手臂还没贴近麦包包的脸,肩头挨了一掌,悦乐的身体就这么倒飞了出去,亲热的两人是肯定闭着眼睛,心无旁鹜的,打人的麦包包是无比淡定的,难得可以收拾下这个不知检点的痞娇娘,只有像抛物线般飞远的悦乐是内心焦急的,本来受了内伤的她,挨上那呆子的一掌,停都停不下来,没想到这呆子今天就把自己的内力激发出来了,还以为需要自己去调`教`调`教`她的,看来又是低估她了啊,把老娘击飞这么远,她倒是很狠心嘛,妹妹割点儿血,她不舍,亲娘阴魂不散的作恶,她不狠,对我怎么就这么狠,果然还是亲近不得,该怎么收了她呢?跌飞下祈眠山巅的悦乐,好不容易才伸腿勾住一根野藤,倒晃着身体,越想越生气,这么高的山,也不怕我摔死,这呆子实在是太要不得了,不如挂在这里晃死算了,反正没人心疼。

    “光天化日之下,你俩也如此不知检点,我这当姐姐的颜面何存?”麦包包弯腰捡起地上的金针,揪起衣角擦了擦,小心翼翼地的收入怀中。

    潘小溪睁开眼睛亲了亲钱思语红透的脸蛋,煞有介事的答道:“包包,你没有学过度气之法吗?我站不起来,自然要找贞儿补充点儿能量。”

    麦包包倒背着双手,背对而立道:“还要到良戟峰去寻医你的化魂草呢,你看你每天都疯言疯语,不把你医好了,我真担心你带坏了我妹妹。”

    缓过神来的钱思语,埋头狂捡着地上的黄铜铠甲碎片,捡了半天发现没地方装,只好开口求援道:“姐姐,你让悦乐嫂嫂来帮忙嘛,我要把这个带回去好好安葬。”

    倒挂的悦乐早就竖起耳朵,四处聆听着她的存在感了,拉起嗓子狂喊起救命。麦包包伸手向山顶一角指去:“还以为她化魂,纠缠不休附进我体内就不妙了,一掌之下才知道还是个血肉之身,像这种爱装死的痞女人,哪能轻易的死去。”

    潘小溪抓到麦包包脸上的一丝喜色,这个包包真喜欢口是心非哦,第一声救命传来的时候,她明明是高兴对方还活着的,刚说什么来着,一掌之下,敢情是自己把人家打得掉下去,死鸭子嘴硬只是因为下不来台吧,心里偷笑不已,耶,宋代真是同类多,如果包包和悦乐恋爱了,自己这小熟人圈里,不就是三对了嘛,好好好,贞儿都喊开嫂嫂了,得加把火才行。

    钱思语把怀里黄铜铠甲碎片,全倒回地面,用双手拢了拢,往山边狂奔而去,除了第一次进不归楼的时候,这个悦乐嫂嫂想让她当什么花魁,给她从头到脚安了许多首饰,披金戴银的俗不可耐,还因为太重直接把她压昏了过去,这个没给她留下什么好印象之外,别的时候都很好啊,而且对姐姐也好,那么勇敢那么甘愿代为牺牲的样子,怎么说都不能让她真的死了呀。

    “嫂嫂,你在哪里呀?我该怎么下来救你呀?”钱思语趴在山边朝下呼喊,撑在地面的手掌一滑,尖叫一声,幸亏没有头朝下的摔下去。

    潘小溪一惊,四肢还是乏力,扶住钱柳烟的坟包撑了几次都没成功站起来,麦包包早撒开两脚朝山边跑去道:“妹妹,你不识武功,怎么总是爱逞英雄呀,回来,我去找她。”钱思语趴在地上,直接往后退缩了些身体,坐起身来拍了拍手掌道:“起初遇险不觉得疼痛,眼下脱险,到处都生疼,使不上力嘛。”

    麦包包仰头望着钱冢上空的蓝天道:“乌云退去,咱们的钱冢日后得太平了。”钱思语也四处张望道:“不知道姑姑他们现在身在何处,姐姐,他们会不会也给刚才的鬼差大人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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