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爱上墓中人 作者:依诺牵襟
正文 第6节
爱上墓中人 作者:依诺牵襟
第6节
“总算说了句有用的,那你说中毒了怎么办吧,你给我拓的图明明就是化魂崖上的景观,我就是从那儿采的,如若不是,那可以采的那株化魂草又在哪里?”
“我可以带主人去,那草长在我族腹地,只有带有掌门印迹的真掌门方能畅通无阻,否则,我族也会攻击闯入者的,毕竟双方交恶近百年了。”
“那……好吧,脖颈是吧?痛我也忍了,你印吧。”钱思语昂起脖子,闭上了眼睛。洞兽把尾巴甩得嘶嘶生风,啪的一声,准确无误地把尾部某处甩向钱思语白晳的脖颈,鲜血流了出来,钱思语颤着双唇疼得半天发不出声音来,她指着洞兽抖了抖手指,忍着。
“若被选中守洞的兽,从小就得紧紧盘着印迹石成长,我们尾部的肉嵌在印迹缝隙,到了守洞之期,自然生成了印模,主人你看,这图样是一只飞翔的鹰,你是本派第四位持有印迹者,恭喜了。”
“你,你,快替我止血,还恭喜?喜从何来啊,痛死我了。”钱思语好不容易才僵着脖子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是,主人。”洞兽吐出它的长黑舌,朝钱思语僵直的脖颈处伸来。钱思语斜视着这泛着唾沫银光的黑舌头,一阵反胃,疼痛、紧张、恶心的感觉反反复复的冲击着她,她两眼一翻白,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责编老大,懒货我更了,现在转战下一坑~小汗一滴
☆、第94章 药房驱毒
银鹰派的药房里,鬼婆还在翻找着她几年前的行医手记。悦从静坐旁观,在漫长的等待中听到钱思语吹响的哨音,忍不住率先打破沉默说道:“鬼婆,你到底找到了没有?你可有听到外面的声响?”
“急什么,我那些手记就像我这药房里的草药,东堆西放的,哪是那么容易就翻出陈年旧事的,至于那掌门哨声当然是掌门吹响的,她新人上位,拿掌门哨练习练习也在情理之中。”
“话也在理,就这么一声一声的吹,听上去还真像是练习,难得掌门如此用心,哈哈。”悦从倍感欣慰,仰脖大笑了两声,嘴角抽搐了几下,顿时觉得胸腔有口抑郁难出,翻起左掌不待他运功顺气,身体便像一棵被伐断的树木闷声倒地。
鬼婆听到闷响,急忙起身走到悦从身边,伸手扣住他的脉门,手指忽轻忽重的把了一会儿,怎会是迟脉?迟脉乃是寒证,脉搏缓慢主寒症,这时而有力时而无力的脉动,莫不是悦从掌内那阴寒之毒已经入体了不成?糟了,掌门莫不是也……?鬼婆当下心里一凛,伸手便招来离她不远处的针灸包,施针动作可谓一气呵成,她伸指一探悦从的鼻息,这才起身快步跨出药房来,往掌门居所方向飞掠而去。
悦从迷糊中微睁着双眼,就见鬼婆的身影一晃而去,这,这老太婆成精了难道?老态龙钟不会武功的她,怎会如此身轻如燕?他试着活动了下脖子,不料又再次昏迷过去。
钱思语对着镜子欣赏着她脖颈上的掌门印迹,从被洞兽恶心的黑舌吓晕之后,醒转过来反倒觉得自己浑身神清气爽,再一看这枚印迹,图案的确是飞翔的鹰不假,虽然洞兽的口水比较恶心,但是被它舔止了血的印迹,反倒像只被勾画出来的银鹰,活灵活现地贴在她的脖子上,看着镜中浑身散发着霸气的自己,她不禁在心底给自己不停地打起气加起油来。
“掌门,你可还好?”鬼婆一脸关切的推开半掩的房门,人到声音到。钱思语就地一个转身,似乎很讶意鬼婆的深夜造访,眼睛扫向了屋子一角,兽兽八成在鬼婆进屋前的那一刻隐藏起自己了。
鬼婆的表情更加惊讶,她那张略带褶皱的脸上,所有的纹路都变化得太奇怪,已经无法用词语去描绘她的神情。
钱思语轻咳了一声,开口问道:“鬼婆婆挂虑了,我正打算宽衣就寝。”
鬼婆盯着钱思语脖颈上的掌门印迹看得出神,之前怎么没发现它呢?如果本派内口口相传的传言无误的话,这位新掌门岂不是第四位拥有印迹者,怪不得老掌门会传位于她,这可是历代掌门人求而不得的东西,看来银鹰要出英杰了,终于等来了这一天,突然很想开怀畅笑,扬起的嘴角又渐渐收敛了下来,没由来的乐极生悲,悲喜交加,她哭笑不得。
“鬼婆婆?”钱思语见鬼婆神情古怪,自己被盯得脊背发凉,不得已只好再次呼唤。
“哦,咳,掌门与悦长老皆中寒毒,悦长老昏倒在药房里不省人事,我担忧掌门安危,所以才私闯了掌门居所,望掌门见谅。”鬼婆顿时恢复了常态,说话间挺直了身姿,声音也洪亮了不少。
“鬼婆婆还没找出此毒的解法吗?”钱思语边说边抬起自己的手一看,咦?掌心的黑毒呢?怎么会突然不见了呢?糟了,难道兽兽帮我止血的时候被它吸了?怪不得醒来时觉得浑身神清气爽,那种阴寒的感觉彻底不见了呢。她想罢,继续说道:“我还有别的要紧事要办,鬼婆婆你先回药房尽力施救,我一定会替悦长老想办法的。”
鬼婆偷偷看了一眼焦急状态下的钱思语,掌门的毒居然自行解除了,神,真神了,她又瞥了一眼那枚掌门印迹,信任感倍增,她垂头弯腰道:“是,掌门,我这便去。”
钱思语没有看到鬼婆离去时一脸的肃穆,她只是着急的摸出金哨便吹。一见到洞兽,她连珠炮式的发问道:“兽兽,你没事吧?你是如何替我解的毒?你可是把那毒转你自己身上去了?你可知道此毒的解法?悦长老也中毒了,他为了救我,受了我的牵连,你可愿意说出解法让我救他?”
洞兽突然张开了宽大的薄嘴唇,打了个嗝,这才悠悠开口说道:“主人啊,你连连发问,我该从何说起呢,那化魂草生长于我族腹地,自然是我族的食物之一。”它唰的伸出了它的黑长舌又迅速的缩了回去,继续说道:“如若不然,我岂能有如此吓你的黑舌,此前在你房内吃了一株勾起了食欲,我回去才填了个半饱又被你给召唤来了。”
“原来,原来是这样啊,哦,那我便安心了,真怕你也因受我牵连而中了此毒。既然如此,你不如替悦长老清了毒去,你觉得怎样?”
“主人之命自然不敢违逆,只是主人未上山之前,我们双方交恶,如若我就此现身,恐怕他们也不会轻易放过我吧?”
“你不是我的隐卫吗?你知道药房在哪儿吧?去那儿埋伏,我自有妙法。”钱思语自信满满的吩咐道,待洞兽离开,她昂首阔步的朝药房而去,先以运功疗毒的借口把药房里的人全支了出去,又考虑到周围树屋上的帮众居高临下,众目睽睽,难怪兽兽不愿冒险搭救悦从,便吹熄了药房里的所有烛火,跌跌撞撞的摸到了窗台边,支好木窗小声的喊了几声兽兽,不见应答,心想坏了,还没看清昏迷中的悦从被移到了哪里,就熄了所有的火烛,这下摸黑更是难以找到他,好不容易摸到了一个方台边,就隐约听见悦从含糊不清的声音从某个角落里传来:“鬼婆,我之前眼花了吧,你个老太婆居然能健步如飞,现在我才知道我是眼瞎了,怎么药房像未掌烛火,一片漆黑啊,鬼婆,你说的对,我这老翁怕是气数已尽,挺不住多久了。”
“悦长老放心,我定会想办法施救于你的,我的毒已解清,断然不愿弃你于不顾。”钱思语边说着边往悦从的声音方向移动。
“啊?掌门也在,鬼婆你在我身上鼓捣什么,好冷好痒。”悦从的声音忽然变大声了些。
钱思语耸了耸鼻子,开着窗子这股凉寒之气,应该是兽兽进来了吧,她又往前移了几步道:“悦长老,鬼婆她们在药房外等候,我,我施法运功替你驱毒,若是冷了疼了,你忍着点啊。”说罢,她心里惭愧不安,为了不暴露出兽兽的行踪,兽兽的大功劳就由她这主人冒领啦。
悦从一听钱思语的话,乖乖的固定了睡姿,调整了下呼吸,躺着不动。洞兽更是乐得咧开了宽嘴巴,伸出黑舌吸收悦从身上的阴寒之气,再静悄悄地爬回钱思语的脚边,轻声道:“主人,他睡着了,我们走吧,我带你去我族腹地,看看生长足年的化魂草,也好让我族们看清掌门人的模样。”
鬼婆和药房杂役们在药房外久等不见钱思语和悦从出来,见药房里黑灯瞎火的也不知道掌门运功驱毒进行到哪一步,又不敢冒然敲门打扰,只得心急如焚的在药房外来回踱步。眼见天空出现了鱼肚白,这天就要放亮了,也不知药房内是什么情形,鬼婆一眼瞥见药房的窗子被支起了一扇,立即对身旁已经昏昏欲睡的杂役推了一把,对她努了努嘴,又伸出双掌往地面上轻抬轻按了数下,杂役会意,点了点头,掂起脚尖往那扇木窗下蹑手蹑脚地走动。
药房的房门由内而开,悦从打着大哈欠,伸了个大懒腰,这才发现鬼婆等众人排排而立于药房门前,不禁咂了咂嘴清了下喉咙,尴尬的问道:“这一觉安眠,睡的真好啊,鬼婆,真是不好意思啊,你们起得这么早,而我却霸占了你们的药房一夜。”
“你也知道霸占了我们的药房一夜,还知道用一夜好梦的懒样来打击我等这些一夜未眠的人,为了你的安眠,我们苦苦守于此一整夜,掌门呢?她还好吧?”鬼婆看悦从那般模样,不禁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的说道。
“呃,掌门?掌门不在药房内呀,我以为昨夜她替我驱清寒毒之后就离去了吧,我还以为昨夜我眼瞎了呢,伸手不见五指的,没想到今日可以得见光明,幸亏有掌门出手相助,多亏了掌门复我眼之光明,掌门大恩……”
“掌门大恩你是记在心里,不是挂在嘴边,现如今掌门失去踪影,也不知她情况如何,悦长老,你想报恩的时机到了,找寻掌门的大任就交由你啦,我等药房之众可是彻夜未眠,这会儿可得好生歇息了。”
“呃,我……”悦从眼巴巴的看着鬼婆等人鱼贯而入了药房,独自叹道:“莫不是掌门发功后疲累,早已回掌门居所休息去了,你等守的什么门啊,都没打起精神,这掌门居所岂是我派男性能出入之地,你鬼婆不去找,我又如何敢去闯,罢了罢了,等晌午掌门睡醒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现写现发,木有检查错别字等错处,发现的童鞋替我多抓抓虫,谢谢~
☆、第95章 兽族腹地
天亮了,钱思语踩踏着绿油油的小草,露水早已浸湿了她的鞋子,说好在前方领路的洞兽也已失去了踪影,她驻足望着四周的环境,这里到底是哪里啊?走了一夜的路,怎么可能还没到兽兽说的什么腹地,而且这家伙居然让她摸黑走了一夜。她张嘴喊道:“兽兽,你在哪里?你要是敢戏耍于我,看我如何收拾了你。”
“主人莫急,身怀绝学却不肯用轻功的你,至少还得走一两个时辰才能到达我这里,让我再睡会儿,就睡一会儿。”洞兽的声音从远处飘来,也不知它身在何处。
“我说了我不会轻功你信吗?我说了我没学过武功你又信吗?”
“嘶嘶……主人莫要戏耍于我,我吸食你掌内的化魂草汁时就发现你内力浑厚,既是内力浑厚之人,岂能不会武功,你若愿意施展轻功,只怕我们早已往返数回了。”洞兽的声音越来越低,它抬头扫了一眼钱思语的方向,继续垂下脑袋趴在岩石上打盹。
钱思语闻声找了半天,才发现对面山崖边上的洞兽脑袋,又往崖下看了看,这……如何过去?说了不会武功不会轻功怎么就不相信呢?想当初小溪说她不会轻功,我就相信她,我若会轻功,那夜心急于采草也不会坠崖,害悦长老与我同时中毒,眼下这山崖虽不如化魂崖那般险峻,好歹也像化魂崖那样悬挂几副木棺垫脚吧,什么都没有如何过得去?她绕着崖边走了走,捡起一根小树枝朝洞兽脑袋丢了过去,小树枝飞到崖中央便掉了下去,她又俯身捡了一块小石子,丢了丢,还是没扔过崖去,怒了,换了一粒更小的石头,挥动手臂抡了好几圈才出手,砸中了洞兽的脑袋,喝道:“兽兽,你是如何过去的?我今日还赶着下山,给小溪送化魂草的。”
洞兽嚯的从岩石上弹跳起身子,唰唰唰的在两个崖壁之间往返了无数回,钱思语狂眨着眼皮,这左左右右的眼球运动让她看着眼花,就连脑袋都有点儿发晕了,如此轻易?就在她难以置信的时候,洞兽的长尾嘶的扫来,她本能的一跳,岂料洞兽再也不像当初在试武洞里的扫法,长尾一蜷又向上扫来,她只好往旁边躲着跳,可悬崖之上哪有旁边之说,她嚯的一下就跳崖了,眼见自己越坠越深,而渐渐变远变模糊的三角脸上,洞兽那薄薄的宽嘴边是一记大大的笑意,有这么对待自己的主人的么?
随之脑中一片空白,久久之后,气愤,羞怒,钱思语也说不清心里的滋味,这就要死了吗?就这样死去?区区一只洞兽就这么戏弄于我,至于跳崖吗?她迎着耳边呼啸的风声,声嘶力竭的吼道:“谋我性命,你有何乐可言?害主的孽畜,我若不死,取你兽命!”吼完又想,我岂可如此轻易的死去?在未见到小溪之前,我怎可如此轻易的死去?望着两道悬崖夹缝中的天空,一团怒火在钱思语心中熊熊燃烧,她不知道她脖颈上的银鹰标记已经隐隐闪现着微弱的银光,侧目观察着崖壁上的草木,一个旋身,翻转了身体,足尖轻点就近的小岩石,虽没立即就往上攀爬,但也减缓了向下跌落的速度,伸手想捞住一把崖草或是横生的小树枝,无奈脚步不断的向下滑去,几次伸手都捞了个空,钱思语定了定心神,想起潘小溪藏润喉糖时,双脚在墙面上连续往上蹬的画面,她双手赶紧贴住崖壁,但无处借力的她,整个身体还是贴着崖壁磨滑到了崖底。
就这么紧贴着崖壁站在崖底,双脚的酸软,双手的疼痛,钱思语好半天才仰头望着崖壁上的血迹,再低头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双掌,咬了咬牙忍住这钻心的疼痛,兽兽,我说了,我若不死,必取你兽命,什么隐卫,不保护还暗暗坑害主人的性命,所幸我命大没摔死。选了块稍显干净的石头,钱思语坐下去歇了歇,又对着自己的双手轻轻吹了几口气,死是没死,可怎么上去?转念又想,不会轻功的小溪可以跑上墙面,不会轻功的我怎会跑不上崖面,不就是高了点儿,久了点儿嘛。后退了几步,冲刺,起跳,踩踏着各处可以落脚的地方,钱思语一口气飞攀上了崖顶,还没等她喘口气,洞兽唰的跳落到她身旁,一记长尾嘶的又扫来,又是一阵闪躲,她道:“兽兽,你非要见我死了才安心吗?”
“主人,你身为银鹰掌门,岂能跑着上来,知道鹰的后代都是如何飞翔的吗?就是老鹰将它们从崖顶推下崖涧,能飞上来的才是将来能遨游天际的鹰,下去,你下去再来。”
“我……”钱思语一不留神又被洞兽长尾扫跌进悬崖,她声音嘶哑道:“我真的不会轻功,如何能飞?摔不死的好运不是次次都那么万幸的呀。”话音刚落,疲惫的身体在下坠中打转,头顶上的洞兽急道:“主人,心念合一,你得先稳住自己,摒除杂念,你可以的。”
唉,这只孽畜,带我走了整夜的山路,现在天亮了还非得逼我飞翔,我是人,不是那鹰,没有翅膀,飞飞飞,飞它全族呀飞。钱思语在心里暗骂了一通,糟了,在外闯荡久了,竟落得如此粗鄙,有失我大家闺……不不不,有失我掌门威仪,不就飞么,有什么大不了的,没有翅膀我给变出一双翅膀总行了吧,她双手交护在身前,又哗的同时甩开两道大宽袖,两股强劲的力道分别击中了两边的崖壁,岩石爆裂的热尘冲来,震惊而又担心被飞石毁容的钱思语,情急之下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冲劲,一飞冲天,远远的逃离了这两面迸裂的岩面。
“主人,恭喜恭喜,你成功了,快随我来吧。”洞兽仰着脸望着半空中的钱思语,喜出望外。
“那就赶紧带路,我赶着下山。”钱思语缓缓落了下来,足尖一点洞兽的脑袋,又往上方腾冲了一些距离。
洞兽高兴地往前方领路,忽闻身后的爆裂闷响,猛一个回头就见钱思语双手交护身前,接着甩袖,左右各炸出两个大土洞后,紧追在它身后,它咂了咂嘴问道:“额,为何主人的轻功需要如此发功才可施展?”
“废话少说,这个,这个是因为,因为我就是需要如此这番才可尽显我掌门威仪,你好好领路便是了。”钱思语怒斥道,语调略显心虚。她越飞越热,再细看脚下的环境,寸草不生的干裂土地,裂缝中的土又焦又黑,前方竟是一片火海,像个煮沸的大锅,海面上冒出无数个大泡泡,这边的冒出来碎裂后,那边又冒出来一堆,此起彼伏的冒个不停。
洞兽飞冲一阵,用前爪轻点火海中央冒出头来的石尖,边跳边叫道:“考验你的时刻又到了,主人,我有鳞甲护身,皮厚,这些石头烫不伤我,你是细皮嫩肉的人类,唯有施展轻功,轻掠而过,一旦失足,骨肉渣渣都捞不回来,你要小心而行哪。”
“刚学会轻功,又提升了难度,你倒可以靠那些石头稍做歇息,我就得全力以赴,兽兽,回程之时也是你主人我考验你的时刻了。”钱思语飞掠过那片火海,沿途怒炸着那些冒出来的石尖,边炸边说道。等她落到洞兽身旁,洞兽双眼含泪的望着火海中所剩无几的石尖,它后悔了,后悔它把主人带来,而钱思语单眉一挑,内心一阵暗爽,只许你欺负我,不许我虐你么,这是让你清楚明白的知道,谁才是谁的主人,哼。
“参见掌门,掌门威武,掌门霸气。”忽然,钱思语的身后齐唰唰的出现了一大堆洞兽的脑袋,她一个转身又往后望了望,一时之间竟然望不到尽头。迅速把两道烧个半焦的宽袖沿着手腕甩绕了几圈藏到身后,钱思语轻咳了一声,声音暗哑道:“不必多礼,我此番前来,一来是看看我的这些隐卫们,二来嘛,我要采本派的化魂草王送下山去医治我的,咳,我的家人,谁能带我前去呀?”
“掌门,要采化魂草王,这万万不可,并非老兽胆敢阻止掌门采取,而是化魂草本无救命治病之效,它乃毒草,催命草,正因为身含剧毒,才取名之化魂草,方才掌门说要采草治人,怕是遭人蒙骗,老兽斗胆了。”一只失去左前爪的洞兽,说着往前蹒跚行进了几步。
“真的?”钱思语定定的望着它。她身边的洞兽插嘴道:“这是我们的族长兽,它断然不敢欺骗主人的,更何况,当年的掌门人为了保护它自己却死了,让失去左爪的族长兽回到腹地,带领我们继续守护以后的新主人,它可是我族中最有阅历和资历的兽了,主人,再说,那银鹰古训……”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又要念叨留和采的结果嘛,可是我的小溪,情况有所不同,她是冥府的御赐阴差,是鬼差大人亲口告诉我们,想要救她必须采到化魂草给她服食才行,而且兽兽又告诉我说,只有这儿的化魂草王才可以。”
“掌门,听老兽一句劝,信古训一回真,留种化魂草,情守得良缘。老兽直言,只怕掌门的这位家人是他方来客,若是服食了化魂草,毒侵全身,身化魂散,掌门便真的送辞有缘人了,唯一的办法就是修个墓冢,将她以丧葬的名由送入冢中,由我族守护七七四十九日,冥府勾除她的名,卸她的职,方是长久之计。而那四十九日,掌门若是有心,想念之时到墓前哭丧便可以假乱真。”
钱思语略一思索,默立不语。
作者有话要说:国庆节快乐~
☆、第96章 占用官道
祈眠山下突然热闹了起来,伐木的、凿石的简易工棚随处可见,挑的搬的抬的农夫不计其数,途经此处的人们只知道有个大户人家要在山上修座墓穴,方圆百里内的技工都被重金请了过来,包括附近的山民壮丁也全被邀来当杂役,这阵势百年难得一见,劳作的人们虽然忙碌得灰头土脸、大汗如雨,但是脸上的喜悦神情却是隐藏不住的,虽说人家办丧事理当不能这么喜形于色,可看在那工钱能抵上务农一年的收入来看,打从心里乐开花真是掩饰不了的。
“去问问怎么回事儿,这都占道了,这群刁民难道不知道他们占的是官道,简直胡来。”赵涵拉住马缰,原地溜了溜马,继续说道:“瞧这声音闹得都惊着了我的宝马,你还不快去问问。”他抬手抚摸着马脖子上的鬃毛,催促着身旁的随从道。
山巅一角,正认真盯着手中罗盘的麦包包,脸上猛得挨了一下悦乐的香香小黄巾,她不解道:“干嘛?别闹。”
“看山下那人眼熟,那队列当中高头大马的男子。”悦乐捏起香香小黄巾,轻轻擦拭了下麦包包额角的汗水道。
“是美男吗?你自己慢慢欣赏吧,你与破书共处的时日不多,你不会体会我与妹妹此刻的心情,想起昨日妹妹带着破书尸体上山的那副悲容,我的心就疼得不行,下葬之处我是寻到了,今天不过是再确认一番,免得昨天心乱寻错了地方,让破书无法安眠于此。”麦包包皱着眉头,面容悲切道。
“我找你细看,重要的不单是骑高头大马的男子眼熟,从他身后那顶官轿下来的男子更眼熟,如果我悦乐的记性不差的话,一个是你妹妹的爹爹,一个是曾经来我不归楼寻找你妹妹的男子。”
“什么?”麦包包手中的罗盘抖了抖,她紧紧抓住它,塞进随身带的布袋里,装作若无其事的向下观望,说道:“什么我妹妹的爹爹,我妹妹的爹爹也就是我的爹爹,这么高这么远,你没看茬了眼?”
“想当初我不知你妹妹的身份,留她在我不归楼中当了花魁,那次她突然中了砒霜之毒,是破书赶来搭救于她,后来你们的爹爹带了一众官兵闯了进来把她带走了,再之后,听闻她嫁人了,嫁的是当朝宰相之子吧,满城热闹了一阵,谁料想她们二人如今会天人相隔。”悦乐迎风而立,眼眶微红道。
“你确定那个下轿的老者是我爹爹?”
“如假包换,不不不,真的假不了,假的也换不了,啊哈哈哈。”悦乐仰头大笑了一阵,不着痕迹的抹了把眼角。
麦包包怒目而视,这女人的心是铁打的银灌的吗?银鹰教上上下下的人们全因为掌门的故人离世,个个或冷脸或愁容,哪敢像她这般没心没肺还笑得张狂,况且妹妹念在她当初是不归楼的掌柜,教派中的帐房归她所管,她倒好,什么事情都像是事不关己,这种漠然真恨不得拿包里的罗盘砸死她。
“呆子,你怎是这般神情看我?那次吓得我哟,小心肝乱颤,平日里最讨厌官兵也最害怕官兵了,可你妹妹一见到他就直接喊爹了,那还能有假?我骗你也没好处不是,你别这样看我,我的小心肝哟,它又吓得乱颤喽,啊哈哈哈。”
麦包包懒得搭理她,直接甩了一记白眼过去,凝神望着山下,那位就是爹,见到了又怎样,有还不是和没有一个样,张嘴嘀咕道:“他们这是做什么呢?那些人可都是你这帐房花钱雇回来的,怎能说赶就赶?官不为民,不过狗官一个。”
“啧啧,你对你爹的态度好像不似你妹妹嘛,我记得她一见他就吓得乖巧得很。”善于察言观色的悦乐,突然及时刹车,话锋一转道:“哎哟哟,我白花花的银子哇,不行,我们得赶紧下山去和他们好好说道说道,他们赶的是人,我们丢的可全是银子啊,哎哟,我可爱的银子耶。”
“我不会让妹妹和他重逢的,他休想再带走我妹妹,妹妹已经改名换姓和我相依为命了,他没有女儿了,他的女儿已经全都死了。”麦包包似乎充耳不闻悦乐的话,自言自语道。她身旁的悦乐怔怔的望着麦包包的侧脸,眨了眨眼,不再言语。
“都散开,全都散开,哪个大户人家修墓穴胆敢占用官道,借他几个豹子胆都不敢如此张狂,谁家修墓,到底是谁家修墓,有没有管事的?把管事的给我找出来。”赵涵跳上一处堆积起来的长石条,冲山民喊了个脸红脖子粗。
“官爷,官爷,据说是为了尽早下葬,棺木和墓穴都必须得在三日内完工,这才花钱雇用我们聚此赶工的呀。”一个木匠把手中的短锯一丢,站在简易工棚内答道。
“你!给我过来,过来说话,这么说来,你是知情的喽,是谁花钱雇你们的,哪户人家,姓甚名谁,你给我报来!”
“这……”木匠傻眼了,不知如何作答。
“这位官爷,小的是这儿的管事,因主人家不日便要远行,不料家中举丧,这才劳师动众,更不曾想也不敢想竟误占了官道,我们这就挪腾挪腾,官爷见谅。”悦从一听到官员赶人的消息,立即从山林中赶了过来,刚好接上了木匠的后话。
“哼,此乃本朝丞相和尚书大人途经此道,堂堂朝中大臣竟目睹你等如此目无法纪,你瞧瞧你们这些私建的,乱堆的,岂是说挪腾便可挪腾开的,误了朝中大事视同造反,如何见谅呀?”
“不敢,不敢,我等皆是良民莽夫,岂敢造反,官爷稍后,小的立即让人挪腾,不敢有劳官爷久候。”悦从弯腰垂头,语气恭谦,说完却暗自咬了咬牙。
“久候?就这些,啊,你看看,这些乱七八糟的,还不敢让我们久候,你说挪腾得多久?啊?你说多久不算久?”赵涵趾高气扬的呼呼喝喝道,他实在是受不了和这些刁民对话,无奈身边的随从也太怂了,赶起人来,三个还不如他一个的嗓门大,要不是看在爹爹和钱尚书都下了轿,他本还可以不那么着急。
悦从知道和眼前这个人多说无益,只是浪费嘴皮子功夫,索性不再答话,把腰杆一挺,伸手指点了几个正朝他这边张望的银鹰教众,喊道:“通知大伙儿,半柱香内立即把能拆的拆了,能搬的移走,从此以后记住这条是官道,决不再占用一点儿边边。”被指点到的人,十分默契的一点头,迅速就近推倒了身边的简易工棚,搬木头的,抬石头的,看得赵涵一阵哑然,果然如这老家伙说的那样,还不到半柱香呢,这些乱七八糟的石头木头能这么快搬空?这是什么刁民?看上去倒是像训练有素的……军队么?莫非真是造反的私军?他一甩腿,赶紧往他爹身边跑去,不等他汇报,赵丞相早已看出了端倪,正侧头和钱尚书交头接耳呢。
“亲家,你看这些村民不简单哪,尤其是那个管事的,很服众的架式。”
“咳咳,丞相不必以亲家相待于老夫,贞儿命薄,自幼体弱,不曾想她嫁入了丞相的赵府,不仅没能留下半个子嗣,反倒匆匆的病逝了,老夫我无颜认丞相这门亲家。”钱凛义嘴里说着,眼睛却跟着悦从的身影转个不停。
“哎,尚书大人这么说可就见外了,是我犬子福薄,唉,你我聚首为何总是旧事重提呢,罢了罢了,无颜的是老夫才对,犬子续弦娶了你钱府的陪嫁丫头,如今有孕在身,不如尚书大人认她做干女儿,若是产子便让他姓钱,将来的次子再随我赵姓,不知你意下如何?”
钱凛义的眼睛瞬间亮了一下,又恢复如常道:“多谢丞相大人。”
“呵呵,你看,咱俩注定是亲家嘛,哎,亲家,那个管事的人和那些山民,你怎么看?”
“依我之见,绝非普通的山民,你看那些步履生风的一看就是练家子,怕是江湖中人,花如此人力财力为了修一墓冢,会是哪些门派所为呢?”
“是啊,江湖中人,我等在朝为官,本不该过问这些江湖闲事,无奈素未听闻哪个大门大派有奔丧之事,只要他们不是聚众闹事,大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啊。”赵丞相说完,折回他那顶官轿中,取来一把折扇,哗的一展在身前,大摇大摆的朝悦从走去。
顺着教众的目光,悦从一个转身,先见扇子后看脸,立即垂首弯腰施礼道:“想必这位也是个官爷,我等已经挪腾出官道,不敢再阻各位官爷的前行,官爷们可以启程了。”
“嗯,想不到天下之大,竟在眼皮子底下发现一批勇夫,看你等身手不凡,若是为国效力定不输于外邦呢。”
“哈哈,官爷过喻了,我们不是勇夫,全是一群莽夫,上山下地砍砍柴种种菜那是行家,如今皇上圣明,国泰民安,有官爷们为国效力,小民们感激都来不及。”悦从一再鞠躬。
“能说会道,呵呵。”赵丞相用扇面轻轻拍了拍悦从的肩头,回头喊道:“准备,启程。”
☆、第97章 天喻扇
看着官道上的马队护送着两顶官轿渐行渐远,悦从呼的甩出一掌,击碎了角落里横卧的一条长石,他咬牙怒道:“若不是那后生咄咄逼人,就凭他嘴里吐出的两个官衔,岂是能震慑我悦从的东西,掌门悲怮之时,我等又岂能给她添乱,官道官道,放着正道也没见谁走个正道,架式不小,逼着我们挪腾,怕是露了身手招来猜忌,要那老官儿拿柄扇子来试探于我。”
“悦长老,那折扇为何物?”肩扛一根圆木的教众,停住脚步问道。
“你们忘了吗?老掌门还在世的时候,就是那柄折扇的主人欲收我银鹰教为自己所用,老掌门拒之而从此封了山路,这才隐居在峰中,你等初次下山自然不识这条道乃是官道。如今新掌门似乎无所顾忌,恐怕她往返山中频繁还不知情呢,咱们继续以护掌门为己任,至于往后是封山还是解封,跟随掌门见机行事吧,山下从商的帮众们近来也联络联络,收些帮贡上来,帐房怕是银钱无多了。”
“嗯。我送完这批木头便入城寻找他们。”教众应声离开。
官轿转过了一个山角,赵丞相掀起布帘的一角,对窗外的随从低声吩咐道:“还记得方才那位管事的吗?派人给我盯紧他的一举一动,我要他们这伙人的一切动向。切记,死也别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是,大人。小的这就去办。”随从答毕,驱马行至路侧让道,下马目送众人离开后,翻身上马奔了一阵,想了想再次翻下马来,牵马步行回城,沿途打量着干活的人群里,早已不见了悦从的身影,心里不禁有些急了,当下一思量,此前让官道一事驱赶了不少民夫,若是这群人真要赶工,必定会再雇一些人来,混入其中必能见到那位管事,他嘴角一斜,偷笑了下,刻意低头用马脖子遮挡住自己的脸,继续步行离开。
银鹰教,掌门居所里,钱思语支开了女侍们,独自给潘小溪擦拭着身体,眼泪止不住的掉落下来,她自言自语道:“我赶来见你,我也和你一样欣喜,只是迫不得已,趁你对我毫不设防便让你假死七日,你若醒来切莫对我留有心结,小溪,除了你和姐姐,我再也不敢相信旁人了,亦或者是冥界的魂灵,我虽不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我清楚的知道,有时候的人或鬼魂,倒不如我那些隐卫兽们诚心相待。”她说着拧了一道棉布,把手擦干后抖出一套寿衣,继续说道:“姐姐说你是死过的人,我也是死过的人,我以为你我一样,原来我竟无法想象。当初你我初遇,我还羡慕你肤若凝脂,而今又见你的身体,竟是布满斑驳的疤痕,在你离府之后,不,是我爹说你离府实则暗囚于你的时候,你吃过怎样的苦头,此刻,我替你穿上寿衣,今后你活转过来,可否让我护你余生?小溪,小溪。”她揪着还没穿戴齐整的寿衣,趴在潘小溪僵化的身体上泣不成声。
“掌门,鬼婆候在门外。”女侍叩门喊道。
“嗯,请她进来。”钱思语胡乱抹着双眼,慌慌张张地系好寿衣的衣带,又抬手抹去脸上的泪迹。
“掌门,入殓前把这枚金锭含于她的口中吧。”鬼婆看了眼钱思语明显哭过的眼睛,双手递上一锭小小的金元宝,又出声安慰道:“人死舌僵,置于唇齿之间便好,她的舌头自会抵住不滑入喉内,民间丧葬都用此法,意喻顺利闭气,寿终正寝。掌门,忧最伤身,节哀呀。”
“多谢鬼婆婆,木工房的棺椁造好了?”钱思语看着鬼婆婆的神情继续问道:“那山下的加宽棺木造好了吗?”
“悦长老说,明日才送上来。”
“好,我要将她以我亡夫之名下葬,碑文如何刻才好呢?鬼婆婆,依你之见。”
“这……亡夫之碑,自是刻铭身份与名姓便好。”鬼婆婆偷偷看了一眼床榻上的女尸,掌门的故人是女子,下葬竟以亡夫的名义,莫非要冒充男尸才令山下加造副大棺材的吗?好吧,掌门之意不敢何乱揣测,她垂头道:“我可以传话给石磨房让他们连夜赶刻出来。”
“嗯,这几夜我会睡于姐姐房内,你命人加床便好,而这屋里的尸体,谁也别碰,直到墓室建好,便是她入棺之期。”
“是,掌门。至于这名姓?”鬼婆婆办事向来一丝不苟,不得不追问道。
“容我想想。”钱思语起身在房内踱起步来,片刻之后,停在桌边,伸指沾了些茶水在桌布上画道:“潘昔。潘姓,名昔,往昔的昔。”也只有这个谐音,要不一时之间还能想出用什么,就这样吧。
鬼婆前脚刚出了掌门居所,就见悦从站得老远像是久候多时,一见她露头,立即就挥手招了招,待她走近便压低声音问道:“掌门情况如何了?要出事了,老太婆。”
“白事就是事啊,你不会是越老越不中用吧,哼,居然也会慌张?”
“你呆在山上懂什么,今天山下来了一路官兵,说我们赶工占了官道也确实是我们不对,不过里头有两个大官,你知道是谁吗?据说一个是丞相一个是尚书,其实我也没见过不是,我哪分得清他们谁是谁,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要的是其中有个大官,他手摇天喻扇来试探于我,不过我并未慌张,算是蒙混过去了。天喻扇,你记得吧?”
“啰嗦,我还有掌门口喻在身,就不陪你啦呱了,都一把年纪了,真是越老越糊涂,什么天喻扇,那事情早在二十五年前就结了。”
“呐,呐,呐,你记得的对吧,隐于山中二十五年,老掌门倒好,驾鹤西归,眼下天喻扇重现,你说咱们的掌门如此年纪轻轻,又似不曾涉足江湖之人,她能应对得过来?若是再来一场血战,那该如何是好?”
“我说你悦长老,不在山下好好督你的工,却跑上山来捕风捉影,你有几个意思呀你,再者说了,你刚不是说你蒙混过去了嘛,既然蒙混过去了,谁还认得出你这个二十五年后的老东西呀,吃多了咸萝卜倒淡操起心来啦。”
“哎,怎么这么说话呢你,我这不就是看掌门年轻,不知本派当年的浩劫,刚好你又是当年的知情人之一,我不找你商量我还能找谁说去?找那些死了爹死了娘的后生们说去?我那不是煽动他们的仇恨,暗地里怂恿大伙儿去报私仇嘛。”
“总之呢,我此时真有掌门口喻在身,还能让人连夜赶工的呢,你真要那么不放心,你自己禀告掌门去呀,我又不像你这样的武夫,我就只会治治伤病,让开。”
“这掌门居所乃你们女人进入的地方,我怎么敢……”悦从一回头,立即站直了身体,顺带着用胳膊肘儿顶了顶鬼婆的手臂,大声喊道:“掌门,你还没休息呀?”
“嗯,鬼婆婆离开后,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出来走走。你们方才所说的血战和本派浩劫,我都听到了,谁要下山报私仇,又是报什么仇?”钱思语嘴里说着话,眼睛却是望着远处连绵的山脉,也许是月夜的缘故,冷冷的清辉洒在那些山脉上,轮廓黑得更浓,浓得又愈发清晰。耳畔是悦从竹筒倒豆子般的诉说往事,鬼婆偶尔也会附合几句,当听到今日山下的事情,钱思语这才侧目过来,淡淡的问道:“那么,二十五年前欲收我们为己用的人,就是那把天喻扇的主人,也就是被拒后血洗银鹰教的人,更是今日山下当朝丞相与尚书两人中的其一,那么,悦长老可否能确定,那人到底是赵丞相呢,还是钱尚书?”
“这……我不知。其实当年我与鬼婆私会于谷仓,侥幸逃出生天,我们并未见过天喻扇的主人,只有老掌门见过,但我们带她离开的时候,她已身负重伤,后来便是封山,不再提及此人及此事了。”
“呸!你个老糊涂,当年谁与你去谷仓私会了,是你邀我前去说有要事相告,我才去的。”鬼婆语速极快的辩解道。
只听悦从继续补充道:“是是是,当年是我想与你私会才找了如此由头。”钱思语听罢,忍不住笑了,她道:“既然连悦长老都无法确定那二人之中,到底哪个才是仇家,那么此事暂且做罢,待我亡夫的丧事操办完毕,我自会下山将此事查个清楚,这两人说来都还算是我的故人呢。”
淡漠语气之下还带着点,说不清是恨意还是怨意,悦从抿着嘴细细品味了一番,还是琢磨不透,但那个亡夫二字重新划过他脑海时,倒也显出一副怔呆的表情,望了望鬼婆,又望了望钱思语,倒也没有多言。
“对,既然有人想要旧事重提,我看我们还是行事更加谨慎一些,帐房之前对山民们打了招呼说是大户人家,而掌门既以亡夫为名,那孀妇自然也不必见外人的,悦长老,你可要多长点心啊,掌门,我告退了。”鬼婆瞥了悦从一眼,长心那句简直就是咬牙切齿磨出来的。悦从也急忙告退,独留钱思语站在原地,继续看着远方连绵的山脉,在心里默叹道:“爹啊,但愿不是你,别逼我抉择。”
作者有话要说:差点儿来不及,晕~
☆、第98章 奸细
经过连天赶工,墓穴终于在第三日的午后完工,民夫们排着队,从悦乐的手中领过属于自己的银钱,个个笑得合不拢嘴,三五成群的结伴下山,路途中闲聊的话题无非还是这难得捞上一笔的工钱。
“这潘公到底是何方人士?他那孀妇寻墓地为何会寻到此地?”
“这谁知晓啊,不是雇主家的来历令人好奇,倒是那墓穴建得奇怪,中间正室,两边侧室,再怎么富甲一方也不敢以此规格独葬一人啊,全家合葬之墓建三室也不足为奇,独葬一人于三室之墓那不是官家的规格吗?也没听市井小道消息说有哪位官爷离世啊。”
“嗨,收人钱财便替`人`消`灾。富贵人家就喜欢讲个排场嘛,再者说,这坟墓外面的大石门一封,路过的人看到的不过是座大墓,谁去理会那墓里边有几个墓室呢,管它是什么规格,没少给咱们工钱,散伙了反倒多给了一些,咱就知足吧,不过这次的工钱啊,我今儿回去得让我婆娘赶鱼市去挑几条大鱼回来,好久没让家里的娃娃们开开荤了,哈哈。”
“那倒是,再温上一壶好酒,一醉方休,哈哈哈,老哥这么一说,我也急着回家了,瞧这时辰还早,兴许还赶得上去布庄扯块粗布丈量丈量,哈哈哈。”
落在民夫队列最末的那位便是赵丞相叮嘱过的随从,他一手掂抛着工钱的银袋,另一手却揪着下巴上的胡子,轻轻地摸拔着,像是走累了那般,靠在路边的山体上揉起了胳膊,拍起了腿。心想,看那管事的年纪,莫非这潘公是哪位告老还乡的官员?而这管事的就是那位潘老爷的贴身随从?既然如此,这底细便一目了然,加上墓已建完,也没发现任何反常,没想到这么快就可以回去复命了。‘啪’手中的银袋掉到了地上,猛得遭人一冲撞,随从先是一楞,很快就一把抱住冲撞他的身体,嘴里大声叫道:“做什么?做什么?这是要抢我银钱吗?”
独自飞奔上山的银鹰教众,本以为已经避开了下山的民夫,更是加快了脚步往上冲,不曾想拐过山道却撞进一个人的怀里,他忍着疼仍不住的道歉道:“对不住,对不住了,你的银袋被我撞掉在地上,我还有事,对不住了。”说着,伸手一指脚边的银袋,也不捡拾,绕过身前的随从,继续向山上奔跑而去。
“哎,你这人也太鲁莽了吧。”随从嘴里念念叨叨,伸手去捡那个钱袋,却看到自己的手掌里有血迹,这人受伤了?受了伤你还往这山上丢了命似的跑,嗯?不会是山上建墓那一伙的吧?他辨认着地上稀稀落落的小血点,把钱袋往怀里一塞,提步就追了上去。
“悦长老,悦长老在哪里?有没有见到悦长老?”看见眼前都是自己人,上山的教众按住身体的一侧,脚步开始踉跄了起来。
“你,你这是受伤了吗?鬼婆婆,鬼婆婆在哪里?药房的何在?有人受伤了。”正用指尖描画着墓碑上那个潘字的钱思语,闻声看去,当即站直了身体呼唤了起来。
“参,参见掌门。”上山的教众直接奔了过来,扑趴在钱思语的脚边,又挣扎着跪起身来,继续说道:“悦长老让我去向山下从商的弟兄们收取帮贡,以贴补帐房所用,我行至古城南街的酒泉楼,那楼中的掌柜乃是自家弟兄,还未进大门便发觉身后似有人跟踪,情急之下我故意拐进楼边的一条深巷,来人背对于我,突然用黑巾蒙面向我袭来,追问我的身份,我便反问来人的身份,缠斗起来败于下风,翻墙跳进酒泉楼后厢,不料却见掌柜已僵死在厢房的宽椅之上,不敢细探便破窗逃回山上报信,不知是何人所为,又如何识得我等教众?”
莫非那掌柜在山下曾与人结怨?不,这也说不通为何刚下山的帮众会遇袭,在二人见面之前便被袭击,与教众的目光一对接,钱思语冷声说道:“此事我定要查个明白,偌大个银鹰教素来与人和睦共处,岂能容他人肆意欺凌,杀我手足者,我断不留他全尸!”
躲在树后的赵府随从把方才的对话一字不落听在耳里,原来他们是银鹰教,这可是老爷追查多年的江湖帮派,据说二十五年前匿迹于江湖,没想到追查千里之外却不知他们竟在百里内的祈眠山,看来这次我要立功了,独自窃喜的他还没等他悄然离去,却连人带树被炸飞了起来,不由得发出一声惨叫,落地的时候还接连遭受断裂的树干砸中身体,费力的动了动身体,根本没法快速的逃离现场,暗算我的人出手也太快了吧,既然暴露了不如装死好了。
“刚好鬼婆婆在此,把那边受伤的另一个也抬过来吧。”钱思语语调轻柔的说道,其实她是心虚,她刚才只是见鬼婆赶来查看伤者的伤势,心心念念着那个古城南街的酒泉楼,要知道那个酒泉楼离尚书府并不太远,再一想尚书府,那个自小长大的地方,不知为何心中竟生出一种想要回去看看的念想,于是独自走到这山侧,对着树林甩了两袖想要施展她的轻功,飞下山去走一遭,不料竟会误伤了人,还连人带树都给砸飞起来,看情形伤势还真不轻,这要是伤到了自己的帮众,她这个掌门颜面何存,又该如何自处?
“报!掌门,此人乃还未下山的民夫,已经重伤昏迷。”
“民夫?结完工钱,我看着他们早就乐颠颠的下山了。”悦乐拉着麦包包的小手,从新墓的背面走了出来,插嘴说完话,蹲到伤者面前,翻找了一下,摸出那个钱袋说道:“看,工钱在这儿。”
“我,我认得这双鞋,他,他是我上山之时撞到的人,应该是下山,怎么会在这里?”被鬼婆扶坐起身包扎伤口的教众,虚弱的说道。
“哈哈,那就是奸细喽,捏死他。”悦乐笑得咧开了嘴,伸手就掐住赵府随从的脖子,一把就将装死的他掐了个双目圆瞪。
“嫂嫂,且慢。弄醒了盘问盘问再说。”钱思语踱了过来,还好不是误伤了自己人,也算是误打误撞捡了便宜,可等她走近细看,地上所躺的竟是赵丞相贴身随从之一,不禁冷了脸,而那人一见钱思语的脸更是一惊,这不是天快黑了见鬼了吗?少奶奶死了好几个月,连夜送出城去埋了的人里,他也有份,莫非这是冤魂索命?顿时浑身便像筛糠似的抖了起来,他一把拍开悦乐本已松劲的手腕,爬跪起来磕头,连连叫道:“少奶奶饶命。”
一抹浅笑从钱思语嘴角漾开,她蹲□去,单手支起对方的下颚,直视着那双眼睛,淡淡的开口:“你喊我什么?呵,少奶奶?”
赵府随从根本不敢与她对视太久,又垂下头去,连声讨饶。钱思语手中一用力,又抬起他的脸,另一只手啪啪啪就抽上几道耳光,声调也高了不少,喝问道:“说!你为何跟踪我的人,潜行于此,还胆敢喊我少奶奶,谁是你家的少奶奶!”
赵府随从被那几下耳光煽得有些发懵,额,认错人了吗?这也长得贼相像了啊,哦,对,眼前的女子是银鹰教的掌门,怎会是那死去数月的钱府千金,眼下小命保不保得住还是个问题,更别说一上来就错认人家为自家少奶奶,那这帮工修的墓主人,好像还是她的亡夫,还有丞相临行前的交待,宁死也不可报出身份,此时怕真是在劫难逃了,他一咬牙,不说话了。
“说不说!”钱思语再次抬高了对方的脸,看这架式怕是不愿再开口了,她一甩手站起身来喊道:“来人,搜他身!嫂嫂,你让开。”
悦乐立即就跳开几步,顺带着把麦包包扯上,走到了鬼婆等人身边。果然不出钱思语所料,赵府的下人,随身必带一枚铭牌,虽无名姓却有标示府内等级的图案,这块搜出来的小木片,别人看不出门道,她这个曾经住过赵府的人岂能不知,想他方才那句少奶奶,倒是勾起不少她对赵涵的恨意,别说赵丞相与银鹰教有仇,就算没有仇,赵府施于她身的过往就是她的第一笔仇!曾经天真的以为,身为当朝户部尚书的千金,爹就是她的倚仗,爹就是她最愿意信任的人,听之任之的盲从,险些错过了她的小溪,不仅让小溪遍体鳞伤,而且让她生不如死,如今修起这座墓,她就是下定了生同穴,死同冢的决心。手指用力的抹过小木片上的图案,一股陌生的杀意在她心头涌起,她冷冷的说道:“你还不愿开口吗?要知道,机会不是常有的,你若不愿开口,你将永远开不了口。”
赵府随从布满血污的脸上闪现过一丝犹豫,但还是闭口不言。钱思语赞道:“很好,确实是个忠诚的仆人。”分不清她是真心还是假意,那轻柔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死后,我该把这块小木片和你脑袋一起装进木匣里,给赵丞相送过去吗?”
“你,你……”赵府随从混乱了,我说她是少奶奶,她否认了,而今她又搬出丞相大人来,她分明就是少奶奶死而复生了。
“太直接了吗?嗯,的确有些草率,可我们银鹰的仇家不是你家的丞相,便是那姓钱的户部尚书,有儿子还娶过亲的应该只有赵丞相府上闹得满城皆知吧,你满嘴少奶奶倒提醒我了呢,我说的对吗?”
原来如此,赵府随从头一歪,继续保持沉默。钱思语把宽袖一拂,边走边说道:“把这赵府的奴才暴打成肉泥!脑袋留下,让木工房做个木匣子装起来送还给他家的主人!”
☆、第99章 潘昔墓
“老爷,赵丞相府上的管家……”钱府管家话没说完,却见钱凛义把手一挥,制止道:“就说我不在府内。”
“老爷,那管家来禀报说是丞相大人此刻正候在府外。”钱府管家的声音和他的脑袋垂得一样低。
“哦?他为何不直接进来?罢了罢了,你这就随我前去府门迎接吧。”钱凛义合上手中的书卷,看了管家一眼,大步流星的走出书房。
钱府大门,貔貅石像旁停着一顶官轿,赵丞相手握天喻扇敲打着自己的膝盖,不停的唉声叹气。
“丞相大人可在?”
听到轿外传来钱凛义的声音,赵丞相急忙掀起轿帘,也顾不上礼节,直接说道:“尚书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上轿吧。”钱凛义也不回话,跨步前去,坐在一旁。赵丞相把手一挥道:“起轿,走。”轿夫不解道:“老爷这是往何处去?”赵丞相把轿帘一放,在轿内高声说道:“爱往何处去便往何处去,我没让你们落轿就一直抬下去。”
钱凛义这才开口问道:“丞相何事如此谨慎?”
“尚书大人啊?你可认得这面折扇?”赵丞相径直递出了手中的天喻扇。
钱凛义当即抱拳对头顶的空处挥了挥,答道:“此乃圣上的手笔所画,我只知道它原来是赏赐给汤将军之物,后来到了丞相的手上。”
“尚书大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扇柄之内暗藏一道天子手谕,所以名为天喻扇,二十五年前汤将军临死前巧遇本官,便将身上的虎符和此扇交托给我,让我奉还圣上,但圣上却只收回了虎符,将此扇又留给了我,当下便说了其中的玄机,让我追查一个拥有化魂草的江湖帮派,不知尚书大人可曾听过银鹰教?”
“化魂草倒是听过,当年监斩那位献策的御医时,他便是提过化魂草的第一人,再者我从未与江湖人来往,江湖帮派自是没有耳闻的。”
“那草到底有没有,我就不知道了,但是银鹰教确实是存在的,汤将军当年就是遭了那教派的毒手,而这些年我奉圣喻追查以来,一直未能有所获,你可还记得占用官道的那伙人?我派出几名亲信去追查他们,今早竟有人送一木匣子来我府上,那木匣子之中装的竟是我那亲信的头颅,可见那帮贼人有多心狠手辣。”
“既然丞相如此坦言相告,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可也巧了,就那占用官道一事,我觉得那几个身手不错的人,行迹有些可疑,也派出了自己的亲信去查探他们底细,早前就因为核对古城户籍发现南街酒泉楼里有几个人不太对劲,不料亲信回报说那酒泉楼的掌柜深藏不露,突然出手相袭,若不是人多怕是难以制服,而且还发现占官道的民夫中,有人正前去和他接头,这么说来,他们岂不就是丞相要追查的银鹰教众?”
“还有这等事?真是天助我也,尚书大人当年从刑部侍郎提升至户部尚书,没留在刑部升任还真是可惜了。来,你看看这道手谕,兴许你我可以合力清剿了他们。”
“我等皆为圣上效命,理当齐心合力,既然不知他们的据点,却已得知他们所修新墓的所在,也许能从新墓找到些蛛丝马迹。”言罢,官轿里的两人,相视而笑。
冥府中,阎君端坐在正位之上,问着堂下的两名青衣鬼差道:“你们说钦差已经服下化魂草,魂散魄消,从此阴阳两界再无她的存在了?”
“是。”青衣斩钉截铁地答道。
“那么,判官,此话当真?你可有查证?”阎君转问身侧不远处的冥府判官道。
“已经入葬,我探过她的新墓,见那棺中确实是钦差的尸首,四肢僵直,面色乌黑,口含金锭,看那肉身的确是死去多日。”判官答道。
“好,总算了我一桩心事,她本是后世之魂,但不知为何会到达此世,且在凡间活动又带有肉身,偏偏与她多世纠缠的夙愿之人又会与她相遇,我本以为朱煞便是那苏贞的前世,这二者理当先后投入轮回之道,不料查证之后,钱思语方是那苏贞的前世,朱煞既已投作苏贞,那必也该有魂投作潘小溪方对,正主已魂散魄消,判官就提蓝笔一并勾去吧,此事不必再提了。”
“是,阎君。”判官依命行之。
潘昔墓前,来了一群劲装打扮的人,个个手持武器,见四下无人,便动手毁起新墓来。钱思语还记得兽族的族长对她说过的话,要想瞒过冥界,除了建墓冢还要常到墓前悲哭,才能以假乱真,这些天为了保持身心悲痛的形象,她几乎很少和帮众交流,已经无聊透了,在这个地方当掌门和在尚书府的深闺中当千金,有何区别?这么一想,倒也自怜自艾了起来,这种情绪,就适合去墓前哭泣,兽兽已封进墓内照看小溪的假死之身,再等等也再忍忍,再熬过几日,兽兽从内将墓门大开之时,就是相守之期。她边想边走,和麦包包、悦乐打过招呼,便往山上的新墓方向爬去。
“别担心,她就是心里牵挂,放不下,等时间久了,自然就放下了。”悦乐劝慰麦包包道。
“我怎能不担心,我妹妹向来柔弱,自从那什么老掌门传她武功,又当了这儿的什么掌门之后,再经历了破书离世,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你昨天不也见到了吗?她连只虫子都不敢捏的人,昨天居然下令把一伤成那样的人,活活打成肉泥,留下完好的头颅还装起来,给送人家家里去,这叫我怎能不担心她,如此暴戾,是不是伤心过度,脑子坏掉了?”
“噗,伤心过度,脑子坏掉了,我看你脑子才坏掉了呢,那是个奸细,还是个官家派来的奸细,你是放养在外长大的,她是官家长大的,官家的忌讳她一定比你懂得更多,何况她知道那是官家的奸细,她不下令打死,如何服众,怕是这教中的众人也会致那人于死地的吧。”
“我就是担心她,这样一来就更叫人担心了,好不容易破书和我帮着她逃出了官家,现在怕是又要惹上什么麻烦,好好的做个讨活命的小老百姓不行吗?我没杀过人,别这样看着我,我真没杀过人,虽然死人见过不少,但是也没有一个像昨天那般的死法啊。这,我妹妹她,她一定是乱了心智,乱了心智了。”
“呆子啊,你还需要我保护着呢,你没杀过人,我杀过,哎,你也别这样看着我,杀过人也没什么奇怪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要想保自己小命,有时就必须取对方的小命,没的选择。还这样看我?你是个名震南北的方术大师,你是没杀过人,你总有杀过鬼吧?你杀那些鬼的时候就没有砍人家头啊,切人家身体的?别总是愁这愁那的,担心这个又担心那个,过来,陪我数数银子,我可是跟了你以后,好久都没有搂过这么多可爱的小银子了,想想这个帮派的人数还没有我当初的不归楼多,这帐房我管得轻松。”
“委屈你了。”麦包包依言坐下,抓过一把银锭,一个叠于一个之上的把玩起来,她心里还是免不了替钱思语担忧,只是她不想再说了。
毁墓的人敲击打砸了半天,毁坏了外围的一层石砖却发现破砖的里面还有一层新砖,不禁面面相觑了起来,那眼神分明在问,这墓壁到底有几层呀?有人好奇着趴在石砖的缝隙里,用刀尖戳了一气,再往里面张望,其实什么也看不见,但有时人想知道里面还有什么的时候,总忍不住会去这样张望,身后传来一声大喝:“你们是谁?在这儿做什么?竟敢毁我亡夫之墓!”
闻声扭头的人一见是个嬴弱的女子,也没如何高看,可那趴在石砖缝隙眼张望的人却还站在那里,并没有转身,他身边的人将他一推,就见他迅速倒在地上,四肢僵硬,面部乌黑,那皮下的黑色似乎会游走,用极快的速度,从脖颈到全身。见同伴中的一人莫名其妙的死了,众人倒也默契的跳离开那座新墓一些距离,有些胆小的直接择路奔逃了,而还有些胆大的却离了下来,与钱思语对峙起来。
“不会是今早收礼的给派来的吧?既然要还礼,理当先打声招呼,岂能招呼都不打,就做些鸡鸣狗盗的勾当,扰死人安宁。”钱思语最见不得人打扰她的小溪了,本想来墓前悲哭的,这倒好,送来一群出气的人,本也不会打架的她,不知为何她竟觉得热血在体内涌动,烧着她,烤着她,就是想要有一个释放的出口,慢慢地的走向前去。
“杀!”有个人喊出这么一句,留下的胆大的还真的挥起了武器朝钱思语冲杀了过来。于是潘昔墓前,很快就飞溅的血液和刀光剑影交织成了一片。
作者有话要说:我晕,一码完,0点了~
☆、第100章 出墓之期
钱思语看着尸横遍地的脚下,冷冷一笑,心里想道,原来刀光剑影的江湖不过是杀人如此而已,我的小溪空有一身武艺,终究还是太善良,不懂弱肉强食的规律,而今的我有如此身手,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多练练手,以免将来保护不了她,想到她身上的那些伤疤,钱思语的心又揪了揪,她抬起右掌看着皮肤上的血迹,蹲□去,随便扯了个尸体的衣角来擦了擦,不料被她扯住衣角的人竟是个没死透的人。
“你竟是钱府的人?来毁墓的人不是应该是赵府的人吗?”钱思语看着那张眼熟的脸,突然想起他是钱府中的护院之一。
“我……你……咳咳……”钱府护院微张着嘴,隐约可见的舌尖颤动着,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却不停地吐出血来。钱思语见状,索性掀起他的衣角蒙住他的脸,一记掌刀切向他的脖颈,掌下的身体立即不再动弹,她又换了一具尸体的衣角擦了擦手掌,这才回头望了一眼潘昔墓碑,用目光勾勒了一遍石碑上的潘字,一咬牙,提步离开。
“掌门留步。”悦从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在树上,他一跃而下,跳落到钱思语面前说道。
“是悦长老啊,这两日你去了哪里,大家都在找你。”钱思语扫了一眼悦从略显严肃的面容,淡淡的开口道。
“哦,回来有半个时辰了,本想瞅个时机教训教训这帮毁墓的人,没想到掌门直接就出手了,掌门武艺高强,看样子也不需要我这帮手,干脆就坐在树上看个热闹好了,不过我只想提醒掌门练功归练功,嗜杀可会毁了女中豪杰的形象。”
“女中豪杰?哈哈,不瞒悦长老,你口中的女中豪杰此刻正静静地躺在那个石墓里。”
“掌门招招必杀,不留活口的打法,莫非还是因为心中悲痛?”悦从犹豫再三还是决定直接问出口。
“不,也不全是,自古官有官道,江湖人有江湖路,想到有些仗着官威竟做些欺民之事的官老爷,或者官老爷的狗腿子,我心里就烧起一团怒火,他不犯我,我必井水不犯河水,都赶到这新墓前来了,不拿血祭祭我墓中的故人,我忿恨难平,何况这群人中还有我那故人昔日的仇家,赶巧了。”钱思语一看悦从颇有些动容的脸,继续说道:“悦长老,老掌门传我武学必定不是让我为了自保,更不是让我滥杀,我不愚拙,只是身为银鹰掌门,我并非年轻气盛更不敢肆意妄为,我只知道我的肩头挑着你们的脑袋,尽管如此,我不想像老掌门那般,封山躲避,躲得了一时又躲得了几世?趁还年轻,趁还有力气,别人给我们什么就全都还回去,不管是恩还是仇,免得我们总是充当那些三窟的野兔,永远要躲着那些搜山的猎狗。”
“是,掌门。方才冒犯了,悦从只是担心掌门悲怮之时,练功太急以致走火入魔,听掌门一席掏心的话语,我知道以德报怨,恶人不识此德,以直报怨,还以彼身才是惩恶的关键,受教了。”
“正是此意。走,一起回吧。”钱思语浅浅一笑,带头前行。
城南的一处民宅后院,一张石桌旁,钱凛义和赵丞相面对面而坐,桌上的棋局一子未落,赵丞相看着跪地的人道:“真的全都死了?”
“是,银鹰教的掌门人是位年轻纪纪的女子,但她的武功和年纪却不相称,出手迅疾且狠辣,几乎招招毙命,我等若非为了逃回报讯,只怕也死于那墓前了。”
“临阵逃脱就是逃了,既然她以一敌众,出手也是招招毙命,何以还能让你等逃回,而我钱府的人却全数死光了呢。”钱凛义唇边的胡子一翘,寥寥数言却难抑他的怒意。赵丞相一时尴尬,却很快思索出对策,他道:“既然我们是奉了皇命,身边的亲信也不能由着这么送死,尚书大人,你看要不要向圣上请旨派出兵部的军队上山清剿?”
“既是天喻扇中的手谕,如此一来动静太大,怕是圣上所不愿而为之的吧,你那亲信所述,对方不过单身一人的年轻女子,便可如此大开杀戒,真是令人难以信服。”不知为什么,钱凛义眼前浮现出潘小溪大闹他尚书府后院的身影,心中像是梗了根刺似的,继续说道:“古往今来,女子无才便是德,既不习文又何必让她们练武呢,在家编个篱笆,纺点棉纱就好了嘛,最见不得那些什么武艺高强的女子了,还是个年轻女子,真是烦人。”
“若不请兵清剿,仅凭你我之力,真是难敌那批江湖武夫啊,一人况且如此,何况她整个门派,的确烦心。”
“丞相大人,我官微言轻,请兵自是我办不到的事情,若是丞相大人亲口相提,应是事半功倍,不是我等不才,的确是文官家中无武将,当年汤将军剿不尽的人,实在出于无奈才求助于圣上。”
“嗯,我这便入宫请旨去。”赵丞相微微点头,起身离开。一直站在假山后面的赵涵,赶紧跟在他父亲的身后离开,都怪自己当初一时贪恋美色,娶了钱尚书的独女,也怪那个不学《女笺》的东西,不知道有什么毛病,都当上他正室了,屡次欲与之同房总是拼死不从,愤怒之下失手把她打死了,虽然爹及时拦住钱尚书没让他看见尸体,谎称急病而死,这才一直要受钱尚书的脸色,堂堂丞相啊,何以至此,都怪我这做儿子的不中用,如果这次可以立头功,我非要一马当先不可。
潘昔墓内,洞兽围着潘小溪未盖的棺木绕走个不停,只要一闻到异常的气息,不管是人还是魂,它都迅速往潘小溪身上放一株化魂草上去,等异常的气息消失,它便张口吃了那草,这些天就这么放放吞吞的,搞得它不知是自己进食过量了,还是忧心族长□□给它的草量不足,总之被闷在这么个石墓内,闷得慌。而且分不清白天黑夜的,这棺木中主人的故人又没有醒来,想闯出去的理由都没有,爬到墓室一角翻了翻那些钵盆和陶罐,说是陪葬物品,其实里面装满了清水和干粮,就等着棺木中的人回魂以后进食的,想出去啊想出去,洞兽趴着墓壁的石砖缝向上攀爬了一会儿,又到处闻了闻,见没有异常的气息,便悄悄顶起了墓顶上的一块石砖,往外移了个大口子,看着倾泻而入的亮光,它不禁张嘴叹道:“外面的世界多好啊,外面的空气多清新。”
谁在说话?潘小溪睁开眼睛,又眯了起来,我这里在哪里啊?她转动着眼珠,为什么旁边都是黑的,唯独我躺的地方,一道强光直接照着我的脸?耳边又传来洞兽的声音:“主人主人,你吹声隐卫哨也好呀,难道你一点儿都不挂念我?你若不挂念我,好歹也挂念挂念你那躺在棺中熟睡的故人吧,想出去啊想出去,腹地里生长的草吃起来又新鲜又有嚼劲,也不知道关着我几天啦。”
潘小溪动了动发干的嘴唇,喉咙生烟似的咕哝了两声,竟是吐不出一句想说的话来,抬了抬手臂,怎么四肢比呆在客栈里时更加酸软无力?对,客栈,这里不是客栈,活动了下脖子,我被装在长方形的木盒子里吗?吸了吸鼻子,这股难闻的气味……噗,咳咳咳,这是棺漆和灯芯草的气味,我居然躺在棺材里?惊得潘小溪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来,又无力的趴在棺材边上,吓一吓是可以坐起来的,但爬出去的力气还得容她再喘一喘,垂头丧气的望着地面,这地面和棺材边沿得有半人高吧,容我再喘一喘,嚯的在眼前出现了一张三角人脸,这奇怪的人脸上也有一双不算大也不算小的斜眼,正和她四目相对,她眨,对方也眨,潘小溪往棺材一侧挣扎了两下,脱口而出问道:“你是什么东西?”
洞兽干脆直立起身体,将它的三角人脸从上而下的俯视着潘小溪道:“主人的故人莫慌,我乃主人的掌门隐卫之一,看你醒转,便是我们的出墓之期,你可需要喝水?”
“出墓?这里是墓?”潘小溪打量起墓室来,奇怪的地方啊,还真的是个墓,可墓顶为什么独独留出一块砖的空隙,漏光下来啊?想起她的剑魂,对这只奇怪的爬行兽倒也不再害怕,她接过洞兽递来的陶碗,仰脖咕嘟咕嘟喝了个一滴不剩,这才说道:“谢谢你,你是守此墓的兽还是兽魂?”
“我是活生生的兽,我没有名字,主人喊我兽兽,你是主人的故人,理当与主人一样喊我兽兽。还要水吗?主人可是替你备下了许多清水和干粮,就等着你醒来,我才可与你一起出墓。”
“你的主人?你的主人是谁啊?”
“银鹰教掌门人,麦贞。”
潘小溪发怵了,麦贞是不是贞儿啊?她姐姐包包姓麦,改名换姓还当掌门了?想起在客栈相聚的记忆,从窗外轻功飞回来的贞儿,对啊,当时她一高兴还没注意钱思语已经和往日有太多的不同了,不管是穿着打扮还是她来无影去无踪的身手,这,这到底是神马情况呀?为什么又把我装进棺材塞进某个墓室里?她抬手一拍棺材的边沿,说道:“是有点儿力气了,走,带我出去见见你的主人。”
☆、第101章 替你发狂
潘小溪挣扎着从棺材里爬了出来,脚刚着地还是觉得双脚无力支撑起整个身体不说,还伴随着一阵头晕眼花的眩晕感,她趴在棺木边沿喘了喘,发现棺内的灯芯草堆里,有一小块造型别致,在墓顶漏光照射下,发出金灿灿光芒的小元宝,伸手捡了起来放到牙边一咬,硌得她牙疼,纯金的吗?古装剧里不都这样以牙试金元宝的纯度的么,这,就是我的陪葬宝贝还是另有其它?她在棺材里乱翻乱摸了一阵,就这么小的一块,怎么不是一堆呀?也好,收起来傍身,往胸口处一抹,这才低头看到自己身上的寿衣,天哪,丑死了,不仅丑而且还这么单薄,扭头一看那只兽兽的表情,它这个古代奇怪的生物应该不懂现代人说的那种走光的意思吼?想起考古研究单位挖古墓的时候,但凡挖出来的古尸不管被埋多少年,好歹都有层层包裹的好吧,哪像她这么寒碜。再次扭头,弱弱的问道:“那个,兽兽啊,你主人还有没有给我准备些可以换好出去见人的衣物啊?”
“这,主人并未嘱咐过我,我只知道陪葬物品都在那边。除了最角落里那些化魂草是我的干粮之外,别的都是你的。”洞兽说完掉头往另一个墓室飞速的爬走了。
潘小溪边翻着那边的陪葬物品,边想,是不是外星兽啊,智商不低的样子,扯了一块锦缎出来,还翻出了一堆女红工具圆木盒,傻眼了,难道还需要我现缝?开什么国际玩笑?全丢了,继续乱找,趴陶罐边闻了闻,兽兽之前的水是从这里来的吧,喝了一气,又发现一个三层食盒里,层层都摆满了糕点,一看这些食物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喉咙堵得慌,继续翻,终于在所有布料的最底下有个长方形的小木箱,打开一看,真的有衣服,而且还是那种款式既威武又霸气的新衣服,抓到身上比量比量,又看了看洞兽离开的方向,立刻换上,这才扯着嗓门儿喊开了:“兽兽,你出来吧,瞧我这身行头,见你主人总不至于失礼吧。”
喊归喊,换新衣服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有地方藏她的小金元宝,可是新衣服换好了,小金元宝倒是不见了,又在乱糟糟的陪葬物品里翻找得更加乱七八糟。等她找回小金元宝,藏到怀中,就见身后一片强光刺眼,洞兽正在那片强光的中心点对她翘首以待。原来,原来这个墓室有两扇大石门的,如果兽兽的主人真是贞儿的话,我岂不算是被石墓藏娇了,她想完莫名的雀跃,就往石门处走去,哪知洞兽嗖嗖两下就晃到了她的身旁,再伸手挡在眉头往外望去,这又是神马情况?齐唰唰的步兵阵?还把她这个石墓围了个大圈,放眼望去,全是兵啊,潘小溪傻眼了。
赵涵站在墓碑旁指着石门口的潘小溪道:“青天白日的,墓中竟有活人,这墓一定有古怪,来呀,给我把她拿下!”潘小溪定定的望着那个高声呼喝的家伙,认出了他就是曾经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他的八抬大轿迎娶过钱思语的人,哼,你娶走我的爱人,还使用家暴把她活活打伤,就用薄棺草草活埋进荒野里的那笔账,我还愁没机会找你算,你倒是送上门来了,虽然你人多势众,但你别以为我潘小溪怕你,我好汉不吃眼前亏,女子报仇十年不晚,转身喝道:“兽兽,我的剑呢?”就算剑魂没了,她的幽冥剑可是她贴身的武器。
“主人的故人,你能退进来说话吗?你挡着我关门,我们寡不敌众,理当识时务者为俊杰,这石墓里一无剑,二无机关,三无暗器,你能快点儿让我把门关上么,再迟他们就冲进来了。”洞兽急得把长尾巴甩得嘶嘶作响,它见潘小溪还是没有反应,跑到它的干粮堆里含了一口化魂草,直接借用长尾的扫力,抛丢到了石墓门外,冲在前面的士兵,突然黑了脸庞,而且能被看见的皮肤立即变成了黑色,倒地不起了,后面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齐齐往后退了几步。
“别怂,都给我冲!”赵涵又呼喝了起来:“怎么回事儿?冲上去那几个怎么回事儿?我还没见她出手,怎么就倒下了一排?”他一边喊一边悄悄观察起周围的情况,莫非有埋伏的不成?暗器是从哪里发出来的?石墓?
“找死!毁我亡夫墓者不留全尸,若想保住小命,现在退下山去还来得及,别逼我大开杀戒。”钱思语的声音从远处飘来,她双脚连番踩踏那些士兵的头或肩膀之后,甩出两袖在人堆里炸出了两个大坑,便径直朝石墓门内的潘小溪处飞来,惹得潘小溪顿时两眼发直,犯了一阵花痴,却听钱思语对洞兽道:“回腹地,替我把隐卫们全找来。”
洞兽也是两眼发直,不过不是犯花痴,而是用一种近乎和白痴交谈的语气,回答钱思语道:“主人,你的隐卫当然只听命于你一人,哪是我想召便能召的,吹你的掌门哨不就行了。”
赵涵看清楚停落的身影,顿时大惊,他结结巴巴道:“娘,娘子,你,你还活着?”
“哼,我亡夫新墓初建,岂能容你此等登徒子胡乱唤作娘子,找死!”钱思语两眼之间满是仇视之光,她单提一掌,暗暗运气,一个腾跃跳到赵涵面前,举掌就劈,赵涵一躲,那块潘昔墓碑被钱思语劈得四分五裂,赵涵边往人堆里躲,边喊道:“抓住她,快把她们都给我抓起来。”
钱思语嘴一抿,掏出怀里的掌门哨一吹,又从腰间抽取出一把软软的腰带剑,一抖手,连挑带刺的撂倒了好几个近在身旁的士兵,一路杀着直追赵涵不放。潘小溪微微蹙眉,这实在太不像我的那个贞儿了,不过刚才劈烂墓碑之前,她看得清楚,碑上写着亡夫潘公昔之墓,女子叫潘氏,男子叫潘公,这个墓主人叫潘昔,却把我塞进去藏着做什么?石墓藏娇的幻想完全被粉碎一地啊,可她生来柔弱,不行,我得帮她。捡了把死人脱手落地的铜剑,潘小溪伸指一抹剑锋,冲入人阵,就当自己玩一把真人版的武侠网游互斗好了。
两人如此生猛,洞兽当然也毫不示弱,反正掌门哨响过,援兵很快便到,它是主人的贴身隐卫,岂能落于同族之后,伸出两只前爪一搭,飞冲出去,一阵撕咬,顿时惨叫四起,血肉飞溅,官兵们死的死,逃的逃,倾刻间除了死尸,能看见活的就只有慌不择路的赵涵,以及他身后狂追不舍的钱思语和潘小溪,洞兽跳上一块岩石,仰脖张望了一阵,看到的不是同族而是悦从与精英帮众正勿勿赶来,急忙往腹地方向窜去,它必须拦住同族们去报信,主人已经脱险了。
喘息未定的赵涵实在是跑不动了,跌了个狗啃泥的大跟头,他就势爬坐起来,对钱思语说道:“既然你不是我娘子,你我无冤无仇,为何你竟这般死咬着不放,一心要置我于死地?”
还没等钱思语开口回答,潘小溪仰天大笑,这人好搞笑,当初在不归楼里替钱思语上台跳舞,她记得这家伙一副富二代的姿态,带头拿银子砸她为的是逼她揭下面纱,纯粹就是贪恋钱思语的美色,后来娶走了钱思语又没视为珍宝,如此嚣张狂妄的家伙,眼下在做什么?一不是求饶,二不是求生,竟然问出这么一个白痴的问题,一心想置你于死地的人,又怎么会给出让你满意的答案,她笑完张嘴说道:“早知无冤无仇,你又何必死咬着不放,还带那么多兵上山围剿,又白白害死了那么多条人命,看你智商那么低,我来告诉你。”
潘小溪剑尖拖地,面带微笑,一步一步逼近赵涵,这个人不该在钱思语手上了结,应该她来杀,她实在不喜欢向来柔弱的钱思语,双手沾染上过多的鲜血,她选了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站定,直视赵涵的眼睛说道:“我和你有仇,你运气比我好,命却不如我,你当初八抬大轿迎娶了我最心爱的女人,满城皆知的大喜事是吧,绕城走了一圈磨破了我一双新鞋,那时候我就恨不得把你千刀万剐了,可看你还算有点儿家底,又读过一些书,还自叹自己不如你,我以为你能比我让她过得更好更幸福,可你呢,你怎么待她的,暴打至死,弃尸荒野,用的仅仅是几块薄板随便乱钉起来的破棺材,现在呢?你也有今天,你的命捏在我手里,你说我会放过你么?”她手腕一转,剑尖深深的刺入赵涵的小腿里。
看着惨叫的赵涵眼里布满惊惧之色,潘小溪换个对称的方式又刺了一剑说道:“你后悔了吗?你为此忏悔过吗?去向阎王忏悔吧,你怎么待贞儿的,我也不会让你死得很好看。”她身后的钱思语木然的看着,潘小溪像丧心病狂的人似的砍杀着赵涵的身体,那些飞溅的血液模糊了她的视线,原来出嫁的时候,小溪竟跟着花轿走破了一双新鞋,泪水慢慢涌上眼眶,原来最初的最初,她们本就该努力在一起,那就不必各自经历这些了,原来最初的两人都不够勇敢,最后伤痕累累还是会在一起,抬手拭去泪水,错了一次,这次不会再错过了。她哭着飞奔过去,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了潘小溪。
☆、第102章 一道圣旨
悦从带着帮众赶到墓地前一看,尸横遍地,掌门抱着一名女子痛哭,欲上前又不敢打扰,只得对身旁的帮众们挥了挥手,低声吩咐着把尸体全清理干净。潘小溪早已被赵涵的血喷成一个血人,钱思语的哭声也让她一阵发酸,贞儿你不知道,有时候你的泪会落成我心底的伤,她听到周围的动静,不知道是敌是友,缓缓的转过身来,把钱思语拥在臂中,看似举动亲密,实则暗中警惕,她只想保护她,在这个世界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豁出性命也要保护她。
“掌门,撤吧,此次他们竟派出军队上山,逃散的也已被我等杀尽,没有活口逃回去报信,恐怕久等之下,还会卷土重来。”悦从大步行来,拱手对钱思语说道。
钱思语没有转身,直接趴在潘小溪的肩膀上抹了抹她的泪脸,轻轻嗯了一声,说道:“我与我的爱人还有一个地方要去,我们在领地碰面。”
悦从飞速的打量了潘小溪无数眼之后,面不改色的一点头道:“是,恭送掌门。”
潘小溪知道悦从打量她的含意,她是女子不是男子,不过她很讶异这些人对钱思语的态度,难道贞儿的变化就是因为这些人?还是贞儿原本就有君临天下的特质,自己根本就没发现她如此强大的气场?算了,不想这些有的没的,她伸手抠了抠头发,满身的血污,她好想洗个热水澡啊。不过她什么都没说的任由钱思语牵着她走,在这座山里,她像个路痴似的分不出东南西北,分不清方向又如何,有贞儿在身侧,足矣。
钱思语记得隐卫族长兽有叮嘱过,一旦小溪醒转,就要立即带她去腹地见它,所以她兜兜转转的甩开了悦从等帮众的视线之后,背起潘小溪就直飞腹地,穿过那片火海的时候,潘小溪简直要吓傻了,如果贞儿称这个地方为火海的话,她这个现代人好想告诉她,这是火山喷发出来的岩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流不出去,聚积成这么大的一个地方还咕嘟咕嘟冒泡,看起来像火海却又没有火焰在燃烧。还没等她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俩已经安全落地了,落脚之处倒是花红草绿的,无限美景。
“掌门,你们来了。”族长兽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吓了潘小溪一跳,她定睛一看,和那只守墓的兽兽长得差不多,松了一口气。
“嗯,隐卫族长,你可弄清冥府让她服食化魂草的因由了?”钱思语背立双手,立于潘小溪身侧,掌门架式十足,一点儿都看不出刚才哭得那么柔弱。
“我们与冥府素无往来,只能按化魂草的效用来推测,掌门知晓化魂草毒性猛烈,我不再多言,而化魂草中每千年长成一棵化魂草王,此草王采之不显毒性,但服之魂魄尽散,当年我族祖先奉天神之命守护此地,遇银鹰第一任掌门降为奴仆,于是继任掌门能够共享此草也只为自保,特留下银鹰古训三卷,注明要留种草王,与我族共同守护。冥府怕是缉捕不了此人之魂,又不愿此人存于人间,故此出策,如今假死瞒天过海,大功告成,掌门已无后故之忧了。”族长兽说话时,时不时的伸出它的兽爪对着潘小溪指指点点。
钱思语听得认真,也想得出神,没有及时搭话,潘小溪也是听得真切,那个阎君赐我什么钦差的职位,实际上和钱凛义一样,恨不得让我消失,原来被塞进墓里是这么个情况,怎么人和鬼都那么伪善?她气得咬了咬牙,却听到钱思语扭头问道:“小溪,你会怪我吗?”
“啊?为什么要怪你?”潘小溪被问呆了,贞儿是指她飞进客栈把她弄成假死人的事情吗?这不是帮她逃过一劫么?她感激都来不及,岂会责怪?
“你说你来自未来的世界,如果我喂你吃了化魂草王,也许你的魂魄在这里消散,却可以让你回到过去,我因一己私心把你强留下来,也许今后你还想离去,恐怕要另寻它法才能回到你的世界,你会怪我吗?”
“哦,你说这个呀,不管有多少方法,我都不想回到我过去的世界,我可以挥金如土,没日没夜的狂欢,可那里没有你,我不想再当那种行尸走肉了,我巴不得你强行留着我,不不不,我是心甘情愿的留在这里,留在你的身边,我想和你一起慢慢变老,直到死去。哎,贞儿,现在的你好像武功很厉害的样子,你练的什么武功,你会老的吧?不至于鹤发童颜什么的吧?”潘小溪喜滋滋的说着,还顺带着对钱思语挤眉弄眼。
钱思语本因她前几句掏心的话红了眼眶,又因为她后面的连连发问,噗哧一声乐了,她哭笑不得道:“这个等以后你我都有答案了,走,我带你去领地,认识认识我们的新住处。”
族长兽说道:“恭喜掌门遵照银鹰古训,留种化魂草,情守得良缘,恭送掌门。”钱思语笑着点点头,她的小溪不愿离开她,就像她不愿离开小溪一样,伸手牵住潘小溪的手往身后一扯,弯下腰道:“上来,我背你回去。”
“我怕你累坏了,有路可走的么?能不飞吗?”
“谁让你不会轻功,以后能走的时候你背我,要飞的时候也只能我背你了。”钱思语不由分说,驼起潘小溪就飞。刚认识的时候就知道我不会轻功啦,那时候你还不会武功,也没见你像现在这么嫌弃我,人家也是飞过的好不好,当初幽冥剑里还有剑魂守护我的时候,为了救你娘,我踩着那把剑直接飞进你爹的地道,差点儿没把我撞死,还有收到冥府给的任务要揪你小魂魄的时候,还不也是我踩着那把剑飞进不归楼的大堂,赶着去救你,真是的,没心没肺的没记性。潘小溪想归想,看着眼前的大片岩浆,紧紧地抱住钱思语的腰,生怕手滑了摔下去。
丞相府,赵丞相对着管家吹胡子瞪眼睛的问道:“什么?你方才说我儿连同那一营的士兵不见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怎么可能?”
“是,老爷,没有公子的消息,我已命人四处查探过了,公子的确领兵上山,但无人见他们下山,也许是山中林密,围剿需要些时日,过几日他一定凯旋回府了。”管家头都不敢抬,轻声细语的答着话。
“探子呢?随军的探子呢?总不能连探子都能在山中迷路不归吧?那还当哪门子的探子。”
“这……的确连探子也仍留在山中,整队人马无一人下山。”
泪水在赵丞相眼中聚集,他老泪欲弹又强行忍着,伸掌狂拍着桌面,浑身颤抖,不发一语,只怕涵儿已遭不测了,让他别去,非说要邀那头功,不论是在圣上面前还是在钱尚书跟前,他只想让他这个当爹的脸上有光,可就这么个独子啊,要是一去不回,妻妾待产,让他这把老骨头如何是好?门外忽传一声圣旨到,宫里的传旨太监直接踏进门来,赵丞相已顾不得许多,和赵府管家齐齐跪倒。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听闻化魂草非治奇症之药材,实乃剧毒之巫草,况且嫣美人仙逝年久,朕已决心放下心头所爱,专心朝政,取草之事做罢,国之根基在于民,江湖教派高手辈出,官民争斗必掀起腥风血雨,为不致民心涣散,特招回朝军,不得暗动干戈,更不得重提此事,违者以犯上之罪,斩!钦此。”传旨太监念完了圣旨,使了无数道眼色也不见赵丞相伸手来接,咳了几声提醒了几次,赵丞相这才颤颤巍巍的接下了圣旨,他不明白派军的时候,天子给虎符给得那叫一个爽快,这才隔了一夜光景,为何一切就变了卦?可他的独子赵涵,如今上得山去未下得山来,就才打了个先锋,便要把剩余的军队交还给天子,他该如何去搜寻他的儿子,等他思来想去,想了半天,连传旨太监走了多久都不知道,只是把圣旨顺手递给了管家,又吩咐道:“快,备轿,去钱府见钱尚书,快。”
钱凛义听说了圣旨内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慰赵丞相,上山寻子那就是违旨斩首之罪,不寻吧,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都说天威难测,他也是没料到天子这变脸比翻书还快啊,还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偏偏挂了赵涵这茬的半吊子,想撇清关系,置身事外,偏偏膝下无后,而赵丞相事先之约,他已认下昔日贞儿的陪嫁丫环喜鹊为义女,只等她产下男丁,继他钱府香火,如今这道圣旨真是让人进退两难啊,是抗旨被斩还是寄希望于赵府替他留后?怎样才有两全之策呀,难难难。
“亲家,我就这么一个独子,你看眼下该如何是好啊?”赵丞相焦急的问道,他知道钱凛义以多谋在朝内出名,不求助于他还能求助谁呢?
“呃,我看这样吧,圣上下旨要招回朝军,可部份朝军已被派往山中围剿,不如丞相大人借召回军队之名,上山寻找赵涵,然后你修书一封,差人送到我府上,就说圣上有旨在先,剩余的军队不敢动用,人手不足,欲借我之力,我再带人上山与你会合,如此一来,你我都有个名目行事,又不违了圣意,丞相大人以为如何?”钱凛义被逼急了,倒也急中生智出了一计。
“行,就这么办,我现在就在这儿写下那封书信,你我商榷下内容定下来,我便回府带人先行上山。”赵丞相转忧为喜的说道。
☆、第103章 逃避
赵丞相集结了赵钱两府的护院守卫人员,又到与自己有私交的同僚或门生处借了些人手,兵分两路,由他和钱凛义各领一路上山,由于山路崎岖,官轿上不去,马队又误功夫,他俩只好混在人群堆里徒步向上走,刚出发没多久便已大汗淋漓。
悦从领着银鹰帮众埋伏在山中各处,就等着官兵上山自投罗网,他还记得探子向掌门汇报情况之后,掌门面露难色,沉吟许久之后才交由他全权负责,这其中掌门的难处,她只字未提,而他也只字未问,既是全权负责,必定要像上次那般,一个活口都不留吧,在他思来想去之后,也没猜透掌门因何为难,而这苦思冥想和苦苦等候一样的漫长。
山间突然传来一阵嘶杀声,把悦从的思绪拉了回来,他扭头低声问旁人道:“谁那么沉不住气儿,现在就动起手来,掌门不在场,就凭咱们的身手还想以少胜多,那么活得不耐烦了吗?去看看速来回报,帮里就留下这么多活人了,能多活一个是一个,把动手的能捞就捞回来,捞不回来,你给我活着回来。”帮众应声沿着树杆之间潜下山去。
麦包包拉着潘小溪的手往自己脚边狂扯道:“我妹妹不是把你关在墓里饿了几天了吗?你怎么还那么重?喂,不要拉我的脚,你抓地上的土再用力爬上来不行吗?”
潘小溪松开抓住麦包包脚踝的手,试抓了一把地上的黄土,这土松松软软的,一抓之下全在手里变成粉末了怎么用力啊?她扭头向身后的钱思语求助道:“听说都如临大敌了,你放着我这员生猛大将不用,带我和包包来爬什么山嘛,而且你围观好久了贞儿,就不能推我一把么?”
钱思语摇了摇头,不理睬潘小溪,看着麦包包说道:“姐姐,如果爹爹死了,我见死不救算是不孝么?”麦包包听得此言,手一松,潘小溪脚一滑,沿着倾斜的山体处趴跪着摔回钱思语的脚边,她心里那个哀怨啊,就差两步爬到顶上了好吧,这姐妹俩啊,我就那么没有存在感么?干脆坐在黄土地上,自怜自艾了起来。麦包包转身往山下一看,除了山石树木,其实她们所在之处,根本看不到任何人影,连个采药的或是砍柴的都没有,她看着钱思语的眼睛,定定的看着,不说话。钱思语开口说道:“我和小溪杀了赵涵,就是赵丞相的儿子,我早料到他会为子寻仇的,也猜想到爹爹与他的交情,必定会牵涉其中,可是我,自从我私自离府还有后来嫁出了钱府,我知道了很多事情,也发现有些事情的解决方法,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注定要兵戎相见的,赵涵将我埋入土里的时候,我就告诉自己,娘亲如此不易仍要还魂复仇,我若不死必取他人头,我若死了也要还魂索命,可我命不该绝,小溪把我挖了回来。”
“妹妹别说了,我师父如此待你娘亲还有我的事情,自从她死后,我能明白的,只怪我们没有一个好爹爹,我没有一个好娘亲,多行不义必自毙的下场,我娘亲就是个见证,这与孝义无关,你不必如此介怀。”麦包包思考之后,如实做答。
“我怕姐姐日后与我心生间隙,不愿再与我这样不义不孝之人相处了。祖坟里阴魂不散,除了大娘请人施法炼制金针人偶之外,还有爹爹想护住的所谓龙脉之说,府内地下爹爹的密室除了安放我娘亲的冰棺等遗物之外,他并不仅是缅怀故人,而是在掩盖他的野心,至从有了武功当了掌门,很多事情我都必须要学会当机立断,方可服人服己,姐姐也能明白?”
“嗯,明白。你问破书,她一定也能明白,是妹妹思虑过多了,正因为有从前所经历的波折和困难,如今的我们才更是一家人了,相惜相爱的一家人,怎会轻易便心生间隙,何况,爹爹与我不过一面之缘,他若有不测,我就算有心搭救濒死之人,怕是我也无力赶去救他,既是游玩,便不理那些烦心事啦。”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