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
青青子衿 完结+番外 作者:十二楼里的醋栗
正文 第1节
青青子衿 完结+番外 作者:十二楼里的醋栗
第1节
书名:青青子衿
作者:十二楼里的醋栗
文案:
韩青衣本是一个二线明星,拍戏时高空威亚出现故障,不幸坠亡。在坠落的时候,他只有一个念头,这一生太短,没活好,没活够。
再次睁开眼,他是越朝左相次子,正牌三皇子妃。作为一个gay,穿越到一个允许同性成婚的世界,无疑是幸运的。更幸运的是,他的夫君够帅够温柔。
作者是个傻白甜,所以文章也是甜宠到底,没有误会,没有撕逼。文笔一般,请多关照~
内容标签:甜文 穿越时空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韩青衣、程寂 ┃ 配角:沐梨、晏虚、陶华 ┃ 其它:先婚后爱、魂穿
☆、青青子衿
作者有话要说: 发文前解释一下,《青青子衿》是我的原创,之前在别处发表用的笔名是十二楼,但是晋江注册时笔名已经被占用,所以笔名不一样,不要误会哦~
隆冬时节,北风呼啸,天色阴霾,不见半点阳光。屋檐上还铺着点点白霜,将化未化。
韩青衣拥着薄毯靠在圈椅上,面前是一盆烧得正旺噼啪作响的炭火,火光映得他白皙的面庞带上了几分红润。他闭着眼昏昏欲睡,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落下一片阴影。
丫鬟推门而进,屋外的冷风霎时便卷了进来,吹得珠帘摇晃,发出清脆的响声。韩青衣也一个哆嗦醒了过来,不满地看了丫鬟一眼。
丫鬟略带歉意地笑笑,连忙回身把门关严实了,嘴上还一边说道:"公子今年似乎格外畏寒呢,往常这时候,都在外面折梅花了!"
韩青衣不发一言地把方才滑落的毯子又拿起来裹好,心说他在现代的时候还是盛夏时节,哪知道一醒过来就变成冬天了,还偏偏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冷。现代还有空调暖气,哪像这古代,只能靠着火盆取暖。韩青衣想着便忍不住叹气,呼出一团白雾,很快就消散在空气中。
韩青衣原本是个演员,不仅长得好看,演技也好,但由于没有后台的缘故,出道十年也只是演男配的命。他也没有抱怨过,自己选的路爬也要爬完,谁让他不肯接受潜规则呢?不管是十年还是二十年,他相信总有一天他会成功,成为人人认可的实力派演员,而不仅仅是个长得好看的花瓶。
可惜事与愿违,片场拍戏时威亚故障,导致他从高空坠落,睁开眼睛就已经是另一个世界了。
说到穿越,韩青衣以前也参演过一部穿越剧,近些年来,穿越题材大火,穿越、电视剧遍地都是。韩青衣怎么也没想到这种事情会降临到自己身上,当然,和电视里每一个穿越的人都是这么想的。
不过他也只是略有些诧异,很快就平静地接受了。也由不得他不平静,刚醒过来时这副身体正受着伤,脑袋上绑了一圈的绷带,一想事情就疼得厉害,他索性什么都不想默默地在床上休养了半个月。
这半个月的时间他也没完全闲着,该打听的还是得打听,不过这一打听倒是着实让他吃惊不小。穿越就穿越吧,还是个历史上不存在的朝代,想想也是,否则一不小心更改了历史那可不是闹着玩的。真正令他惊讶的是,在这个朝代,同性也可成婚。现代都没通过的法律,在这个朝代早已经实行了。
韩青衣是个gay,弯成回形针的那种,但是他的感情也不顺利。高中时谈过一个比自己大好几岁的,一心陷进去,还幻想过未来,结果对方是个已婚人士,有老婆有孩子,自己还被小三了。尽管对方满嘴说着结婚只是压力所迫,心里爱着的人是他,韩青衣还是毫不犹豫地分了手。看似潇洒,实际上也兀自颓废了好一阵。
之后交往过两个,可对方都不是认真的,只是短期的床伴关系,最后平静分手。韩青衣认清了现实之后,也不再刻意追求爱情了。
韩青衣在那一瞬忽然明白了自己为何会穿越,比起在现代,也许这个世界更适合他。
这副身体还很年轻,只有十八岁。本名叫韩毓,字青衣,是当朝左相的次子,庶出,母亲原是戏子,身份微贱。韩毓七八岁时发了一场高烧,之后便成了傻子,十岁时母亲也过世了。还有个一母同胞的姐姐,名叫韩婈人,可惜自幼身子不好。京城中人都道左相府里的二小姐和二公子生得风华绝代,可惜一个是傻子,一个是药罐子。
十六岁时,韩毓嫁给了三皇子程寂,明媒正娶的正妃。比起做了将军夫人的大小姐和娶了郡主的大公子身份还要尊贵,让无数人大跌眼镜。而他那身体不好的姐姐,则被大皇子纳为了侧室。
韩青衣最初也猜想,这个娶了傻子的三皇子,莫不是也有什么病。他刚醒过来的时候,三皇子就曾来探望过他,让他彻底打消了这个想法。
三皇子程寂长了张好看的脸,周身散发着儒雅的王孙贵气,声音也温润好听。身姿挺拔,举止优雅,挑不出半点毛病。
韩青衣因此越发好奇程寂娶韩毓的原因。像他这样的风度翩翩的佳公子,身份又尊贵,多少人挤破脑袋想跟他结亲。韩毓除了那张脸,也没半点长处,看程寂也不像是好色之徒,怎么就放着满京城的男男女女不要,偏偏娶他这么个傻子呢?
不过,除了他这个正妃,程寂也还是有两房侧室的,都是之前皇帝赐给他的。比起其他皇子王爷后院妻妾成群,程寂这真的算是冷冷清清了。程寂也没有特别宠爱谁,相比那两位美人,程寂还是来韩毓的翠竹轩多些。按礼仪,皇族中人每月的初一十五,都应该和正室共处。就连皇帝,再宠爱贵妃,每月初一十五还是要和皇后同食同寝。
韩毓是傻子,韩青衣可不是,他行为举止与正常人无异。身边的人都不是瞎子,看得出他大不一样了,对此,太医捋着他的山羊胡子一本正经地解释道:"三皇子妃吉人自有天相,不慎撞伤脑袋,却因祸得福,神志清醒过来。"
韩青衣自然不会反驳他,只是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倒是照顾他的丫鬟听闻,立即双手合十朝天一拜,虔诚地谢过各路神仙。丫鬟名叫吟诗,比韩毓年长几岁,是跟着他从左相府出来的。
韩青衣养伤这半月来被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心里自然也生出些亲近感。私下相处倒不像主仆,更像是亲人。
☆、青青子衿
吟诗往火盆里添了些炭,将火拨得旺了些,又将添了炭的手炉递给韩青衣捂着。她将自己的手伸到火盆上烤了烤,抬头望了眼窗外阴沉沉的天,自言自语道:"看这天色,似乎要下雪了。"
韩青衣早已过了看到雪就欢呼雀跃的年纪,对此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吟诗扭过脸来看他,笑道:"公子以前最喜欢雪了,只要一下雪准往外跑。"
"太冷,不想去。"韩青衣平淡地回答。小孩子都贪玩,而且好像永远充满活力,不知疲倦,不畏严寒酷暑。韩毓之前神志不清,行为举止与孩童无异,纵使韩青衣没有那些记忆,也能想象得到他以前大概的模样。
吟诗望着他,似叹非叹地感慨了一句:"公子自病好以后性情就大不一样了。"
韩青衣轻笑一声,斜睨着她道:"怎么?你还是觉得以前的我比较好?"
"不不不!奴婢没有那个意思!"吟诗慌忙摆手解释道,"公子能清醒,夫人泉下有知也一定会高兴的!奴婢只是觉得,与奴婢所想象中的公子不一样罢了。"
韩青衣放松了身子靠在椅子上,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追问道:"那你想象中,我该是什么样子?"
"嗯像老爷那样的吧。"吟诗想了想,回答道。
"是嘛。"韩青衣撇撇嘴,他还尚未见过他所谓的父亲,因而并不清楚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吟诗又道:"不过龙生九子各有不同,父子不相像也是常有的事。我们三殿下,不也和皇上完全不像嘛!"
说到那位三皇子,韩青衣倒是有些感兴趣,挑了挑眉,问道:"他不像皇上,难道像皇后?"
吟诗摇摇头:"也不像皇后。"
"哎?"韩青衣托着下巴,觉得颇有意思。
"今日正是十五,按例三殿下会在翠竹轩用晚膳和留宿,公子要做好准备。"吟诗提醒道。
"嗯。"韩青衣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吟诗见他毫不在意,张了张嘴,又拧住眉头抿了抿嘴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韩青衣自然留意到她的表情,开口道:"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吟诗上前一步,小声道:"公子之前神志不清,因此尚未与三殿下圆过房,如今公子好了,也该把握时机才是。"
韩青衣怔愣了片刻,眼带促狭地望着吟诗,直把吟诗看得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手指绞着衣角羞愧道:"奴婢也是为了公子考虑"
韩青衣笑了笑,清了清嗓子,道:"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这事我自会把握。"
吟诗脸上红晕未退,声如蚊蚋又提醒了一句:"床头的柜子里都备着东西,若是"
韩青衣知道她想说什么,便点了点头,吟诗这才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红晕渐渐消退。
午后天开始飘起了小雪,韩青衣用过午膳后,便窝在卧榻上午睡。这一睡便是一个时辰才醒,伸了伸懒腰,舍不得从暖和的被窝里钻出来,干脆便半躺在榻上。吟诗拿了两个软枕在他背后垫着,韩青衣舒舒服服地盖着被子吃着下人们剥好的核桃。
程寂便是在黄昏时分来到翠竹轩,外头的雪稍微大了一些,侍卫打着伞走在他身后。翠竹轩内清新雅致,绿树环绕,石径小路从树丛间蜿蜒而过。假山石上水流泄下,宛如一条小小的瀑布,流入山下池中。池水清澈见底,铺满了鹅卵石,各色锦鲤成群游来游去。假山旁一片小竹林,依旧青翠挺拔。
院落中有一座小亭,穿过小亭,面前便是绿树环绕的屋舍,屋外走廊上,半垂着竹帘,廊下吊着一串青竹雕刻制成的风铃。
翠竹轩是按程寂喜好建的,实际上比起富丽堂皇的锦鸾殿,他还是更喜欢此处,颇有点世外桃源的意味。
程寂在院外站了好一会儿,方才进了屋。
屋内分三层,最外间是下人们候着的地方,一道拱门垂下珠帘隔着,里头是主子日常起居的地方,最里面便是一间卧房。
程寂一进门,下人们连忙行礼,因程寂先前有吩咐他来翠竹轩无需通传,便无人进里间通报一声。
贴身伺候程寂的小太监甲荃上前为他卸下大氅,一旁丫鬟接过,挂到架子上去。另有丫鬟掀开珠帘,程寂迈步进去,甲荃亦步亦趋地跟着。
韩青衣正慵懒地侧卧在榻上,手里把玩着一颗核桃,问吟诗:"你可知京城里有没有人擅长雕些小玩意儿的,越小越好,比如米粒上雕花的?"
吟诗努力想了想,摇了摇头:"这奴婢不知。"又不免觉得新奇,问了句:"米粒那么小也能雕的?"
"能的。"韩青衣点点头。
"你很喜欢雕刻?"程寂的声音忽然□□来。
吟诗连忙起身行礼:"见过三殿下!"
韩青衣后知后觉地要行礼,正准备掀开被子,程寂已经摆手示意他免礼了。韩青衣坐了回去,道了声:"谢殿下。"
程寂坐到卧榻上,望着他手中的核桃问道:"你方才问京城里有没有人会雕小玩意儿的,你喜欢这个?"
韩青衣淡淡一笑道:"谈不上喜欢不喜欢的,若是有,倒是想刻两个来玩玩儿。"
程寂道:"既然如此,让人到街上打听打听便是。"
"嗯。"韩青衣应了一声。
程寂见他裹得严严实实,忍不住问道:"你很冷吗?"
韩青衣还没说话,吟诗便已经开口回道:"公子病好以后就一直很怕冷呢!"说着又将备好的热茶双手奉上。
程寂接过茶盏,掀起茶盖,热气蒸腾而上,他吹了吹,浅啜了一口,说道:"翠竹轩里夏日清凉,冬日难免也更阴冷,你家主子怕冷,平日里就多添一盆炭火。"
吟诗点头称是。
☆、青青子衿
程寂在翠竹轩用膳,伙食都明显更好些。韩青衣看着那满桌子的美味佳肴,觉得就他们两个人吃实在是浪费,而那一大帮的下人只能眼巴巴地在一旁站着。
程寂看他半天不动筷,便问道:"怎么?是这些菜不合你口味?"
韩青衣摇了摇头,干笑一声,回道:"没有。"说着便举起筷子,夹了块鹅肉放进嘴里。
桌上还有一壶酒,用精致的白玉壶装着,配着小巧的白玉酒杯。韩青衣自来到古代,养伤养了半个月,酒水是一滴都没沾。他虽不是好酒之人,但难免想尝尝鲜,不由地多看了两眼。
程寂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桌上那壶酒,说道:"此酒是上好的秋露白,不过,我记得你不会喝酒。"
韩青衣舔了舔唇,带几分期许试探着问道:"我能尝尝吗?"
程寂温和地笑了笑,抬了抬手,甲荃便上前,为韩青衣斟满一杯。韩青衣浅浅地抿了一口,舌尖漫起的辛辣让他皱起了眉,然而咽下之后,却又有一丝甜味,甘醇而又清冽。
"好酒!"韩青衣赞叹了一声。
程寂也倒了杯酒,与他碰了碰杯,道:"酒是好酒,不过你身体刚好,不宜多喝。"
韩青衣喝了两杯便停了,程寂也不是嗜酒之人,只比他多喝了一杯就打住了。
酒足饭饱,闲坐了一会儿,程寂命人拿来书卷,放在几案上。"听说你病好之后,便不大记得从前的事了,也不知我从前教你背的诗文是不是也忘了个干净。"
韩青衣拿过一本书,粗略地翻了翻,看了眼程寂道:"字倒是认得,背是背不出了"
程寂修长的手指点了点书面,说道:"那便多看看吧。从前只教你些简单的便可,今后还是要请位夫子来教你才好。"
韩青衣觉得自己的脑袋开始隐隐作痛。
诗文才看到一半,韩青衣就开始掩着嘴巴打哈欠,抬手揉了揉眼睛,边看书边打瞌睡。
程寂见状,露出几分无奈的表情,放下手中的书,叹气道:"困了就歇息吧,你白日里闲着的时候再看。"
韩青衣如蒙大赦地合起书本,伸了伸懒腰。
丫鬟们伺候着他宽了衣,床上早已用汤婆子暖好,韩青衣钻进被窝,心满意足地闭上眼。因为程寂要留宿,所以韩青衣很自觉地往里面滚了滚,给他留了一半床榻。
吟诗放下床幔,看了眼还在外头灯下看书的程寂,又看了看床上的韩青衣,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掩上卧房的门退了出去。
程寂就寝的时候,韩青衣早已睡熟,被子蒙住脑袋,只露出一点黑色长发在外面。程寂伸手替他掖了掖被子,让他露出脑袋透气,自己也在旁边躺下。下人们熄了卧房的灯,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程寂正是昏昏沉沉要入睡时,旁边的睡得正香的韩青衣翻了个身,面朝着他,大约是感受到他的温度,往他身边拱了拱,手脚缠了上去。程寂看了他一眼,韩青衣还在睡梦中,呼吸轻微,手脚有些凉,所以一直往他身上蹭。程寂微微侧了侧身子,让他睡得舒服些,闭上眼慢慢睡去。
程寂每日要上早朝,因此清早便醒了,动了动身子,感觉半边胳膊被韩青衣压得有些发麻。韩青衣窝在他怀里睡得正香,程寂不忍心吵醒他,放轻动作把自己的胳膊抽出来,即便如此,韩青衣还是感受到了,不满地嘟囔了一声,放在他腰间的手也箍紧了些。
程寂哭笑不得地去拨开他的手,韩青衣被这么一折腾也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有几分迷糊,愣愣地发呆。程寂坐起身来,轻声对他说道:"时辰还早,你再睡一会儿吧。"
"你去干嘛?"韩青衣含糊地问了一句。
"上早朝。"程寂回道,伸手替他把被子掖好。
韩青衣这才彻底清醒过来,盯着程寂看了半天,程寂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韩青衣用力地仰起头,在程寂的下巴上亲了一口,然后缩回了被窝里。程寂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半天回不过神来,韩青衣戏谑地望着他笑道:"殿下不上早朝了?"
"嗯。"程寂这才回神,掀开床幔下了床,叫来下人准备洗漱更衣,又嘱咐他们不用叫醒韩青衣,这才离去。
韩青衣又睡了一个时辰方起,穿好衣服洗漱过后,坐在铜镜前由着吟诗为他束发。束完发吟诗正要叫人准备早膳,韩青衣忽然问了一句:"三殿下用过早膳了吗?"
"没有。"吟诗答道。
"那便等三殿下回来再用吧。"韩青衣吩咐道。
吟诗犹豫着说道:"可是三殿下回来后都是在自己的锦鸾殿用早膳的。"
韩青衣不以为意地说道:"等殿下回来,让人去请他过来不就好了?"
吟诗笑了笑,忙回了句是,吩咐人照做了。转过身来,又忍不住好奇地打听道:"公子今日怎么忽然要等殿下回来一起用膳了?"莫不是昨晚真的发生了什么吧?
韩青衣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道:"吟诗你啊,整日里都在想些什么呢!"
吟诗撅着嘴小声辩驳道:"奴婢才没有"
"哎?吟诗你也不小了,我是不是也该给你找个婆家了?"韩青衣摸着下巴,忽然说道。
"公子别打趣奴婢了!"吟诗羞红了脸。
韩青衣笑笑,认真地说道:"不过这事也确实该考虑了,你若是有心上人尽管跟我开口,我一定成全你。若是没有,将来我为你物色个好人家,如何?"
吟诗微笑着道:"有劳公子费心,奴婢先谢过公子了。"
☆、青青子衿
昨日下了一夜大雪,今日整个皇宫里都是一片银装素裹,白雪皑皑。下了早朝,程寂乘着轿子回朱雀宫,未封王的皇子还未有自己的封地和府邸,因此都是居住在后宫。朱雀宫便是程寂的居所。
程寂刚回到自己的锦鸾殿,还未来得及脱下身上的灰色大氅,翠竹轩那边的下人便来通报,请他去翠竹轩用膳。程寂怔愣了片刻,点头应允了,那人先行回了翠竹轩,程寂随后动身前往。
去翠竹轩的路上,程寂不由自主地想起清早韩青衣那个吻,心中有些微妙的感触。韩青衣原先神志不清时,程寂对他不过是像对待弟弟一样处处照顾,如今他病好了,程寂也还是习惯性地像从前那样对他,所以对于韩青衣的举动时不时会感到惊讶。仔细想想,他如今已是个正常人,所作所为无非是将他当做自己的丈夫来看待了。倒是自己,还没适应过来。
程寂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婚是他让皇上赐的,人是他八抬大轿十里红妆迎进门的,如今他恢复正常,自己断没有冷落他的道理。
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翠竹轩门口,程寂一抬头,便见韩青衣正站在门前等候,鼻尖冻得通红,搓着手放在嘴边哈气。程寂上前,蹙着眉头道:"天冷,怎么不在屋里等着?"
韩青衣只笑笑不说话,程寂连忙拉着他进了屋,感觉他手冰冷,又替他搓了搓手,道:"以后就不用专门等我了。"
韩青衣皱着眉回道:"可是一个人用膳太无趣了,都没什么胃口。"
程寂看了他一眼,感觉他自病好以后,似乎真的清瘦了些。于是便道:"那日后我都陪你用膳,不过,你也不必在门外迎候了。"
"好!"韩青衣十分欢喜地答应着。
早膳宜清淡,吃的是雪花燕窝粥,伴五盘小菜。两碗粥下肚便饱了,坐着消了会儿食。
程寂忽然道:"自你病好后还未给母后请过安,今日便一道去见见母后吧。"
韩青衣心里有些发怵,不知道这个皇后是个什么样的角色,好不好相处,不过面上还是一派平和地答应着。原先他病着皇后便免了他每日的问安礼,如今好了,不知是不是要跟后宫嫔妃似的每日去跟皇后请安,想想就觉得头疼。
乘着软轿去皇后的静楠宫的路上,韩青衣还在想,既然越朝准许同性成婚,也不知后宫里是不是也有不少男妃,这么一想,就觉得即便是每日问安也变得有趣了。
皇后的静楠宫自然比其他宫殿都要华美宽敞,半人高的铜制香炉里青烟袅袅,整个殿里都萦绕着淡淡的香气。皇后穿着赭色描凤图案的曳地长裙,梳着朝天髻,戴着金凤冠,并几只金簪。即便已经不复青春,眼角有掩不住的细纹,但还是风韵犹存的美人,尤其那雍容华贵的气度,不愧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韩青衣跟着程寂给皇后行了礼,皇后抬了抬涂着深红蔻丹的手,慵懒地说了句:"平身吧。"
"谢母后。"
皇后让下人给二人看了座,才又开口问道:"今儿怎么想起来看本宫了?"
"韩毓前段时间受伤,太医说他因祸得福,痴傻之症不治而愈,儿臣便想着领他来正式给母后问安。"程寂说着,手轻轻拉了拉韩青衣的袖子。
韩青衣便坐直身子朝皇后端端正正地做了个揖:"韩毓拜见母后,母后万福!"
皇后微微挑了挑眉,道:"这倒是有意思,好得很。不过,他浑浑噩噩过了数十年,如今才好,学识礼仪还一窍不通,到底也是三皇子妃,身份尊贵,断不能再像从前那般放任不管了。"
程寂颔首答道:"母后说的是,儿臣正想为他找个夫子。"
皇后闻言微微蹙了蹙眉,道:"找什么夫子,依我看,便让他跟皇子公主们一起在尚书苑学习吧。"
"这"程寂犹豫道,"这恐怕不妥吧?"
"有何不妥?"皇后冷冷地睨了他一眼,"尚书苑的太傅们都是才高八斗的学士,不比你找的夫子强?明日起,三皇子妃韩毓便正式到尚书苑上课吧。"
程寂垂眸不语,韩青衣大大方方地一笑,叩首谢了恩。
出了静楠宫,程寂脸色还是不怎么好,韩青衣对他道:"殿下,不如我们走回去吧?"
程寂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是怕冷?"
韩青衣微微一笑:"难得出来一趟,多走动走动也是好的。"
程寂伸手,替他把身上的淡蓝色大氅裹紧了些,韩青衣去拉他的手,程寂便回握住,两人携手并肩走在宫道上,下人们远远地跟在后头。
"殿下为何不愿让我进尚书苑读书?"韩青衣开口问道。
"尚书苑固然好,然而此前从未有过哪一个皇子妃进尚书苑读书,你这一去,宫里的议论怕是不会少的。在后宫这种地方,太引人注目不是什么好事。"程寂轻轻叹了口气。
韩青衣闻言停下脚步,侧头看着他道:"从殿下娶我那日起就已经让整个京城都注意到我了,这难道还不够引人注目吗?"
程寂愣住了,无法反驳。
韩青衣笑了笑,接着道:"殿下现在才想把我藏起来已经晚了。不过,正如殿下所说的,在后宫太引人注目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我也会多加注意的,请殿下放心。"
程寂温和地笑笑,伸手将他鬓边垂下的几缕乱发拨到耳后,感慨道:"你果真和从前不同了,很好。"
韩青衣乖顺地用侧脸蹭了蹭他的手掌,眨了眨眼睛,试探着问道:"那我能问殿下一个问题吗?殿下必须如实回答!"
"什么问题?"程寂有些好奇地抬眉。
"殿下为什么娶我?"
程寂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沉默了一会儿,握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韩青衣也不催他,静静地等着他开口。
☆、青青子衿
程寂第一次遇见韩毓,是在京城的街上。他在街上闲逛,见一个穿着华服的公子跟着小孩子一样,眼巴巴地望着小贩的糖葫芦,抓着小贩衣角央求他给自己一根。小贩也无奈:"你得拿钱买啊!"
韩毓可怜兮兮地道:"可是我没有钱。"
程寂出于好心,掏钱给他买了一根。但不曾想,韩毓叼着糖葫芦亦步亦趋地跟着他,看到想吃的东西就用期许的目光看着他,程寂心软,一一给他买了。最后还是被左相府里的家丁找到了,才将他带回府,临走前,韩毓还问了他的名字,说以后要找他玩。
那之后,程寂偶尔出宫便会去看看韩毓,给他带根冰糖葫芦。韩毓是庶出,又不得左相喜爱,在府里的日子并不好过,除了他的姐姐韩婈人,就只有程寂是真心对他好的。韩婈人被大皇子看中纳为侧妃入了宫,韩毓伤心了许久,日子也过得更不好了。程寂去看他时,他都笑不出来,只是抱着枕头发呆。
那时,浑于要派公主来和亲,皇后有意让他迎娶公主,但他并不愿意。这位公主是浑于王最宠爱的女儿,娶了她等于有了浑于的势力做靠山,在朝政上地位也就更高。然而程寂对于皇位没有半点野心,也不喜欢这位传说中娇蛮任性的外族公主。
所以,当他看着黯然消沉的韩毓,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于是出声问道:"你愿不愿意嫁给我?我把你接进宫里照顾,那里不会有人对你不好,而且你偶尔也能见到你姐姐。"
程寂想照顾韩毓是出于真心,但拿他来当挡箭牌,不迎娶公主也是真。韩毓虽是左相的儿子,但是是庶出之子且不受宠,娶了他既不会跟左相有太大牵连,又能断了其他名门望族与他联姻的念头。
他是皇后的儿子,太子的胞弟,然而却一心想过安定的生活,不想争名逐利。一直庸庸碌碌,与世无争。皇上皇后不宠爱他,兄弟们也不怎么在意他,程寂反而乐得自在。也正是这样,他才会对韩毓亲近,韩毓单纯,没有任何心机,接近他没有任何目的。这样纯粹的感情,难免会让人动容。
请求皇上为他赐婚迎娶韩毓,是他做的唯一一件引人注目的事情,也是他唯一一次任性。
这些事,程寂都毫无隐瞒,坦然地说给韩青衣听了。
韩青衣听罢笑眯眯地望着他,问道:"那,殿下如今可有后悔?"
程寂侧头看着他,温和地笑了笑,眉眼间满是温柔。"不后悔。"
韩青衣凑上前去,吻上程寂的唇。程寂微愕,韩青衣浅笑着说道:"殿下方才若是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我可就要伤心了。"
程寂略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说道:"你如今这样都是谁教的?"
"殿下不喜欢?"韩青衣问道。
"那倒不是,只是有些意外。"程寂如实回道。
"那就好。"韩青衣松了口气,忽然又问了一句:"殿下可知道我的字?"
程寂想了想:"青衣?"
"嗯!"韩青衣点点头,说道,"叫韩毓太生疏了些,以后殿下就喊我的字好了。"
"怀秋,是我的字。"程寂冲他说道,又苦笑了下,"不过父皇母后都很少这样叫我。"
"怀秋,程怀秋。"韩青衣默默地在嘴上念了两遍。
当晚程寂留宿在翠竹轩,他一躺下韩青衣便主动滚进他怀里,心满意足地搂着他睡。程寂拍了拍他的脑袋,提醒道:"明日要去尚书苑,可得早点起。"
"好。"韩青衣随口答应了一声,敷衍的意味明显。
程寂笑了笑,说道:"算了,到时候我叫你起来就是了,睡吧。"
韩青衣仰头亲了他一口,小声说了句:"晚安。"
"晚安?"程寂有些不解。
韩青衣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我从前听人说过,在一些国度,夫妻之间有早安吻和晚安吻的礼节。"
程寂不疑有他,犹豫了一下,嘴唇在他额头上轻轻地碰了一下。
韩青衣勾起嘴角,往他怀里拱了拱。二人相拥着抵足而眠,一夜好梦。
翌日,程寂早起时也叫醒了韩青衣,韩青衣打着哈欠坐起身,伸了伸懒腰。程寂正准备掀开床幔叫下人们进来,韩青衣伸手勾过他的脖子,又是一个吻落下。
"早安吻。"见程寂有些发愣,韩青衣笑眯眯地对他说道。
程寂摸了摸鼻子。他还是不怎么适应这个所谓的其他国度的礼节,但看韩青衣乐在其中的样子,也不忍心破坏他的好心情。
尚书苑里不允许丫鬟入内,程寂让一个侍卫跟着韩青衣,表面上算是韩青衣的书童。侍卫叫学文,木着一张脸跟在韩青衣身后。
这会儿教学的太傅还没有来,尚书苑里叽叽喳喳地热闹非凡。韩青衣一进门,室内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他身上。
韩青衣毫不在意地穿过人群,寻了个空着的座位便坐下了。抬眼打量了一下周遭的人,都是些年轻的皇子公主们,最小的只有七八岁,最大的也不过十四五岁。如今都悄悄地打量着他,窃窃私语。
有胆子稍微大一些的,上前给他行礼问好,他便笑着点点头,也不多说什么话,倒是给人一种清冷不易接触的感觉。
文学课的太傅姓张,一把山羊须,双鬓花白,但精神矍铄,不苟言笑,看上去十分严厉。让韩青衣不由地想起了自己高中时期的班主任。不过以韩青衣现在的身份,对他的要求并不需要像对其他皇子皇孙那般严苛,哪怕是他上课走神,张太傅也是视而不见。
尚书苑是培养皇子皇孙的地方,除去文学课,还有乐理、棋艺、绘画、骑术、兵法、武术等等。韩青衣掰着指头数了数,不由地感慨,这皇子也是不好当的啊!要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
文学课韩青衣大抵都听得懂,颇感无趣,便有些昏昏欲睡。他将书本竖起来挡住自己的脸,然后心安理得地趴在课桌上睡觉。学文在一旁端坐着,依旧面无表情。张太傅讲书走到跟前,也只是瞟了一眼,什么也没说。倒是其他打瞌睡的皇子,张太傅板着脸拿戒尺敲了敲他们的课桌,皇子们只得挺直身板强打起精神听课,一边心里又难免有些不平衡。
☆、青青子衿
张太傅也知道太放纵韩青衣会招致其他皇子公主们的不满,影响课堂纪律,因此便也点名让韩青衣背诵诗文,原本是想借着他背不出而略施惩戒,没成想韩青衣虽然睡了半堂课,诗文却是一字不漏地背了出来,通顺流畅,挑不出半点毛病。
韩青衣好歹也是个演员,每天背那么长的台词,这点记忆力还是有的。张太傅摸着山羊须,十分满意地点点头,其他人见状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乐理课可按各自的喜好挑选乐器,韩青衣选了竹箫,男子配箫看上去更加潇洒,也更方便携带。何况对他而言,吹奏型的乐器总比弹奏型的要简单些。尚书苑在琴艺方面,对公主们要求较严苛,对于皇子们,不强求他们会演奏乐曲,只需通晓乐理懂得欣赏。同样,骑射与武术方面,便对皇子们要求更高了。
今日皇上心情好,下了朝之后忽然起意要来尚书苑看看诸位皇子公主,顺便考考他们的功课。一同随行的有左右丞相,太子和大皇子,而程寂原本就想要去看看韩青衣的,也默默地跟在后头。
太子程麟见状颇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问道:"三弟平日里下了朝不都是直接回朱雀宫的吗?今日怎么有兴致与我们一道去尚书苑了?"
皇上闻言也不由地向他投来疑问的目光。
程寂正要开口回话,大皇子程锦已经笑呵呵地拍了拍他的肩头对太子说道:"二弟不知?昨日母后下旨,让三皇子妃也随同皇子们一起到尚书苑读书了,三弟自然是去探望他的正妃了。"
皇上望了身后的左相一眼,说道:"朕记得三皇子妃是左相的"
韩耀宗忙躬身答道:"回皇上,正是老臣的次子,韩毓。"
"左相的次子不是"右相沐方秦的话到了嘴边,又觉得欠妥没有说下去。不过在场的人都明白他言下之意。
程锦笑道:"听闻上次三皇子妃受了点伤,正好伤到了脑袋,结果醒来便与常人无异了。"
程寂也点了点头,接话道:"所以母后才特意下旨让青衣在尚书苑读书。"
程麟别有深意地看了程锦一眼,说道:"皇兄的消息可真灵通啊。"
程锦似笑非笑地回道:"我不像二弟和父皇忙于朝政日理万机,各宫的小事自是知道得多些。"
皇上闻言略一蹙眉数落道:"你也该向你二弟学习,在朝政上也多用点心。"
程锦忙回道:"父皇教训得是,儿臣谨记在心。"一边略有些得意地望了程麟一眼,颇有些挑衅的意味。
程麟面上不动声色,但却暗暗握了握拳。他成为太子,不过是因为他是嫡出,然而程锦却是长子,又与他的母妃熹贵妃一样深受皇上喜爱。若他行事稍有差错,恐怕这东宫之位便得拱手让人了。
皇上的目光略过程寂,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却又作罢,负手朝前走去,其他人也紧跟其后。
尚书苑有个宽敞的马场,此时正在上骑术课,皇子公主们都换上窄袖劲装,骑马在场上驰骋。韩青衣演古装戏经常涉及到骑马,因此私底下用功学过,这会儿一点也不陌生,在场上奔驰的感觉让他感到十分畅快。手上一抽马鞭,高喊了一声"驾",驱马跑得更快了些。
有公主不擅长骑马,控制不住缰绳,马儿在场上乱窜,眼看就要与疾驰而来的韩青衣相撞,吓得高声尖叫。韩青衣连忙勒紧缰绳,身下的马儿嘶鸣一声,高高抬起前蹄,避开了公主的马。
公主受了这一惊吓,不肯再骑,连忙让人扶了下来。
程寂等人站在马场外围,距离较远,看得不是很清楚。皇上眯了眯眼睛,问向旁边的人:"那位就是三皇子妃?"
随侍的太监对韩青衣也不是很熟,因此踌躇着不好开口,程寂接话道:"回父皇,正是。"
"骑术不错。"皇上评价了一句,又吩咐道太监,"去请三皇子妃过来。"
太监领命前去,韩青衣原本正在兴头上,忽然被人打断略有些不满地蹙起眉头。一听是皇上召见,连忙翻身下了马,心里头却在犯嘀咕,怎么皇上会突然要见他。
等到了近前看见好几张陌生的面孔,韩青衣对着一袭黑色龙袍的皇上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礼:"参见皇上!"
然后一抬头,望着其他人略有些迟疑不知怎么开口。
程寂走到他身边,为他引荐道:"这是大皇兄和二皇兄。"
韩青衣忙行礼道:"见过太子殿下!大皇子殿下!"
程麟微微颔首示意,程锦笑着道:"都是自家人就不用客气了,你也和三弟一样称呼我一声兄长便可。"
"这是右丞相和左丞相。" 程寂继续介绍道。
韩青衣微微愣了一下,左丞相不就是他的父亲?"见过右相。父亲大人安好。"
沐方秦和韩耀宗也回了礼。韩耀宗对于自己的这个儿子似乎也陌生得很,脸上没有什么情绪。
皇上笑着感慨道:"三皇子妃如今果真大不一样了!彬彬有礼,方才在马上也是英气勃发。当真叫朕意外!"
"皇上过奖了!让皇上见笑了。"韩青衣谦逊地回话道。
皇上又考了韩青衣功课,韩青衣均对答如流,令皇上很是满意,一时高兴,赏了他不少好东西。对着左丞相感慨了一句:"若是他能早些恢复神智,好好教导,说不定将来也能成为左相你一样的国之栋梁。可惜晚了些,倒是便宜了老三。"说着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望了程寂一眼。
沐方秦笑着说道:"三皇子妃嫁入皇家便也算得上是皇上的半个儿子,这便是皇上福泽深厚,有上苍庇佑。"
韩青衣也跟着道:"右相所言极是,我能有今日,都是皇上所赐。"
皇上闻言哈哈大笑,又故意板着脸盯着韩青衣道:"你管朕叫什么?"
韩青衣从善如流地道:"父皇。"
☆、青青子衿
皇上对于韩青衣的能说会道很是喜欢,又寒暄了几句,看着始终立在一旁不动如山的程寂,摆摆手让他们夫夫二人单独相处去了。
韩青衣骑马时穿的衣裳较为贴身,头发也高高束起,显得整个人精神奕奕,英俊潇洒。
不过那衣裳较为单薄,之前一直运动着还未觉得,如今下了马,被风一吹,韩青衣便觉得冷了。在众人面前还得硬扛着,跟程寂稍微走远了些,便直接往他怀里扑,嘴上直喊:"冷死了冷死了冷死了!"
程寂这会儿身上也没披着大氅,只能一边搂着他一边快步往屋里走去。
韩青衣到了室内便直接去拿衣服换,毫不避讳当着程寂的面就开始宽衣解带。不过古装实在太过繁琐,平日都是丫鬟们伺候着更衣,这会儿脱起来但是简单,可穿上就有些棘手了。
程寂见状上前帮他理好衣襟,系上腰带。韩青衣看着他垂眸专注的模样,感觉心好像掉进暖炉里,一阵温热。
"殿下。"程寂刚为他系好了腰带,便被拥住了。韩青衣将脑袋搁在他肩膀上轻轻蹭了蹭。
"怎么了?"程寂拍了拍他的后背,柔声问道。
"没什么,抱会儿!"韩青衣闭着眼睛,言语间带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累了吗?"程寂搂着他的腰,问道。
"唔"韩青衣含糊地应了一声。
程寂伸手安抚性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微微笑着说道:"父皇很喜欢你呢。"
"那殿下喜欢我吗?"韩青衣随口问了一句。程寂的手顿了一下,韩青衣从他怀里抬起头来。
"喜欢的。"程寂望着他,露出淡淡的笑容。
"骗人!"韩青衣皱了皱眉,伸出手指点了点他的额头,"殿下刚才犹豫了,你只是哄我高兴才这么说的。"
"青衣"程寂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韩青衣不以为意地笑笑,语气平缓地问道:"殿下有心上人?"
"那是在娶你之前,现在已经没有了。"程寂似是叹息了一声,又望着韩青衣,真诚地说道,"但是我并没有说谎,我喜欢你也是真的。"
"可殿下说的喜欢并不是爱。殿下的过往我不会追究,不过,殿下已经跟我成亲了,今后殿下这心里要装着我才行!"韩青衣伸手点着他心口,神情半是认真半是玩笑。
程寂默默无言,半晌才感慨了一句:"青衣你果真与旁人不同。"换作他人,此刻应当是缠着他不依不饶地问那个人是谁。程寂不想提起,也幸好,韩青衣并没有追问。
韩青衣挑了挑眉,坦白地说道:"从前的事情已经无法改变,又何必斤斤计较。"总归两人要在一起生活,为这种事闹僵得不偿失。谁还没个过去呢?
"嗯。"程寂颇感欣慰地摸了摸他的发顶。
韩青衣还有其他课程,不能久待,两人一起朝课堂走去。皇上在此,太傅便未开始授课,皇子公主们都围在皇上身边,向他汇报自己学到的东西。皇上龙颜大悦,挨个儿赏了。
皇上领着一众人离开后,太傅板着脸拿戒尺敲了敲书案,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课。韩青衣一手托腮,一只手卷着发尾,百无聊赖地听着。
晚间又降起了雪,翠竹轩内烧着两盆炭火,暖融融的。程寂倚在榻上看书,背后垫着两个圆圆的软枕。韩青衣脱了鞋盘腿坐在榻上,拿毯子盖在腿上,一手执笔,一笔一划认真地抄写诗文。
韩青衣不擅长写毛笔字,但好在写出来也不会太难看。抄完太傅布置的课业,韩青衣搁下笔伸了伸懒腰,活动了一下手腕。吟诗上前替他将抄写的纸张整理好,拿了下去。
程寂眼睛没离开手上的书本,淡淡地说了一句:"写完了便温习一下功课吧。"
韩青衣不语,接过吟诗端上来的热茶啜了一口,十分惬意地长舒了一口气。抬眼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程寂,对方正专心致志地看书,侧脸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柔和。一只手捧着书本,另一只手自然地搁在几案上。
韩青衣心血来潮地拉过他的手把玩。程寂的手十指纤长,骨节分明,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见。手掌光滑,纹理清晰,连个茧都没有。
程寂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任他抓着自己的手翻来覆去地看。
韩青衣拿自己的手跟程寂的手做对比,程寂的手掌比他稍稍宽大一些。韩青衣比了一会儿,手指滑进他指缝中,与他十指相扣。
程寂抬眼看他,韩青衣回了个明亮的笑容。那笑容过于纯粹无邪,令他不禁心中一动。微微垂眸,将目光移回书上,手却是慢慢回握住。
到入寝时间,两人宽衣躺下了,丫鬟们便熄了灯纷纷退下。韩青衣在黑暗中看着程寂的侧脸,出声唤了一声:"殿下?"
"嗯?"程寂微微侧过头去看他。
"我总觉得今日皇上来尚书苑实在过于巧合了,早不来晚不来,怎么就偏偏在我第一天进尚书苑来了呢。"韩青衣将自己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
程寂也微微蹙起眉头。想着今日程锦在皇上面前的言辞,轻轻叹了口气,回道:"大约是大皇兄在父皇面前说了什么吧。"
"大皇子?"韩青衣有些不解。琢磨了一下,想起自己一母同胞的姐姐正是大皇子的侧室,右相的女儿是太子妃,而左相庶出子女分别在大皇子和三皇子身边,大皇子大约是想借他来拉拢左相和程寂吧。不过程寂和太子好歹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也不知这大皇子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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